第9章 糖紙
“房客?睡主卧?”舒婧的聲調提高了幾度。
岳竹向來不喜歡解釋,更不想跟她在這件事情上周旋。
既然越描越黑倒不如緘口不言。她正考慮着要不要先離開這裏,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陌生的一串數字,本地的號碼。
“岳竹,你搬家了?你現在在哪兒?我有急事找你。”
段天驕去澡堂找她,得知她辭了職,去到她的住所又發現她已經搬家。
她心急如焚,找老板娘要了岳竹的手機號碼。撥號時手緊張的發抖,害怕岳竹不接,更害怕她像多年前那樣突然消失,從此再也找不到她。
聽見這個急切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岳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迅速回應:“半小時後中心廣場見。”
電話兩端的二人都暗自舒了口氣。
連衣服都沒有換,岳竹背着包就出了門。臨走時她對舒婧說:“你可以聯系一下袁滿,他說不定快回來了。”
舒婧看着這個女人落荒而逃的身影,愈發覺得此刻的自己多餘。
她寧可這個女人趾高氣昂盡顯她女主人的氣場,也不願意她遮遮掩掩以至于讓自己的氣焰都燃不起來。
她和袁滿處了大半年都沒能住進過這個家,這個女人卻這麽快就登堂入室。打死她也不相信她跟袁滿之間會是房東和房客的關系。
她來回度着步子,繼續打給袁滿,可無情的女聲總提醒對方無人接聽。
袁滿并不是故意不接舒婧的電話。
段天驕将在周末出嫁,段骁叫了他過去幫忙布置娘家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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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婚俗複雜,迎親禮是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女方家裏的布置擺設處處都有講究。段骁當時大手一揮接了這個任務,可眼下做起事來卻又覺得頭疼,只好把袁滿叫過來幫忙。
既是段天驕的婚事,袁滿自然盡心盡力,手機調了靜音後撩在一邊,絲毫不知道舒婧打過電話。
忙完後看到舒婧的數十個的未接來電,正猶豫着要不要回撥過去。父母家裏的電話又打了進來,老人家要他趕回去一趟,說有事情要交代。
岳竹是步行到中心廣場的,她趕到的時候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剛好半個小時。另一邊,段天驕已經停好了車站在廣場上的噴泉前等她。
段天驕是偷偷跑出來的,婚禮在即,各種事情忙的焦頭爛額,但她心底壓着一件事,這件事情要是不處理好,她總歸興致缺缺。
“岳竹,去參加我的婚禮吧。”一見面,她便迫切地表達自己的願望。
岳竹知道這個邀請必定是經過她深思熟慮過的,她看着段天驕臉上洋溢的神采,莫名地覺得心裏發燙。
但她剛想開口,段天驕卻又說:“只要你來,我不讓他出席。”
想說的話僵在嘴角。岳竹微微低下頭,看見腳邊爬過一只小小的螞蟻,接着,這只螞蟻好像爬進了她心裏。
心裏那股熱流被沖散,她直視段天驕,眼神過分的溫和,她說:“沒有這個道理,我可以不去,但他一定得去。”
“岳竹……”
“天驕,謝謝你。”
對于段天驕對她的這份情誼,她從來都不懷疑。
可友情終究是友情,她們兩人再親,也沒有血脈相連的骨血親。
岳竹只能用內心的這份理解去回饋當下段天驕為她做出的這個任性卻溫暖的決定。
時間的洪流帶着怨氣和憎恨沖擊着當初純粹的感情,兩顆真心卻不曾真正改變過。
即便心外面包裹着銅牆鐵壁,可內裏全都是溫熱的柔軟。
袁家的客廳裏,袁母将一個紅包遞給袁滿。
袁父喝着茶,茶杯落在桌上後才徐徐開口:“雖然這麽多年我們不再跟他們家來往,但天驕這孩子是我們從小看着長大的,這點禮金你直接轉交給她吧,算是我們老兩口的一份心意。”
袁滿還未答話,袁母又說:“如今她父親位高權重,見到你還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婚宴上,你能避開就避開吧。”
袁滿點點頭,杯中的茶進了嘴裏,滿是苦澀。
十歲的小袁意突然從屋子裏跑出來:“哥,我要去你那兒過周末,我要看梅西和C羅。”
梅西和C羅是兩只寵物蜥的名字。
“這周哥哥要去參加婚禮,下次再去吧。”袁母撫摸着小兒子的頭,極盡寵溺。
小袁意立刻拉下了小臉。
袁滿哄他:“下周吧,讓爸媽帶你一起來。”
袁母努了努嘴:“我就不去了,我看着你那個裝修風格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動物就頭疼。”
袁滿忽然想起一個人在家的岳竹,她似乎也對蜥蜴頭疼。他低頭笑了笑,然後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媽,爸,你們都來,下周六我在家等你們。”
車子開進小區大門的時候,袁滿看見了正欲回家的岳竹。她走得很慢,手裏像是提着伴手禮,邊走邊撕開了一個糖紙。。
“去哪兒了?”袁滿搖下車窗問她。
岳竹拿着分別時段天驕非要塞給她的喜糖伴手禮對他晃了晃,然後将糖紙裏的巧克力塞進嘴裏。剛咬了一口,想起他的那位前任,她含着巧克力問:“家裏有客人,我要不要過會兒再上去?”
鼓起來的腮幫讓她看起來像只可愛的海貍。袁滿笑了笑,沖她招招手:“上車吧。”
車子駛進地下車庫,昏暗的白熾燈光打進車裏,風聲戛然而止。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岳竹捏着的糖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微弱的聲響掩蓋着微妙的氣氛,每一次響動都同時落在兩人心裏。
袁滿這才驚覺,這一次,她坐在了副駕駛。
可惜路途太近,時間太短。
停好了車後,兩人往電梯口走。
“好吃嗎?”袁滿見她又吃了一顆,忍不住問。
“嗯。”岳竹點頭。
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吃,還是因為這是段天驕的喜糖,不愛吃巧克力的她連吃了三顆竟不覺得膩。
“給我嘗一顆。”袁滿突然伸過來一只手。
岳竹停下腳步看着他的掌心,清晰平整的紋路蜿蜒着繞進了她的腦袋裏,她回過神,從袋子裏拿出一顆遞給他。
袁滿撕了糖紙塞進嘴裏,岳竹這才反應過來,她提了提手裏的伴手禮,問他:“這個,你應該也會有吧?”
袁滿挑了下眉毛:“但你肯定是第一個拿到的。”
岳竹沒吱聲,跟着他進了電梯。
他們住在二十七樓,電梯升到十樓的時候岳竹問:“你确定我們一起回去沒有關系?”
袁滿說:“你要是現在不上去,恐怕今晚都別想上去。”
開了門,舒婧卻不見蹤影。
兩人暗自在心裏設定的場景都沒有發生。
袁滿打開燈,家裏沒有任何異樣,可直覺作祟,他立刻走到花房裏。開了燈一看,果然,他的蜥蜴不見了。
岳竹趁機将蜥蜴的玻璃房子清理了一遍,又給貓換了貓砂,袁滿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開口:“蜥蜴不見了怎麽辦?”
舒婧帶走了,能怎麽辦?
但她仍問他:“誰買的?”
袁滿指了指自己。
她又問:“心疼?”
袁滿點頭。
“再買兩只吧。”
話雖簡單,道理卻深。
袁滿換了個話題:“我餓了。”
語氣與說給汪老師聽得那句如出一轍。
岳竹在廚房裏煮餃子的時候,袁滿開了酒櫃裏的一瓶酒。
餃子上桌,袁滿說:“喝一杯吧。”
岳竹聳肩:“不會。”
說完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暖黃的燈光打在袁滿的臉上,他看着桌子的另一端,空蕩蕩的。
卧室裏突然傳來水聲,是岳竹開始洗澡。
袁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看着卧室的方向,像看着一個人那樣,深情又認真。
他幾乎不吃夜宵,最近的幾次都是因為她。
岳竹從浴室裏出來後,袁滿往她的房間走,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靠着牆壁站着,卧室的門虛掩着,但他沒打算進去,他對裏面的人說:“這幾天天氣不錯,去山裏住兩天吧。”
今天是周五,周末便是段天驕的婚禮,岳竹沉默了,難道他不去參加婚禮?
他又開口:“帶你去見一個人。”
岳竹沒再猶豫,“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舒婧追問的被屏蔽掉的兩個字是:paoyou。
蜥蜴不見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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