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歸年撇嘴,頭側到一邊,“我不。”
段驚風:“……”
看着眼珠轉個不停,偷偷往他這邊看、還以為小動作藏的很好的歸年,段驚風好氣又好笑,猜不透歸年的腦回路。
段驚風想提醒歸年說這是他家,要他還這麽多事,他是有權利把他攆出去的,同樣段驚風也想告訴歸年,他們只是意外遇到的朋友人,關系沒好到可以任意指使的地步。
然而話到了嘴邊,看着坐姿很乖的歸年,段驚風忽然心底一軟,舍不得對歸年說重話。
“……拿你沒辦法。”段驚風嘟囔了句,手伸到歸年面前,示意歸年握住他的手,“走吧,我帶你去洗漱。”
歸年瞬間笑開了花,乖乖地握住段驚風手,借力從床上下來,跟着段驚風往洗手間走。
“都是新的沒開封的,”段驚風拆掉包裝,擠好牙膏後,才将牙刷遞給歸年,“你先刷牙,我去幫你找塊新毛巾。”
歸年彎着眼點頭,下意識要回話,卻忘了他在刷牙,導致才張開嘴就吃了一嘴的泡沫,被嗆的直咳嗽。
段驚風反應快,立馬拿起水杯讓歸年漱口,哭笑不得道,“什麽話這麽急?不能等刷完牙再說。”
泡沫嗆的歸年淚眼汪汪的,他沒接水杯,反倒是彎腰就着段驚風手,含了一小口水漱口,再吐進水槽,連續重複好幾次,總算才從被泡沫嗆的事裏回過神來。
洗漱臺上擺了一盒抽紙,是段驚風洗完手後用來擦手的,現在歸年從中抽了張紙擦嘴巴周圍的水珠,隔着鏡子和段驚風對視,“我還沒回你話呢。”
“又不是問句,不用回答的。”段驚風笑的很無奈,轉身要往外走,“你先等我會,我出去給你找毛巾。”
段驚風懶,為了避免以後還得再買,一開始搬過來時,各種生活用品他都買了好幾份,統一放在卧室裏的收納櫃裏。
歸年很聽話,段驚風讓他等着,他就站在洗手間裏不動,只扒着門框往外看,小聲地問還要多久。
“馬上。”
幾分鐘後,兩人盤腿坐在地毯上吃早餐。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都買了點。”段驚風解釋說,“你剛退燒,飲食清淡些比較好。”
礙于體質特殊,歸年的飲食都由家裏負責,不僅鮮少在外面吃,更沒機會接觸這些普通的早點。這還是歸年第一次喝幾塊錢一杯的粥。
味道比他想象的要好。
“玉米和生煎包也不錯,每早排隊買的人不少,還好去的早,要不然就買不到了。”段驚風将玉米掰成兩節,遞了靠尾部的那節給歸年,挑眉道,“嘗嘗?”
歸年沒客氣,點點頭接了,“謝謝。”
段驚風應了聲,邊夾生煎包吃邊喝粥,觑了眼像松鼠一樣小口啃玉米的歸年,總算想起了還有正事沒說。
“現在外邊還有點冷,再晚點兒你再回家。”段驚風想了想問,“有零錢麽?沒錢坐車的話,等下我幫你打車。”
段驚風本來打算拿點零錢給歸年,再讓他去坐公交或者打車,但歸年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類人,段驚風便散了這種心思,怕這小少爺又有一堆事兒,幹脆幫忙幫到底。
不想段驚風話音剛落,原本還認真在吃早餐的歸年,忽然停了下來,擡眸一瞬不動地看着段驚風,模樣好不委屈。
段驚風被看的莫名其妙,“怎麽了?”
“沒有家。”歸年說了昨晚說過的hua,“我沒有家。”
“......逗我玩呢?”段驚風笑的粥也不喝了,擡手指了指歸年戴着的手表,一字一句地問,“這叫沒有家?”
不等歸年說話,段驚風又說,“我不信你不知道這款手表要多少錢。”
歸年确實不知道。
上個月歸年被迫回家修養,歸父怕歸年醒來會不開心,特意拜托在國外的朋友,幫忙帶了一款時下正流行的手表,以用來哄歸年。
歸年知道自己的身體,更明白歸父歸母這麽做是為了他好,當然不可能真生他們氣,頂多有點失落。而這份失落在看到歸父遞過來的手表,也消失的幹幹淨淨。
想到歸父,歸年像在大太陽底下曝曬數個小時的花,情緒又低了幾分,恹恹的連話都不想說了。
他的确說了假話,可沒有家也是真的。
歸年申請了不晚自習,昨天下午放學後,按理說他是可以直接收拾書包回家的,但臨走前忽然被叫到辦公室,說是班主任找他有事。
不比讨人厭的Alpha,和Beta相處讓歸年放松得多,所以歸年猶豫了幾秒,還是給司機打了電話,說他臨時有事,讓司機晚點來學校,然後便背着書包去了辦公室。
班主任行事果斷,不喜拖沓,歸年本以為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家了。不想等他離開辦公室時,外邊的天都黑了,各個年級的晚自習也都開始了。
學校驟然安靜了下來,這讓歸年心情大好。
于是鮮少有獨處機會的歸年,難得任性沒跟父母報告行程,更沒有如約給司機打電話,反倒是蹦跶着往校外走,打算好好玩兒。
學校地理位置好,地處商業中心,四周盡是高樓大廈,各種大型商場、娛樂場所應有盡有,繁華又熱鬧。
不過歸年對這些并不感興趣,出了校門後,邊回憶上午前桌說的話,邊朝沒那麽熱鬧的一邊走去,想找到最近備受班上同學喜愛的店鋪。
據前桌講,那家店是玩兒塔羅牌的,因為是新開的,本來沒多大名氣。但自從隔壁班有幾個人去測試并成真後,店鋪的名氣大漲,吸引了不少的學生去測試。
歸年班上也有很多人去測了,且事情的後續發展确實如預料的那樣,一時慕名前往的人更多了。
歸年被勾起了興趣,只是平時家裏看管嚴,他沒有機會去,加上他跟班上同學關系一般,更不好擺脫同學打掩護,一拖便拖到了現在。
好在雖然時間晚了點,歸年到底還是過來了。所以在走進塔羅牌占蔔店後,不等占蔔師問他問題,歸年便提前說了他要占蔔的事。
可讓歸年覺得意外的是,在結束一番他看不懂的操作後,占蔔師并沒有像班上同學說的那樣直接告訴他結果,反而給了歸年一張紙條,随後任歸年怎麽問,占蔔師都不說話了。
這弄的歸年滿腦袋問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找錯了地方,要不然何至于差別對待到這種地步。不過更讓歸年想不明白的,是占蔔師給他的那張紙條。
跟歸年的想象不同,紙條上的字不僅不多,甚至連多餘的漢字都沒有,僅僅是一串沒有任何規律的數字。
大費周折卻什麽都沒收獲的歸年,在走出塔羅牌占蔔店後,看着忽然熄滅了的好幾個路燈,邊往學校方向走,邊忍不住嘀咕了兩句,心想這店他不會來第二遍了。
然後在路過巷子時,歸年忽然四肢無力、且頭暈異常,不等他打電話給司機,就先暈了過去。而等他醒來時,四周已經大變樣了。
歸年本想給司機打電話,可等他打開書包才發現手機不見了,沒辦法下歸年只好憑着直覺往前走,打算找路人借手機聯系家裏人。
只是天氣太冷了,巷子裏安靜至極,別說碰到路人了,連動物的影子都沒看到。雪上加霜的是,歸年沒走幾步,忽然陷入了發|情熱,不得不停下來給自己打抑制劑,免得信息素會招惹來附近的Alpha。
段驚風等了半天也不見歸年說話,當是他的語氣吓到了歸年,便咳嗽兩聲放柔語氣,好聲好氣地勸歸年。
“玩離家出走也有個度,一晚上不回家叔叔阿姨肯定擔心死你了。”段驚風把手機遞給歸年,“趁着現在有空,趕緊打個電話給爸媽,讓他們不要擔心,說你馬上就回去了。”
段驚風解鎖手機,又幫歸年調到撥號頁面,才沖歸年挑眉,示意他按號碼,“快打電話啊。”
“哦。”歸年乖乖輸入電話號碼,再把手機開了擴音放桌上,然後擡頭看一眼段驚風,再低頭看一眼手機,像是在比對什麽似的。
段驚風注意到歸年的小動作,當他這樣做是怕電話接通了爸媽罵他,想了一會後,幹脆起身坐到歸年旁邊,沖他笑道,“沒事兒,我在這兒呢。”
歸年沒說話,但垂在身側的手,卻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很沒安全感的樣子。
“真沒事。”段驚風對歸年保證,“要不等電話接通了,我來跟叔叔說,這樣他就不會罵你了。”
歸年聽懂段驚風的言外之意,正要說不用這麽做時,手機的系統提示音倒先響了起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段驚風:“……”
段驚風罵了句髒話,笑的挺尴尬,“可能叔叔有事,要不你給阿姨打個電話,這樣就……”
段驚風邊說邊去看歸年,幾秒後他的話被歸年吓的卡在了嗓子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原先只是沉默的歸年,在系統女聲話說完後,眼眶瞬間變紅,眼睛也蓄滿了淚,仿佛再承受不了一點刺激,要不然眼淚便會直直地滾落下來。
段驚風倒抽一口氣,不敢輕易開口了。
如果說在電話挂斷前,歸年只是略有懷疑,那到了現在,歸年已經是無比确定了。因為擔心他出意外,歸父從來不設陌生電話拒接,更不可能出現關機等情況,就算有事兒不能看手機,也會叮囑秘書着重注意來電,就怕錯過有關歸年的事兒。
可現在他打過去的電話卻無人接聽,歸年不敢細想,怕真相超脫他的預料。
歸年是被嬌寵長大的,相比起哥哥、姐姐,他要嬌氣的多。而現在身處陌生環境,旁邊只有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歸年卻也顧不上那麽多,放任自己顯露心底的害怕、不安。
“怎麽辦啊?”歸年抱住段驚風手臂,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快哭了一樣,“他從來不會不接電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