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頭,只拿頭巾随意一包,領了胡嬷嬷就趕往王正卿書房中。

王正卿到了書房,卻是越想越氣,見侍書上來侍候,一時嫌洗臉水熱,一時又嫌侍書手腳慢,罵了侍書一個狗血淋頭。

侍書感覺很無辜,暗暗猜測:這是上火了麽?

王正卿見侍書一副呆樣,又待發火,卻聽外面一個聲音嬌脆喊道:“三郎,睡了麽?”

侍書一聽是甄玉的聲音,如蒙大赦,忙忙去開門,笑道:“三爺還沒睡呢!”

王正卿聽得門響,侍書溜了出去,甄玉卻進了門,一時冷哼一聲,別開臉不看甄玉。

甄玉有些好笑,上前道:“三郎,先前說錯話了,你別放在心上。”

“你哪兒錯了?”王正卿還是生着悶氣。

甄玉坐到王正卿身邊,伸出手擱在他肩膀上,見他沒有反抗,便試探着捏了捏,依然沒有反抗,便繼續捏下去,一邊道:“好點了嗎?”

這還差不多!王正卿臉色大緩,指示道:“再往下捏一捏。”

甄玉只得把手移向下,在王正卿背上按了按。

王正卿突然一個轉身,結結實實把甄玉摟進懷中,俯身就要親下去。

甄玉想也不想,一拳出手,揮在王正卿鼻梁處,只聽王正卿一聲悶哼,松了手,她這裏一溜煙就跑了。

稍遲些,侍書進房侍候王正卿,被結結實實踹了兩腳,一時哭喪着臉,深感流年不利。

作者有話要說:侍書:“俺招誰惹誰了啊?大半夜被踹了兩腳,痛死了!求各位看書的姐姐憐惜一下!”

☆、35 首發章

第二日,甄玉很早起來,打扮得素淨,只等着和王正卿出門。

王正卿卻是先行出門上朝,讓丫頭告訴她,待他下了早朝,再轉過來接她一道過去王府。

甄玉倒是知道,現下三王監國,雖各自為政,甚至把朝中事搬到府中辦理,但畢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早朝還是要上的,且皇帝不在宮中,不是還有皇後在麽?真有三王争持不下,各不自讓的政事時,禀了皇後,差不多也能給出一個折中的法子令三王接受。

又候了兩個時辰,王正卿便回府了,讓甄玉到府門口,坐了馬車跟他到王府去。

一路上,甄玉悄悄掀車簾偷看王正卿,見他在馬背上坐得筆直,不由暗嘀咕:還在生氣呢?話說,昨晚那一拳過去,砸在他鼻梁時,卻是在一瞬間收了力回來的,料着最多淤青,應該不會很嚴重的呀!

王正卿因鼻梁淤青,今日和同僚相見,免不了解釋,說是昨晚看書,撞在書架角上雲雲。倒有同僚認真看他一番,笑着說道不像撞的,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雲雲。待得下早朝,又被幾位王爺取笑一番,心下頗不是滋味。 啊,你什麽時候能改改這動不動打人的毛病呢?

到了王府門前,王正卿下了馬,再來扶甄玉下馬車,這才和甄玉打個照面。

甄玉見他鼻梁果然淤青一片,看着頗猙獰,一時也發怔,老子這麽狠心,把他打成這樣了?

王正卿見甄玉愣神,有些切齒,低聲道:“看看你,動不動打夫婿,傳出去叫夫婿如何做人?”

甄玉“噗”地笑了,飛快點了點王正卿的額角,低聲道:“待回府了,親給你上藥如何?”

“我難道是那等記吃不記打的人?”王正卿哼哼着,見王府有青軸小車出來,便和甄玉上了小車,吩咐往甄石所住的廂房去。

甄玉的兄長甄石這會正站在廂房前的院子中發呆,真到妻子喬氏喊了他幾聲,他這才聽見應了。

喬氏走過去給甄石披了一件外衣,嗔道:“入秋了,早起有風,你也注意多穿一件啊!這樣站在風口裏吹着,要是有個什麽事,叫我們娘幾個如何是好?”

甄石一聽,忙退回廂房內,嘴裏道:“我壯着呢,怕什麽?”

喬氏突然就紅了眼眶,半晌無語。

甄石回頭一瞧,也知道她這是想起甄玉了。他們接到甄玉的死訊時,只不敢相信,好半日才緩過勁。因商議上京,又放不下兩個孩子,想把孩子托在親戚處,喬氏又不肯,深心裏突然就怕了,怕他們不在跟前,孩子突然就像甄玉一樣,出了什麽事沒了。

甄石一咬牙,得,一家人反正在一處就行了,別的也不要多想了,因收拾了收拾,合家上了京。

他們到了王府,王爺倒是令人好好接待了,更有甄玉先前的同僚,也慰問了幾句,只一條,卻不讓他們扶了靈柩回鄉,說道甄玉有遺言,要葬在京郊。

甄石只說哪有客死他鄉的道理,一意要扶了甄玉的靈柩回鄉,現正發愁如何和王府的人說道。

一時有小厮進來,笑向甄石和喬氏行禮,禀道:“狀元爺和狀元夫人來瞧兩位了,已到了門外。”

甄石一聽是王正卿來了,忙和喬氏迎出去。

甄玉遠遠的,見得一位二十□歲的漢子和一位打扮樸素的女子迎了出來,正是兄嫂兩人,突然鼻子就酸了,一別經年,此時此刻相見,人面已非。

一行人進了廂房,相見畢,各各歸座。早有小丫頭捧了茶上來,喬氏親端過去給王正卿和甄玉,又不好意思笑道:“初來乍到,也沒備下什麽東西招待貴客,卻是簡慢了。”

王正卿道:“嫂子不必客氣,甄榜眼若在,同我們也是這樣随意的。”

喬氏有些吃驚,頗為不敢當這一聲嫂子,一時待要說話,卻又聽甄玉道:“嫂子,侄兒和侄女呢,且喊出來相見。”

喬氏聽着甄玉這一聲喊,似乎極熟慣,微微詫異,很快又丢開,忙去喊兩個孩子出來見客。

這裏甄石終是忍不住,問了一聲道:“昨兒見狀元爺時還好好的,為何今兒鼻梁處卻淤青一片呢?”

王正卿自又解釋一番撞了書架雲雲。

甄石便道:“玉郎生前也是愛書成癡之人,一旦看書入神,額角撞破了大包也毫不自知。瞧着狀元爺也是這類的人了。”

王正卿見甄石夫婦待人行事落落大方,卻有好感,這會提起甄榜眼,免不了和他一起感嘆幾句。

甄玉聽着他們說話,卻極少插嘴,深怕自己會真情流露,讓他們起了疑心。虧得只一會兒,喬氏就領了兩個孩子出來,倒引開她的注意力。

甄玉一見侄兒甄元嘉和侄女甄元芳,原還怕兄嫂看出端倪,因極力保持着的一點兒矜持,一下就消失不見了,彎□來一撈,把小小人兒甄元芳撈到膝上,抱着坐好,問道:“多少歲啦,讀書不曾?”

甄元芳今年虛歲五歲,說話奶聲奶氣的,倒不怕生人,見甄玉詢問,便扳着胖胖小手指道:“五歲呢!雖然不讀書,可我識字,阿爹教曉的。”

甄玉見甄元芳聰慧,不由大為安慰,轉頭再看站在旁邊的甄元嘉,見他小小年紀,站得筆直,煞有介事的樣子,不由失笑,一時跟王正卿道:“瞧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呢!”

王正卿笑道:“眉眼靈動,我就說,活脫脫另一個甄榜眼呢!”

甄石也道:“這孩子确是像玉郎,不單相貌像,就是這性子,也像了好幾分。”說着長長嘆息,又問甄玉生前一些事。

王正卿跟甄石說了一會兒話,因當時是他主持甄玉喪事的,如何病的,如何死的,如何請醫問藥,下葬看點等,一一說了。

甄石聽着,眼眶又發了紅,最後道:“玉郎自來聰慧,只一心要成就功業,不料功業未成卻身死,死後連一個舉孝的也沒有,孤伶伶的,實在……當初若肯聽我的勸,先行娶妻生子,慢慢謀功業,就是如何,也有一個後,不致如此荒涼。”

王正卿便勸了幾句,道:“甄榜眼生前遺願,卻是要葬在京郊,且已入土為安,扶了靈柩回鄉之事,你看?”

“我只有這一個弟弟,怎舍得他客死異鄉,連個掃墓的也沒有?”甄石搖頭。

候着王正卿相勸甄石,甄玉便放下甄元芳,朝喬氏招招手,兩人進了側次間。

兩人身份擺在那兒,一進側間,喬氏又要行禮,卻被甄玉扶住,笑道:“嫂子請坐,不須多禮。”

喬氏見甄玉親切,且有江南口音,一時便問道:“夫人也是江南人麽?”

甄玉點頭,說了原主的來歷,笑道:“論起來,我便是甄榜眼的師妹,關系非淺。嫂子對着我,只管自在說話。”

喬氏一聽,原來還有這等緣分在,一時倒不再拘束,閑話了起來。

甄玉和喬氏說了幾句,便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在喬氏手中道:“這是甄榜眼臨死寫下的信,你們且拆開看了,到時是去是留,再作決定。”

喬氏忙接了信,有些驚疑地看看甄玉。

甄玉低聲道:“嫂子和甄大哥看了信,要有人問,只說是有人暗中給你們的,卻別招出我來。”

喬氏雖不解,但見甄玉誠懇,且他們也沒什麽可讓人謀的,一時便點頭應了。

待送走王正卿和甄玉,喬氏候着無人,拉了甄石進房,悄悄兒把信遞給他,把甄玉的話說了。

甄石也有些疑惑,一時見信是用火漆封了,并沒有被人拆開的跡象,便小心拆了信, 信紙來看。這一看點頭道:“确實是玉郎親筆寫的信。”

甄石看完信,這才遞給喬氏,一時默然不語。甄玉信中所寫,卻是說功業未成,卻身染重病,恐熬不過秋天,因放心不下兄嫂,特遺信一封。交代甄石夫婦,異日接到自己死訊,上京奔喪時,且不必扶自己靈柩回鄉,就讓自己葬在京郊。若不想自己年年節節無人掃墓,則兄嫂在京城安住下來,謀一份營生,再為侄兒元嘉尋一位明師,好生讀書上進,則他在泉下有靈,必感安慰雲雲。至于京中可靠之人,則有王正卿夫婦等人。其中師妹甄氏,曾得他多方幫助,必然要報恩,難事或是不解之事等,盡可以放心找她,她必不會推托,定然全心謀劃。信尾,又交代了一些瑣事。

喬氏看完信,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狀元夫人這般親切呢,原來受過玉郎大恩呀!她看完,思量一回,便跟甄石道:“玉郎在信中所說,也有道理。元嘉聰慧,若得明師,自也有前途。若咱們回鄉,雖也耕給自足,到底不比京城。”

甄石道:“在京城中,咱們便得有所投靠,要依仗他人,到底不自由。且我們不比玉郎,在貴人眼中,不過小民,想熬出頭來,想讓元嘉到時像玉郎那般,也是不容易。再有一個,玉郎一向也有學武強身,這回只熬夜謀計,怎的就病亡了?此中,只怕有蹊跷之處。”

喬氏聽着,細想一回,也有些害怕,問道:“哪該如何?”

甄石皺眉沉思片刻道:“玉郎一向深謀遠慮,他留這麽一封信給我們,必有深意。既然這樣,且先在京城住下來,過後再作打算。只咱們今兒才執着一詞,要扶玉郎靈柩回鄉,突然改口也不妥。再拖一段時日看看,這段時日中,也拜訪一番三郎提過的幾個人。京城繁華處,也帶着孩子瞧瞧。”

且說王正卿和甄玉回府後,先到寧老夫人處請安,這才打算退出去。

寧老夫人見王正卿鼻梁處淤青一片,早心疼得不行,再三道:“晚間早些安歇,別盡顧着看書。若是撞塌了鼻梁,可是好玩的?”說着又責備甄玉,“也該多些看顧三郎一些,好好一個夫婿,你不心疼他,誰來心疼?撞成這樣也不知道體貼着。還不帶了去上藥?”

甄玉不敢多說,只低頭應了,待和王正卿出了寧老夫人處,這才暗暗松口氣。

甄玉到底是随王正卿到了書房中,幫着他塗了藥膏,服侍他躺下才罷!王正卿這回倒規矩,并不妄動。

甄玉卻是知道,他因适才見過甄石夫婦,陪着悲傷了一會兒,這會還過不去,倒沒心情來糾纏她的。一時之間,她卻看王正卿極為順眼,趁着端茶上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意示安慰。

王正卿待要握住甄玉的手,一時又忍住了,現下鼻梁還淤青着,要是再添淤青,明兒如何見人?

恰好有章飛白求見,甄玉便告退回房了。

過得幾日,甄玉獨自去見了喬氏一次,試探口風。喬氏倒拿甄玉當了自己人,略略透出或者會在京城安置下來的打算。甄玉一聽暗喜,如此說來,便能就近看顧兄嫂了?她斟酌半晌,便對甄氏道:“我當初嫁到京城時,卻有嫁妝銀子購下的商鋪幾間,一向用着一位老賬房。近日那老賬房要回鄉,暫時還沒找到新的賬房先生。你跟甄大哥說說,若想在京城中安置,是否願意到我的商鋪中當個賬房先生?賬房先生份例銀子并不高,但養家糊口卻足夠了。再有元嘉訪名師這個費用,便由我來出。甄榜眼先前于我有大恩,這個你們不必推辭。推辭了,我卻要吃坐不安的。”

喬氏聽着甄玉所言,和小叔子信中所說,卻是一樣的,一時也不疑心,笑着點頭道:“我會和石郎說一說。”

見完喬氏,甄玉回府時,心情便愉快了許多。待見了王正卿,便把自己勸喬氏那幾句話,并許諾讓甄石管理鋪子的事跟王正卿說了。

王正卿一聽,雖有些怪她事先不跟自己商量,就許諾了喬氏,到底沒有多說,只道:“這也是一個好法子。” 在京城無依仗,想尋人管理鋪子,再培養幾個得用的心腹人,這甄大郎和喬氏,确實也是好人選。

甄玉見王正卿沒有反對,方放了心,自行回房。

這一晚見月色頗好,她便在院子裏擺了瓜果茶酒,請了周含巧和夏初柳過去喝酒賞月。

上回田绾绾之事,周含巧和夏初柳自然知道了,一時後怕,原來夫人這般厲害的,只一出手,就治得田绾绾不能出門,她們這樣的,夫人想要治一治,還不是手到擒來?因一時之間,更是安份了許多。

胡嬷嬷見甄玉心情好,自也湊趣,在院子裏設了爐子,代她溫酒。一時周含巧和夏初柳來了,倒是極為熱鬧。

酒過一半,王正卿也來了,一進院子略有些不快,當他什麽了?妻妾喝酒賞月,居然撇開他?

甄玉見王正卿來了,心眼一亮,忙請王正卿坐到身邊,卻是盡力灌酒,又笑向周含巧和夏初柳道:“三爺來了,你們也別呆瓜似的,倒是敬敬酒呀!”

周含巧和夏初柳摸不清甄玉的意圖,卻不敢違她的話,一時忙端了酒杯上去敬酒。

甄玉一邊敬酒一邊品度周含巧和夏初柳,嗯,看來看去,周含巧更老實些, 也更大些,似乎更好生養一些。今晚就讓她服侍三郎罷!若能一舉得女,生下來了也好趕緊的許配給元嘉。話說,女婿元嘉都六歲了,我家女兒還沒生出來,可是令人發愁。

王正卿卻注意到甄玉眼睛在夏初柳和周含巧身上轉,只不多看他一眼,不由有些郁悶,因又喝多幾杯,半醉道:“ ,難道我不好看?”

“你?”甄玉這才看王正卿一眼,問夏初柳和周含巧道:“三爺不好看麽?”

周含巧和夏初柳含羞道:“三爺不好看,誰還好看了?”

王正卿不理兩位妾侍,只問到甄玉臉上道:“你覺得我好不好看?”

甄玉只得答道:“好看極了!再喝一杯罷!”喝醉了趕緊和姨娘睡覺去,趕緊給我生一個女兒出來。

稍晚些,王正卿果然喝醉了。

甄玉也已半醉,卻不忘心事,喚周含巧道:“周姨娘,把三爺扶到你房中安歇罷!”

☆、36 首發章

周含巧一聽,先是一喜,接着一驚,竟不敢伸手去扶王正卿,只喃喃道:“夫人,奴家,奴家今日身上不便,不能服侍三爺呢!”

這麽巧?甄玉疑惑地看一眼周含巧,轉頭看向夏初柳,溫聲道:“夏姨娘,周姨娘不便,三爺便交給你了,扶他回你的房,好好服侍!”

夏初柳先聽得甄玉吩咐周含巧,本又嫉又恨,不想周含巧居然拒絕了,一時心念急轉,有些恍然,這是夫人考驗我們呢?待一聽甄玉這會喚她,如何敢接受?一時也帶點為難道:“夫人,奴家,奴家也是身上不便。”

“呃!”甄玉審視一眼夏初柳,隔一會收回視線,擺手道:“不便的話,還喝這麽多酒?”

夏初柳賠笑道:“夫人有興致,自然要陪酒,何敢掃興?”才不要步田绾绾的下場呢!使勁奉承總沒問題的。

甄玉這下真的掃興了,喝道:“都不便,還杵着幹什麽?還不回去安歇?”

周含巧和夏初柳互看一眼,都捏了一把汗,幸好沒有出錯,夫人果然嫌我們礙事,想趕我們走呢!她們忙忙告退,領着丫頭跑得飛快。

見兩位姨娘走了,甄玉馬上喊道:“紅袖出來!”

紅袖怯怯走到她身前,福一福道:“夫人有什麽吩咐?”

“把三爺扶去書房,你今晚好好侍候他。”甄玉有些肉痛,她的紅袖啊,就要這樣便宜王正卿了!不過算了,為了孩子,只能犧牲紅袖了。

紅袖眼見着兩位姨娘拒絕這樣的差事,跑得飛快,她雖不明所以,也認為不宜接下這個差事的,一時待要找個理由,偏生一急,卻是想不出好理由來,只得拾人牙慧,也弱弱道:“奴家,奴家身上也不便。”

甄玉一下拍起額角,待要喝斥紅袖,一眼瞥得她俏生生站着,不知因何,又不忍心喝斥了,只嘆氣道:“下去罷!”一時另吩咐兩個婆子道:“把三爺架回書房,令侍書好好服侍。”

婆子忙應了,上前扶起王正卿,把他送回書房門外,喚了侍書來接手,這才退下去了。

侍書扶了王正卿進書房,幫他脫了靴子和外衣,扶着 ,又擰了熱巾子給王正卿擦臉,一面自語道:“三爺平時好酒量,今晚怎的這麽容易醉了?

侍書說着話時,王正卿已是睜開眼睛,眼神清亮,哪兒有半分醉意?

侍書見他睜眼,便忙忙扶他起來,另端上醒酒茶過來喂他喝,一邊道:“我就說,三爺只去了一會兒,哪會醉倒?原來是裝的。”

王正卿就着侍書的手喝了醒酒茶,又漱了口,這才道:“轉頭去打聽一下,看看三夫人那邊還有什麽動靜?”

侍書應了,端了洗臉水退下。

王正卿低頭半晌,忽然又冷笑一聲,自語道:“進門一年鬧鬧騰騰,特意惹我讨厭,使我不進她的房。又說什麽在佛前發誓,半年內不能圓房。如今更好,這麽急切要推了我去睡姨娘。她,究竟安的什麽心?她是甘心嫁與我為妻的麽?”

另一頭,周含巧和夏初柳卻是難得的湊在一處說話。

小羅已在院子裏燃起茶爐,提了滾水泡茶,親泡了兩杯給兩位姨娘送進去。

周含巧一嘗茶,贊道:“小羅手藝不錯,這茶真是色香味俱全了。”

夏初柳也不謙虛,笑道:“小羅別的還罷了,這一手泡茶技藝,卻是拿得出手的。”

周含巧點頭道:“王府裏出來的人,自是不同些。”說着又好奇道:“小羅聽着像是姓氏,卻不像丫頭名字呢!”

小羅在旁邊笑答道:“奴本姓羅,那時卻不得機緣侍候正經主子,只在花草房撷花,花草房的嬷嬷也懶得給奴家起名,随口就喚了小羅。跟了我們姨娘後,姨娘說各府的丫頭多是命名花花草草,如意吉祥的,反不若小羅易記好認,且又是原姓氏,也不必改了,就這樣叫着呢!”

周含巧對夏初柳主仆,原來抱着深深的敵意,今晚一接觸,發現這兩個人也是妙人兒,突然就不敵視了,大家都是姨娘,都是在三爺和三夫人手裏讨生活的可憐人,就不作對了,還是抱團吧!

夏初柳和小羅畢竟進王家沒多久,對王家諸人諸事不算特別熟悉,這會見周含巧願意和她們來往,自是殷勤應對。雙方既然各有心,自是越談越投機。

待兩個丫頭下去了,周含巧又和夏初柳道:“夫人初進門時,更厲害的,鬧騰得三爺怕了她。就是老夫人,見着她也頭疼萬分。現下轉了性,雖則比以前好相處,可究竟難以捉摸,還是小心些為上。”

夏初柳有些後怕,小聲道:“虧得你機靈,沒有扶三爺回房,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一個不好,就是田姨娘的下場了。”

周含巧道:“可不是麽?”說着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呢,只要跟三爺保持着距離,三夫人還是大方的,這陣子還賞了我許多物事呢!”

“可咱們不能一輩子這樣守着啊?”夏初柳略為憂心。

周含巧笑一笑道:“要不要守着,主要還是看三爺了。三爺日漸高升,以後威嚴日盛,自然就……”自然就能壓服夫人,也自然想睡那一個妾就睡那一個妾,夫人也無可奈何的。但現下麽,還是安份吧!

夏初柳本也有心思,不過試探周含巧而已,聽得她這樣說,更是安下心來,如此,最近還是不要跟三夫人搶三爺了。待三爺助了王爺成大事後,那時三爺要如何,三夫人還攔得下嗎?這麽一段時間,她還是好好學才藝,将來和三爺相對時,也能談詩論文,琴瑟和鳴呢!

一時小羅再端茶進來,兩位姨娘便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王正卿這一晚,自是睡得不好,至第二日一早,頂着黑眼眶去上早朝,免不了又被同僚打趣一番。到了王府,任達良見了他,細看一眼道:“狀元夫人果然是一個厲害的,不是令狀元爺臉上劃兩道傷,就是令狀元爺鼻梁淤青,今個又令狀元爺黑了眼眶,哈哈!”

王正卿打哈哈道:“任郎中卻知這些閨中秘事,倒像親眼去瞧了一般。”

任達良笑道:“原來真是狀元夫人的手段呀,我就說,她不一般……”後面那半句話,卻急急吞了。

王正卿一聽留了心,笑問道:“怎麽不一般法?”

任達良随口答道:“一個婦道人家,下棋贏了清風廟老主持,在書齋碰見王爺遇刺客,身手敏捷揮走兩枚飛镖,随便寫一個劇本,文采風流勝你我。她能一般?”

王正卿聽着這番話,臉上笑着,心裏卻一沉,任達良分明話裏有話,是個什麽意思呢?而且細思起來, 言行确實不像養在深閨的弱質少女,其見識和才藝确實不輸男子了。

接下來數天,王正卿倒着意觀察甄玉,又令人暗查甄玉行蹤。他本是九江王謀士,手底自也養着數名得力暗探。那暗探很快來報道:“夫人這幾日頻頻約了喬氏見面,談些瑣事,極是興頭。另外,她見了王府護院史鐵手一面。”

“史鐵手?”王正卿倒知道這人是新近進王府當護院的,來歷也可靠,但 見他作什麽?

暗探道:“史鐵手帶父上京醫病,碰見夫人,是夫人出手助他醫治其父。夫人和史鐵手,略有親戚關系。”

王正卿沉着臉道:“這幾日好生跟着,她到哪兒,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事無巨細,都不能放過。”

暗探應了,這才退下去。

又過得幾天,王正卿收到飛鴿傳信,信中說道甄 閨名,是江南一處寺廟的和尚所起,甄榜眼的名字,同樣是那個和尚所起。而這個和尚,本是九江王母妃旁氏安置在江南的耳目。九江王開府後,旁氏安置在外的人,自也歸到九江王手下,成為九江王臂助。

“呵,原來兩人早就認識了,連名字也是同一人所起呢!”王正卿把信投入火爐中燒掉,閉眼好一會,睜眼時,猶自覺得爐火太旺,映得眼睛生疼。

揀着一天休沐日,王正卿獨自上了清風廟,找到老主持下了一局棋,打了一個平手,未了道:“聽聞老主持上回連輸四局,可是真的?”

老主持老臉一紅,少不得答道:“那位贏老衲的,不是你家夫人麽?茶也喝了,臉面也掙了,還特意來取笑?”

王正卿默一下道:“ 從前才藝不顯,我并不知道她有此棋藝。因說道贏了你,卻有些不信的。”

老主持沒好氣道:“老衲輸了就輸了,還有什麽話說?”

王正卿擺手道:“此來,卻是想問問,老主持可有覺得 棋路像了甄榜眼?”

老主持一聽,倒是點了頭,笑道:“兩人下棋,确實有相似之手法。你家夫人棋路不凡,度着其人也不凡,胸中自有謀略的,且行一步思三步,若是男子,定然是深謀遠慮之人。可惜生為女子了,若不然可當得謀士一職。”

王正卿從清風廟下山時,只覺風吹在臉上,獵獵生疼。

待他回到府中,暗探再來禀報。待暗探下去時,王正卿已有j□j分确定,甄 ,便是當初甄榜眼安置在他身邊的女探子了。許多疑惑,在一瞬間有了解釋,他長長嘆了口氣,心頭卻越加沉重起來。

甄玉這幾日卻是一心要為甄石和喬氏謀一份未來,因讓人領着他們在京城看房子,想要為他們憑下一個小院落住着,又商量到時把甄元嘉送到王家族學中。只王家族學不好進,這事還得求着王正卿。

甄元嘉和甄元芳兩個小孩子見了甄玉幾次,卻也喜歡上她,每次她來了,倒敢纏着要聽故事。甄玉見着甄元嘉時,卻常在心內暗嘆一句,本是老子的侄兒啊,以後只能是女婿了。不管是哪一種身份,老子都定然要培養他成才。

喬氏見甄玉熱心異常,越法信了小叔子定然是有大恩在甄玉處,只不好細問而已。

倒是甄石見甄玉言行有些肖似自己弟弟,每接觸起,又有一股熟悉感,免不了奇怪,過後想一想,又笑道自己多疑。狀元夫人怎會像了弟弟呢?可知是自己太想念弟弟了,見着一個有才的人,都要聯想起弟弟來。

喬氏夜裏和甄石道:“我瞧着狀元夫人确是誠心誠意幫我們,一心望我們好的,倒不能負了她一片好意。她這樣的,我們自是幫不上她什麽。但元嘉不同,沒準長大就像了玉郎,也當得大人物身邊的謀将。那時,自能報答這份恩情。”

甄石失笑道:“元嘉才多大,你就思量這個了?且狀元夫人幫我們,也不一定就圖着我們報答。”

“她不圖,我們卻要記着,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喬氏認真答道。

甄石一時摟了她,有些感慨道:“有你這樣的母親,是元嘉和元芳的幸事。待咱們在京城安穩下來,就再生一個罷!”後面那句話,卻是低了下去。

喬氏發出一聲嘤咛聲,接着只有細細聲息。

王正卿這會不顧夜深,卻是喚了章飛白進書房議事,把甄玉的異常說了,問道:“飛白,據你看, 會不會是甄榜眼先前安排下的女探?”自從甄玉表現出非凡的才藝後,他其實一直在疑心了。至上回甄玉一巴掌就斷了田绾绾掌掴案,快速利落,一點不像閨中弱女,他疑心更盛。且上回在安慧公主府中,他可是見着甄玉和九江王有所接觸說話的,過後他試探,甄玉卻裝作沒有見過九江王的樣子,分明有鬼。

章飛白聽完王正卿的話,也大吃一驚,很快分折道:“甄榜眼在京城并無依仗,他自是一心一意助着王爺謀事,且也只能依着王爺,才有活路,因此是半點異心也不會有的。而三爺不同,三爺出身世家大族,父兄皆為官,先頭三王爺和四王爺又極力想挖三爺去相助。為着這些,九江王定然不放心三爺的。他既要三爺相助,又怕三爺有異心,那麽,在三爺身邊放一個眼線,自是最好的法子。”

王正卿推算甄榜眼進王府的日子,再推算他迎娶甄 的日子,一時長長嘆口氣道:“記得甄榜眼進王府時,是獻了好多計策,這女探子之計,也是其中一條,只當時涉及太多,并不作深論,以為擱下了,沒想居然啓用了。”

章飛白道:“哪三爺準備如何?”

“我能如何呢?”王正卿苦笑,轉而想起甄 對甄石和喬氏不同尋常的熱情來,更是恍然, 她,分明是愛慕甄榜眼的,對于甄石和喬氏,哪是愛屋及烏罷?所以,她一直不肯和我洞房?我先前為白谷蘭清守,她便為甄榜眼清守?

看她收藏着甄榜眼的書,看她臨摩甄榜眼的畫,看她棋畫雙絕,看她行事說話類同甄榜眼,自己早該想到的。

章飛白又提醒道:“像上回在書齋中遇着刺客時,聽聞夫人當時奮身撲上,身手敏捷,便可知道不是普通婦人了。”

“是,她當時是準備舍身護主了。”王正卿再次苦笑,自己不如甄榜眼的,豈止一點半點,看這眼線,埋在自己身邊一年多,愣是如今才發現不對。

章飛白踱步道:“三爺,這眼線之事,總得解決。”

王正卿思量一番道:“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爺應該知道這個道理的。只 現下是我妻子,名份猶在,王爺就是想撤回 ,也不好撤的。這事,待我直接試探王爺看看。”他說着,心口卻有些疼痛。 既然是王爺的人,遲早會離開他,怪不得不願意和他圓房呢!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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