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虎毒食子
“大小姐，現在就讓小的們先護送您回府吧。”說這話的便是綠蕪，蘇芷言細細瞧了瞧，這才發現兩個彪悍大漢後還跟着一名女子。白皙的臉蛋上，五官雖不夠精致，看着倒挺舒服。
蘇芷言把視線從綠蕪身上收了回來，嘴角輕翹，允諾了，一幹人等便連夜啓程回府。
駕……深夜趕路，總是不太安全。
馬夫揮汗，全力鞭策着，就連這一等的馬車都難免有些晃動。蘇芷言一臉疲憊盡顯，但思考卻繼續：“找的就是你。”倒地的刺客最後跟李如岚的對話，一直在她腦袋裏盤旋。
到底是誰一定要這李如岚的命？這裏面有蹊跷。
兩邊的樹葉一直在不斷後退，蘇芷言挽起窗簾，灌入一陣冷風，朦胧的夜色映入眼簾。
“大小姐，您先歇息下吧，恐怕得明日清晨才能到呢。”鹧鸪看着有些倦意的蘇芷言，細聲道。
也罷，蘇芷言眯了眯眼。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有人在叫她。
“大小姐，我們到了……”
蘇芷言揉了揉眼，鹧鸪的面龐清晰映入眼簾，這才在她的攙扶下回到了臨風苑。
蘇芷言正欲寬衣好好歇息，一雙鳳眼靈動轉了轉，顯然是想到了什麽。在鹧鸪耳邊耳語了幾句，此時門外便傳來有人求見的聲音，聽那嗓音，她知道是綠蕪的。
“進來吧。”蘇芷言理了理衣裳，端莊坐下，這個時候求見，想必是值得一聽的。
思緒之間，便見一同随府回來的綠蕪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只見眼睛下意識的掃射了四周，臉色略過一絲擔憂。
蘇芷言自然明白，開口道：“鹧鸪是我的心腹，有話，大可直說。”
“回大小姐，我家公子剛遣人來報，昨晚的刺客，是高月莘派來的。”綠蕪恭敬回話。
“哦？”蘇芷言略過那麽一絲驚訝，便諷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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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想到的，只是想着虎毒不食子，卻不曾想凡事有個例外，但終究是逃不過這醜陋的人性。
“鹧鸪，剛才交代的事情不必再查了，眼下看看東廂房有什麽動靜要緊。”鹧鸪明白，識趣退了下去。
要說那東廂房，便是高月莘的住處。
這些月，那裏可是熱鬧的很，時不時傳來高月莘暴跳如雷，打罵婢女的聲音。
也難怪，吊李蓉煙沒吊死，想污蔑她珠胎暗結反倒賠上了自己的女兒，眼看着女兒這顆旗子無用了，派人去殺，正好嫁禍到護送而去的蘇芷言頭上，如今是嫁禍不成，又白謀劃一場。心裏憋悶的這口氣，不撒出來怎麽好？
她昨晚還忍不住難過了一小會，畢竟是十月懷胎生的女兒，眼下要死了，難免動了恻隐之心。
殊不知，一大早消息傳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白白倒貼了那幾秒的恻隐之心。
她是該多倒黴，才去連連失算，氣的臉煞白煞白的：“這群沒用的狗東西，我養來何用？”
“二夫人，大理寺少卿蘇大人來了，老爺讓您好生招待。”看着一臉怒氣的高月莘，屋外的婢子手心不禁握了握，還是硬着頭皮進屋禀報。
“哦？正來得好。”高月莘一雙朱唇，彎出了好看的幅度，陰險卻從鳳眼溢了出來：“既然除不掉，那麽便将你嫁與大理寺少卿的兒子吧。”
一想到把大理寺少卿那不成器的兒子，高月莘的笑意更深了。
這高牆紅瓦，深深宅院，消息從來就是藏不住的，更何況是有人故意放出風聲。不過第二日，蘇芷言要婚配大理寺少卿兒子的消息便傳得沸沸揚揚。
就連高月莘 體弱多病的二女兒李玉錦也得了這消息。
只見她一張鵝蛋粉臉，全身雪白，身量卻有些嬌小，全身一件鵝黃色輕衣，裙邊繡了淡淡綠葉，在這這滿院盛放的紅桃中，倒也成了另外一道風景。滿臉的嬌弱，讓人心生憐惜。
“妹妹，今日可是好興致，難得來院裏賞花。”蘇芷言神色淡然，聲音清脆。想出來走走，卻偶遇這并不多見的妹妹李玉錦。
呵？應該是‘偶遇’吧。
“長姐。”定晴一看，蘇芷言那如凝脂白玉的臉蛋上，雙目顧盼有神，淡抹胭脂，眉梢間挂着淡淡的笑意，迎面而來。李玉錦先是一愣，便規矩行禮：“長姐，也來賞花？”
蘇芷言倒不言語，探出纖纖玉指，輕輕撫摸了那紅的耀眼的花瓣，若有所思。
“長姐，您的事情我……”李如錦看着蘇芷言着神色，貌似想到了什麽：“我都聽說了，只是沒料想到娘會把你嫁與大理寺少卿的兒子，如今連爹也首肯了。”李玉錦說着便輕嘆一聲。
“哦？”蘇芷言無所謂的聽着，一副心思貌似還在她玩弄的花瓣間，仿佛在聽着別人的事情。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再怎麽說長姐你也是我們靖國公府的大小姐，怎能，怎能輕易嫁給了那等庸庸無為之輩。”言語間，李玉錦多了幾分怒氣，卻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了。
蘇芷言手掩朱唇，眉間笑意不再：“勞妹妹挂心了。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也是，大理石少卿那兒子，平日裏狗仗人勢，欺壓百姓早已見怪不怪。還終日流連煙花之地，據說，性格還暴力的很，亦不知道私底下害了多少奴仆們的性命。只是這些相比蘇芷言前世慘烈的下場，又算得上什麽？
不過近日來人們看她的眼神多有詭異，她端着堂堂一個靖國公府的嫡女身份，如今卻連奴仆們投來的目光，都對她帶着憐憫。
可笑，的确可笑！
“長姐說的是，妹妹就怕長姐沒看得透，正為此傷神呢。”言語之間，竟帶些哽咽，眼也微微紅了。
蘇芷言嘴角微微莞爾，看似親切的順手理了理李如錦耳後不留意遺漏的一縷青絲，淡笑不語。
遠看，倒也是副和諧的畫面。
而這一切，皆入了在場所有奴婢人的眼，都對李玉錦投來示好的目光。
也是，奴仆們想來都是被吆喝慣了，經歷血腥太多，如今難得有位小姐慈悲為懷，處處為他人着想。他們想着，活着或許就沒那麽艱辛了。
就在這時，鹧鸪從遠處疾步而來，神色有些凝重。
蘇芷言微微擡眸，神色變化間輕微到讓人察覺不出她的心思變化，捏了捏自己的眉頭：“想來也是乏了，姐姐就回去了！”
“長姐慢走。”李玉錦自然的懂得這話裏的意思，連忙斂衣行禮。
果真是個懂事的人兒，蘇芷言微微點了點頭，搖曳的身姿輕盈上前，後面一幹婢子随即跟上，直到進了臨風苑的大門，鹧鸪才靠近蘇芷言，耳語了幾句，遞上李如岚的親筆書信。
蘇芷言絕色唇線綻蔓，側過泠眸，蕩漾出笑意：“我就知道，那庵堂的日子，李如岚怕是呆不久的。不過她這麽急着回來，也是太急了些！”語畢，便将鹧鸪遞上去的書信還了回去，絲毫沒有看的意思。
也難怪蘇芷言如此這般提不起興趣，這幾日來，李如岚的書信前前後後都來了好幾封。無非就是說些庵堂的日子如何凄苦的話，想讓蘇芷言想法接她回來。
哈，莫不成還真把自己當成了恩人不成？
“日後這等信就不用拿給我看了，就讓她在庵堂繼續呆着吧。”蘇芷言抿口茶，眼裏全是諷刺，想來也的确可笑。
這點點苦便受不了？妹妹，日後你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蘇芷言莞爾一笑，耐人尋味。
又過了幾日，李如岚那邊又來了消息。
“二小姐這一次讓送信的額外的送來了一句話，交代務必給您帶到。”
“哦？這一次倒有些新鮮了。”蘇芷言明眸微動，朱唇輕啓，眉間來了興趣。
“前幾天還有人暗中對她下了殺手。”鹧鸪輕聲細語，警覺的又望了下四周。
“看來這顆旗子對他們而言是毫無用處了，眼下是先除後快啊。”蘇芷言冰冷的雙眼飄過一絲淩厲。
可她，偏不願意，死了還有什麽可玩？
“所幸，她并無大礙。只是孩子，孩子沒了。”鹧鸪将李如岚在庵堂所經歷的一切，事無巨細，重頭到尾認真跟蘇芷言到了個遍。
蘇芷言面無表情的聽着，李如岚這般凄慘的下場，她該喜的。只是聽到孩子沒了，她的心尖顫抖的緊了一緊，這樣的痛楚，自己感同身受。
是的，她可愛的珏兒也是說沒就沒了，在她的眼皮底下，血肉模糊成為一堆肉醬，然後……
她一個顫抖，不願再想。
冷眸一轉，一道寒光從鳳眼中射出，卻硬生生收齊了咬牙切齒的恨，僅僅淡淡說了句：“既然如今口口聲聲喚我做一聲恩人，我豈可駁了她？”
“綠蕪呢？”蘇芷言說着望向四周，用眼神去尋。
“大小姐是想将這件事情交給綠蕪去辦？”鹧鸪有些擔憂：“這綠蕪到府裏的時間還不長，恐怕……”
“大可不必擔心，我早已私下觀察了她不久，此人還算可用。”雖說是他派來的人，但上一世虛僞她見得太多，她就是這麽輕易讓人蒙了眼，才死的那麽慘，眼下所用之人，她必定放在心尖上，豈能輕易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