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把柄
保姆秋姐正在廚房收拾黃晟業剛才吃完的夜宵碗碟,聽到陸泓溪在叫她便走出來,發現陸泓溪腋下拄着拐杖,正被個陌生男人扶着,小心翼翼地在沙發上坐下。
她立刻過去,吃驚地問道:“陸先生,您這是傷哪了?”
“腳扭了一下,你給這位先生倒杯水。”陸泓溪說道。
秋姐便進去倒了杯水端給鄭卓廷,又聽陸泓溪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好的。”秋姐在這個家待了一年,很清楚這家主人的脾性,便幹脆地回到一樓轉角的保姆房裏。
等門關上後,鄭卓廷才問道:“家裏就你跟保姆兩個?那你這腳傷怎麽辦?行動會很不便的。”
見識了剛才那一幕,鄭卓廷不必問也知道大劉之前說的傳聞應該是真的。陸泓溪跟黃晟業的關系這麽緊張,也不可能指望他來照顧陸泓溪。
“我助理應該很快就能上班,我堅持兩天問題不大。反正這兩天不出門就好了。”陸泓溪淡淡地道,說完又懇切地看着鄭卓廷:“抱歉,害你被他誤會。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他騷擾到你的。”
鄭卓廷笑了笑:“你家那位的性子還真是沖動,不過幸虧有那通電話,否則真不好收場。”
陸泓溪也勾勾嘴角,笑意卻沒有進入眼底。
剛才的電話是他主動打過去的。今晚沒回去吃飯,他本來就該給黃日賢說一聲,只是沒想到會在那種境況下。不過也幸虧他打了,能鎮得住黃晟業的果然只有他老子。
“好了,真的很晚了,你快回去吧。”陸泓溪說道。
“好。”鄭卓廷站起來:“我扶你上樓就走,你這樣萬一站不穩會摔下來的。”
陸泓溪沒有拒絕,在鄭卓廷的攙扶下慢慢挪上了二樓,然後回頭看着鄭卓廷下去。在那人的身影要消失在樓梯轉角的時候,他忽然想起白鷺紗的事,便靠在欄杆上叫道:“卓廷。”
鄭卓廷回頭看他。
“面料的事我挺急的,你看要是明天有時間的話,我讓工作室的人先跟你接觸吧,行嗎?”
鄭卓廷揚起嘴角:“沒問題,你提前聯系我就好。”
陸泓溪也笑了,這次眼中盛着暖暖的光,目送着鄭卓廷離開。
等大門那邊的電子鎖發出“哔哔”的兩聲提示後,他才嘆了口氣,拄着拐杖小心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房裏還放着上午在公立醫院拿回來的拐杖,兩支一起用就方便多了。簡單地洗漱完擦上藥,他的眼皮已經快睜不開了,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解決掉懸在心頭的大難題,這一覺他睡得好極了。醒來先回複幾條重要的消息,吃過秋姐送上來的早餐後便在書桌前坐下,開始忙今天的工作。
除了輕黎的事務外,他還有一些品牌合作與投資。雖然這半年來他的婚姻不被看好,但他身為模特的能力卻毋庸置疑。何況時尚圈不比娛樂圈,大衆的注意力多數還是集中在模特們的業務上。
因為腳傷要休息一段時間,他只能把近期的平面拍攝與商務活動給取消了。中午時葉楓上線,視頻電話中的葉楓精神奕奕,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他便讓葉楓跟進白鷺紗的事。傍晚又跟“王爾斯”項目的幾個員工開了遠程會議,确定了白鷺紗到貨後的安排。不過會議還沒開完秋姐就來敲門,說黃日賢來了。
他上身是整潔的白襯衫,下身為了方便只穿着條黑綢睡褲,這樣的打扮實在不适合見人。不過秋姐敲門的時候黃日賢就在旁邊,他也沒時間再換了。
等秋姐倒好茶,黃日賢也讓自己的秘書出去。
“腳怎麽樣了?要不要我讓老溫來看看?”黃日賢關心地問道。
“不用了,我已經看過醫生,好好休息就行。”陸泓溪恭順地回答。
黃日賢打量了眼這間卧房,片刻後才道:“我上次跟你提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陸泓溪垂下眼睫:“爸,雖然我跟晟業沒有對外分居,但您也看到了,我們這半年來都是分房睡的。現在再考慮分居給彼此一點空間真的沒有意義。何況這幾天下來他也沒讓我覺得他有留戀的想法。”
黃日賢有三個兒子,黃晟業是最小的,從出生起就當寶貝一樣供着,又是在國外長大。等到黃日賢發現他沉迷于花天酒地的時候已經晚了,這人都定性了。
對于小兒子的荒唐行徑,黃日賢除了睜只眼閉只眼外沒其他辦法,畢竟自己的老婆在那攔着。可自從認識陸泓溪後,黃晟業居然改掉了流連花叢的毛病,不但修身養性,還把IMBA的課程給攻下來了,更是主動到高文娛樂去幫忙。
對于這種變化,黃日賢是喜不自勝的,也讓人去查過陸泓溪的背景。在後面幾次相處中發現陸泓溪不但三觀正,而且孝順懂事,最難得的是他身處複雜的圈子,卻可以做到幾乎沒有緋聞和負面消息。因此在黃晟業說想跟陸泓溪結婚時,他力排衆議,把家裏反對的聲音都壓下去了。
這也是為什麽在得知黃晟業又開始荒唐的時候,他會一而再地挽留陸泓溪,甚至當衆責罵黃晟業的緣故。
“晟業的做法确實不妥,是我這個做爸爸的不懂教他,是我對不起你。”
見黃日賢難受地轉開臉去,陸泓溪趕緊勸道:“爸您別這麽說,我知道您一直很疼我的。”
“泓溪,你聽爸的再等等。這個兒子我不會再放縱了,他什麽時候知道錯了知道回頭,就讓他來跟你道歉。”
“爸……”陸泓溪想說真的沒必要了,然而看着黃日賢那麽期盼的樣子,他又不能真的無視。
喉結滑動了片刻,他低聲道:“晟業不會真心改的,他對我已經沒感情了。”
“你還記得當初晟業是怎麽跟你求婚的嗎?”黃日賢問道。
這個問題讓陸泓溪的思緒回到了一年零兩個月之前。
黃晟業确實給了他一場浪漫的求婚,那時的黃晟業眼中對他的情意真摯且熱烈,像一團澆不滅的火球。可後來不過半年,一切就開始煙消雲散了。
他無法向黃日賢解釋,黃晟業開始變心是因為他在新婚初期的力不從心與不主動。他只能對黃日賢道:“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是過去了,但才過去一年。”
陸泓溪低着頭。眼前的人不只是他的公公,更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拉過他一把的人。因而他對黃日賢的尊敬是僅次于MJ的,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嚴詞拒絕這位長輩。
“現在離婚對你和晟業都沒有好處。聽爸的,再給晟業一點時間。”
送走黃日賢後,陸泓溪靠在沙發椅背上,心煩得又想喝酒。
若不是看在黃日賢的份上,他會馬上把離婚協議送到法院去。可就算看在黃日賢的份上又能如何?那個人對他早就沒了往日的情意,勉強留在身邊也只會互相看不順眼。
昨晚面對拄着拐杖的他,黃晟業不聞不問不關心,那雙眼睛只盯着他做了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
那時的他真的連心痛都感覺不到了,胸口只剩一片寒意。
晚上十點的時候,鄭卓廷發了微信過來,是條語音:“忙到現在才停下。你今天怎麽樣?腳好點沒?”
醫生叮囑陸泓溪不能喝酒,可他還是趁着晚上吃飯喝了幾杯,這會兒正好有些微醺,就靠在沙發上看一段某品牌發布會的視頻。
他按住語音鍵:“好多了,謝謝關心。”
“你聲音怎麽這樣?又喝酒了?”
“一點點。”
“還好我不是醫生,不然遇到你這樣的病人真要氣死了。”
雖說用詞是‘氣死了’,但鄭卓廷的語氣很淡定。陸泓溪聽完就笑了,回他道:“你要是醫生,我也不會讓你知道我喝酒。”
語音發出去一會兒後手機響了,他接起來,還沒說話就聽那邊傳來了“砰”的一聲。他愣了愣,接着又有第二聲,而他的另一只耳朵好像聽到了回音似的,居然也聽到了這聲音。
“怎麽回事?”他問道。
“我在陽臺上,好像水立方那在放煙花秀,你那邊應該能看到吧?”鄭卓廷說道。
陸泓溪轉頭去看落地窗的位置。剛才洗澡時他把窗簾關上了,于是拿過手邊的智能遙控,将厚重的遮光窗簾打開。
一道幽藍的光從左側方竄上夜空,盛開成煙花的形狀,又變成小小的數不清的光芒,最後化為輕煙,還沒飄散就有下一朵升空,再次炸開了新的燦爛。
陸泓溪把身體往前探,看着這一幕笑道:“怎麽這麽巧。”
“是啊。”電話那頭的人喝了口酒,也道:“太巧了,我剛走出來跟你發語音的時候還沒有。”
“可能今天有什麽活動吧。”陸泓溪說道。他已經很久都沒在這麽安靜的氣氛下看過煙花了,只是坐在房間裏太可惜,于是拿起拐杖,小心地挪到了陽臺上。
首都的空氣和南方不同,夜裏經常裹着灰蒙蒙的霧,能見度不高。不過今晚的天氣極好,遠處的新月蒙着幽幽月華,高懸在藍紫色的天幕下,周圍幾點星子仿佛點燃仙女棒後飛濺出來的流光,襯着五光十色的煙花,美得讓人目眩。
仰頭看着這一幕,陸泓溪就沒顧上說話了。電話那頭的人也很安靜,從聽筒裏不時傳來帶回音的煙花聲就能聽出鄭卓廷也在遙望這一場繁華。
幾分鐘後,煙花秀終于落下帷幕,他才聽到鄭卓廷開口:“睡着了?”
他笑着反問:“不是在看煙花嗎?”
鄭卓廷把杯子裏最後一口伏特加喝完,看着還沒完全融化掉的冰塊道:“明天你還在家休息麽?”
“在的。”
“那我明天下午把合同拿去給你吧。”
鄭卓廷說的是白鷺紗的合同,陸泓溪又在電話中感謝了他兩句,他沒客氣,還提醒陸泓溪別忘了請自己大吃一頓。
又聊幾句後便挂了電話,陸泓溪回到房裏繼續看發布會。沒多久手機又響了,是條短信,有一張模糊的照片和一個鏈接。
發信人是陌生號碼,那照片雖然模糊,但看背影他就認出了其中一個是自己,于是點開鏈接,一個視頻彈了出來。
拍攝的地點很眼熟,應該是威斯汀堡酒店的客房走廊。鄭卓廷和客房服務生一人一邊架着他走進1917號房,等服務生離開後鄭卓廷也沒出來。這期間畫面變化了幾次,都只是拍攝着那道門。直到鄭卓廷打開房門,探出頭來四處看了看,然後又一次關上。
看完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聯系鄭卓廷問這段視頻是怎麽回事。然而電話還沒打出去,手機就收到第二條短信:【陸先生,視頻看完了吧?我想它應該能值一百萬,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