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妘錦躺在屋內的藤椅上,拿着前陣子新買的話本子,正讀的津津有味,竹青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小姐,世子要和太子切磋武藝,就在咱家後院的戲臺上,夫人身邊的丫鬟來報,說讓小姐趕緊去勸勸世子,要是世子一不小心傷到了太子,那可如何是好。”

妘錦正讀到有趣的地方,實在舍不得将臉從話本裏擡起頭,且想起他那手上的厚繭子,這誰吃虧真說不定。

竹青可是知道妘錦這性子,要真迷上一本書,那是鐵打不動,天塌下來也跟她無關了。竹青冒着被妘錦惱恨的風險,把她手中的書一把奪了過來:“小姐,你沒聽見嗎?世子要和太子切磋武藝。”

妘錦斜睨過去,沒好氣道:“你就不能等我看了這一頁再說嗎?他們切磋切磋不是挺好的嗎?”

“可是你就不怕世子把太子打壞了嗎?太子看着那麽文質彬彬的一個公子,怎麽能和我們家粗犷豪邁的世子比啊!”

妘錦不置可否的笑了出來,果然外表是會騙人的,也對,蕭程的暴戾是在登基以後才顯現出來的,現在他在世人眼裏最多就是性子冷僻些,不好接近些。

妘錦慢悠悠的從藤椅上起身,竹青稍稍給她理了理衣鬓,倆人便朝着後院的戲臺子步去。

等倆人到時,戲臺上面已經開始了,而戲臺下面也站了諸多人,這會子正是大家夥忙完了活計的時辰,是以,這上到婆子,下到丫鬟小厮,竟是比往常唱戲時還要人多些。

妘錦與竹青剛走過去,劉氏便一臉擔心的朝她望了過來:“錦兒,你怎的才來,你哥哥這個武癡和你爹爹簡直是一個模樣,聽人說有倆下子便要同人切磋一翻,他也不看看,這是何人,這可是太子,未來的儲君,要是傷着一二可怎的好。”

妘錦對劉氏寬慰一笑,撫慰道:“母親,您無需擔心,哥哥雖然好比武,卻并不魯莽,是個有分寸的人,且您看,太子似乎是有倆下子的,哥哥似乎也并沒有占多大上風不是。”

劉氏瞧着确是這樣,心下便安穩些許,又往戲臺上望去。

妘錦此時倒覺得哥哥和蕭程比武,只有益處沒有壞處,想前世楊浩得到蕭程的賞識後,有幾人不對楊浩恭恭敬敬,但歸根結底這份恭敬全來自蕭程。要是哥哥能得到他的青睐,或倆人臭味相投,不失為一件好事。

蕭程今日穿了件玉白圓領暗紋長袍,發上束着一根白玉簪子,衣袂偏偏,手握長劍,說不出的英姿煥發。而妘銘着一身灰藍交領長袍,卻将袍角塞進了寬邊的腰帶上,本來是個俊俏的公子,翩翩多了幾分粗犷的韻味。

妘銘本以為這太子也就是有些花花拳腳,他本做好了讓他的準備,卻不曾想幾個回合下來,他根本都沒碰到他的衣角,這讓他瞬間全身謹備起來,同時也對面前的人多了幾分敬重。

妘銘道:“太子可是正經練過?”想他這個常年被他爹逼着在軍營裏打滾的人,居然會摸不清他的門路。

蕭程細長的眼尾勾了勾:“平常随意和幾個手下練着玩兒。”

随意玩兒,就能這麽厲害,妘銘看着這未來的妹夫,越看越得勁,不僅一表人才,主要還對他味:“行,那我們就好好玩兒。”

說罷,妘銘手中的利劍就直直朝着蕭程刺了過去,蕭程用劍身頂住妘銘刺來的劍尖,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蕭程用力往前一傾,劍尖彈開,倆人之間劍拔弩張,一片刀光劍影。

劉氏看的是心驚肉跳,妘錦卻随着倆個身影跳躍,翻轉,戲臺子很大,倆人從屋檐下方延伸到屋檐外的露天戲臺。

一炷香的功夫後,只見蕭程手中的長劍直直指着妘銘的胸口,而妘銘只有腳尖還踏在戲臺上,整個身子在戲臺的邊沿處搖搖欲墜。戲臺大約有七尺來高,妘銘沒站穩,整個人朝後仰去。

衆人驚呼,簡直不敢相信他們世子平常那麽威武雄姿的一個人,居然會被清瘦的太子打的滾下了臺。

但更不敢讓人相信的一幕來了,蕭程拉住了妘銘的手,然後蕭程一個利索翻身,将妘銘妥妥的接到了懷中,蕭程一手持劍,一手抵在妘銘的背後,只見他面如冠玉,一身白衣,俨然一個翩翩公子,讓人不禁看直了眼。

妘錦愣呆呆地看着這一幕,這畫面實在有點難言。

妘銘立馬站了起來,臉上稍有些不自在,想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輸給這個看上去就比自己弱一節的太子不說,還被太子以這種方式救了下來,他這形象簡直在今日全沒了,稍後他才稍稍恢複正常,對蕭程道:“失禮失禮,多謝太子剛才扶我一把,不然我這腰怕是要折了。”

蕭程輕笑了一聲:“無妨。”

說罷倆人朝這邊走來,丫鬟小厮們該退的全退了下去,伺候茶水的丫鬟已倒好倆杯溫茶,妘銘一坐下,便拿起茶杯,不去看劉氏和妘錦。

劉氏卻開口道:“讓你愛出風頭,現在好了吧!”

“母親,兒子好不容易遇到個對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妘銘一看劉氏這樣說他,他幹脆大大方方的喝起茶水來。

妘錦一想起方才的畫面,就忍不住抿唇一笑,卻正好被走來的蕭程看到,妘錦抿了抿嘴,垂下眸子,拿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

蕭程在妘錦旁邊坐了下來,劉氏看了看這未來的女婿,實在是滿意,雖然不怎麽愛說話,但就拿方才的事來說,這孩子怎麽也不似表面那般冰冷的樣子,劉氏潤了潤嗓子道:“太子,我們家妘銘就喜歡胡鬧,你可千萬別遷就他。”

“伯母,您叫我小程就可,妘銘也不是胡鬧,他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将才。”蕭程言語之間并無摻假且表情又謙虛。

劉氏本是個拘謹的性子,聽了蕭程的話,放開心來,嘴上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孩子,真是好。”

蕭程笑笑,拿起桌上的茶慢慢呷了幾口,身上皆暖了起來。

劉氏左看看蕭程,右看看妘錦,只覺得郎才女貌,不是一般的登對,也都是因為有了蕭程,才讓自己的女兒徹底對那進士死了心,想到這,劉氏心裏就高興,又看蕭程杯子裏的茶已快見了底,就朝一旁的妘錦使眼色,妘錦會意,卻無行動。

劉氏白了一眼妘錦,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壺往蕭程的杯裏添茶,然後才道:“太...小程,這茶雖然不是禦供的,不過卻也很是不錯,你多喝點。”

“多謝伯母,我自己來就好。”

劉氏笑笑道:“今晚中秋節,小程可還要回宮。”

蕭程搖了搖頭。

劉氏道:“那小程今日便留下來吃個便飯,如何?”

“好的伯母,只是辛苦您了。”蕭程溫和道。

“不辛苦,今晚上我親自做上幾道菜,讓你嘗嘗...”

“母親,我要吃紅燒肉,紅燒鴨,紅燒魚,還有那道,那道紅燒蹄子。”妘銘一口打斷了劉氏的話。

“真是美的你。”劉氏點了點妘銘的頭,又道:“那行,我先去忙活,你們在這好好聊着。”說着劉氏就帶着身邊的婆子丫鬟走了。

而妘銘一看母親走了,他也不好在這做盞大燈籠,客套了幾句也走了。

蕭程拿着茶杯,從側面朝妘錦細細望去,她鼻梁秀挺,眼睛眨巴了倆下鴉睫便往上卷起,微微張開的唇,圓潤小巧的下巴,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朦胧之美。蕭程又呷了一口茶,喉結上下滾動,不動聲色的又把杯子放回了原處。

妘錦從盤子裏拿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很是合她胃口,她朝蕭程望去:“挺好吃的,要嗎?”

蕭程下意識點點頭,又搖搖頭。

妘錦疑惑地望着他,蕭程道:“我不吃。”

妘錦不再理他,獨自一人享受起手中的美味,将最後一小塊送入口中,她才随意問道:“你都沒有公務要忙嗎?”

蕭程沒有回話,卻看到她嘴角處的那粒點心屑,不由自主便伸出食指抹了抹她的嘴角。

妘錦看着他食指上的那粒點心屑,一時間沉默了。

蕭程卻用舌頭舔了舔食指,将點心含入口中,那模樣像在品嘗什麽美味,那雙狹長的眸子望了過去:“确實好吃。”

妘錦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他将唇印在她的額上,臉上忽地就發熱發燙,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蕭程想起書案上那些堆積如山的公文,又一本正經道:“還好,能處理的完。”

妘錦不知他為何能這麽氣定神閑,怡然自得,她轉移話題低低道:“多謝你剛才拉我哥一把。”

蕭程垂下眸子低笑一聲:“那不是應該的嗎?”

妘錦道:“你不覺得...”倆個大男人摟在一塊,妘錦想了想,還是将話藏了回去。

蕭程望着她小聲道:“如若妘銘受傷了,你會惱我嗎?”

妘錦認真地想了想,如若哥哥受了傷,她确實會惱他。

蕭程望着她眼中的變幻,淺笑道:“還是阿錦吃醋我抱了別人。”

妘錦: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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