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熱鬧
不韋山裏,四爺正在滿山頭找着山雞。十來只色彩斑斓體态輕盈的山雞正在林間低頭覓食,時不時擡頭機警地向四周觀望。
四爺站在高處馬上發現綠林叢中成群的正在進食的山雞,他仿佛看到了烤的香噴噴黃燦燦的烤雞,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腳往下走去。
十五丈,九丈,三丈,一丈,越來越近了,他的腳步愈發輕,山雞還恍若未覺,稀稀散散悠閑的吃着草籽。
就是這個時候,沖!四爺猛地一個箭步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只山雞撲去。一陣尖銳的“咯咯”聲劃破了雞群覓食的寧靜。山雞群驚聲亂竄,飛快地逃離這片有強敵入侵的土地。須臾間,十來只山雞跑得一只不剩。
四爺一陣懊惱,這些扁毛畜生也太機警了些!在這一無所獲,他只好轉移陣地,重新尋找目标。
當袁見遠從屋子裏出來尋四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四爺頂着一頭亂糟糟,甚至沾有些幹草屑雞毛的頭發,正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剛剛為了捉一只正埋頭吃蟲子的山雞,一個餓狼撲食的姿勢,山雞自是飛奔驚走,他摔了個狗啃泥。
“咳,這山裏的地真滑,”爬起來看到正注視他的袁見遠,他有些尴尬,耳根一陣發紅,掩飾般連咳了好幾聲。
袁見遠看着他頭上那根雞毛忍住笑,“是有些滑,山裏霧氣重,”沒有揭穿他,又道,“跟我來!”說完也不待他回答,轉身便朝山谷裏走去。
四爺見他自行轉移了話題,自是樂的自在,忙樂颠颠跟上。
二人走到山谷口,四爺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耳邊是淙淙的流水聲,嘤嘤的鳥鳴聲,眼前是滿片紫中帶藍燦若雲霞的花海,晨風微拂,紫色的瀑布流動起來,在陽光中閃爍着跳躍的光斑。
“見遠,想不到山裏還有這等美景,”他輕輕地出聲,像是怕驚動了這裏的花花草草,随手采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放在鼻尖聞了聞,臉上緩緩綻放出笑容來。
袁見遠看着花海良久,微微出神。
“克——咯——咯”,一聲山雞的鳴叫聲喚醒了沉浸在山谷美景中的二人。
“哎,這裏好多山雞啊,都鑽到花枝底下去了!”聽到山雞的叫聲,四爺首先回過神來,折騰了大早上,不就是為了這個嘛,什麽花海都顧不上了,還是吃肉要緊。
袁見遠不再吱聲,只見他彎腰撿起個石子,仔細觀察花海下的山雞,突然咻地一聲,石子猛地射出,山谷間又是一片撲通聲咯咯叫聲,恢複寧靜後,四爺趕緊朝石子射去的方向跑去。
“哇,有兩只,兩只山雞!”他眉開眼笑從花枝底下鑽出來,一手拎着一只還在無力掙紮的山雞,“有烤雞吃咯!”他拎着雞朝袁見遠跑來,太陽光照在臉上,一口大白牙閃閃放光。
二人又在林子裏打了兩只山雞,雖然收獲頗豐,四爺不免有些喪氣。
他自诩也是跟着師傅認真學了幾年騎射功夫,不說上陣殺敵,尋常的三五個大漢也是難以近他身,如今竟是屢屢被山裏的扁毛畜生戲弄,好不郁悶。
最最讓人氣悶的是,他費盡力氣一番折騰的難事,在見遠手裏竟只需要輕輕一揮手,一塊石子就搞定了。
四爺心裏想着,腳不耐煩地踢着路邊的石子,似是漫不經心地問,“見遠,你這瘦弱的小身板,原來還深藏不露啊!”
袁見遠一頓,敷衍地回道,“強生健體罷了!”
四爺顯然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繼續追問道,“也是你那聖手師父教的?強生健體?這樣的健體法能不能也教教我啊!”
袁見遠看他滿臉真誠,笑道,“哦,也不是不行,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日複一日地,你也可以做到我這樣!”說完他揚起手中的一個石子,撲嗤一聲,樹上的一個果子骨碌碌滾下來,他彎腰撿起,打算拿回去讨好讨好家中那只傲嬌的鳥。
四爺看着滾落在地上的果子一窒,他可不就是吃不得這苦頭,再說,在宮裏頭,哪個師傅敢真的壓着主子死練,他哪怕只是破層皮,師傅都有被揭皮的危險吧!
想不到他從小身體不好,不僅在山裏學會了點岐黃之術,竟還習得功夫,那個幹癟的瘦老頭果真如外界傳言中那般厲害?眼前忽然又浮現出蹲在地上埋頭猛吃烤雞的聖手,他不由得一陣惡寒,肯定是他弄錯了!
西随城的隆福寺街東巷口,梅氏兩兄妹正蹲在牆角根細細數着辛苦一整天的勞作成果,兩個,四個,六個,總共才二十幾枚銅子!梅琦苦着臉,天這麽熱,生意也難做啊!她正想着要不要跟大哥商量商量辦法搞創收,一聲哭嚷聲從飄香居傳來。
“我當家的就是在你們這,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畜生啊——”一位身材臃腫,穿着粗布深衣的婦人坐在飄香居門口嚎啕大哭。
“我說良嫂子,你不要在這裏胡攪蠻纏了,我跟你說了,你們家良生早就從這走了,說是要做大買賣,我們家掌櫃的心善,他不足一個月的工錢都給足了,你趕緊走吧!”跑堂的小二肩上搭着塊白毛巾,這會子盡用來擦汗了。
該死的良生,生的人高馬大,在這打雜跑腿的時候卻是想盡辦法偷懶,被掌櫃訓斥了好幾回,說幹不好就滾回家,他蔫搭搭的老實了好些天,前兩天不知道打哪回來,穿着一身嶄新的直裰,揚眉吐氣般對掌櫃的說不耐煩伺候了甩着臉要結算工錢。
賬房的氣的臉鐵青,按契約他得幹滿一年,這才三個月不到,說什麽都不肯給工錢,還是掌櫃的勸了幾句莫欺少年窮之類的話,這才勉為其難好人做到底,直接給了他滿月的工錢。他倒是走了,這個潑辣的娘們來鬧了兩回。
“良嫂子,你趕緊走吧,等我家掌櫃的報官,告你個訛詐,你就真的讨不了好了!”小二雖然很不耐煩應付這位滿地打滾撒潑的婦人,但是仍然陪着笑臉好言相勸。
“啊——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可憐我兒啊,小小年紀就沒了爹,這可怎麽過啊——”婦人壓根不理會小二的說辭,那個爛酒鬼死了就死了,不過也得給她們娘倆掙下點買命錢。她想着自己二八年華眼瞎跟了他,吃盡了苦頭,挨盡了毒打,吃不好穿不暖,臨了欠下一屁股債,他跑了。越想越傷心,眼淚越掉越多,竟哭腫了雙眼。
正是傍晚,晚歸的人正要匆匆回家,聽到飄香居門口的動靜,紛紛停下腳步看起熱鬧來。有人認出良生媳婦,調侃的問,“哎,你家良生莫不又窩在哪醉倒了吧?”
“你們要有良生的消息就老實告訴他媳婦吧,看着怪可憐的!”這是同情良生媳婦的。
“哪裏可憐啊,你該不是看上這浪蹄子了吧!”有人馬上反駁。
“呸,你個老不死了,人家可不可憐關你什麽事,給老娘歸家去!”是那位同情良生媳婦的漢子的婆娘來了,揪着他的耳朵就往家走。
衆人一陣哄笑,對着已經躺在地上的良生媳婦指指點點。這時掌櫃的從裏頭出來,向着看熱鬧的衆人作揖一頓好勸,人群各自散了。他低着頭不知道對良生媳婦說了些什麽,竟請她進飄香居去了。
熱鬧沒了,梅琦滿臉遺憾,一臉意猶未盡被大哥拉着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