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經年歲月藤蘿高纏不過是一場煙火散了當初年華癡狂
☆、經年歲月藤蘿高纏不過是一場煙火散了當初年華癡狂
新年伊始,安若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闊別已久的杜梓潼。他背着背包打扮的幹淨清新,只是笑容的掩蓋之下還是流露出了絲絲疲憊。
得到休息的空閑,安若請杜梓潼喝上一杯溫熱的咖啡,緩沖一j□j內的寒氣。杜梓潼指肚摩擦杯壁,輕輕将拿起的杯子放下,他說,我喜歡的女孩,死了。
他說,她選擇了安樂死,是我看着她從睡夢中離世。
他說,癌症真的是太疼了,無盡的化療将她摧殘的單薄可憐,接着是一次又一次的注射治療,那麽粗的針就那麽紮進脊椎裏,她的身體每次都弓的像個蝦子才能入睡,睡着了又會因為疼痛醒來,一整夜反反複複數不清次數,因為化療和藥物導致她嘔吐,吃不下任何東西,只能靠着注射維持營養,瘦的臉頰都凹陷了……
他說,那時候她求我,求我幫她結束這一切,其實她知道拖延下去不過是用成倍的痛苦和金錢換取生命幾分幾秒的拖延。但是她只有一個請求,就是隐瞞家人。
他說,當醫生知道她有了安樂死的念頭之後和她聊了很久,而我只能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着輸液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我知道如果一直拖延下去總有一天我們确認她生死或許就只能通過儀器,可即使那樣,我們還是希望她活着,只要還活着就好。可是她卻說我自私,不明白她要什麽。所以我把她要的給她了。
他說,那天我守在她的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她對我笑——最後一次,仿佛解脫。醫生注射第一針是麻醉劑,她輕聲說,我睡一會。我輕輕親吻她的額頭。醫生注射第二針是血凝劑,十幾秒,只用了十幾秒,她過世的時候仿佛睡着一般安詳,記得上學時我常常趴在她旁邊的桌子上看她這樣熟睡的樣子,不同的只是那時候她總會在上課鈴響的時候醒來……
他說,就在血凝劑落下去的那一刻我多想停止這一切,我想晃醒她,告訴她,我寧願看她睡着的樣子也不願意讓她離開我,離開這個世界——即使我那麽自私,即使……她罵我也好。
他說,可是我還是看着醫生一下一下将血凝劑注射到了她的動脈裏,而我,無能為力。我無法将她救活,更無法令她不痛苦。
那是倫敦最晴朗的一天,醫生和護士将白紗蓋在了那個女孩的臉上,她看起來睡意安詳,沒有一絲痛苦。守在她身邊的男人,卻忍着抽噎捂着嘴,手臂扶着牆支撐早已無力的身體走出病房。
那天很多病人都看到了一個中國男人獨自坐在樓梯間的石階上哭得那麽大聲難麽難過那麽懊惱。可他們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就在這一天間接殺死了自己從小愛到大的女孩子。
結果,說故事的人一臉淡然仿佛往事随風散去,聽故事的人卻早已不能自拔淚流滿面。
安若問,後來呢,她的父母知道了嗎?
他說,知道了,她爸爸狠狠揍了我一頓,折了我兩根肋骨,然後把我告上了法庭。
安若急切詢問,那你有律師嗎?我的男朋友是個很優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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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梓潼搖搖頭說,我今天來找你就是因為這件事,其實,你還記得孟瑾嗎?她知道這件事之後就幫我聯系了曾經住在同一家醫院的你的朋友——蘇韞,蘇律師。可是我想請你幫我轉告他,我不需要律師,幫助她安樂死是我們共同的選擇,所以現在她去到了另一個世界,作為愛着她的我,有義務也有必要接受餘下的一切。
臨走時,安若依舊勸告杜梓潼還是請律師好一些,杜梓潼禮貌的輕輕抱了安若一下在她耳邊說,其實我做不到的是,在我愛的人離世之後和她的父母對簿公堂。
今天也是豔陽高照,雖然寒冷雖然依舊寸草不生。安若看着杜梓潼離去的背影,腦海裏閃現的是那年和她飛機相遇的開朗少年,和她一起迷失在倫敦街頭,醫院裏歡笑的源泉,而如今他所有動力的源泉枯竭了,仿佛他也跟着落寞慘敗再無從前那般青春活力,他好像是當初透支了時光,如今才會一下子蒼老,連走路的腳步都沉重了。
安若在蘇韞的辦公室裏等他,雖然秘書說他只是出去談案子,但是安若知道蘇韞此刻正和陳佳霭在一起。
明天,能出來嗎?別被人看見——這是昨天蘇韞和安若一起吃飯去廁所時落在桌上的手機出現的短信。
發信人是——小霭。
曾經在他們都還年少,在他們還在一起,在他們還是朋友眼中的金童玉女的時候,蘇韞、林珩還有孟姜都是這樣稱呼陳佳霭的。
小霭是蘇韞曾經的女朋友,也是林珩、孟姜最疼愛的姑娘。
而這麽多年了,安若卻依舊是安若。
有時候安若不禁在想,或許孟姜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會和自己這麽平凡的女孩成為朋友林菀是很大的原因,其次才是蘇韞,而林珩——他和誰都能成為朋友,卻也和誰都不深交,雖然後來周旬和安若的關系變得微妙,可開始的那段日子卻的的确确是因為蘇韞将安若随身攜帶周旬才會開始注意這個姑娘。當初如果不是陳佳霭将事情做絕,當初如果他們彼此都為對方留下一點點餘地,當初如果就如蘇韞自己說過的那樣他放棄的是自尊而不是陳佳霭,那麽安若不會和蘇韞發展成如今的樣子,甚至和林珩、孟姜還有周旬見了面也都是不會打招呼的那種朋友——其實也算不上朋友。
我們不會和每一個認識的人打招呼,尤其是當我們長大成人之後。
安若想,從前她不會這麽妒忌不會這麽生氣,即使眼睜睜看着蘇韞跟着陳佳霭走了也不會這麽傷心,或許會有一點點傷心,卻也……不會哭。
只能說,她變得越來越貪心了。
她知道,這樣不好,所以她喝了第三杯咖啡之後,和秘書小艾小姐打了聲招呼就走了。臨走時小艾問她,有什麽事情要轉告嗎?
安若愣了一會,說,你和他說杜梓潼的官司他應該就會明白了。
出了大門,冷風迎面吹來,安若臉上一陣刺痛,頭暈的難受,其實安若知道小艾是好意——作為一名秘書。可是她讨厭這樣生疏距離,讨厭直至如今還和蘇韞隔着一層厚厚的承重牆。
拿起手機,翻出聯系人,安若竟然發現能聯系的只有林菀,而如今能聯系的也不能聯系了。
那一天安若得了重感冒,住了醫院。
昏迷中她依稀聽到醫院裏嘈雜的說話聲和醫生不疾不徐的詢問聲,小護士急促的腳步聲,輸液瓶滴答滴答的滴落聲,鮮花盛開的聲音,指肚細細摸搓額頭的細碎聲響,溫熱的呼吸緩緩融合寒冷的空氣的聲音……很多,很多聲音糅合到了一起,嘈雜的,混亂的,拼命仿佛掙脫般。
只是,安若從這些聲響中依稀辨認出了一個聲音,然後當她醒來的時候終于通過模糊的瞳孔确認了自己的判斷。
那個男人坐在她病床邊,溫柔的撥攏她的碎發,陽光下,那男人的五官顯得格外奪目,他笑着眉眼彎彎,唇角輕牽,仿佛小時候她見過的那般璀璨。
他輕聲,仿佛是怕吵醒熟睡的嬰孩,他說,安若,到了如今,你能依靠的,能讓你依靠的,也只有我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以及我都能夠夢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