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他依舊很心動
随着他俯身的動作, 額前細碎的額發垂落。再加上背光的原因,大片光線擦過他的身形輪廓,将他的神色襯得晦暗不明。
溫逢晚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這一秒, 她似乎感受到了他言語外難以掩飾的失落。
她下意識地,幾乎是不經過大腦思考, 擡手撥了撥他額前的頭發, “當初那個笑話我的謝權哪去了?随随便便就能考第一,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差勁。“
謝權結束自我較勁,“我還上了少年班。”
溫逢晚“嗯嗯”兩聲, 非常捧場:“不想愧對絕世容貌, 就大公無私去當模特。”
她翹起唇角, 慢條斯理進行評價總結, “這樣兼具美貌和智慧的男青年, 當今社會不多見了。”
謝權掀起眼皮, 目光幽幽盯着她:“我懷疑你在內涵我。”
溫逢晚否認:“沒有,我很真誠的。”
從過街天橋穿行而過, 路程短了一半, 臨到中午回到酒店, 餘杭已經收拾好行李蹲在謝權房間門口,壯碩的身子縮成一團坐在地上玩手機。
看見電梯口出現的人影, 他不滿嚷嚷:“小謝你上哪瘋去了,是不是兄弟了,留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餘杭本來打算收拾好行李叫着謝權直接回宜城, 結果敲門敲不開,手機也關機。他退房退的太早,只能窩在門口等人。
一把老骨頭碎了一地。
謝權錯開身子, 餘杭才看見他身後的女人,“逢晚姐,你們倆一早出去晨練了?”
溫逢晚搖頭,誠實交代:“他陪我開庭去了,我們兩個走路回來的。”
餘杭大剌剌笑着:“行,那我們倆先回宜城了,以後有緣再見。”
謝權刷開推開房門,他昨晚就收拾了行李,衣服疊整齊放在床邊。将衣服收進包裏,他不緊不慢糾正餘杭:“你無緣,但我有緣。”
“什麽意思?”
謝權拉上背包拉鏈,沉聲道:“我答應我家老頭了,回申城發展。”
溫逢晚轉身開門的動作一頓,慢吞吞回過頭看他。确定那句話出自謝權的嘴巴,平靜跳動的心髒突然加快半拍。回申城就意味着以後有更多的機會見面。
溫逢晚說不清心中這股沖動的情緒是什麽,但不是失望。她好不容易才将這種沖動壓回去,又聽身後的男人拖腔帶調說:“學姐也在申城,以後能相互照應。”
餘杭替謝權覺得臉紅,“咱要點臉,逢晚姐好歹是一姑娘,你占便宜別太明顯啊。”
謝權蹲在地上,手邊放着背包,他擡頭用上目線看她,淩厲的目光意外柔和下來,“嗯,你說得對。”
頓了秒,他改口說:“那我單向照應學姐。”
餘杭回宜城還有急事處理,謝權收拾完衣服,兩人沒多待便下樓。今天正巧趕上劇組的殺青宴,彭海在樓梯口撞上他們。
上次周落的事最後鬧得不太愉快,但男人間的友情不會因為一丁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僵持許久,彭海拍了拍謝權的肩膀,“一路順風,我就不送了。”
謝權冷漠拍掉他的手,用行動證明男人小肚雞腸起來也很難搞。
餘杭和溫逢晚還在旁邊,彭海生拉硬拽着謝權到另一頭,“你怎麽回事,我當時也是好心,徐蓓蓓那脾氣真會動手打人。”
謝權倒也沒計較他幫周落,但一想到他這張臉印在溫逢晚常用的洗發水瓶身上,長年累月住在她的浴室,那雙眼不知看到了多少他沒能看見的。
謝權恨不能上位攪黃他的代言。
謝權深吸一口氣,沖他露出個親和力十足的笑,“你下季度還會和那款洗發水續約嗎?”
彭海實話實說:“洗發水是長約,簽到明年四月份。”
謝權語氣好商好量的,“彭海哥,你拍新廣告的時候可以換個姿勢嗎?”
彭海震驚地睜大眼,耳朵慢慢過濾掉這句話的前三個字,不太敢和他對視,“你、你有好的建議?”
謝權耐心指教:“你先擺出現在廣告的姿勢。”
彭海見過謝權的雜志扉頁,造型随便一擺,攝像師随便一拍,自然又好看。不像他,每次出了A封,那些黑粉冷嘲熱諷黑他不會擺Pose。
彭海依言照做,揚起嘴角露出标準化微笑。
眼睛又大又圓,生怕看不清東西。
謝權面無表情拉下他的眼皮,“前段時間火過一張表情包,你記得嗎?”
彭海2G網上漫步,沒想到是哪張表情包。
謝權說:“閉着眼顯得更深情——別說話,吻我,懂?”
溫逢晚在酒店躺了會兒,接到尹夏知的電話,說家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讓她快點回來。
尹夏知的音量壓着,像偷偷摸摸報信,不等溫逢晚追問,那端就匆匆挂斷。她打車回禦景苑,半個小時的車程她思考了無數個不速之客的身份。
最後沒想出是誰。
到了十七樓,溫逢晚放輕腳步走到東戶門口,發現門鎖着,她又摸到自家房門前,輕輕旋動門把,“咔噠”一聲,門板就這麽被推開了。
尹夏知乖巧坐在單人沙發裏,聽見響動,遞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溫逢晚移動目光,視線定格在男人那道側影上,對方敏銳驚人,瞬間轉頭捕捉到她的身影。一張常見于外交場合的臉,此刻飛出電視屏幕真實的出現在她面前。
溫逢晚愣了秒,“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剛回,本來打算早兩天,但脫不開身。”溫寒聲端起尹夏知泡的茶閑适地抿了口,“看見我回來,很驚訝?”
溫逢晚彎腰換上拖鞋,不太明白她哥專程回來一趟的用意。
尹夏知和溫寒聲同校,入學後在他手底下做事,他吹毛求疵的做事風格讓她記憶猶新。尹夏知借口剛到家行李還沒收拾,快速逃離溫寒聲的視野內。
寬敞的客廳剩下他們兄妹二人,溫逢晚走到沙發旁,安靜坐下。
溫寒聲端起茶杯,修長的手指輕輕敲動着杯壁,“你最近遇上麻煩了?”
果然還是被家裏人知道了。溫逢晚垂眸,神情無波無瀾,“一點小事,我自己能解決。”
溫寒聲擰眉,聽她淡漠的語氣,或許壓根就沒打算和家裏說。他壓下眉梢,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對她講:“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如果你早些告訴我,說不定早就解決了。”
溫逢晚低垂的腦袋擡起,一本正經地,“哥哥,你不能以公徇私。”
溫寒聲幽幽凝視着她,半晌沒說話,最後嘴皮子掀動:“你還認得我是你哥。”
溫逢晚嘆口氣,斟酌着說辭,“爸爸也知道我的事了?”
“暫時沒告訴他。”
她的心放下一點,“那就好。”
溫寒聲沉默地起身,坐到離單人沙發較近的那側,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自從他出國後,就很少有時間和妹妹談心。大概是血脈相連的親情割舍不斷,他這個動作,瞬間讓溫逢晚感到心安許多。
溫寒聲的手掌稍加用力,話語溫柔,“晚晚,家人是可以依賴的。”
溫逢晚眼眶有些酸,她吸了吸鼻子,啞着聲線說:“我沒有誘導病人自殺,我真的在盡全力幫助他們。”
可依舊有很多人不理解她,甚至有些人推波助瀾地,将她往輿論的漩渦裏推。
溫寒聲來之前就翻看了網上的評論,在這個碎片化信息的時代,總有人斷章取義、随心所欲地操縱鍵盤進行語言暴力。
但他從未料到,有一天他的妹妹會稱為他們輿論攻擊的中心。
溫寒聲收回手,屈起手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下,“聽哥哥的話,別去看那些不開心的東西。再說,始終有站在你這邊的人,不是嗎?”
站在你這邊,無條件選擇相信你的人。
溫逢晚眨眨眼,确實想起來有這麽一個人,将她小心意意隐藏的脆弱全部彌補完整,細心又溫柔,雖然總是嘴硬不肯直白承認。
溫逢晚坐直身,猶豫着問:“哥哥,你還記得謝權嗎?”
五年前,謝權被接回溫家的時候,溫寒聲正在念大學,中途回過幾趟家,但沒和謝權說過多少話。印象中是有這麽個人存在,他不确定詢問:“謝爺爺家的那個?”
溫逢晚蹲在茶幾旁擺弄茶具,雲淡風輕提了嘴:“對,我之前喜歡過他。”
“他上大學的時候我見過一次——”溫寒聲後知後覺,眯起眼,“你說,你什麽過他?”
溫逢晚自顧自斟茶,非常有耐心地重複一遍:“我喜歡過他,而且我現在很确定,我對他依舊很心動。”
客廳中陷入沉寂。烹茶的紫砂壺響起水沸後的咕嘟輕響。
溫逢晚的語氣篤定,毫不遲疑、猶豫。她擡眸,靜靜看着對面的年輕男人,“哥哥,你能教教我怎麽追人嗎?他看起來不是很好追。”
今天之前,她還繞在舊事的怪圈裏。覺得被喜歡的人拒絕是一件很丢臉的事。
和謝權重逢後相處的這幾天,她突然發現,曾經喜歡過這樣一個優秀的少年對她來說是一件極其幸運的事,以至于分別後的許多年,她遇到再多男生,都會感嘆——
這些人,始終都不及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