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妹妹，進宮不？
“我當是誰回來了呢？原來是我們的大小姐回來了。”生硬的爽朗聲從背後傳來，帶着刻意勉強的笑容。
蘇芷言輕挑眉間，便瞥見了那略過視線的一角裙擺，金絲纏邊，極盡奢華。心裏一陣冷笑，狗改不了吃屎，她高月莘早已不掌權靖國公府，可她的身段并未放下半分。
“見過王爺。”高月莘笑聲再次在耳畔響起，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臉上還是挂着笑意，全然不顧蘇芷言剛才慘打了她一屋子的奴婢。
夜君魅臉上輕描淡寫的笑了笑，道了句：“夫人無須多禮。”
“啧啧啧，這些賤婢我早就想懲治了的，今日還多謝我們的大小姐代勞了。”
“哦？”蘇芷言回過身來，對上她的雙眸，高月莘笑意更深，像是在說着話。
“想必連大小姐也覺得，近日來，這些下人們放肆得很，所以這才一回來就忙着整理內務了？”
“二夫人是說煙掌管不力？”
“怎敢？”高月莘挑眉輕笑，聽着背後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漸漸清晰，便意味深長的看了蘇芷言一眼，并未多說，便踱步離開。
“見過祖母。”蘇芷言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規規矩矩的行禮，擡眸對上劉雪珍的眉梢，報以一笑。
“煙兒，你總算回來了，讓祖母好一番擔心。”
蘇芷言趕緊上前一步，極其自然的替過老嬷嬷攙扶着老夫人的手，窩在了自己的手心，順口問：“煙兒讓祖母擔心了？”
“可不是嗎？”劉雪珍低眉看見了蘇芷言那小心翼翼的動作，蒼老而冰冷的手瞬間多添了絲餘溫，眼裏的溺愛更甚：“可查出來那黑衣男子是何人了嗎？”
蘇芷言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卻又随即舒展開來，語氣故作輕松：“黑衣男子？”
“是啊，玉錦跟我講你被一名黑衣男子擄走的時候，好生擔心，随即我就派了眼下幾個小厮去尋你去了，我正等着回信，卻聽管家說你回來了。”一張蒼老的臉上微微挂了絲擔憂，讓人看得模糊不清。
蘇芷言趕緊雙腿微微一曲，在劉雪珍面前重重行了一禮：“都怪煙兒不懂事，害祖母擔心了。”劉雪珍随即扶了扶蘇芷言的手：“祖母老了，眼下派個人尋你也不如以前利索了。”話裏的語氣意味深長，頓了頓，又張嘴：“眼下，這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有人直接到靖國公府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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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是有福之人，眼前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怎能輕易服老？再說了，煙兒現在不是好好的在祖母面前嗎？這都是王爺救了煙兒。”
“哦？”劉雪珍煞有其事的擡了擡頭，雙眸閃過靈光。
“恰好碰見了罷了。”
蘇芷言的話剛落音，劉雪珍的眼光便定在了夜君魅身上，帶着好奇。
只見夜君魅一身黑袍加深，襯得他的身姿更加修長，一雙劍眉下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光明之大的對上劉雪珍的雙眸，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小事一樁，老夫人不必記挂在心上。”
“原來是王爺——”劉雪珍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手上的溫度仿佛一寸寸的冷下去。
“祖母，這兒風大，煙兒還是先行送祖母回去休息吧。”蘇芷言微笑擡頭，時而提醒劉雪珍注意腳下的階梯。
“你剛回來，想必也累了，就先好好歇息吧。”劉雪珍腳步滞了一滞，蒼老的臉舒展開笑容，淡淡的看着蘇芷言。
蘇芷言将劉雪珍的手交回到方才的老嬷嬷手上，規規矩矩的又是一禮，她心裏清楚明白得很，老太太是個計較禮儀的人。
劉雪珍嘴角的笑意更深，颔首微笑，在老嬷嬷的攙扶下漸漸走遠。
蘇芷言直至那抹身影走遠，才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大步跨入臨風苑。
“鹧鸪？”蘇芷言眉頭深鎖了起來，就連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
“我被黑衣人抓走，老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大小姐——”鹧鸪立馬跪下，語氣篤定的回話：“鹧鸪并未透漏出半句過大小姐深夜被擄走的事情。”
“老夫人方才提到了玉錦？”夜君魅的聲音冷冷的響起，雙眼卻定在了蘇芷言身上，帶着性感。
“呵，還知道是黑衣人給擄走的——”蘇芷言對上他的眉梢，很顯然，兩個人想到了一起去了。
“用不用我派人去幫你查查她的底細？”
“不用。”蘇芷言擡手拒絕了他。眼下李玉錦就生活在她的眼皮底下，說要查，沒人比她更方便，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欠他的人情。
有些情，一旦欠下了，恐怕就還不清了吧！
夜君魅擡眸刻意去追随她的目光，只撲了個空，心緊了一緊。她依舊有種拒人千裏之外。
“那我先走了。”夜君魅長腿一邁，徒留一襲黑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蘇芷言望着那緊緊模糊的身影，心，仿佛被堵了一下。
“鹧鸪”蘇芷言垂手捂住胸口，鑽心的痛開始肆虐開來，額頭微微出了層薄汗。
“大小姐受傷了？”鹧鸪連忙扶她入房，見蘇芷言的臉上又白了一寸，臉露不安：“不如我去請個郎中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芷言雙眸暗淡了下去，既然不動聲色便已經讓劉雪珍都知道了，隔牆有耳，且數量遠比她想象的要多的多。
只是，玉錦怎麽知道她是被黑衣人擄走的？這風聲又是如何通過她口傳到老夫人的耳朵裏？
李玉錦那柔弱而不聞世事的臉頓時浮現，是那麽的不真實。蘇芷言眼角劃過一絲冷笑。
夜，又冷了幾分。
“大小姐受傷了，怎麽不多休息一會？”鹧鸪微微擡頭，便瞧見了準備起身的蘇芷言，連忙上前伺候。
擡眸望向窗邊，此時天際不過剛剛露白而已。
“我不在的時候，可留意過四小姐的行蹤？”
“四小姐？”顯然鹧鸪也有些吃驚，只因為李玉錦柔弱慣了，而且她經常閉門不出，這樣的一個形象的确很難想象得到，這糾纏不清的塵世于她有何幹系？
“四小姐還跟往常一樣，身子不太好，也不常出門，只是偶爾跟老夫人請一下安。大小姐，怎麽想起問四小姐？”鹧鸪想起蘇芷言昨晚問自己的那番話，仿佛有些明白了的意思，只是不太願意往那個方向想。
“替我好好梳妝，今日我們去四小姐那裏用早膳。”
過了一會，便有人前來傳話：“四小姐求見大小姐。”
“讓她進來，我這就去。”蘇芷言起身，鹧鸪梳妝的動作也跟着滞了一滞。
她不去找她，她倒是先來了。有意思，蘇芷言嘴角浮起一絲冷笑，邁出了房間。
“見過大小姐。”李玉錦擡眸望見了蘇芷言便規矩施禮，還是那樣的不關世事的神态，只是臉又略微蒼白了些。
“妹妹何須如此多禮，你向來身子不好，以後這等繁文缛節，能省則省。”蘇芷言擡手浮起她，臉上挂着暖暖的笑。
好一副姐妹情深的畫面。
“咳咳——”李玉錦咳嗽了幾聲，連胸口也跟着起伏，蒼白的臉因咳嗽反而多了絲血色，真是我見猶憐。
“太後一直召我入宮，妹妹倒不如随同我一起前去，也好過你終日待在這靖國公府中。”蘇芷言突然換了話題。
“這—”李玉錦張嘴遲疑，自然到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雙眸閃過的亮光，随即轉暗，又恢複了她那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姐姐是知道的，妹妹向來不喜如此熱鬧的地方。”
“哦？”蘇芷言的語氣這一次分明帶了疑問，特別是看見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亮光，雖然她的神情變化的快，但蘇芷言還是看見了，清清楚楚的看見了。
“宮中禦醫無數，想必總有人能治好你這身子。”蘇芷言随即又淡淡開口，全是關懷。
“姐姐說笑了，妹妹只是庶出，哪裏能随便進宮看禦醫。”
“大小姐，四小姐，這是老夫人的賞賜。”姐妹兩正聊着，管家進了來，身後的仆人端上些上好的首飾，發着亮光。
“賞賜？”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而出，這府裏究竟還能有什麽好事，讓劉雪珍各個都分發了賞賜。
管家扯開了笑容，命人依次把首飾交到兩位小姐的貼身丫鬟手中，臉上因笑容有了褶子：“二夫人有喜了，老夫人一高興，就給各屋各院發了賞。小的這還要去其他夫人那裏，就不耽誤兩位小姐了。”
“管家慢走。”李玉錦帶着微笑目送管家，無論對誰，她總算這般的知書達理，讓人深信，這的确是個養在深閨的小姐，單純而又柔弱。
“既然妹妹你無心進宮，那姐姐便不多言了。來，陪姐姐一起吃早膳。”蘇芷言拉李玉錦坐下，夾了塊糕點放她跟前，一如之前的笑意。
李玉錦一一接過，含笑放入口中。
不過一會便起身，說是母親有喜，她該去請安了，留給蘇芷言一抹淡淡的笑意，還有那瘦弱的背影，一襲雪白的長裙，似乎無時無刻在無意傳達着她的與世無争。
蘇芷言望着李玉錦離去的身影，臉上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道為什麽，她望着李玉錦的背影突然想起了高月莘，已經懷孕了的高月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