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嬰兒救美

這篇文一定能紅,明明剛開始時還滿心煩躁的克裏斯在接過文件強壓着怒火看了幾頁後,忍不住心神俱醉的想,不、并不是說這篇文中富含那些非常符合這個時代娛樂精神的、充滿暴力、欲望、無規則游戲等吸人眼球的刺激因素,也并不是說作者的文筆有多流暢美妙,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說,克裏斯忍不住有點苛責的想,要是寫這篇東西的人能稍微受過一點寫作方面的專業訓練就好了,當然,這麽想不是克裏斯認為這篇文不夠好,而實在是因為太好了,所以讓人忍不住就想讓其更加完美。

——它擁有一個很棒的開頭,主角是一個三流偵探,當然,這個三流的評價來自于文中的其他視角。然後在開場,他便被擔當警探的好友請去協助破獲一起高智商殺人案。

随着案件的深入進行,大家發現,這個作案手段天衣無縫、下手幹淨精準、并且精通各種刑偵學的殺手正在被偵探抽絲剝繭般的發現着。

這個所謂的三流偵探在一系列的事件中表現出了遠超專業人士的龐大知識儲備,更兼具了一個頂級偵探所具有的一切優秀素質。

于是一個巨大的疑問不禁懸在了主編心頭。為什麽這種人,竟然只是一個三流偵探?他早該名揚世界了!難道是因為他的選擇性健忘症?可是就算這樣,忘記的也只是他,而不是他周圍的人,莫非——

看到這裏,克裏斯已經将好友警探當成了一個篡取勝利果實的奸邪小人。

沒錯,他在心中推測着。怪不得偵探并沒有将已經推理清楚的部分告訴警探,一定是他察覺到了,察覺到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是被欺騙的可悲人物。一定是那個家夥,利用自己的健忘症,将榮耀據為己有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然後正因為了有了警探的宣揚,周圍的警察們才會将主角視為不入流的三流偵探。

主編興致勃勃的繼續往下看,不知不覺間,手中的稿件已經被翻過去了一半。

——對于一個随時可能會忘記以往發生的事,只依靠強大推理能力、即時搜集信息推測出發生過的真相、并以此一直僞裝成正常人的存在來說,這個世界上,真的很少有能瞞得過這雙眼睛的假象。

等待着主角恢複名譽的主編讀着讀着忽然發現,自己的腦袋忽然有點不夠用了。

種種跡象表明,這不是偵探第一次對上這個殺手,警探不止一次請他來協助破案,那為什麽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抓到殺手?

接下來的發展讓人膛目結舌,偵探先生縮小了最後的範圍。他一個個的劃去那些假設,然後在最後的結果面前,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笑。

dallwhi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ruth.

(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實,那麽剩下的,不管多麽不可思議,那就是事實的真相。)

當他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後,赫然發現,那個犯罪手段驚才絕豔的作案人,竟然就是自己。

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在經過一場推理的盛宴後,越過了智與智的殘酷較量,患有選擇性健忘症的可悲偵探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埋單——他得辛苦的再次攪渾一灘清水,将那個兇手永遠的放逐法外。

于是,破案失敗的偵探理所應當的丢掉了傭金,變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有偶爾的靈光讓人眼前一亮的三流偵探,除了身為警探的好友覺得他人挺可靠之外,依舊籍籍無名。

這真是一場既成功又失敗的、令人在感到無比享受的同時(畢竟其中的各種布局實在是太精彩了),又忍不住心生悲憫的可憐人生。

——毫無疑問,這就該是本期雜志、不、不僅僅是本期,這就該是本雜志今後的主打了!

克裏斯興奮的“啪”的一聲将文件拍在桌上,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辦公室裏居然還站着一個人——編輯喬納森·史密斯還站在一邊滿懷期待的等待着他的決定呢!

“喬納森先生,”克裏斯破天荒的對自己的員工露出了比陰天裏的陽光還要寶貴的微笑:“你,現在立刻就去聯系這個作者。”

……

如果說伊藤誠身上一定有什麽讓人不得不佩服的地方的話,大概就是,那看上去似乎永無衰竭的自信心了。

卡着投稿截止日期前一天将文稿投遞出去,伊藤就不再思考這件事,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雖然目前的生活暫且算是穩定下來,不過如果考慮到未來的發展及計劃,伊藤覺得他需要一份渠道合法的、不會【只要一仔細深究就會發現是憑空出現的資料,以前的經歷全部僞造】的履歷,不僅僅是用來鍍金,同時還是讓他擴大交際圈,更好的接觸和融入這個世界的東西。

伊藤覺得,或許自己該像個普通人一樣,上學去了。這是目前最廉價、最方便易行的方式,然後高中-大學這樣一路下來,就算現在的身份證明是僞造的,但到時也會變成是真實。

不過也僅此而已,他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在網上看了一下各學校的簡介,着重點首先還是放在學校周圍環境的安全問題上——就算是複制的別人身體模板,但伊藤非常清楚,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意味着什麽,而雖然目前無法推測出模板的原主人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麽,不過對于伊藤這種時刻都要保持嚴謹的個性來說,那也意味着有遭遇危險的可能。

畢竟從機體的詭異程度來看,在至少躺了兩年還能長到188的身高,原身體模板的背景,也是不得不讓人深思的。

于是最終,憑借着那份【糊弄普通人足夠】的資料以及伊藤其實十分犀利的口才,他通過了一所教會學校的入學申請。

與入學告知函一起到來的同時還有雜志社的約稿合同。

雖然并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成績,不過事業終于也算是有了進展。

然而現實的發展永遠比預料更加充滿張力讓人驚喜,當第一縷春風吹向北大西洋馬薩諸塞灣時,那個名字荒謬的推理小說連載《兼職殺手與他的健忘症》已經成為全美最熱搜索詞彙。

三流偵探的故事以一種火山爆發的态勢鋪天蓋地洶湧而來,帶着無以倫比的熱度被人喜愛着。

而炮制出各種巧妙絕倫推理事件的作者也一度被冠上“阿加莎·克裏斯蒂”第二,人類史上最寶貴大腦之一的過分贊譽。

因為各種細節的描寫刻畫都非常細膩真實,無論是兼職殺手那掩蓋在冷靜理性個性下卻實質非常異想天開甚至是瘋狂的布局,還是三流偵探破局維艱但步步緊逼的推理尋證都非常扣動人心,不過最精彩的還是最後主角為了脫身而制造出的各種迷局,這讓人們甚至覺得,就連作者本身那因略晦澀而過分簡潔的文筆都被贊譽為堪比手術刀般精準又冷酷的優雅筆調。

k上關于作者性別的猜測也沸沸揚揚,有一半人認為,能夠寫出這種東西的人一定是強有力的男性,也有人認為,從作者的id來看,這明明就是一位成熟優雅的女性。

甚至就連不少明星大碗也趕着這場熱潮紛紛表态,自己到底是男性派還是女性派的一邊。

面對這種僅憑着一部連載小說就攪動了幾乎所有人情緒的狂熱局面,伊藤對此……雖然有點意外,但卻毫無欣喜之意。

他甚至因過分冷靜而顯得有些冷漠。

——對方完全不像是任何一名十六歲少年,當然,讓專程從洛杉矶趕來的克裏斯長時間保持安靜的還是,對方那只要稍稍抿緊嘴角,就讓人打心底深處泛起恐懼之意、渾身神經緊張繃起的……深刻威嚴。

對,雖然用威嚴一詞形容一名十六歲少年太過可笑,可是,無論是那黑色整齊的短發、讓人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猩紅雙眼,以及即使對于成年人來說也過分高大健壯的身軀……每一個機體的構成都在用實際存在描繪着威嚴的含義。

克裏斯下意識的向椅背挪了挪身體。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貴公司想代理《兼職殺手與他的健忘症》的版權?”在克裏斯拿出那份協議放在伊藤面前已經整整32分鐘後,少年的嗓子裏終于發出了聲音。

——他的聲線,也是接近于成熟的低沉暗啞。

克裏斯注意到,在這段對他而言漫長的像重新度過了一個冬季的時間裏,對方雖然也認真的将協議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可他卻并沒有在利益分配公式的那一頁停留很久(通常那才是作者們關心的內容),而是全篇都保持了一種相當穩定從容的速度,不緊不慢的閱讀完那長達54頁的厚厚的一摞文件。

克裏斯無法确定他到底在關注什麽,這家夥簡直就像他書裏的主角一樣讓人難以捉摸,原本信心滿滿現在卻莫名覺得事情的未來難以預料的主編大人忍不住這樣想。

然後他就看到,對方從旅館雖然簡陋但卻異常整潔的抽屜裏拿出了厚厚一沓文件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大約有12份的樣子,之所以能讓克裏斯一眼分辨出來,大概是因為被整齊貼在文件右上角、标準到每份文件标記位置誤差不會超過1毫米的彩色标簽。

是以就算全部紙頁都是規整到像是憑空一刀切下才能達到的讓人目瞪口呆程度的整齊,但已經大致猜測出這些都是什麽的克裏斯還是感到了一陣頭疼。

那些混蛋,明明對方是自己挖掘出來的天才,可是他們卻更先下手了!克裏斯憤怒又絕望的看着最上面那份文件上明顯到嚣張的眼熟logo,竟然,連這種龐然大物也第一時間遞出了橄榄枝,他們明明不是一直堅持讓作者主動的矜持論調嗎!

沒浪費時間讓對方一一查看,伊藤認為只要将這些文件擺出來即已足夠,不過他還是貼心的将文件調整到文字朝着對方的方向,之後才再次開口:“我同意了。”

“嗯?”完全沉浸在悲觀情緒中的主編大人随意的應和一聲,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驚訝的甚至站了起來:“什麽,你同意了?”

克裏斯可是知道,這裏面有幾家是以財力雄厚、揮金如土聞名的!

“因為,第一,去年你們為我解決了監護人問題,我很感謝。”伊藤絲毫不在意對方情緒上的不穩定,也提也沒提對方當時那并不情願甚至一度将稿費壓到最低的惡劣行徑,而是首先表明自己是一個感恩的人,并寬容又體貼的等待克裏斯将情緒穩定下來後才繼續開口:“第二,難道您不認為,這篇文,非常适合被改編成劇本嗎?”——伊藤深蘊,既然已經決定做個天使,就不要讓任何無關緊要的細節攪亂這種形象的塑造。

伊藤目光筆直的盯着這個年齡上至少比他大了20歲的職場精英,語氣誠懇:“第三,我需要一個經紀人。”

視線交接,下午室內明亮的光線中,對方猩紅的眼眸閃着寶石般透徹美麗的色澤,在一陣令人眩暈的恍惚後,克裏斯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然後當他在走出這個外表上看平淡無奇的小旅館時,克裏斯才徹底醒悟過來,他剛剛到底得到了什麽——從今以後,當今全美最受歡迎的作者,已經完全屬于自己旗下了。

這真是只要想到就會讓人激動的汗毛直立的決勝消息,尤其在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等殘酷的競争中被挑中的,這種勝利絕不亞于明明只是貧瘠又無力的彈丸小國,卻在戰争中奇跡般勝過了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國家、只能用奇跡來形容的豐功偉業。

不過很快克裏斯就意識到這件事比想象中要麻煩很多——伊藤他不肯接受任何形式的曝光,就好像那些足以讓任何人迷醉的成功是非常不重要的東西一般,他寧願每天規規矩矩的去上神學課,被一群莫名其妙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姑娘們熾熱到煩人的視線包圍,也不願接受任何一個、哪怕不露臉只是電臺廣播形式的專訪。

“你不覺得,繼續保持的神秘性會進一步擴大她的影響力嗎?”在某次克裏斯終于克制不住發出強烈抗議之後,伊藤給出了勉強還能算是理由的回答。

天知道繼續保持神秘性下去會發生什麽事!已經被幾個好奇的【大人物】相繼暗示的克裏斯在心中發出了哀嚎,可是,只要看到對方那沉靜的雙眼,克裏斯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現在還不是合适的時間。”伊藤并不在意克裏斯到底怎麽想,這也是當時他選擇克裏斯的理由,畢竟,相對于豐厚的報酬,伊藤更在意自身未來的發展。

——與那些只是單純渴望成功的人們不同,對于伊藤來說,成功這件事從來都是殘酷又有趣的生存游戲。

并且與克裏斯預料的完全不一樣,伊藤直到簽約後的第三個月才遞給他的第一份劇本,并且這份劇本完全與倒黴的兼職殺手無關,是另一個精彩至極的推理故事。

雖然知道伊藤在小說上非常有天分,但是顯然,對方在劇本上更加有天分,已經完全沉浸到閱讀狀态,但深深刻在骨子裏的職業本能讓克裏斯下意識的評估道——無論是場景的構建、人員的對白,以及幕的反轉設置,都層層遞進、指引高潮。

是非常标準且專業的超一流劇作家水平。

對經紀人的誇獎只是禮貌的微笑作為回應,伊藤心裏想的是,目前的身體恢複情況已經達到極限,就算再怎樣訓練,也只是日常的鍛煉而已,短時間內,實在無法期望更好的程度了。

對此,伊藤不禁感到有些遺憾,雖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人,但毫無疑問,伊藤認為現在的自己,是有史以來最弱的一次。

可是,他确實已經做到了他目前所能做的一切,接下來,就是他按部就班推進計劃的時候了。

當期期艾艾的克裏斯打來電話說因為劇本中有一個人物因為要求過于特殊、實在無法找到合适人選出演,而要求伊藤重新修改劇本時,将電話夾在耳邊,伊藤一邊下筆流暢的在筆記本上寫着自己明天神學課的演講課題,一邊語調不變的回答:“那麽,可以讓我試試嗎?”

仿佛那個刻意在劇本中設定了一個非常特別角色的家夥不是自己,伊藤的回答坦然到正直,并且即使一心二用,可男性傷痕累累的左手指間,薄而鋒利的刀片卻閃出一串順暢的流光。

……

劇組今天的拍攝狀況非常不好,大家因為導演的壞脾氣全部都在小心翼翼避免出錯,免得一不小心變成可悲的出氣筒。

在一組長鏡頭終于拍攝結束之後,男主如蒙大赦般逃到去了休息室。背影活像只被野狗追逐的兔子。

可身為漩渦中心的大導演詹姆斯卻并沒有覺得自己哪裏不對。相反,他覺得就是因為自己太好說話,才會有人對他提如此荒謬的意見。

他坐在舒适的導演椅上,手裏擺弄着已經完全将他吸引的欲罷不能的劇本,心裏的別扭卻一點兒沒少。

現在的年輕人,有點才華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能寫好故事就可以代表一切了?要知道,表演和寫作可是完全、完全不同的!!他怎麽敢放言說自己适合威廉這個角色呢?

他一邊想着給這個才華橫溢的家夥來下馬威,讓他不要太過于輕狂,一邊又害怕萬一打擊到他的鬥志,影響他以後的創作。

然後就在這種反複發作令人抓狂的糾結中,他終于等到了劇本的作者,也是角色威廉的試鏡人。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這個有着日本名字的意大利人,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吸引人的視線。

除卻對方對于劇本的熟悉程度,以及天生的好條件之外,他對于鏡頭有着簡直堪稱精妙絕倫的掌控感。

這是一個真正的天才——原本只是打算稍稍做做樣子就立刻拒絕的詹姆斯,在試鏡結束後,終于也體會了一把克裏斯當年成功簽約後、仿若被從天而降餡餅砸中的既幸福又糾結的複雜感受。

當然,即使是一個有天分的新人,可新人依舊是新人,伊藤誠在屏幕上的第一次露臉,短暫到其實只有不到10個鏡頭。

可因為導演的嚴格要求,也因為角色的重要性,他被留在片場反反複複拍了一個多星期。

不過倒也沒什麽可抱怨的,畢竟是必要的工作,對此伊藤認識的清楚,但稍微讓伊藤有些在意的還是,那種站在片場中央時的熟悉感——甚至不需要在意,他就清楚的知道鏡頭在哪裏,何時該向何方轉移眼神與視線,到底該如何走位,這種明明需要相當經驗才能熟練應用的寶貴技巧。

腦子裏不停的随意拼湊着這些微末細節,視線在黑暗的街上稍稍一頓後,伊藤走回了自己臨時的住處。

然後他的腳步在門口處停止了。

視線停留在門的把手上——按照他以往的習慣,臨出門前,那裏照例是一根本應固定在門與門框間、不易讓人察覺的纖細頭發。

現在已經徹底斷裂了,再結合到之前在路上時就已經非常在意的那幾名看上去極其彪悍讓人不自覺就想遠離的危險份子們,伊藤已經初步判斷出了對方并非是帶有善意前來拜訪的事實。

然而即使有着這樣明确的認知,可伊藤從兜裏掏出鑰匙的動作卻沒有絲毫耽擱,空氣中,就連鑰匙相互撞擊發出的輕微脆響也顯得那麽普通而平常。

他手很穩的将鑰匙插向鑰匙孔。

雖然事實上對自己此時的武力并沒有太多信心,不過他還是很快确認了,自己的房間裏至少屏聲斂息呆了三個人。

鑰匙輕輕的在門鎖內旋轉一圈,然後“咔”的一聲,門被反鎖了。

就那樣直接的将鑰匙插在門上,伊藤一秒也沒耽誤的,迅速後躍一步,轉身就跑。

然後直到他已經跑出20米後,室內的人才反應過來沖向門,反鎖的門開起來稍有點麻煩,對方絲毫沒有耐心的直接開了槍。

此時的伊藤已經跑到了50米之外。

——被人用槍指着威脅的時候,最好的策略是轉身就跑,因為大多數人的命中率其實很低,這是很多防身教材中不厭其煩表述的一點。

不過這種情況顯然不适用于當前。

雖然大腦已經在結合風向、溫度、濕度測算出了子彈行進的速度與方向,并且還買一贈一的順帶提供了最佳逃跑曲線——不過只從對方那毫不猶豫的開槍舉動,伊藤即已判定出,敵人是專業的,并且對他存在着毫不容情的冷酷想法。

簡直是預料中最糟的情況。

當然伊藤對此也并不是沒有準備,首先,雖然是臨時住處,可伊藤選擇的地點卻瀕臨鬧市、地形複雜;第二,選定駐地前的例行踩點工作,伊藤相信自己比這世界上其他任何人做的都要更加到位——甚至,就連當地人都絕少知道的秘密小路、這街上哪家臨時出去游玩,這幾天并不在家,這種零零碎碎卻非常全面的信息,伊藤全部都掌握了。

靈活的再次一躍,他悄無聲息的攀上了因為屋主去外地旅行而早被伊藤選定為第二巢穴的房屋的屋檐。

抓着室外排水管固定身體的手臂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抖,不過伊藤還是呼吸平緩的保持着安靜,完全沒有面對數倍于己的敵人追逐的緊張感,他對于這種在刀尖上游走的危險狀态實際上是非常享受的——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上,他甚至微微感動于這血管裏迅速流竄着腎上腺素的緊繃感受。

對方似乎沒有想到他的逃跑會如此幹淨利落,在舉着槍到處搜尋了一會兒之後,其中一個終于忍不住大聲嚷起來:“xanxus,你身為瓦裏安首領的驕傲呢?就像你忽然軟蛋的跑去賣屁股一樣,現在的你難道只會躲藏了嗎?”

“我艹,你已經軟的像個娘們了嗎?你不是還學會了怎麽跪下吹?”

“xanxus、瓦裏安、轉變性格……”根本不在意對方的冷嘲熱諷,伊藤思路清晰的搜集着他認為有用的信息。

不過對方既然敢于光明正大的闖入平民區設下埋伏,自然也不可能只有這點本事——居高臨下的伊藤看到他們謹慎的通過無線電相互聯系收縮着包圍圈。

當其中一人終于經過屋檐下時,伊藤輕巧的調整了一下動作,用腳勾住管道,像倒挂的蝙蝠一樣頭部向下伸展開來,稍稍一蕩,指間的刀片閃出輕微的光芒,一篷血猛的從目标的頸間飙出,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的就已經軟倒在地。

伊藤順勢将身體靠向牆壁,僅用一只手抓住窗檐落地。

“3秒”習慣性的擡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伊藤才表情從容的搜查起對方身上的裝備來。

對那個不停在來回呼叫代號的聯絡機視若無睹,伊藤的目的在于死者身上的槍與彈夾,雖然時間緊急(伊藤可不指望這裏發生的事會被人延緩發現),不過他還是盡量細致的搜查了一下對方的證件,當然,他沒指望這是真的,不過到底也算是有效的線索之一。

當15秒後,對方終于确定己方已經損失一名成員時,伊藤已經走向另一條街。

他迎面趕上了一個正朝着這邊行進的黑色西服。

毫無猶豫的,在對方還處在剛剛發現目标的認知狀态時,伊藤已經快速跑動起來——不是向後,而是向前。

然後在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讓他享受到了與之前同伴一樣的待遇,刀光一閃後,喉管上飚出了快速且兇猛的血線。

“5秒”,只是輕聲念出計時,伊藤沒有任何停留的繼續向前走去,直到他又走出3米,剛剛那健碩的屍體才轟然倒地。

然而伊藤心中卻并無絲毫得意之意,就如之前一直擔心的,明明只是短時間內的巧妙雙殺、并未耗費多少體力,可伊藤卻已經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極限,不,并不是疲累或者其他什麽負面狀态,而是那種明明身體裏面頗有餘力,卻因被什麽無形之物困住,而無法發揮其作用,甚至渾身都無法舒展、只要用力稍稍過猛,身體就會立刻斷掉的——像被凍住的鋼鐵一樣,既堅硬又脆弱的危險感。

他盡量自然又隐蔽的站在小巷的轉角處,心裏估算着對方下一名成員大致趕到的時間——至少有20秒,迅速的将地圖重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伊藤确認到,時間已經足夠了。

他從褲兜裏掏出了電話,手指在屏幕上輕輕點按,撥出了三個數字:“911。”

“這裏是……”從未覺得借助他人力量可恥,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伊藤認為不懂得借勢的人才是愚蠢的,是以,在因為自己特殊身體狀況而早就考慮到有今天的伊藤将報警的流程熟記在心。

然而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後背的汗毛即已條件反射性的豎起,伊藤想也沒想的,立刻就地一滾,“噗”的一聲,一枚子彈帶着沖出消音器的悶響擊在他剛剛站立位置旁邊的牆上,石質的碎片被擊的四處飛濺。

伊藤下意識的看向子彈飛來的方向,夜色中,剛剛他曾路過的牆壁上方,悄然站立着一個雖然只有二頭身,卻一絲不茍穿着西服帶着禮帽的小小嬰兒。

意識到伊藤的視線,小小嬰兒輕輕跳躍一下,以一種普通人根本難以達到的速度來到了伊藤面前。

“黑手黨的事情由黑手黨內部解決。”嬰兒平板到奇異的聲線毫無起伏,這樣說着,他頭也沒回的再次擡手,将出現在道路另一邊的黑色西服一槍爆頭,“請将電話借我一下。”

伊藤面無表情的看着這個小小的嬰兒,心裏并未因對方過于奇怪的身體而稍有忽視與輕蔑,相反,伊藤覺得,這是他目前為止,在這個世界見到的最強大的人(或者是什麽其他奇怪的東西)。

他再次用目光确認了一下剛剛嬰兒那一跳的距離,以及他那快到人類肉眼根本無法辨識的射擊動作,心裏已經判斷出,如果對方執意的話,現在這種糟糕狀态的自己早已成為屍體。

一頓之後,伊藤收起他不知在何時已經掏出的槍,伸手将電話遞了過去——這并不是軟弱的妥協,而是基于大腦有效又清晰的判定,對方并無敵意。

“我是r,”小小的嬰兒快速撥出一個號碼:“請給我送九份外賣,現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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