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結局 到家了

“我和你一起去。”

秀秀愣愣地看着江清風, 先前倒沒有太大感覺,現在知道他和阿奴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後,她便有種奇妙的怪異感, 好像就這麽一瞬間, 他們真的很相似, 一樣冷淡的眼睛,一樣緊抿的薄唇。

他們長相有相似之處, 生活卻天翻地覆。

江清風在家裏被作為獨子作為少主作為江家的未來享盡華貴的時候, 謝奚奴在那一方破舊瓦房不見天日。

有些事情不去想沒什麽感覺,一旦想到又一抽一抽的難受。

但這和江清風本人是沒有關系的, 秀秀也不可能遷怒,她只是默默抽了抽手,道:“你們不再休息一會兒嗎?”

江清風反應過來, 馬上松開她,偏頭輕咳了一下, 道:“不必。”

秀秀又去看另外兩位。

季鴻歸不用說了,從來不給她好臉色看。雲姝站在後面, 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半晌才擡起頭,走到他們身邊, 蒼白地笑了笑:“我還好,可以繼續堅持。”

說完她垂了一下眼睫, 又看向江清風:“先前以為大家有些累了, 終圈在即, 希望大家都能調整好狀态,便自作主張了,你……”

她頓了頓, 聲音驀地低落起來:“你別生氣。”

季鴻歸本來就在一邊暴脾氣,聽了雲姝的話還得了,直接怒氣沖沖道:“雲姝說的有道理,你們這是幹什麽?”

“……”也沒人說她沒道理啊,也沒人怪她啊。

秀秀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她現在終于知道阿奴為什麽喜歡獨來獨往了,組隊組不好真的是災難啊。

“我沒生氣。”江清風站直身子,輕輕看了雲姝一眼,道“如果累,你們先休息一會兒。”

看出江清風心情似乎不好,雲姝沒再說什麽,只凄凄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不累,我們走吧。”

這一出過後,路上的站位就變了變。

先前都是江清風與雲姝在前方纏纏綿綿,季鴻歸走在後面氣得牙咬咬,而秀秀跟在最後面看着這一出好劇。

現在卻變成季鴻歸找準機會安慰雲姝,而江清風一直抱着劍走在秀秀身側。

這一路,沉默地有些壓抑。

秀秀沒忍住,擡起眼皮問道:“你有話想對我說?”

從剛剛開始江清風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嗯。”他也沒掩飾,沉默了一下道,“我方才在幻境中看到了悲山。”

聽到“悲山”,秀秀眼皮跳了跳,擡頭去看他,正好對上江清風冷淡的眉眼。

他的眉眼,應該說江家一脈繼承的眉眼,總是這般冷淡,但秀秀愣是從這份冷淡中看出了一抹緊張卻又松動的神色。

“悲山怎麽了?”見他停住,秀秀抛出問題。

他似乎在細細打量她的表情:“你應該知道,我在悲山發生過事故,是雲姝救了我。”

他說到這,頓了頓,擡頭去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雲姝。

秀秀胡亂點了點頭,便又聽到他說:“但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不是她。”

秀秀一頓,忽然想到之前江清風已經問過的問題,當時她搪塞過一次,現下,那幻境過于真實,江清風恐怕不信了,

果然,江清風繼續道:“那個人叫秀秀,你認識她嗎?”

“我怎麽會認識。”秀秀張了張嘴,抵賴道。

江清風還想再說,林間卻忽然驚起一道狂風,卷着黃沙,迷得人眼睛疼。

風沙是從前方卷來的,季鴻歸下意識地護住雲姝後吃了兩口沙,原地呸了兩聲,聲音在風裏悶悶的:“這又是什麽機關嗎?”

江清風扶住樹道:“不是,應該是終圈那裏的機關影響到了這裏,現在怕是沒法前進了,先就地紮營,等終圈那裏的機關破了才行。”

秀秀看了他一眼有些着急,什麽機關還能影響到幾個陣圈外的,那阿奴在裏面豈不是很危險?

想到這,她趕緊抱住樹對着衆人道:“我先去前方探路,你們先在這緩一下吧!”

她邊說邊在腦海招呼系統。

系統被她方才直接踩碎任務物品的行為非常生氣,講話時都帶着電流聲,偏偏反派已經在終圈裏面禍害了,它只能問道:【宿主有什麽需求?】

秀秀抱着樹:“你說的,可以幫我順利過了前面幾個陣圈。”

以為她終于打算聽它的要走任務了,系統歡快道:【當然可以,我再給宿主一顆封印靈力的……】

秀秀打斷它:“這個先不用,我就想知道終圈裏的瘴氣有辦法消除嗎?”

書裏阿奴就是瘴氣入體嚴重,身體無法修複,只能任憑血肉化成灰燼。

系統默了一瞬道:【可以,到終圈後會給宿主瘴氣無效化的藥丸,但是只能用于宿主本身,如果經檢測發現宿主直接将藥丸給了反派,則自動取消該藥效。】

明明就是要阻止反派瘴氣入體,有這種任務物品卻不能給反派用,這個系統果然目的不在此。秀秀沒跟它糾結,随意點了點頭。

下一秒,她便感到風的流速在她身邊減慢,簡直像是進度條卡頓了一般。

呼嘯的聲音卻在耳邊越演越烈。

見風吹不走她後,秀秀沒有猶豫,便要沖破風沙,她剛往裏走了沒兩步,手腕一痛,竟是被人狠狠抓住了。

抓住她的人有些急切,手下的勁道便沒有了分寸。

秀秀轉頭看到江清風崩着一張臉,生怕他說句髒話崩了人設,搶在他面前道:“我真的有急事,我們就在此分道揚镳吧。”

江清風卻不松手,他的臉被風沙彌掩了一半,秀秀只能聽到他的聲音穿過風聲,急切地落在耳邊。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秀秀心想,都什麽時候了還要回答問題,但江清風緊緊握着她的手腕,誓有一種她不回答他不罷休的意味。

這個時候再糊弄他大抵不管用了,秀秀只得迎着風沙問道:“這都多少年了,你現在問這些有什麽意義?”

雖然她不至于被風沙吹走,但風沙還是真實存在的,秀秀講話時還是很艱難。

但江清風聽清了,他的手又緊了緊。

怎麽會沒有意義?那是他的過去,但他卻一直認錯了人。

見他不松手,秀秀看着他,猜到她的意思,系統已經提前做了準備,就在秀秀無奈承認:“是,我叫君秀秀,救你的是我。”時,電流猛得擊打下來,毫不留情。

江清風卻不由愣了愣,他猜測了這麽久的事情在這場漫天的風沙中猝不及防地得到了答案,他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握着秀秀的手又不由緊了緊。

秀秀痛得抽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非要糾結這些,我就救了你那一次,老實說,我到現在都在後悔,如果再重來一次……”

她頓了頓:“我應該不會選擇救你。”

她話音剛落,手腕驀地一松,彌漫的風沙中,江清風愣愣地看着她,似乎還想說什麽。

秀秀卻沒有停留,轉身沒入黑漆漆的風沙之中。

其實她從沒有想過後不後悔這事,這是她做的選擇,對或者錯,好或者差,她都不會後悔。

如果真要後悔,她壓根不會帶阿奴來江家,也省得面臨這樣的生死決擇。

秀秀沒有停留,屏足了一口氣,拼了命地往系統指引的地點跑去。

終于,呼嘯的風聲與漫天的黃沙漸漸消失,她來到了終圈。

與想象中遍地妖獸的殘肢斷體,或者刀山錐海都不同,沒有任何血腥恐怖的場景,有的只是漫無邊際的大火,紅彤彤的,照亮整座山頭。

秀秀走了幾步,倏然風起,比方才更加狂亂的風夾着濃煙直直地打在秀秀臉上。

好在系統給的外挂還沒作廢,除了煙味沖鼻點,倒也沒有其他什麽問題。

“可以把能抵禦瘴氣的藥給我了。”

謝奚奴靠着石碑費力地擡起眼皮。

石碑邊是一灘清澈的塘水,是方才破了最後一道機關後從土裏滲出來的地下水。

水被風蕩起漣漪,水塘底靜靜沉着一把青銅鑰匙,鎖眼就在身後的石碑上。

但他遲遲沒有拿起鑰匙。

風比方才大了點,漫山的大火是迷霧之森的最後防線。

機關毀壞後,同上一輩子一樣,瘴氣順着烈火開始四處彌漫。

謝奚奴吸了一口氣,嘗到了腐朽的味道。他眨了眨眼,似乎看到身邊有個穿着紅衣的女子。

這不是幻覺,她從三十陣圈的幻境處一路跟着他過來,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菩薩低眉一般,明明是個天生魔心的人,死得那般凄慘,眼裏卻滿是慈悲。

上輩子,他沒有同她講過一句話,就當作沒有看到她一般,畢竟,幻境中出來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是另一道機關。

他默默地盯着地面的卷土許久,終于纡尊降貴地将視線放到了她身上,仿佛漫不經心,面無表情。

“你是幻覺嗎?”他問。

其實這個問法很莽也很蠢,沒有哪個機關幻境會明确告訴他“沒錯,我就是幻覺”的。

女子愣了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半晌才微微擡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她嗫嚅着,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幹澀地吐出幾個字符:“你……你叫什麽?”

謝奚奴看着她:“謝奚奴。”

聞言,女子的臉白了白。

這不是一個好名字,甚至于這不像一個名字,沒有哪家被疼愛的孩子會叫奚奴。

見她這副表情,謝奚奴忽然想到在幻境中見到的,她抱着他說,要為他取一個好名字。

這些話仿佛還在耳邊,又仿佛已經很久遠了。

其實謝奚奴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多麽感人肺腑的孝心,對那個女人也沒有多深刻的印象,他只是,很想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裏。

漂泊的船只有渡頭,流浪的旅人有歸途。

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裏。

“我……”女子翕動着嘴唇緊張道,“我是……”

“謝喬。”謝奚奴幫她補齊了話。

她也姓謝,這或許是他一直懶得改姓換名的原因吧。

女子沒想到他知道,張嘴“啊”了一聲,忽然捂住了臉,過了一會兒又想捂住心髒,但到底什麽也沒捂住。

她的心髒已經被挖了,衣服碎了一片,空洞洞的,仿佛還在滴血。

但只是仿佛,并看不到血,謝奚奴眨了眨眼,卻感覺眼睛有些刺痛。

“恨他嗎?”許久,他問道。

女子愣了一下,幹澀地開口:“我很想念你。”

或許剛死的時候是滔天的怨恨,到最後卻只化成了滿腔的思念。

她的孩子,她很思念他。

她是這場迷霧幻境中最真實的存在,但即便再真實,這也是一場幻境。

兩人相對無言了許久,女子的身影忽然顫了顫,逐漸變得模糊。

謝奚奴下意識地想去抓住她,手落在虛無的空氣中卻碰不到她分毫。

他愣了愣:“要走了?”

女子的身影閃了閃,在呼嘯的風沙中點了點頭:“要走了。”

“你有什麽……想同我說的嗎?”女子艱難道,她的聲音卡在風中,一頓一頓,帶着沙啞的哭腔。

說什麽。

謝奚奴搖了搖頭,看到女人失望的表情,他頓了一下,補充道:“你呢?”

“我?”聽到他的問題,女人的眼睛亮了亮。

風沙越來越大,将大火挑到每一寸土地,繞成火海。

空氣中滿是灰燼與塵土。

女人的身體仿佛鏡花水月,頃刻破碎,在破碎的最後一瞬,謝奚奴聽到了。

她說:“孩子,活下去。”

花了兩輩子的時間,他就聽到了這句話,他看着不遠處,被烈火灼黑的地,也不知該不該笑。

火勢越來越大,謝奚奴攥拳抵在唇下,疾疾咳嗽了幾聲,感覺肺裏都是一股灰燼,咳嗽的時候還在往外吐黑煙。

一般的濃煙哪有這樣的威力,想來又是那些瘴氣。

但他沒急着走,悠哉地仿佛只是過路郊游的,他在原地坐了許久,眼皮微微垂着,将視線放到了塘水中。

火燒得太旺,把塘水都快燒成了溫泉。

謝奚奴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撈出了鑰匙,水已經快要沸騰,但這鑰匙握在手中卻比玄鐵還要冰冷。

迷霧之森的終圈有什麽寶物。

這是所有修士都想知道的事,但卻從沒有人看到過。

但謝奚奴見過,上輩子,在那場觥籌交錯的醉夢中,他看到過。

鋼筋叢林,高樓大廈,飛馳的鐵盒子。

那是一個新奇的世界,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終圈創造出來的另一場幻覺,這場荒誕就在手中的這把鑰匙上,就在背後那座石碑後。

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個他所不能理解的奇異世界,應當就是屬于君秀秀的世界,屬于她的家。

想到這,謝奚奴彎了彎唇,有些想笑,到底也沒真的笑起來。

這場火燒得格外鬧騰,噼裏啪啦将林子燒出了詭異的節奏感。

謝奚奴的這個位置還未燒到,但也已經被熱出了一身薄汗。

莫名其妙地,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多年以前,在長青村的那場大火。

那時候,那個人踏過烈火,将他死死護在懷中,告訴他:“別怕。”

可她自己的聲音都在發抖。

明明那般害怕,卻愣是背着他走過一次又一次的鬼門關。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她還會明知是條不歸路,卻仍舊闖進來嗎?

這次,她還會來嗎?

耳邊忽然響起稀碎的聲響,有人踩過一地枯葉,掠過滿山黑煙烈火,朝他跑來。

謝奚奴錯愕地看着來了,心中驀地狂跳了一下,就像吃過的糖人,雲片糕,甜粥,全部攪和在一起,從心底化開。

他不想她來的,只要她被風沙擋住,等烈火燒盡,風沙停歇,她大可以安全地走到這裏,然後,她會發現石碑的大門已經打開。

他會布好一切結界,只讓她一個人發現這場廢墟中的別有洞天。

但她來了,迎着烈火,毫不猶豫地朝他而來,謝奚奴的心跳越來越近,有一種狂亂的,陌生的喜悅剝奪了他其他感官,讓他不可抑制地高興起來。

秀秀終于找到了謝奚奴,看樣子他沒有事,她吊起的心終于重重放下。

但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在滿是瘴氣的火海中還在……笑?

他那麽開心做什麽?

【宿主,快将反派帶離終圈!】系統的聲音愈發尖利。

秀秀伸出雙手重重地在他兩頰拍了拍,當他的笑容被擠得有些模糊時,迎着狂風,迎着烈火,迎着激烈的警報聲,秀秀吻住了他的唇。

謝奚奴下意識地按住了她的妖,卻還未反應過來,錯愕地呆在原地。

秀秀趁機依樣畫葫蘆把剛剛系統給的抵禦瘴氣的藥丸推送給了他,藥丸真有股濃濃的朱古力的味道,秀秀退出時,意猶未盡地舔了一下,謝奚奴猛得一顫。

“你給我喂了什麽?”他萬年不變的表情終于有了松動,眼底黑漉漉的。

秀秀剛剛逆反了系統,又幹了一件大事,還沒有被系統發現她把藥給了謝奚奴,心中正得意,聞言想也沒想道:“毒藥。”

說完也不管謝奚奴反應,拉住他的手便要扶起來,結果沒扶動,反而差點摔到他懷裏。

“你……你來做什麽?”他盡量僵硬地開口,但或許是在烈火包圍中呆的太久,他實在太熱了,說話時尾音微微拖長,秀秀竟聽出了一股撒嬌的味道。

“我來帶你走啊。”秀秀看着他道,“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去哪兒?”謝奚奴愣愣的。

秀秀竟然真的認真琢磨了一下:“都行,萬塘也挺好的,你喜歡悲山的話那在悲山也可以。”

她邊說邊去拉他,手還沒抓穩,就被他反手握住。又很快松開。

“我不走。”謝奚奴回過神來看她。

一邊是系統震耳欲聾的警告聲,一邊是不合作的人,秀秀有些無奈,她只好蹲下來去看謝奚奴,聲音輕輕柔柔的:“你希望我來的不是嗎?”

謝奚奴抿着薄唇沒有講話。

“我知道的,你希望我來的,我來你很開心,對不對?”

半晌,謝奚奴的表情終于有了松動,他說:“你走吧,過了這扇門,大概就是你的世界了。”

秀秀愣了一下:“什麽門?”

這裏哪有門?

忽然她眼前一花,是謝奚奴往她身邊靠了靠,他将手中的鑰匙沖她晃了晃,又在她錯愕之時,快速地将鑰匙插入了石碑上的鎖眼裏。

只聽“咔嚓”一聲。

秀秀只覺得眼前倏然一亮,有什麽東西在她面前瘋狂閃過。秀秀屏住呼吸,害怕打破她現在看到的一切。

這石碑後面竟是車水馬龍,是她走過無數次的道路。她甚至知道再過幾秒是紅燈。

腦海裏的警告聲彪到一種近乎慘叫的高度。

随着這聲慘叫,秀秀仿佛聽到了什麽東西在腦海碎裂的聲音,緊接着腦海忽然死一般的寂靜,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迅速抽離。

所以,這就是系統一直在懼怕的東西嗎?

火光中,秀秀的側臉被映得有些嫣紅,她的眼裏是很少見到的光彩。

看着她的表情,謝奚奴笑了笑:“我好像見過你。”

秀秀一愣,重新看向他。

“上輩子,同樣的地方,隔着這座石碑。”他道。

有什麽一直以來萦繞心頭的疑惑在一瞬間分崩離析。

秀秀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上輩子。

所以他果然……

怪不得一點都不像個孩子。

上輩子,他陰差陽錯地打開了石碑,看到的不止是那一片鋼筋叢林,還有一個女孩抓着一塊奇怪的東西,似乎在認真看着什麽,看到興頭上,她忽然仰天長嘆了一聲:“謝奚奴也太壞了吧!”

那一瞬間,他分不清哪一個世界才是真的。

秀秀終于發出了聲音:“你看到我了?你怎麽知道是我?”

謝奚奴卻不再說了,他扶住石碑,看了一眼火海道:“瘴氣越來越濃了,你快走吧。”

秀秀卻扶住他的手:“我說了,一起走,無論去哪裏都是。”

似乎是她的表情有些好笑,謝奚奴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我去做什麽,這裏才是我的起點。”

他頓了頓,補充道:“也是我的終點。”

秀秀的眼睛被火光照得通紅,她費力睜着眼睛看他:“不是終點,這裏算哪門子的終點,跟我回家吧,那裏才是你要去的地方。或者……”

她怕謝奚奴不喜歡陌生的環境,又道:“或者我們就在這裏,你想去哪去哪,隐居也可以。”

“為什麽?”他忽然問。

為什麽?秀秀愣了愣。

“給我一個理由。”他道。

這句話他說過好多次,給他一個理由。

他似乎固執地想要一個足夠的理由。

秀秀愣了許久,忽然閉了閉眼,深呼吸一下:“我不想以後看不到你。”她說,“我想帶你回家,妥善放在心上,阿奴,如果這是喜歡的話,我想我很喜歡你。”

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眼裏多了一絲堅持:“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跟我回家,好嗎?”

火光沖破天際,不知燃燒了多久,天空下了一場淋漓極致的大雨,澆滅了這場無休止的烈火。

迷霧之森的陣圈被毀得七七八八,江清風雲姝季鴻歸熬過風沙趕到終圈的時候,後面幾隊壯着膽子的修士也跟着闖了上來。

他們的臉上都挂着貪婪的狂态,過了許久,這些貪婪成了滔天的怒火。

“沒有寶物!怎麽會沒有寶物!”

“一定是被謝奚奴奪走了!”

“……”

這裏已經被烈火燒成了荒地,就連原本那塊石碑也燒成了焦石。

七月的天,火傘高張。

路上的柏油路剛鋪上不久,散發着濃厚的柏油味,踩上去都嫌沾鞋底。

秀秀穿過一天小巷子,熱得不行,可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想買鹽水棒冰都買不起,只能埋着頭往前走。

不知穿過了多少巷子,身後的某位大爺終于忍無可忍:“說好的家呢?”

沒算錯的話,他們已經在這條街繞了至少一個時辰了。

這天比山裏的大火燒得還要熱。

秀秀有些尴尬地找回場子:“快了快了,你放心吧,我家剛拆了兩套房,我現在可是富婆,以後有你吃香喝辣的時候!”

謝奚奴抱劍睨了她一眼:“你三天前也是這麽說的。”

秀秀絕望,誰知道他們會被傳送到一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他們一沒身份證,二沒錢的,只能徒步走。

更要命的是,她剛剛問了路人日子,今天都已經是她出車禍的一個月後了,人八成已經入土了,也難怪她把人家身體也穿出來了。

也不知道到時候見到老君說:“嘿,老君,我是你女兒,借屍還魂來的,小場面,你別怕。”會不會被當作神經病轟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穿過十幾個小巷子,終于鑽出了居民樓,又經過小道,終于看到了熟悉的房子。

秀秀停下腳步,遠遠地指着那棟樓笑道:“阿奴,我們到家了。”

看着她,謝奚奴不由跟着笑了起來:“嗯。”

他說:“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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