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合一) (1)

“這就是能讓五條悟拿出領域來對付的女孩麽。”在沙樹他們看不到的高處, 一個男人穿着袈裟,坐在一只咒靈身上,“也沒有那麽強嘛……”

“和身為‘特級’的夏油大人您比起來自然是不如的。”裏梅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 “第七支部已經清理幹淨, 那些剛被抓來的超能力者似乎是被他們的同伴救走了。”

“哼, 果然咒術師之間, 超能力者之間這種美好的品德能叫人心情愉快啊, ”站起身, 夏油傑撤下了帳,看着下面扶着女孩的黑發男孩,“和那些猴子不同……就算拿到了一點不屬于自己的力量, 弱者始終還是弱者。”

“擁有能力的人,和沒有能力的人之間,是天差地別的。”

“我們該走了, 米格爾, 裏梅。”揮揮袖子,夏油傑操縱咒靈離開調味市,“不然要沾上煩人的臭蟲了。”

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逐漸恢複神智的女孩,“不過這孩子倒是與我的術式相性很好呢, 可惜,被五條悟搶先了。”

兩只玉犬圍着沙樹,給她提供源源不斷的熱量, 而底下扶着律的茂夫和其他被抓走的孩子也都完好地出來了。

“律想到了用小火苗和廢棄建築物碎片搭建小屋的方式取暖,所以大家雖然很冷, 但是都沒出事。”注意到沙樹有了一點意識,背着她的伏黑惠慢慢地和她說着話,“影山律也有着不弱的超能力……醒醒, 沙樹,別再昏過去了。”

一直同時召喚着兩只式神,只有白玉犬附身沙樹時稍稍歇了一口氣,他的咒力也快到盡頭了。

“我冷……”模模糊糊中,沙樹只能重複着這樣無意義的話,“好冷。”

“就是這樣,說點什麽。”途中花澤輝氣表示願意幫忙,可伏黑惠卻拒絕了。

托着女孩的膝彎,伏黑惠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再長高些,至少讓沙樹的腳不再拖到地面上。

“你剛才似乎在叫玉藻前大人,那是你的什麽人?”他努力地尋找此刻沙樹能夠回答的問題,又把她往上托了托。

“玉藻前大人……就是玉藻前大人啊。”沙樹吐息間已經不是白霧,但那還是帶着寒意的氣息吹拂在伏黑惠後頸上,讓他頭皮發麻。

但是,他突然愣住——沙樹,哭了。

一滴一滴的冰涼滴落在他的脖子上,順着肌膚的紋理,似乎一路流進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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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怎麽辦啊,他沒想過會弄哭沙樹的。

“玉藻前大人,不要丢下我了。”她帶着哭腔一遍一遍,小聲地啜泣,“源氏的人好讨厭……讓我回去吧……”

“我不想當祭品。”

伏黑惠越是聽,越是覺得心底一片冰涼,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邊走,邊拿出手絹來擦去沙樹的眼淚。

祭品、玉藻前、源氏……他記起沙樹一開始和五條悟說的,她真正的姓氏,還有她反駁別人說自己不是巫女,以及對姓氏的厭惡。

似乎有什麽污濁晦暗的東西,被掀開了一角。

後面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比起之前的冰冷,伏黑惠覺得身後人的溫度變得高了起來——伸手一探,果然發燒了。

“你們怎麽回事?”這時,一個靠譜的成年人就顯得有用起來。

好不容易趕到的靈幻新隆*看着眼前一行戰損狀态的孩子,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麽,“茂夫,我給你發消息也沒有回,你們這是打群架去了嗎?”

“你就當我們打群架去了吧。”嘴角一抽,還不能自由活動的影山律這樣回答,這個一點靈力都沒有的騙子現在出現,倒也算好事。

“師匠!”而扶着律的茂夫卻明顯放松了很多,“有師匠在,大家一定會沒事的。”

“這附近有什麽醫院嗎?”把沙樹放下,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伏黑惠詢問道,“沙樹發燒了,需要趕快治療才行。”

“你們怎麽……算了,跟我來吧。”靈幻新隆按了按額角,最後還是決定回頭再問茂夫,“那個小姑娘病了是吧?讓我先看看。”

“燒得很嚴重啊,”脫下外套把沙樹包裹起來,靈幻新隆不知從哪裏翻出一個退燒貼來,“先貼着這個吧!我想想,最近的醫院大概有兩公裏……”

雖然是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但看着他娴熟的動作和沉穩的姿态,伏黑惠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一個月後。

暑假已經接近尾聲,乘着最後一點蟬鳴與樹蔭,沙樹正抱着半只西瓜在舀着吃。

勺子插到最紅的中央,轉上一圈後,一塊半球形的西瓜囊就被挖了出來,剛好可以整個塞進嘴巴裏。

“唔,好甜!”甜津津的汁水四溢,舌尖一壓就流淌了整個口腔。

而樹蔭下另一人也有樣學樣,挖了一勺果肉塞進嘴裏,“果然很甜!”五條悟贊嘆道,“這座山物産也太豐富了,一年四季都有這樣的水果吃,一定很幸福吧。”

“我聽說咒術高專也在一座山上,難道你們沒有果子嗎?”沙樹又舀了一勺果肉,放到桌面上,讓飛過來的小鳥啄食。

饒有興致地看着沙樹的動作,五條悟也挖了一勺果肉放到桌面上。

可是沒有一只小鳥前來。

“怎麽會這樣——”他拉長了聲音感嘆。

“鳥是很敏銳的動物,你平時與它們并不友善的話,它們是不會吃你給的東西的。”摸了摸一只山雀的背部,那山雀便蓬松了自己的羽毛讓沙樹撫摸。

五條悟也閃電般出手捉住一只小山雀,唰啦一聲,滿桌的小鳥瞬間都飛走了。

留下的一只,不停唧唧啾啾地叫,奮力掙紮着飛出了五條悟的掌心。

“真是沒趣,”把臉擱到桌子上,他抱怨道,“我只是打算和它打個招呼。”

“你只是把它們當個玩具而已。”沙樹毫不留情地吐槽。

“嘛,也是。”不知為何,五條悟仿佛被安慰到了一樣,起身,“我之前說的事你還記得嗎?”

“就是超能力者和咒術師之間的問題吧。”沙樹放下西瓜,“聽你的意思,兩者難道不是同樣的嗎,我那天看見的超能力者身上的力量和咒力沒什麽差別才對。”

“本來是沒什麽差別的,”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在一千多年以前。”

“超能力者,顧名思義,就是那些突然覺醒了能力的人對自己的稱呼。”他縮回手指,“但是在別人告訴自己之前,覺醒咒力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咒術師啊。”

品砸了一下他的話,沙樹問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超能力者其實都是咒術師,但是沒有接觸到咒術界,所以不知道這些……”而他們不知道的原因大概就是——

“bingo,是因為世家。”他笑道,“是那些保守封建的世家,平時封鎖了咒術界的消息……而民間的超能力者你也看到了,大多數都弱得可以,哪怕是三級咒靈,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适時地喝了一口水,三尾狐給這兩位提供的都是甜絲絲的蜂蜜水,五條悟一喝眼睛就亮了,“然後這些超能力者就自發地創建了一些組織,什麽靈能者協會之類的,‘爪’也是其中一個。”

“這樣嗎,”沙樹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不過我在調味市倒是見到了好幾個實力很不錯的超能力者,尤其是一個叫影山茂夫的。”她估摸了一下,開口道,“我覺得他至少有一級以上的實力。”

“嗯,我知道他。”畢竟是自己出生之後,突然誕生的強大個體,他在尋找伏黑惠的時候也四處跑過,偶然一次經過調味市,恰好見到了那孩子暴走的樣子,“他現在在靈幻新隆的靈能力事務所打工,是個好孩子呢!”

“靈幻新隆?”“是個什麽力量都沒有的騙子哦。”見沙樹無語的眼神,五條悟笑着繼續說,“雖然沒什麽超能力或者咒力,但靈幻先生可是實打實的靠譜成年人,而且他是無能力者,對影山茂夫來說反倒是好事。”

“因為這樣就沒人會懷疑到那孩子身上,只會覺得這是個騙子事務所了!”五條悟微笑着說出了不得了的話,“只有這樣,那孩子才能平平安安地長大啊。”

沙樹拿着勺子的手僵了一下,緩緩放回盤子,“你突然說這種話……很叫人害怕啊。”

“可這就是事實呀。”像是害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五條悟繼續說道,“無論是咒術界高層還是別的什麽勢力,這樣超出界限的強大個體,都是他們獵殺的目标啊。”

“比如我小時候的懸賞金額就超——高的。”他用手指比了個數,“我猜沙樹醬的存在暴露出去的話,價格不會比那時候的我低多少吧。”

明明還是夏日,庭院裏的溫度卻無端地低了不少。

“不要這麽吓人嘛,”對這樣的變化絲毫不放在心上,五條悟坐回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沙樹醬現在可是五條家罩着的人,那些老橘子不會對你出手的。”

“你身上的封印不暴露的話。”庭院的溫度稍一回暖又再次降到冰點,只穿了薄薄浴衣的沙樹不由得搓了搓胳膊。

“你有什麽話還是一次性說完吧,雪童子的脾氣沒那麽好。”她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五條悟。

“哈哈,被發現了啊。”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圓片墨鏡,“那我就直說了,沙樹醬你——來我們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吧!”

“我不能去京都那個嗎?”“不能。”

“為什麽?”“因為那裏沒有我呀,”五條悟微笑着說,“歌姬太弱了。”

“唉,”沙樹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我還是要去念中專……”六千會不會很失望啊,他可一直向自己推薦來良大學來着。

“中專怎麽了,我們可是工作包分配,薪資豐厚。就算将來不做咒術師了,我有一個學弟還順順利利地去念了金融,現在正在當大廠社畜呢。”

“那保險方面呢?”“呃……”停頓了一下,他正色道,“我們有一套完整的喪葬程序……”如果被硝子解剖算的話。

“算了,”沙樹心累地閉眼,“我已經習慣被監視了。”

風吹過婆娑樹影,一片邊緣泛黃的葉片,打着旋兒落下,隐約間就像是以前的那棵櫻花樹,每次數到一半就因為花瓣落得太多不得不從頭再來。

如此這般,像是無止境的輪回。

一只毫無風雅情/趣的腳無情踩踏上去,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話在沙樹耳邊響起,“別搞錯了,我花力氣保住你,是讓你來體驗青春的。”

“別把自己想得那麽厲害了,無論是你,還是你體內的那玩意,”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摧毀你們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那真是……謝謝了。”醞釀的一點情緒全被這家夥搗亂,沙樹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就拜托你了,五條先生。”

“要叫五條老師了哦,老師!”

“我還沒入學呢!五條悟!”

“我覺得我被五條悟騙了。” 沙樹認真地和伏黑惠說,“我明明不想當咒術師來着。”她可是陰陽師哎!突然變成咒術師,感覺格調都降低了。

“我當年也以為他在騙我,”伏黑惠回答道,“不過他拿了轉賬十億的存折給我看。”

“你欠了他十億円嗎!”沙樹震驚,“不對,五條悟居然這麽有錢!”

“那是當然的了,”伏黑惠幫她把作業交給來收作業的課代表,“他可是禦三家之一的家主,千年來的財富積累,錢這種東西只是數字了吧。”

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家的資産,沙樹沉痛地拍了拍伏黑惠的肩——她現在已經要踮起腳才能拍到了,“對不起……”

“我完全拿不出那麽多錢啊!”伏黑惠未免也長得太快了!

——來自從一年級暑假開始身高就沒動過的人的怨念。

老實說伏黑惠的身高已經不适合坐在前排了,不過老師沒有開口,其他人也沒有意見,兩人也就這麽繼續做着同桌。

但是那些不良卻都自發地坐到了兩人的後排,一眼看過去,一水的不良坐成一排,還是挺壯觀的。

“伏黑哥!”突然有人蹭到兩人身邊,“有人鬧事啊,一年級的家夥剛進學校就那麽嚣張可得了!”

“麻煩死了……”伏黑惠頭也不回,“你們自己解決。”

“伏黑哥……”“快走,別讓伏黑哥心煩!”旁邊有人拉住他,悄悄說道,“那群人再這麽嚣張下去遲早有一天撞到伏黑哥手裏,你急什麽。”

“哦哦,原來是這樣,還是你聰明啊,二郎。”

不知何時起,浦見東校園內有了這樣的共識:校內有事伏黑哥,校外出事沙樹姐。

因為沙樹大姐大雖然也很可怕,但她好歹會護短,之前有小混混騷擾學校裏的女生就是沙樹前去擺平的,不僅把對面連鍋端了,那些人所屬組織的地盤還被To羅丸吞了個幹淨。

而伏黑哥就是鐵面無私閻判官,不管校內校外的不良,他看不順眼的是一樣揍。

如果在校外和別人的矛盾煩到伏黑哥頭上,可能會兩方一起被痛揍一通。

看着小心翼翼離開的兩人,沙樹啞然失笑,“那些一年級的事我也聽說了,似乎是欺負同學吧?好像挺惡劣的。”

“津美紀姐姐是不是不讓你打架來着?”突然想起,沙樹笑着看向伏黑,“要不我去收拾收拾那群小屁孩。”

“你沒必要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吧。”伏黑惠深吸一口氣,“還有別姐姐姐姐叫得那麽親熱好嗎,好惡心。”

“津美紀姐姐,津美紀姐姐,津美紀姐姐,”沙樹重複叫了三遍,“我就這麽叫了,怎麽?你羨慕我和你姐姐關系好?”

“完全沒有!”伏黑惠炸毛一樣,“她總是一副監護人的樣子管東管西,煩都煩死了!”但是在他身上的毛病到沙樹身上就全成了優點!

他收拾那些不長眼的不良就是打架欺負同學,沙樹出手揍那些混混就是見義勇為,簡直偏心地沒邊了!

“哼,你就是在嫉妒。”沙樹擡頭挺胸,一副勝利者的樣子。

伏黑惠突然說不出話,只悻悻地把頭轉到一邊。

沙樹的身高,其實完全長到其他地方去了。

“津美紀姐姐再見!”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頭發上還沾着草莓牛奶味的伏黑惠,沙樹笑眯眯地牽着津美紀的手,“津美紀姐姐有帶着我送你的禦守嗎?”

晃了晃手腕上的小型禦守,津美紀忍不住又虎摸一把沙樹的腦袋,“放心吧,沙樹送的東西,我當然有好好帶着了。”今天晚上還有試膽大會,她實在不放心,決定還是跟去看看。

“今天惠就拜托你了。”

“別老把我當小孩子,我明明和沙樹一樣大吧?”伏黑惠眼皮抽搐,皺着眉說。

“可是沙樹可比你這個臭小子聽話多了。”想到自己早上才和伏黑惠說過不要打架,下午他就揍了一群一年級的,還被班主任找上,津美紀就覺得自己氣得要命,此刻也是皮笑肉不笑,“那我先走了。”

自己的弟弟,也不能眼不見為淨,能怎麽辦呢?

希望他好歹早點把沙樹拐回來,自己也能高興一點。

暑去冬來,當春季的櫻花再一次飛舞時,沙樹也即将迎來她作為普通中學生的最後一年。

“校服好像還是有點小啊,”費盡扣上最後一顆紐扣,沙樹在鏡子前轉了一圈,“三尾狐親你看看能不能再改得寬松一點?”

處于生長期的沙樹吃得不少,牛奶也有好好喝,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個子沒有長多少,偏偏身材越來越暴力了。

幸虧她上下身比例很不錯,在褪去最後一點嬰兒肥後,看上去就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沒有畏畏縮縮的神态,常常讓人在一時間忘記她是個小矮子的事實。

已經學會自己紮發辮的沙樹熟練地把耳邊的那縷紅發編進魚骨辮裏夾到耳後,看着已經到腰部的白色長發,她最後還是就那麽披着了。

“我出發了!”和自家式神告別,沙樹一路從山路上沖下去,清爽的山風吹過兩頰,帶動發絲簌簌飄動,讓人不自覺舒服地眯起了眼。

今天可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本該是這樣的。

當沙樹在學校上課時突然感受到一陣心悸時,她毫不猶豫地從窗口跳下,無視了背後老師同學的叫聲,直奔自家的神社。

春雨淅淅瀝瀝,但山上卻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火焰。

沙樹看着山火一起不可收拾,熟悉的橙紅色、明黃色,混做一片噬人的怪獸朝神社撲過去。

“三尾狐!”奮力奔跑着,沙樹拉開了神社的大門,裏面的景象卻讓她目眦欲裂。

一個模樣奇怪,像是富士山的咒靈單手拎着三尾狐,聽見自己發出的響聲,只有一只眼睛的臉轉了過來。

“你就是這只咒靈的主人?”他搖頭道,“太弱了……太弱了啊!”他把三尾狐扔到一旁,本就脆弱的房子被轟出一個大洞。

他腳下有岩漿似的物質緩緩流動,散發出來的熱量扭曲了空氣,使他的模樣愈發可怖,但這一切都比不上虛弱地倒在牆邊的三尾狐。

她原本鮮豔漂亮的三條大尾巴如今被血跡浸濕,黏成一塊一塊的血癍,而那張足以魅惑任何人類的臉蛋上也全是黑灰的印記,此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卻還是努力伸出一雙布滿燒傷的手。

“不許……對沙樹大人出手。”她擡頭,唯有流出血淚的瞳孔裏顏色一如既往的明豔,“我絕對,不會讓你碰到沙樹大人。”

“什麽?”火山頭的咒靈被激怒,“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護這些虛僞的人類?你身為咒靈的自尊心去哪裏了!”他的頭頂冒出岩漿,“如果你執意如此的話,那我今天就為咒靈除去你這個異類!”

沙樹在最後一刻趕到,擡手架住了火山頭的拳頭,巨大的沖擊力下,她清晰地聽見自己的骨頭發出咔吧一聲,大概是裂開了縫。

“沙樹大人!”“安心休息吧,”舔了舔幹裂的唇,沙樹身上開始散發出淺淺的冷氣,“接下來就交給我好了。”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三尾狐親。”她微微一笑,替三尾狐合上了眼,看着妩媚的美人在自己懷裏逐漸縮水,最後變成了和平安京那時一樣的一只小小紅狐貍。

瞬間凍結出一個小小的冰屋,把小狐貍放進去後,沙樹才回頭看向那個火冒三丈的咒靈。

和雪童子簽訂契約後,她已經可以随時使用雪童子的力量,哪怕他還在沉睡。

“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既然對三尾狐出手了,還燒了三尾狐的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冰冷的寒氣中和了炎熱的環境,沙樹眉稍眼睫上甚至挂上了晶瑩的白霜。

“哼,滿口虛僞的人類,你知道我是誰嗎?”漏瑚露出一口黑牙,陰森森地笑起來,“別在那裏說大話了,漏瑚大人我只要一根小手指就能把你打倒在地。”

“是不是大話,都要試過才知道。”沙樹能感受到自己滿腔的憤怒逐漸歸于平靜,而這些情緒都化作自己的咒力,在體內流轉等待。

她一手撐地,瞬間釋放出來的咒力就冰封了半座山峰!

就連漏瑚腳下的岩漿也被凍結,将他的腳禁锢在地面。

“這一拳是替三尾狐打的!”毫不猶豫地一拳打出,沙樹硬生生将漏瑚打飛出去,直直撞倒了兩面牆。

“為什麽會?”四處都是飛舞的雪花,明明自己就是火山,為什麽會比不過這些細小的雪花?漏瑚只覺得自己的驚怒疑惑快要撐滿胸膛,他一定要暴揍一頓這個不識好歹的小丫頭!

這間屋子恰好是放置雪走的偏室,雪童子平時都在沉睡中,除了沙樹主動喚醒,他對外界一無所知,但在沙樹動用他力量的一瞬間,他就醒了過來。

雪走微微晃動,便從刀架上直直飛到了沙樹手上。

漏瑚及時往地上一倒,這才躲過了被一把刀擊穿腦殼的悲劇。

手握雪走,沙樹走到兩間房之間的庭院裏,早已在神社上空盤旋的以津真天立刻站到她身後,劍拔弩張,張開了巨大的雙翼,像是沙樹長出了一對金黃的羽翼。

“你們一個個的!”漏瑚氣憤地大喊,“全都被那個人類騙了嗎!”

他忌憚地盯着沙樹手中的雪走,“為什麽那種等級的咒靈會聽命于一個人類……”

“你之前不是還很威風嗎,”沙樹拔刀出鞘,雪走獨有的清冷光輝就照亮了整座庭院,與地面的冰晶相映成輝,“我還有很多帳要和你算吶。”

“你擅闖神社,破壞了三尾狐的供奉臺。”

“你火燒山林,毀掉了以津真天的栖息地。”

寒冰的氣息,還不留情地将火焰硫磺的味道重重掩蓋,“這一把火,不僅是樹木花草的無妄之災,還會讓許多動物生靈流離失所。”他知道自己為了保持這座山的環境花了多少心血嗎?

光是每個月都要加固的結界就夠她吃一壺的了,還有繁複的稅收人情,但這是三尾狐的地盤,她就一定竭盡所能。

也只有這座山裏,她才能看見一點精靈的影子。

她在玉藻前大人身邊時,比起總是喜歡捉弄別人的小妖怪,更喜歡那些以植物為本體的山靈,他們有些是慈祥和藹的老爺爺形象,有些則是調皮搗蛋的小孩子,但都與她極為親近。

春天會送來嬌嫩花蕾,夏天會送來解渴漿果,秋天的金黃落葉,冬天的冰凝霜花。

除了玉藻前大人的養育,可以說她是在自然的饋贈下長大的。

但這都是平安京的過去了,現代的工業污染下,沙樹再也沒見過那些純淨的靈體,也只有自己用結界封住的這座山上,完全隔絕了外界的污染,才能一點點養出精靈這樣的生靈。

看着對面的咒靈惱羞成怒,就要釋放更多的火焰岩漿,沙樹卻絲毫不懼。

再厲害,能有玉藻前的九天狐火厲害嗎?她的眼中火光跳躍,玉藻前大人說過,她的瞳孔顏色如此鮮紅,就是因為在出生時映照了狐火的顏色。

當年燃盡平安京的九天狐火中,只有一個嬰兒在這火海中誕生。

她的母親珠姬獨自生下她,用牙咬斷了她的臍帶,然後在漫天的烈火中抱住了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血液與乳汁澆灌孩子的全身,以期她能多存活一段時間,哪怕只是比自己多活一會。

意識朦胧中,這位偉大的女性只用彌留的最後一點力氣,在孩子的額頭上寫下她的名字,“沙樹……就叫沙樹吧,沙樹,”眼淚在高溫下甚至來不及滴落,珠姬嘶啞着嗓子說,“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也許是神明也憐惜這樣的母親,所以回應了她的願望。

當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後,九尾的大妖卻恰好走過此地,聽到了嬰兒唯一的一聲啼哭,一個身上混合着奶香與血腥味的嬰兒。

這位源氏的姬君,用自己的生命與愛意給孩子下達的詛咒就是——

在火焰中活下去,無論什麽情況,都要活下去。

自此,沙樹的靈魂便被牢牢地固定在了這具身體中,哪怕閻王勾魂,也無法撼動分毫。

漏瑚也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岩漿對沙樹不起作用,反而是單純的肉搏還更有效些。

但沙樹身後的以津真天也不是吃素的,如同铠甲般的羽毛,尖銳的爪子,每一次都能讓他狠狠吃虧。

但是以津真天是不耐火燒的。當火焰一次次灼燒上那漂亮的金色羽毛,以津真天的悲鳴響徹天際,沙樹雖然自身也狼狽不堪,但還是拉住了她。

“真天親,謝謝你啦。”她撫摸着真天那張有些許可怕的臉,神情溫柔,“我知道你和三尾狐親現在都很厲害了,但是。”

“我還是要保護你們呀。”和她當年從偷獵的人手裏救下這只小小的以津真天一樣。

“啾啾啾!”以津真天從不會懷疑沙樹的話,但還是很擔心的她就縮小了自身的體型,從巨大的人面鳥變回了小小的一團。

多餘的咒力則是流向了沙樹,使沙樹雪白的發絲染上一層金光。

就像以津真天最漂亮的羽毛。

沙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大概有十幾處骨裂,肋骨可能斷了一根?幸好沒有錯位的跡象。

這些傷大多是被爆/炸的餘波傷到,但都不算嚴重。

咳出一口血來,她估摸着大概腑髒有些破碎,但還沒有到動不了的程度。

反觀對面,雖然看上去每一次交鋒都沒讨到好處,但其實沒有受到什麽致命的傷害——自己和那家夥,确實還有很大的差距。

如果,動一動封印,把咒力抽取出來的話……沙樹趕緊把這個念頭放到腦後,三尾狐和真天親還在,她不能讓她們也陷入危險中。

“看來你也是強弩之末了,”看着用雪走支撐自己的沙樹,漏瑚冷笑起來,“我承認你還是有幾分本事,能收服那些弱小的咒靈。”

“所以,自豪吧!我将給你最盛大的葬禮!”他伸出手,“領域展開!”

“瞎說什麽呢,我可不會随随便便死去。”雙手握刀,沙樹從地上拔劍而起,“雪月半庭斬!”

淩冽的刀光與領域的力量即将相撞——

冰封的地面上卻突然開出了可愛的小花,一片夢幻的迷境中,雙方的刀光劍影都消弭于無形。

“啊,我為什麽要打架呢?”

“嗯……好累啊,不想打了。”

猛然驚醒,漏瑚大喊:“花禦,你為什麽要阻攔我!”

“可惡啊,難道你也被這個咒術師迷惑了嗎?我要把這家夥碎屍萬段——”

抱起沙樹躲過漏瑚的攻擊,花禦看着還沉浸在幻境中的女孩,開口道:“因為這座山的精靈朝我開口了,他們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幫幫這孩子。”

“她是真心對待這座山和山上的靈的。”無論是不是她的式神。

“而且雖然我沒有印象,”花禦手指點上沙樹的額頭,她的頭頂就開出一朵小小的花兒來,“但自然确實為這孩子打下了印記。”

“這表示她受自然精靈的庇護。”

聽到了花禦的話,漏瑚也停下了動作,“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幫助咒靈的咒術師?”

“這可真是……”他冷哼,“太好笑了。”

“沙樹大人不好笑!”一只遍體鱗傷的小狐貍跌跌撞撞地從屋內出來,站到了花禦身旁。

迅速抽條長高,她重新幻化成了狐尾女子的模樣,呼出一口氣,她看向花禦:“這位大人,能把沙樹大人還給我嗎?”

同時她使用魅惑術的力量,試圖将沙樹從迷境中喚醒。

花禦放開了沙樹,三尾狐立刻珍惜地捧住女孩兒,用自己的尾巴蓋住她破爛的衣衫與傷口。

“啾啾啾,啾啾。”以津真天也落到沙樹身旁,用稚嫩的翅尖碰了碰她的臉蛋,希望能夠讓她趕快醒來。

“太好笑了……這實在太好笑了。”漏瑚的聲音越來越低,不甘地看向那裏,“明明只是人類。”

“以我們的計劃,與咒靈不同,千年後她也不過一杯黃土,沒必要在這裏計較。”花禦對漏瑚說道,“那個詛咒師已經結束了,我們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

“我知道了,切,這家夥真是好運,撿了一條命啊。”背着手,漏瑚和花禦一起離開了這座山。

“你怎麽會去那裏的?”路上,花禦詢問道。

“只是突然想起了幾百年前的一個老朋友,打算去看看……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堕落。”漏瑚沒好氣地說,“簡直是拖咒靈的後腿。”

但是他也沒想到,一千年,居然真的讓她等到了。

“哦呀,這可真是……大事件啊。”五條悟難得沒有露出調笑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少年,“兩個人都昏迷不醒,沙樹渾身是傷,而津美紀則是受到了強烈的詛咒。”

“你現在沒問題吧?伏黑惠。”雙手握住少年略顯單薄的肩膀,五條悟認真地詢問。

“我沒事。”唯獨他沒事。

“沒事就好,”看了一眼伏黑惠的神情,五條悟沒有再多問,“硝子已經在為沙樹治療了,在反轉術式的力量下,她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醒過來只是時間問題。”

“現在更嚴重的是津美紀。”撩開女孩額頭的碎發,詛咒的印記躍然入目,“我們不知道是誰詛咒了她,也不知道是什麽詛咒,只能用醫療手段吊着她的性命……”

“我要成為咒術師,現在。”伏黑惠擡頭,“我要變強,找出詛咒津美紀的家夥。”

他要救出更多的,像津美紀和沙樹這樣的人。

她們不該遭受這些的。

“很好,”五條悟微笑起來,“那麽,歡迎加入咒術高專,伏黑惠。”

“那個小女孩醒了,”醫務室的門打開,硝子迫不及待地抽了一根煙,“這次的傷比之前的輕多了,她生命力挺頑強的。”

“那麽那個呢?”五條悟像打謎語一樣問道。

“完好無損,”硝子瞟了他一眼,“不是每個都像你一樣變态的。”

伏黑惠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那我們進去看看沙樹醬怎麽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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