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拆完石膏後沒幾天，趙顧就回去上班了。

實際上，在上班這件事上，趙顧跟席安産生了一點分歧。席安的意思是，讓他老實在家呆着別上班了，趙顧一開始只是覺得奇怪，後來才慢慢想通，席安似乎是把他當小女人在養，擱在家裏來個金屋藏嬌，整天只需要洗衣做飯伺候他就行了。

問題是他又不是女人，沒法給他生娃帶娃，成天閑在家能有什麽事做？

而且趙顧自己心裏是有想法的，等到攢夠了錢，出去開個小咖啡館什麽的。成本不高，要是說出來，席安幫他實現也再簡單不過——

但是席安現在這樣，讓趙顧反而覺得心裏不适。

他堅持回來上班，席安也不高興，莫名其妙就一夜未歸。趙顧心裏明白他在外頭估計也是因為公事，不過電話也不打信息也不發，讓趙顧心涼半截，幹脆收拾衣服就回了自己家住。

這算的上是他跟席安第一次冷戰。沒有旁人幹預，純粹二人意見不合的一次冷戰。趙顧心裏的想法是，明天，再撐一天，如果席安不來找他，他就去服軟。

馬曉麗斥責他公私不分，上班的時候一直板着個臉。“咱們幹服務業的，就是要時刻微笑面對顧客。”馬曉麗義正言辭。

趙顧抱歉地點頭同意，在心裏想你再笑個一年半載的試試。

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總不該因為這麽點事就耽誤工作影響超市形象不是。因此下午上班趙顧一直努力維持笑臉。

“你是趙顧吧？”一個顧客忽然問道。

正在替對方收拾東西的趙顧擡頭，發現對方竟然是大學班裏的班花，李冉冉。

李冉冉看見趙顧正臉，确定了下來，開心地說：“就是嘛，這小擡頭紋，小梨渦，果然是趙顧對吧。好久沒見啦。”

趙顧沒料到這麽一個風雲人物居然對自己印象還挺深，不禁受寵若驚一時驚慌，磕磕絆絆地：“是、是啊，好久沒見。”

李冉冉笑眯了眼：“不會不認識我了吧？我是你大學同學，經常在群裏發紅包那個哦，李冉冉。”

趙顧忙道：“記得記得，班花嘛。”

“哈哈，小嘴甜的。”李冉冉嗔他，看了眼排在身後的顧客，道：“你還有工作我就不說了，晚上有空沒，他們在旁邊KTV約了同學聚會，十幾個人，沒約着太多，你要去不？”

“這個……”同學聚會這種東西，趙顧還真是不太參加，但是眼前的漂亮女孩熱情的樣子，讓趙顧又不忍直接拒絕。

幸好李冉冉善解人意，看出他猶豫，就拎了購物包，道：“沒關系啦，實在有事也不強求，不過你随時可以來，有大款請客，到了的話打電話給我哈，我電話群裏頭有。”

趙顧笑：“好的。”他不會去的就是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趙顧還在心裏琢磨為什麽席安還沒聯系他，突然被一聲大叫吓着。

“帶我去！”

趙顧驚愕地看向忽然興奮起來的馬曉麗。“去什麽？”

“你不是要去同學聚會嗎？”馬曉麗收拾好了包，換好了衣服，竟然還反常地化了妝，一副要跟着趙顧去什麽大場面的打扮。

趙顧道：“我又沒說我要去。就算要去，我們班同學聚會你去做什麽？”

“約你那個人，是有名的時尚雜志作家李冉冉啊！”馬曉麗眼睛裏閃着光，“算我求你，帶我去呗！我就是想見識見識那樣的大人物，你都不用管我，我這人自來熟，他們肯定會喜歡我的。”

“但是畢竟都是同學，我帶個陌生人算怎麽個事兒？”

“就說我是你女朋友。”

“他們基本上都知道我性取向……”

“那就說是什麽遠房的表妹來的，人生地不熟所以必須帶着走。”

趙顧頗感無奈。不過反正席安也不聯系他，那他幹脆也潇灑玩一次好了！“好吧。”

得到趙顧同意，馬曉麗歡呼雀躍，拉了趙顧就往外走。趙顧給李冉冉打電話問具體位置，李冉冉說是正在XX飯店吃晚飯，吃完再去嗨，聽到趙顧要來，也是有些吃驚，欣喜地說要叫人去接他。

趙顧推脫不過，只好在原地等着。

不多時，一輛閃亮的瑪莎拉蒂緩緩進入趙顧視線。馬曉麗略激動地扯扯趙顧衣袖，道：“小哥，你班上的人混得真不錯啊。”

趙顧勉強地笑笑。

那車真的在二人面前停下了，趙顧其實明白如果不是發達了的，誰願意隔三差五就鬧個聚會啊，所以這時也一點不吃驚——

這份淡然只持續到看見開車的那個人之前。

“你女朋友？”

開車的男人笑着望望興奮爬到後車座的馬曉麗。

趙顧再見到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心中感慨萬千，雖然已經不再有最初那份悸動，卻仍然有些不平靜。

林役，那個他發現自己性取向之後，第一個暗戀的男人。曾經的大學室友，可是大三那年就出國留學去了，給了趙顧一個随時間慢慢消退的念想，如今見面，只有懷念而已。

“不是，是表妹。”趙顧說着，坦然地坐到了副駕駛。

林役笑了，沒有多說，只是開車前進。

他早就知道趙顧暗戀他。他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那時候也只是把趙顧當好兄弟看待，趙顧跟學校裏有名的homo郁森來往頻繁時，就有許多人懷疑趙顧也是gay。

他本來不信，不過有一次無意發現了趙顧被風吹開的課本裏，夾着類似日志一樣的小段話，寫着對他的一些情愫滿滿的話語。他的第一反應是惡心，後來對趙顧也日漸疏遠，好在很快他就出國了，也慢慢忘記了這些事。

沒料到今日還能再見。林役隐隐覺得趙顧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從發型到穿着都順眼了許多，臉上淡淡的一層紅暈，像個小女孩一樣，竟然有點誘人的感覺。

趙顧這個家夥，怎麽看都是被進入的一方吧。在國外也見識了不少同性之愛的林役心裏想到，假如有機會試一試，稍微愛一下這個小可憐也不壞。

“我是上個月才回來的，”林役用餘光觀察着趙顧的反應，“真沒想到你還留在這個城市。”

趙顧才反應過來是在跟他說話，支吾着點頭：“嗯……”因為回到家裏父親又會不高興啊。

林役誤以為他這是害羞，繼續道：“今天聚會人太多了，改天咱們單獨出去玩玩，你陪我逛逛這裏有什麽變化？”

單獨？趙顧有點困惑了。“哎，再說吧。”

“帥哥帥哥，我可以陪你。”馬曉麗在後座開心地嚷道。

林役呵呵地笑。

談話間，很快就到了聚餐的飯店。菜已經陸續開始上桌了，周圍坐的一圈人趙顧都眼熟，不過也只能記起幾個那時有互動的同學名字了。好在也沒人太關注他，大家都互相寒暄，各自成團。

飯菜上齊，人坐穩，一道舉了個杯，趙顧如釋重負地坐下開始吃菜。

可惜這種老同學聚會，聊天瞎侃總是少不了的。互相聊八卦，談着別人的人生，笑，驚，幹杯。

趙顧本來想安安靜靜吃完這一頓，好全身而退不去什麽KTV的，結果馬曉麗非要在讨論中插幾句，讓衆人把視線都聚集過來。

“她是我表妹馬曉麗，不好意思啊，剛到這裏來，我怕她一個人出什麽事，就帶過來了。”趙顧尴尬地介紹。

“沒關系沒關系，反正林大土豪請客，再來一桌都沒關系！”李冉冉笑着為他解難。

“就是就是，而且你表妹多可愛，就一個問題，是不是單身？”

“你這死胖子，又來了！”

“哈哈，美女，甭理他，聽我說，就算有男朋友呢，也不要緊，跟着哥哥有肉吃。”

一群人立刻附和，逗得馬曉麗也直笑。

趙顧松口氣。這頓居然是林役請，而且請客的人還親自開車來接他，真是讓他不好意思。“謝謝你啊。”趙顧小聲地對坐在自己身邊的林役說。

林役看着趙顧，嘴角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舉起酒杯道：“要謝謝就幹了這杯。”

趙顧自然當仁不讓地說好，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臉頰被酒氣沖的更加緋紅，腦袋暈暈地仰頭沖林役一笑。

林役心裏咯噔一下，有種猝不及防被打動了的感覺。

這個惡心的同性戀，在勾引同性這方面做得還真棒。林役暗自嘲笑，也跟着飲盡杯中酒。

“哎呀，你們倆，偷偷摸摸幹杯，弄啥呢？”一個眼尖的女孩抓住林役跟趙顧的“小動作”，也是多巴胺沖了大腦了，佯怒着指着兩個人。

“怎麽說也是室友，幹個杯也要被說？”林役大大方方地又倒了杯酒，“我也陪你幹一杯，行吧？”

林役長得不錯，家裏又有錢，一直是班上公認的男神級人物，那女孩聽了這話，也高興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敬酒。

趙顧嘆口氣，看了一眼什麽提示都沒有的手機。

回了家也沒事做。幹脆跟他們去KTV玩好了。

奇怪，以前怎麽都沒覺得一個人會無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