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亦真亦假
“敢問在下高姓大名,今日尊駕的救命之恩,嫆煙改日好登門拜謝。”蘇芷言雙手抱拳在前,眼裏透着感激,心中疑惑萬千。
那女子随意的掏出一張手絹,優雅的在鼻尖碰了碰,看似習慣性動作。
“你朝着這樹林裏,往南走。”她紅唇輕啓,悠悠吐字,這般的幹練與她現如今的年齡,尤為不符。
蘇芷言心中一沉,她沒回答自己,反倒給她指了條出路?
“你若疑慮我的用心,大可不信。”
蘇芷言臉色微微滞了滞,尴尬解釋:“你方才既已救了我,現如今斷然不會害我。”
“是嗎?”該女子嘴角邪魅的扯了扯,似笑非笑。
然後是一片詭異的安靜。
“記得,不管誰叫你,都別回頭。”該女子冷冷的話又在耳畔響起,明明遙在蘇芷言的前方,話語卻猶如近在尺寸,然後,在蘇芷言略帶詫異的目光下,忽然聲影漸淡,影蹤全無。只剩下一句虛無缥缈的話在林間回蕩:“別心生幻想……”
又一個高手,她一無所知的高手。
蘇芷言蹙眉,眉間成了淡淡一個川字:“心生幻象?”她暗自思忖,還是邁開了腳步。
“娘親——”
蘇芷言身子為之震了一震,眼裏噙了淚水,是她日夜惦記的孩兒嗎?
“你過得好嗎?是娘親,娘親沒用,護不了你們周全。”蘇芷言急不可迫的伸手想去觸碰那可愛的面龐,指尖所到之處,全成了泡影。
“不要心生幻象……”那已經漸行漸遠的聲音貌似又在耳畔響起,她搖了搖有些迷糊的腦袋,吃力睜眼。
豔陽高挂,透過這重重疊疊的樹林被剪成了星光點點,斑斑駁駁的印在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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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裝神弄鬼?”蘇芷言回過神來,猶如被揭開了傷疤的野獸,雙眼通紅。
“放過他們,他們是你的孩子,你嫡親的親生孩子?”下一刻,她便瞧見了她的上一世,風雲修姿态嚣張望着她,全是惡毒。
“親生孩子?”耳邊又全是另外一個嬉笑女子的聲音,惡狠狠的透着諷刺。
“幻象——”
全是幻象,蘇芷言止住了腳步,額頭起了微微薄汗,連帶呼吸也變得急促。縱使她經歷了借屍還魂,從上一世逆流到這一世,她還是驚訝與眼前的迷幻之術。
“煙兒——”熟悉而陌生的聲音沖刺而來,亂了她的心神。
熟悉的是,夜君魅的聲音,陌生的是,煙兒?他幾乎不這麽生硬的喊過她。
難道是?
她心一涼,他受傷了?聲音伴随的苦楚一點一點的吞噬她的心神。她知道,他定然是傷了,而且傷的不輕,否則他的聲音不會這麽的淩亂。
她回眸,果然!
他單手執劍,指尖順着雪亮的利劍順延而下,眉間已然是深深的一個川字,她心一緊,她原以為經歷上一世那可笑的情愛,她的心便不會再有波瀾,可如今,她好像錯了?
“你怎麽了?”她俯身去扶起他,觸目驚心的血腥味迷了她的眼。
啊——
蘇芷言的眼瞳瞬間變得無限大,她痛苦的蹙眉,臉一點點的白下去,嘴角也在顫抖,就好像上一世死前那般的可笑,她問:“問什麽?”
雙手死死的抓住對方刺過來的利劍,此刻已然入了她的胸口,綻放成花,血腥味更濃,讓這一切變得更加真實。
她好像剛剛才準備放下了全部防備去接受的夜君魅,如今?
冷不防的在她胸口給了她一刀,致命的一刀。男子,果然是個無情的動物,她到現在還沒看清?
可笑,她就是個笑話。
哈哈哈——
夜君魅笑了,好看的雙眸忽然圓鼓起來,就連他的額上都開始長出秘密的長發,身體越發的渾厚,就好像是一頭熊。但是他的眼,卻是瞎的。
蘇芷言驚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夜君魅,這長生殿主,對她假裝柔情的背後盡是惡毒,更關鍵的是,他不是人,還是一個瞎了的黑熊。
蘇芷言吃力的後退,滿眼的惶恐。
從上一世到這一世,真的只是枉然。她的大仇還未得報,又一次敗了,可笑的又敗在了男人的手裏,只不過,這一世,換了張嘴臉罷了。
“走,跟我走——”忽然一只大手攏上她的腰,她擡頭,眼珠子又映入了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另外一個夜君魅?
蘇芷言不敢置信的看着擁自己入懷的夜君魅,再迷茫的看着那只正欲傷自己性命的瞎眼熊。那不是夜君魅變的嗎?
那現在這個又是誰?
“把眼睛閉上,不要想東西。”夜君魅眉頭深鎖,不安的望了她一眼,全是愧疚。
信?還是不信?
蘇芷言吃力的搖頭,她絲毫感覺不到胸口肆虐而來的疼痛,反而覺得身體全是狂熱,思想不由得她控制,就好像要走火入魔般……
“煙兒,不要再想東西。”關懷備至的急促聲再次在耳畔響起,她朦胧中仿佛又聽見了剛才那陌生女子那冷冷的聲音:“不要心生幻象。”
額……
有道不輕不重的力量在她脖子後輕輕一敲,蘇芷言的額頭微微一皺,下一刻便完全舒張開來,然後便陷入了深深的昏睡。
“嫆煙,得罪了。”夜君魅看着完全倒在自己懷中的蘇芷言,揮刀超那瞎眼熊劈了過去,它雖看不見了,聽力卻極好,就連這夜君魅的利劍都紛紛躲了過去。
好在,帶它回首之際,夜君魅及他懷中的人,早已漸行漸遠。
出了那片叢林,豔陽更加炙熱,夜君魅大汗淋漓的停下了腳步,在一棵樹下,放下了臉色蒼白的她。
“煙兒——”夜君魅聲音急促,盤腿而坐,為她輸入真氣。不過一刻鐘,兩人的衣襟浸濕,她傷的不輕,險些走火入魔。
蘇芷言蒼白如雪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血色,她睜眼,便瞧見了他,夜君魅!
猛地睜開眼,掙紮着要站起來,他重傷她的那一幕,歷歷在目,豈敢掉以輕心?
“煙兒,你聽我說,你剛才看到的都是幻想。”夜君魅言辭懇切,嘴角輕輕略過笑,卻不漏痕跡。是的,他在歡喜,歡喜她在生死攸關那一刻選擇了回頭救她,這幻想,既傷了她,也可明明白白表露了她的心意。
“幻想?”蘇芷言眯了眯,這炫目的日光讓她有些難受,忽然記憶排山倒海而來,她仿佛想明白了什麽。
再看看跟前毫發無損的夜君魅,臉上掠過不安,仿佛被人看穿了什麽心事般,背過他。
忽然,她又好像想起什麽一般,問道:“你怎麽會來?你知道我在這裏?”說完這一句,她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胸口肆虐而來的痛,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夜君魅張了張薄唇,想說些什麽,然後她胸口肆虐開來的血跡令他眉頭一皺,他轉移話題:“眼下你不是更應該關心你的傷口要怎麽處理嗎?”
“小傷罷了——”她冷冷開口。
“你一個女子,若是在身上留了這個大一個傷口,我看誰還敢娶你。”夜君魅邪魅一笑,擠出來的笑意,勉強而諷刺,他在責備自己,居然無法護她周全。
蘇芷言身子微微滞了滞,卻沒有搭話。
“過來——”夜君魅從衣袖扯出來長長的布條。
“不用——”話還沒說完,已然被夜君魅擡手解了幾個穴道,讓她周身動彈不得。
他的手垂過她的臉龐,游離着,到了她的胸口。手心濕噠噠,替她換衣解帶,顯然是第一次,而且,位置是她的胸口。
“我說了,不用。”蘇芷言垂目見着他這動作,心跳開始加速,而他的手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一會,淡紫色的肚兜露了出來,烘托出那兩團熟軟,雪白雪白的,只是在左側之上,卻有着不大不小的傷口,滴着血。
他的胸口好比被什麽堵住了,雙眼覆上通紅,那是恨。
一次再次傷他的女人,他斷然不會再手軟。
蘇芷言難為情的別過臉去,既然別點了穴,就不做無謂的掙紮。
夜君魅在她頸上淡淡一吻,順勢把她的最後一層外衣裹上,擡手解了她的穴。
她淡淡望了他一眼,不溫不怒,腳下運力輕功,她得回府了。
夜君魅望着她背影輕輕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輕薄她以來,她默默接受了的。他臉上浮起笑意,加快腳步,跟上了她,兩人如影随形,輕輕落在了臨風苑。
剛腳步站穩,便瞧見了鹧鸪一瘸一拐步入庭院。見着蘇芷言,面露喜色,迎面而來:“大小姐,你總算回來了?”
蘇芷言瞥了一眼鹧鸪的腳,擡了擡眼簾:“發生了什麽事。”
鹧鸪一直都是明白人,有些話該說與不該說,她默默垂下頭去,沒說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只是不想再給她的主子找麻煩。
“說——”蘇芷言面色又白了一層,語氣帶着冷厲。
“是二夫人的婢女見你不在,使計傷了我,不礙事。”
哼?二夫人的婢女?不給點顏色看看,恐怕都忘了是誰在掌管內務了?
“來人,把二夫人的婢女全部杖責一百棍。”
瞬間,凄凄慘慘的叫聲彼此彼伏。
她就是要讓她們知道,什麽叫做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