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異,這也成?自己還沒死呢,就要為王正卿定下繼室人選?
寧老夫人道:“玉娘,只是讓你勸着三郎,萬一有個什麽,三郎也有人體貼,到時棠姐兒也有人照顧,不會亂成一團。且錢家娘子若不是誤了婚期,讓她做繼室,她也未必肯的。現下還是委屈她了呢!”
甄玉看着這位婆母,一時無語,也不想和她扯皮,只道:“好,我會勸說三郎,聽不聽是他的事了。”
得了承諾,寧老夫人心滿意足出去了。
待王正卿進來,甄玉便把寧老夫人的話說了,說完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王正卿見甄玉昨晚還好好的,今早起來臉色又臘黃下去,說話喘着氣,已是心慌,一時聽着這番話,不由氣得變了臉色,道:“你安心養病,餘者的事不要多理。若你活不成,這房中,也不會讓人進來了,更不要說什麽娶繼室。”
甄玉搖搖頭,王正卿年輕位高,若失了妻室,就是他自己不願,也定然有別人塞女人給他的,一次猶能抵擋,十次呢,百次呢?且他未有子息,若不娶繼室,定然說不過去。真細想起來,寧老夫人的憂慮也不能說不對,就是錢曉月,也算是好人選了。但要叫自己這會就幫着安排起繼室事宜,卻是做不到的。
甄玉想及小秀棠,心頭極是不舍,一時喊人抱了她過來,問道:“這幾天乖麽?”
奶娘見甄玉形容憔悴,一時也心酸,答道:“棠姐兒極乖的,只是這幾日不見夫人,似乎想念,聽得腳步聲就猛擡頭看的。”
小秀棠也七個月大了,已認得人,一見着甄玉,便伸了手臂要求抱抱。
甄玉本來怕自己過了病氣給她,再一想,沒準這是最後一抱了,因接過抱了抱,溫存一會。
這會她忽然發現,前塵往事卻是輕淡,在心頭烙下深深印記的,皆是這幾年的事。男兒夢想,功成名就等念想,已如浮雲消散,現卻是适應着女子的身份,心頭最重要的位置放着王正卿和小秀棠,而不是什麽大業。
下午,甄玉雖服了藥,卻再也打不起精神了,一時卻不敢閉眼,只怕這一閉上,永不能醒來,因硬撐着,要多看王正卿一眼。
這麽一個時刻,她也吐露了心聲:“三郎,我也一直喜歡你,從前世至今世。若有來生,願意再做你的女人。”
王正卿眼淚漱然而下,未及說話,就聽得腳步聲響,立夏沖進來道:“有,有解藥了,三夫人有救了!”
☆、 81
細細碎碎的腳步聲響起,簾子一揭,進來兩個女人,一個是周含巧,一個是夏初柳。
夏初柳舉着手中的瓶子,氣息不均道:“這是解藥,三夫人服下便能解毒。”
兩天前,夏初柳聽得甄玉病重,便想進府探望一番,卻被攔在府門外,恰好史鐵手出來,見是她,便道:“夏娘子,夫人病着,肯定不會見你,你且先回去罷!以前的事,別記在心上了。”
夏初柳動了動嘴唇,待要說自己這回求見甄玉,只單純想探病,并不是求着回來當姨娘,可是一擡眼見着史鐵手的眼神,又止了話,有些喪氣,先前那樣苦求進府,皆被史鐵手看在眼內,現下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的。
史鐵手見她低頭,便又溫聲道:“快回去罷,小心被人看見,又傳你閑話。”說着喊出一個車夫來,交代道:“好生送夏娘子回王府。”
夏初柳看史鐵手一眼,咬咬牙,一時上了馬車,待馬車走了一半,她定下神來,吩咐車夫道:“往這邊過去,到章家院子。”
車夫照着她的吩咐,駛到章飛白賃下的院落中才停了下來。
周含巧正在家中發愁,聽聞夏初柳來了,卻是忙忙迎了出來,問道:“姐姐怎麽得空過來?”
“郡主不在府中,現下府中各人無人管束,進出方便些,因出來轉轉。”
先頭周含巧成親時,夏初柳卻是托人送了賀禮過來,後來得了空當,也曾過來找過周含巧敘舊,兩人關系卻是比在王家當姨娘時親近了許多。
夏初柳說着話,看看小丫頭奉茶上來,又退下了,房中只剩周含巧一人,便問起甄玉的病來,道:“我一心念舊,想要探望夫人一番,只是進不去王家,卻不知道夫人病情如何了?”
周含巧紅了眼眶,把甄玉得病的經過說了,又道:“夫人這樣的才貌,卻是天妒紅顏,不肯讓她好好活着了。”
夏初柳一聽病得嚴重,已有下世的樣子出來,不由大驚失色道:“怎麽突然就病得這樣嚴重了?這宮中的禦醫,京城的名醫,竟無人能診出是何病麽?”
周含巧搖搖頭道:“首輔大人現下呼風喊雨,何等位高權重,京城裏什麽名醫請不到?可有名醫也無用,就是診不出病情來。夫人自己疑心是中毒,又請了解毒聖手來診治,開了藥服下,依然沒有好轉。”
夏初柳問道:“那病的症狀究竟是怎麽樣的?”
周含巧細細道:“先是提不起精神,昏昏欲睡,接着頭痛心悸,卧床不起,不過幾天功夫,形容就枯槁下去了。”
夏初柳聽完嘆息一回,因看天也不早了,便告辭出來,回了王府。
這幾天唐妙丹不在府中,各人散亂,夏初柳進出一回,也沒有人理論,一時有人見她回來了,便道:“夏美人,郡主養的那只貓好像病得更嚴重了,你還不去瞧瞧?若是有個好歹,到時郡主問起來,算誰的?”
唐妙丹被召進宮時,是吩咐夏初柳照顧那只貓的,現時貓病了,夏初柳也有些慌了,忙進去抱了貓出來,轉頭請府中大夫瞧。
大夫瞧了一遍,皺眉道:“你們怎麽弄它了?看着是虛脫之症呢!”
夏初柳也不解,答道:“它前幾日昏昏欲睡的,不思飲食,這幾日不愛動,看看就像沒了生氣呢!”
大夫搖頭道:“別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中毒了罷?”說着開了一個藥方給夏初柳,“煎了藥給它服下,看看效果再說。”
夏初柳接了藥方,抱了貓出來,自去喊小丫頭出府抓藥,煎了藥給貓灌下。
貓兒服了藥後卻是嘔吐起來,看着情況不妙的,夏初柳有些發呆,深怕這貓死了,自己會受唐妙丹責斥,因愁眉不展。
至晚,唐妙丹卻是領着碧心回了府。
一聽唐妙丹回府了,夏初柳忙忙抱了貓兒去見,說了貓兒的症狀,只等着唐妙丹責罰。
唐妙丹卻不意外,随意道:“病了呀,那喂它吃一顆解毒丸便是,不必灌藥了。”說着吩咐碧心道:“把上回太上皇賜的解毒丸拿出來,給小白喂一顆。”
小白卻是這波斯貓的名字。
夏初柳幫碧心把藥丸磨成粉,拌在水裏喂給貓兒吃了,這才問道:“這解毒丸是什麽路數?真能治得這貓兒的病?”
碧心笑道:“這解毒丸可神了。是太上皇丹爐裏煉出來的神丹呢!聽聞之前煉了一爐丹,叫小道士試吃,吃着卻是不妥,後來又煉了這丹,卻有解百毒的功效,讓小道士吃了,倒解了原先丹丸的毒性。太上皇正派丹時,見郡主過去,便賜了郡主三丸。別看這貓兒病得重,一丸下去,指不定就好了。”
“這麽神奇?”夏初柳幫着服侍貓兒,見貓兒吃了藥,這回不再嘔吐,而是閉了眼睛睡覺,便輕輕撫了撫它的毛發,憐惜道:“這幾日瘦多了,待病好了,還得再養養,才能恢複到原先的樣子了。”
她正摸着,卻發現貓兒毛發全是濕的,不由詫異道:“流汗了麽?”
碧心一見道:“快拿幹毛巾給它擦汗,再喂點糖鹽水,等它緩過氣來,便好了。”
這一晚,甄玉服侍了貓兒一晚,天亮時,貓兒卻是好轉了,輕輕叫着,稍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她心下高興,忙抱了貓兒去見唐妙丹,想把貓兒交還她,才到廊下,便見孟來進了唐妙丹的房間,她才要避開,不想貓兒從她手中掙脫,跑到一側的窗邊,她走幾步去抱貓兒,正好蹲到窗下,便聽得裏面唐妙丹的聲音道:“甄玉娘快死了吧?”
孟來答道:“群醫束手無策,雖懷疑是中毒,只尋不到毒源,料着熬不到明天的。”
唐妙丹解恨一笑道:“皇兄為了她,還逼問我有沒有解藥呢?哈哈,我有解藥也寧願喂了小白,才不會給甄玉娘呢!”
孟來道:“也不怪一衆人查不出來的,那時節郡主令我把藥下在大梨膏中,那第一罐大梨膏,甄玉娘自然是吃完了,到後來再得了第二罐大梨膏,已是無毒的,就算有懷疑,從第二罐大梨膏着手,卻是查不出什麽了。”
夏初柳抱着貓兒呆呆蹲着,好一會才蹑手蹑腳走了。
很快的,夏初柳去見碧心,道:“碧心姐姐,小白還沒好利索,你再給一顆解毒丸吧!”
碧心詫異道:“那些道士都是一丸見效的,小白中的毒難道比道士還要厲害?”
夏初柳怕碧心不肯再給丸藥,便道:“這貓兒畢竟是皇後娘娘的,若現下死了,将來皇後娘娘問起來,說郡主把貓兒養死了,到時又要起争執的,碧心姐姐再給一丸罷,這一丸下去,小白定然全好了。”
碧心想着唐妙丹和申氏不和,這一回進宮又和皇帝起争執,現下正怕再生事,一只貓兒死了雖不是大事,若申氏要計較,再有人存心挑撥,确實又會起争端,因只猶豫一下,就再給了唐妙丹一丸。
夏初柳得了丹丸,拿個瓶子裝着,找個借口飛速出府,先行尋到周含巧家中,喘着氣道:“周娘子,夫人有救了,只我進不去王家,還得你帶了我過去。”
周含巧摸不着頭腦,問道:“倒底怎麽回事?”
“郡主令侍衛下毒在大梨膏中,夫人服食了大梨膏,便中了毒。”夏初柳簡略說了孟來和唐妙丹見面所說的話,又道:“我在王府時,恰好看見郡主給貓兒喂食大梨膏,那貓兒的症狀,和你們說的夫人中毒症狀,是一個樣的。昨晚郡主回府,見貓兒不妥,令碧心拿出解毒丸喂給貓兒吃,貓兒吃了,今早卻是好轉了,看着已是解了毒。我只壯膽從碧心手裏哄了一顆解毒丸出來,不管這丸能不能治好夫人,我都算盡力盡心了。“
周含巧一聽,哪顧得許多?早喊了人備馬車,拉着夏初柳上馬車,兩人急急往王家去了。
周含巧是常進出王家的,有她帶着,夏初柳自然順利進了王家。
因甄玉病着,王正卿不許人随便進出她的房間,周含巧怕等人通禀耽誤時間,便直接說要見立夏。
立夏聽得周含巧有事要見她,很快出來了,待聽完周含巧的話,一時驚喜交集,帶了周含巧和夏初柳就往甄玉房中來了。
這麽一會,王正卿死馬當活馬醫,不及多問什麽,已是接過瓶子,倒出那顆藥丸來,一把就喂到甄玉嘴裏,哄道:“快吞下!”
甄玉卻已昏昏沉沉,根本無力吞下丹丸。
夏初柳忙上前,扶起甄玉,把藥丸摳了出來,交給周含巧道:“快點磨碎了。”
周含巧手快,早接過藥丸,找到藥碘子,只一碘,就把藥丸碘碎了,倒在杯子裏,再斟水進杯中一攪,身子一旋,已是端了杯過來,和夏初柳一人扶着甄玉,一人灌,把藥灌了下去。
藥一灌下,夏初柳給甄玉撫胸順氣,周含巧擰了熱巾子來給甄玉敷臉,又吩咐胡嬷嬷道:“準備着幹衣裳,待會兒三夫人出汗了,便要趕緊換衣裳的。”
甄玉服了藥,卻是睡着了,只汗出如槳。
夏初柳一邊給她捂實被子讓她出汗,一邊給她搓手心和耳朵。
周含巧則準備這件準備那件,忙忙碌碌的。
一時房裏其它人倒成了擺設。
王正卿緊緊盯着甄玉,見她灰敗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不由喊道:“玉娘!”一時撲上去,驚喜交集,有些難以相信。
夏初柳見了甄玉的情狀,知道解藥起效了,一時大喜,顫聲跟胡嬷嬷道:“嬷嬷,快備糖鹽水來給三夫人喝下,這出汗太多,也怕虛脫的。”
胡嬷嬷問道:“什麽叫糖鹽水?”
夏初柳這才發現自己沒有說清楚,忙道:“就是一杯溫水加一勺糖和一粒粗鹽。”
糖鹽水很快來了,夏初柳接過給甄玉灌下,看着她繼續出汗,灰色的嘴唇也漸漸透出一點兒紅潤來,便朝周含巧道:“虧我們跑得快,再遲一會,就怕三夫人……”
稍遲些,大夫進來,幫着把脈,這一把,卻是驚喜,“夫人心脈漸強,又有了生氣。”
很快禦醫也進去把脈,同樣證實,甄玉脈象漸有力,正在好轉中。
站在門外幾個丫頭之前知道甄玉不好時,忍着不敢哭,這會聽得好消息,卻是哭了。又有人飛速去禀報了王揎和寧老夫人。
王揎和寧老夫人趕過來時,房裏一幹人已被禦醫和大夫趕了出來,只留下王正卿并夏初柳和周含巧在裏面。
寧老夫人拉着立夏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立夏含淚帶笑道:“夏娘子得了解藥,進不來咱們府,就讓周娘子帶了她進來,把解藥給夫人服下了,現下夫人已好轉了。”
寧老夫人聽完,雙手合什念佛,念完道:“若玉娘這一回能好起來,我便作主了,把夏娘子接回咱們府中,好生看待着。”
立夏聽着這話卻是明白,這是要接夏初柳回來當姨娘了。有了這份救命之恩,夏初柳這番回來,腳跟自然穩穩的,以後再生下一兒半女,也能在府中争一席地位了。
這一晚,夏初柳和周含巧在甄玉房中守着,輪流服侍甄玉。周含巧勸王正卿去安歇,笑道:“三爺只管放心,我們定然盡心服侍的,且三爺若不好好休息,轉頭三夫人好了,卻輪到三爺病了,可不好呢!”
王正卿一時道:“你們也累了,若不然,換了丫頭進來服侍,你們且去安歇安歇?”
夏初柳和周含巧從前當王正卿的姨娘時,何曾得過一句半句這等體貼話?這會聽得他這句話,各各有感觸,一時互看一眼,卻是異口同聲道:“夫人從前便喜歡我們服侍,現下還是讓我們服侍她罷!”
王正卿一聽,只得囑幾句,也不舍得出了這院子,只在耳房中安歇下。
第二日一早,甄玉睜開眼睛時,便見着從前兩位妾侍坐在床邊看着她,一時道:“美人,你們又回來了?”
周含巧一見甄玉睜眼,早回頭叫人,喊道:“夫人醒了,快請大夫來診脈!”
王正卿一晚睡不安寧,只側耳聽房內動靜,這會進來,見甄玉醒轉,臉頰灰敗之氣盡去,一時去摸她的臉,激動得嗓子都半啞了,問道:“玉娘,你感覺怎麽樣?”
“餓了,想吃粥!”甄玉道。
“好,好,吃粥!”王正卿忙喊人拿粥來。
一時禦醫進來診了脈後,籲口氣道:“毒已解了,現□體虛弱些,只須調養一些時間,便能恢複了。”
這裏周含巧端了粥喂甄玉吃,一邊道:“夫人,這次全虧了夏娘子,才能解毒的。”
甄玉便以眼看王正卿。
王正卿只得看向夏初柳道:“夏娘子救了玉娘一命,大恩不言謝,只問夏娘子有什麽心願沒有?若有,少不得助着夏娘子達了心願。”
夏初柳俏臉一紅,低聲道:“且待夫人好轉了再論罷!”
甄玉含笑:咦,莫非是想回來當姨娘咩?
夏初柳一見甄玉的眼神,不由自主分辯道:“夫人莫要誤會,奴家歷了這些事,卻不想當姨娘了,只願如周娘子一般,嫁個良人。”
甄玉看向王正卿,雖嗓音微弱,卻還要取笑他,道:“三郎,你又被抛棄了!”
☆、82、唐妙丹之死
候着甄玉休息,夏初柳早把唐妙丹令孟來下毒之事跟王正卿說了,又道:“太上皇煉的丹丸,外人一向不能得,也只有郡主才能拿到的。”
王正卿本來就懷疑唐妙丹,這會聽完,冷然道:“她害了玉娘一次又一次,若這一次再放過她,天理難容?待搜集了證據,便是她的死期之日。”
夏初柳想着自己也沒有回頭路了,若是唐妙丹不能入罪,只怕會對付自己,一時咬牙道:“奴家願意當證人,指證郡主和孟來。”
王正卿點點頭道:“人證有了,物證卻不難,且孟來在大梨膏下毒之事,總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倒要請清風廟老主持細回憶當日之事,也作個人證。”
王正卿這裏封鎖了甄玉病情好轉之事,又留了夏初柳在府中住着,一面派人調查唐妙丹的罪證。
甄玉眼見夏初柳在身邊盡心侍候着,一時笑道:“夏娘子,你真不想回來當姨娘?”
夏初柳漲紅了臉,低聲道:“夫人莫要取笑。若被人當了真,傳起閑話,奴家将來如何嫁人?”
“哈哈……”甄玉忍不住笑了,一時觑得夏初柳的模樣,便不再問下去。
待得周含巧來了,甄玉便悄問周含巧道:“夏娘子是不是瞧中我們府哪一位師爺了?不管瞧中誰,只要那人未娶親,總要想法子成全。”
周含巧也在猜度呢,這會笑道:“夏娘子是羨慕奴家嫁得良人,只是府中哪還有師爺比得上我家飛白?她想要尋一個這樣的,不容易呢!”
見周含巧一反以往腼腆,厚臉皮誇起章飛白,甄玉先是愕然,接着失笑道:“你以前在府中,是被虧待了,因嫁了飛白,才會覺着他千好萬好,小心啊,男人不能太慣着的。”
周含巧也知失言,微紅了臉道:“夫人又取笑了。”說着幫甄玉按肩膀,又問道:“要不要按按背?夫人以前可喜歡奴家按摩了,這些時間不指揮奴家,奴家有點不慣呢!”
甄玉道:“現下再讓你按背,就怕有人吃醋。”
周含巧笑道:“飛白不會吃這個醋的。得知夫人病了,他還讓奴家好好服侍夫人,不須記挂家中呢!”
甄玉笑而不語,你家飛白自然不吃醋,吃醋的是是俺家三郎。
王府那一頭,早有人把夏初柳一夜未歸的事禀報與唐妙丹知道,唐妙丹聞言道:“她當王府是什麽地方了?想進就進,想出就出,居然一夜不歸?來人,查一下夏美人的行蹤!”
很快,便有人來報道:“夏美人昨兒進了首輔大人府中,再不見出來。”
唐妙丹心中“咯當”一響,想起一事,忙喊碧心過來問道:“夏美人跟你拿了第二顆解毒丸,有當着你的面給貓兒喂下嗎?”
碧心搖搖頭,一時見唐妙丹臉色不對,也慌張起來,問道:“郡主,可是夏美人出了什麽事?”
唐妙丹冷笑道:“她沒事,是你家郡主快要出事了。”說着喊孟來進來,吩咐道:“去打聽一下甄玉娘的病情,看看是不是好轉了?”
孟來見碧心在側,不便多說,卻還是道:“甄氏病得快要死了,連禦醫也束手無策的,哪兒容易好轉?”
唐妙丹道:“沒準她得了解藥,已解了毒呢!”
孟來一下也變了臉色,再不多言,拱拱手就出去了。
稍晚些,孟來回來禀報道:“禦醫還在王家出入,只臉色和緩,再沒有焦急之态。料着甄氏的病情是好轉了。”
唐妙丹猛地擡頭道:“好麽,甄氏命真大。”
孟來焦急道:“若真是夏美人獻藥的,那郡主令屬下下毒之事,只怕也瞞不住,首輔大人是一個精明的,順藤摸瓜一查,也就查出來了。到時告到皇上跟前,郡主也讨不了好去。”
唐妙丹自然知道,現唐晉風初登位,要用王正卿的地方實在太多,這當下傳出自己毒害甄玉的事,只怕唐晉風也無法包庇自己的。她想了想,突然狠聲道:“孟來,你今晚潛進王家,把甄玉娘和王正卿殺掉,回來咱們就走,離開京城,到海外去。”
孟來多年來守在唐妙丹身邊,唯唐妙丹之命是從,雖隐約有盼望,卻不敢妄想,這會聽得唐妙丹的話,分明是要跟他私奔,浪跡天涯了,一時狂喜,又不敢表露太過,只恭聲應了,轉身退下去。
天黑下來時,孟來便準備妥當,在房中靜坐,只候着午夜再出發。
王家。甄玉日間睡得太多,晚上便沒了睡意,只靠在床邊想着這陣子發生的事,正想着,見王正卿進來,便遣了立夏下去,開口道:“三郎,夏娘子不歸,唐妙丹發覺不對,只怕還有後着。”
王正卿道:“剛剛暗探來報,說孟來有異動,倒要看看他有何動作?”
甄玉笑道:“唐妙丹出手,卻沒有害死人,過後反要被治罪,依着她的性子,只怕不會甘心的,沒準會令孟來潛進來殺掉我們。”
王正卿搖頭嘆息道:“唐妙丹喪心病狂了!”
甄玉道:“她所做一切,不過想引起皇上注意罷了!殺掉我們,朝政自然要亂上一陣,皇上自然也會手忙腳亂一陣。”
王正卿說着話,扶起甄玉道:“走,換個房間安歇去,這裏等着甕中捉鼈。”
夜深沉,王家各人皆安歇了,庭院靜悄悄的,這個時候,一個黑影翻牆而進,潛至甄玉房外,輕輕推窗,跳了進去。
黑影才落地,房中突然光線大盛,史鐵手和衆侍衛揭了蒙在燈籠上的黑布,提起燈籠照着孟來,嘿嘿笑道:“首輔大人料着你會來,你果然來了!”
孟來大驚,知道中計,一時待要回身跳窗而走,窗邊早有人守住了,王正卿的聲音道:“擒下,不要讓他走脫了。”
一陣刀劍交鳴聲後,孟來很快被史鐵手等人活捉下了。
甄玉在廂房中聽得活捉了孟來,一時籲口氣道:“唐妙丹啊唐妙丹,這一回,皇上也護不得你了。”
夏初柳聽得是史鐵手領人活捉孟來的,卻着急,問道:“史大哥有沒有受傷?”
立夏笑道:“手腕被劃了一道口子,只是輕傷,沒有大礙的。”
夏初柳一時松了口氣。
甄玉聽得夏初柳的話,瞥她一眼,微微一笑。
第二日,密探呈來唐妙丹的罪證,王正卿拿了罪證,押了孟來,帶了清風廟老主持并夏初柳進宮見皇帝,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又呈了物證,道:“郡主一再害玉娘,這回證據确鑿,請皇上主持公道!”
唐晉風一下變了臉色,忙令人去傳唐妙丹進宮。
唐妙丹很快進宮了,待她款款進殿,唐晉風倒是怔住了,有些愣神。
衆人看過去,見唐妙丹頭戴鳳冠,身穿嫁衣,眼波如水,紅唇嫣然,卻是一副新娘子裝扮,一時也有些愕然。
“見過皇兄!”唐妙丹含笑行禮,看定唐晉風道:“不知道皇兄喊我過來,有何吩咐?”
唐晉風本來怒火奔湧,這會見着唐妙丹的樣子,想起自己撫養她一場,卻不能令她走了正路,且性子越來越古怪,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免不了有些自責,一時嘆口氣道:“你跟甄氏有什麽仇,非要下毒害她?”說着讓人呈了物證,又指指清風廟老主持并夏初柳和孟來道:“人證物證皆在,你還有什麽話說?”
唐妙丹不屑看那些證據,只去看孟來,見孟來被縛了手腳,神情萎頓,不由嘆息道:“你跟我一樣,是一個可憐人啊!”說着轉向唐晉風,為孟來求情,“皇兄,他不過聽令辦事而已,求皇兄免他死罪,發配千裏罷!”
孟來這個時候倒開口了,低聲道:“郡主,一切事是屬下自作主張,郡主不必擔在肩上。”雖證據确鑿,但若皇上想護下郡主,還是能把罪責推在我身上的,這是我能為郡主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唐晉風喝唐妙丹道:“你倒擔心別人的生死,卻不擔心自己的生死麽?”
唐妙丹走近唐晉風,抱怨道:“皇兄,你從前并不舍得喝罵我,如今為了一個外人,就這般高聲喝我了?”說着聲音漸低,“不過也是,皇兄如今心中只有別人,哪兒還有我?”
唐晉風正要再說,卻見唐妙丹嘴角滲出一股黑血,身子一軟,倒在地下,他不由大驚,出了寶座,奔到唐妙丹跟前,扶了她起來問道:“妙丹,你這是?”說着又醒悟過來,忙忙擡頭喊道:“傳禦醫!”
“沒用的,這是七步封喉毒,待禦醫來了,早已毒發。”唐妙丹擡手去撫唐晉風的臉,輕聲道:“皇兄,你那時接我到王府,是承諾過,會照顧我一輩子的。可是你後來變了,不想照顧我了,一直想把我嫁出去。”
唐晉風不讓唐妙丹說話,只一疊聲問道:“禦醫呢,怎麽還不見人?”
唐妙丹只覺身子漸漸發冷,一時求道:“皇兄,你抱緊我!”
唐晉風見唐妙丹嘴唇已發紫,唇角黑血越湧越多,一時大恸,把唐妙丹抱在懷中,悲聲道:“都怪我,沒有好好教導你,才致你今日這樣。”
唐妙丹倚在唐晉風懷中,只覺心滿意足,輕輕籲口氣道:“能死在皇兄懷中,心願已足!”說着合上眼睛。
“妙丹,妙丹!”唐晉風喊了兩聲,低語道:“你這個傻孩子!”
王正卿等人駭然無語,孟來閉了眼睛,滾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