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害怕錯過俞海的消息，鄧聰設了鬧鐘，第二天早上七點就起來了。

打着哈欠、頂着一頭亂毛出房間的鄧聰，第一眼就看到衣冠楚楚的唐億磊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飯。

“早啊。”他睡眼惺忪地“飄”去浴室洗漱。倒是搞得唐億磊有些意外，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這人……不是一向不到日上三竿不會起來的嗎？

正奇怪着，胡亂洗漱完的鄧聰慢悠悠從浴室裏出來，一屁股坐到他旁邊，夢游一樣地給自己倒牛奶。

唐億磊看着他晃晃悠悠倒牛奶的手，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把牛奶全都貢獻給了餐桌，一把搶過牛奶盒，親自給他倒上：“醒醒，要睡覺去床上躺着，別糟蹋了糧食。”

鄧聰被他這麽一呵，倒是真精神了幾分，動了動身體，喝了口牛奶，長長舒一口氣，感嘆道：“你可起得夠早啊，這才七點多就……準備出門上班了？”

“有事兒要辦，今天早點出門。”唐億磊慢條斯理地吃着吐司，順便跟鄧聰說話，“你今天起得也早啊，不像你的作風。”

提到這點，鄧聰就忍不住小嘚瑟：“我今天有工作。”

“工作？”唐億磊挑眉，非常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幻聽了。

鄧聰見他一臉聽到天方夜譚的表情，想也知道肯定是不相信自己，只能捏着手裏的吐司，用力強調：“模特！我可是盛飛正兒八經簽了經紀約的模特！我有工作哪裏奇怪了？”

哪裏都奇怪。

唐億磊在心裏應了一句，但是明智地沒有直接說出來。上輩子他調查過鄧聰，當然知道他的職業欄裏寫着“模特”兩個字，不過就某人上輩子的表現來說……唐億磊的懷疑絕對在情理之中。

不動聲色的唐總裁揚了一下眉，眼神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打量了鄧聰一遍，輕笑道：“那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顯然是不信他嘛！

鄧聰氣鼓了臉，又不好對着唐億磊發火，只能拿手裏的吐司撒氣，粗魯地撕了一塊，重重地在牛奶裏沾了兩下，繼續試圖證明自己：“我微博粉絲，上萬呢，昨天我轉發了你微博之後，你自己說，多少轉發提示。”

想起昨天跟放鞭炮似的提示音，唐億磊确實心有餘悸，收斂了跟鄧聰調笑的心思，清清嗓子，拍拍鄧聰的肩膀：“那行，祝你今天工作順利，早日成為名模。”

“這還差不多。”鄧聰小聲嘀咕，曲起雙腿蜷縮在椅子上，像只被順過毛的貓。

唐億磊笑笑，收拾東西出門，臨走也就叮囑他一句出去記得鎖門。

鄧聰一個人吃完吐司，喝了杯牛奶之後也不多吃了，伸個懶腰把東西收拾進廚房。既然已經決定要走模特這條路，控制體重、保持身材這種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要有的。

模特這行和娛樂圈差不多，吃的是青春飯，掙的是辛苦錢。剛被安排到第一任經紀人手下的時候，那個對他橫豎都看不順眼的女人，給他耳提面命過不少東西，當時他只覺得唠叨，現在想想，都是金玉良言。

鄧聰除了許虹翠遺傳給他的好皮相，沒在工作上花過一份力氣——沒參加過專業培訓、沒保養過皮膚、沒管理過身體……如果繼續這麽“喪”下去，就算是老天賞的飯碗，早晚也要砸在他手裏。

俞海的消息來得挺早，鄧聰正窩在房間裏選着今天去面試的衣服時，消息就來了。

可惜面試時間排得晚，下午四點，最後一撥人，和炮灰差不多。

俞海也知道這點，緊跟着一條道歉的信息就進來了。

俞海：面試是上周就安排好的，臨時加人，所以只能排在最後，抱歉。

說一點失落都沒有是假的，但想想自己的情況……鄧聰也沒法去抱怨什麽。

鄧聰：不用道歉不用道歉。你有車吧？下午能來接我一下嗎？

他會開車但一直沒車，鄧夫人一直不許他花鄧家的錢買車，而他自己那點錢……跟着一群二世祖揮霍都不夠，哪有餘錢買車？

俞海當然同意了，問他要住址。

鄧聰把唐億磊家的地址發了過去，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他和唐億磊的事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反正全都知道了，遮遮掩掩的，反倒顯得刻意了。

兩人約好接人的時間之後，俞海又傳來一份資料，是廣告故事和角色設定的概述。大致就是一則冰淇淋的廣告，場景很簡單，男女主角面對面坐着吃冰淇淋，然後要吃出非常甜蜜的感覺。

鄧聰看了，有點蛋疼，一句臺詞都沒有，鏡頭全都對着臉，要表現出又好吃又甜蜜又回味的樣子，要求都快趕上影帝影後級別了，不找演員反而找倆模特拍，導演的腦回路也是很神奇啊。

知道了對角色需求以後，鄧聰很快找到了适合的衣服。鑽進浴室捯饬一番，立馬變得人模狗樣。

下午俞海來接人的時候，見到穿着休閑襯衫的鄧聰，實實在在被驚豔了一把。

他第一次見鄧聰的印象其實已經很模糊了，隐約記得對方當時一臉沒睡醒的迷糊樣，頭發也亂糟糟的。

而自那之後，兩人也沒什麽交集，俞海也就漸漸淡忘了這麽個人。所以對于周姐——也就是鄧聰第一任經紀人——對他的評價，俞海一直都十分懷疑。

而今天見到的鄧聰，讓他不得不佩服周姐看人的眼力，鄧聰幹模特是老天賞飯吃，這話一點都不假。

模特不要長相多出色，但對身材比例要求高。達不到傳說中的黃金比例，也不能差得太多。

而鄧聰……一米八一的身高，在一衆男模裏不算出挑，但是他的身材比例絕對令人羨慕，下身長上身短，腿長且直，身形挺拔，款款走來，就是個移動的衣架。

更可況他的臉還長得好。膚白，眉濃，鼻梁高挺，立體感很強，屬于非常耐看的臉型。

這類長相對于演員來說可能比較吃虧，不能第一眼抓住觀衆的視線；但對模特來說卻很好，不具侵略性的長相不會搶走觀衆對服裝的注意力，耐看的臉又不至于讓人覺得失望。

饒是一向挑剔的俞海也不禁感嘆，鄧聰……簡直百裏挑一！

俞海在觀察鄧聰的同時，鄧聰也在看他。

雖然之前不知道俞海的長相，但是鄧聰一眼就認準了靠在車門邊上的人。這種感覺很奇妙，俗話裏有句，叫做物似主人型，鄧聰第一眼看到俞海，就覺得這人和他朋友圈裏那只灰貓很像。

臉上有點兒小虛胖，眼睛圓溜溜的，看着讓人覺得他性子慢吞吞，實際內裏藏着小精明。

兩人跟初次見面的同事一樣，有點拘謹地打過招呼以後，一起坐到車裏。俞海發動車子，往盛飛所在的商務大廈開去。

唐億磊住的地方，到唐朝集團總部是很方便，不過距離盛飛就有一點距離。

唐朝集團在A市金融商貿的聚集地，是城中心偏東南的位置；而盛飛公司在城中心偏西北的位置，屬于文娛聚集地。

幸好現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時間，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公司。

本來一個商品廣告并不需要搞到真人面試這麽複雜，很多都是導演或者投資方看看模特照片就能确定下來，但因為這個冰淇淋是國內知名品牌，高标準嚴要求，所以就有了這麽個面試。

說是面試，其實也沒多少人，畢竟模特和演員性質不同，上照的未必能演好廣告，有型的未必适合上鏡。所以删删減減下來，參加真人面試的也就是十來個。

俞海和鄧聰是特意比約定時間早到的。到了之後，俞海跟負責人寒暄了兩句，然後就跟鄧聰一起等在面試的會議室外邊。排在他前面等的，還有五、六個人。

可能是考慮到這是拍廣告，來參加面試的幾個模特長相，全都很符合現在主流審美，而且都很年輕，名副其實的小鮮肉。

二十四歲“高齡”的鄧聰跟這些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塊難啃的老臘肉。

小鮮肉們見了這塊老臘肉，也不免好奇，同個公司的人，或許不太熟，但多少都會知道；尤其鄧聰這把年紀，已經夠做他們前輩，要麽已經小有名氣，要麽就是資歷豐厚，而鄧聰……怎麽看都兩遍不沾。

一個年紀“大”又叫不出名的“新人”來參加廣告面試……呵呵，模特這行可真好玩。

鄧聰倒沒這些人這麽複雜的心思，他心眼大，坐下來之後就掏出手機刷微博微信。昨天怒退微信群之後，也不知道那一溜兒二世祖會是個什麽反應，都是認識好幾年的人了，他倒也沒有絕情地直接删除那幾人的聯系方式。

打開微信一看，只有孫昊一人給他發了消息，問他怎麽退群了，其他幾個……鄧聰嘆了口氣，把其他幾個拉進了黑名單，然後回了孫昊的消息。

剛回完消息，就聽到孫昊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小聰聰，你怎麽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