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女人看着沈蕭表情吶吶，她想給沈蕭磕頭，被沈蕭制止了，“天一黑就越來越冷，帶着孩子回去吧。不過孩子确實得教教，幸好我這沒傷到眼睛，我要傷到眼睛了，現在可能就不會這麽好聲好氣的說話了。”
女人又是愧疚又是抱歉的道着歉，被沈蕭勸着，才帶着孩子離開了。
次日，沈蕭出攤，來買餅的清水見到她眼皮上的傷痕，少不得問究竟是怎麽回事，“總不可能是走路撞的吧，還是有誰欺負你了？”他的語氣，明顯的更傾向于後面這種。
“別緊張。你先把吃的端回去，晚點我再跟你說。”沈蕭道。這會兒人多，又忙，她實在抽不開身。
“好。”清水把吃的端回去後，直接來了攤子上幫忙。
等餅賣完，沈蕭在回去的路上一邊走一邊跟他大概說了下怎麽回事，“你可能會覺得，那個女人都偷我東西了，我還幫她，這也太濫好心了。但當時慈濟堂老婆婆說我給了他們機會，讓我想到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
故事裏，一個年輕人去買東西，他買了七十文的東西，老板找錢給他時，卻問他是不是買了六十文的東西。那年輕人，遲疑了下，說是。
你看，年輕人本來是想付完整的錢的，但最後別人提供的機會擺到他面前，他還是選擇了機會。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人，或許那個女人她也只是一時迷了心，做出了這樣的事。
而她也因此被趕出慈濟堂，沒人雇她做事，她沒了生活來源，只能淪落到去當船妓。我覺得這個後果太苦了，因為這個事，不至于。更何況，她還有個孩子。
一件事，影響的是兩個人的命運，這或許不是我導致的，但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拖進泥沼，我也做不到。
荠菜只有這時候才有，十天半個月後，就老了，不能吃了。這段時間裏，我正好也看看她值不值得拉，如果她爛泥扶不上牆，那我也有理由撇開關系。”
那女人走投無路，她可以救急，但最終還是看那女人能不能自救。
聽沈蕭講完，清水沉默了半晌才道：“這大概就是你們中原儒家常說的為人寬厚之道，我又學到了。不過大的能原諒，小的差點就弄瞎你眼睛了，這個我不原諒。”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慈濟堂前的巷子裏，沈蕭蹲下身撿了一枚小石子起來，道：“和小孩計較什麽。我昨天就是被這麽一個小石頭砸的，他如果真想作惡，這巷子裏多的是拳頭大的大石頭，随便一快過來都保證我頭破血流。不過你回頭教育教育他也行，皮猴子還是得教才不會釀成大錯。”
因為沈蕭這番話，中午送荠菜來的母子二人就見客棧後院裏多了個少年。他們一來，那孩子就被少年用小石子砸了，邊扔少年邊道：“用石子扔我姐姐好玩嘛，今天我也來丢你。”
女人本想護着，但見少年沒有用力，也就狠心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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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兒想躲在母親後面，清水見了就道：“你躲的話，砸的可就是你娘了。”
聞言，小孩沒躲了，但看着清水的眼神卻分外不服。
“喲，還不服氣？你差點都把我姐姐的眼睛弄瞎了，還不服氣？”清水見了，也不扔他了，而是走到他面前，在他耳邊低聲笑道：“你應該慶幸你沒犯錯，不然我姐要是瞎了，我可是會挖你眼睛幫她報仇的哦。”
這話屋檐下的女人都沒聽到，她們只當清水停止了捉弄。
沈蕭看了下荠菜，很新鮮，分量也夠實誠。一共兩籃子，她按照約定的價格給了女人四文錢。
女人收下錢，臉上有些激動，“您、您還要嗎？”
“當然要。”沈蕭道，“你要是下午有空就繼續去采，反正我一直收。你能采多少，我就收多少。”
“好的好的。”女人拉着兒子向沈蕭千恩萬謝地走了。
出了客棧門，女人看到路邊的面攤，她捏了捏手裏的錢，走到面攤前，問道：“一碗面多少錢？”
面攤老板道：“加肉五文，加菜三文。”
女人有些澀然，“不加東西，就只要面呢？”
“兩文。”
“那……給我來一碗。”女人道。
不一會兒，面上桌。女人把面碗推到兒子面前，“餓了吧，快吃。吃完我們繼續去幹活。”
孩子嗦了一口，見女人面前空空如也，把碗推了過去，“娘，你也吃。”
女人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一起吃。”
“好，一起吃完一起去幹活。”
吃碗面，孩子有些困了。離開面攤時，他趴在女人背上突然道：“娘，以後我可不可以不去那個客棧裏面啊。”
“怎麽了？”女人問。
但孩子卻怎麽也不肯說原因，只說不想去客棧。女人把兒子往上提了提，道：“做錯了事就得認罰，他們不是壞人，別怕。”
——
在沈蕭說有多少荠菜收多少荠菜後，女人每天起早貪黑的去采，一天基本五六籃起步。
荠菜這麽多，沈蕭賣煎餅的同時，又兼賣起了荠菜餃子。但這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沈蕭的手藝雖然好，可每天要消耗掉那麽多荠菜還是太可能。
當然，商城倒是收。就是價格低的令人發指，一籃才算0.1積分，而且還要根根新鮮，品相完好。精心挑選了大半天的沈蕭見是這結果直接放棄，她有這時間，做點荠菜餃子去賣不香嗎。
不過這麽多荠菜，她最終還是要消化掉的。
餃子生意不好，歸根究底，還不是不夠好吃。畢竟商城給在1積分一碟的東西，在外面也實在出挑不起來。
荠菜是野菜，優點是荠菜本身的香氣很純粹，缺點就是太素，純荠菜吃會有點微苦，這是大多數野菜都會出現的問題。和鮮肉一起包成餃子是個不錯的搭配，但，其他廚師都是這麽做的，缺少獨特性。
沈蕭點開虛拟商城，荠菜餃子一類，五花八門，還有人不僅用荠菜做餡料，還有人把荠菜放到皮子裏，做成荠菜餃子皮。那模樣碧綠玲珑可愛，看着就很有食欲。
用荠菜做餃子皮是個不錯的想法。
沈蕭想着，如果用荠菜做餃子皮，這消耗的量無疑就會加大。
只是用什麽做餡呢？
荠菜做了皮，再用來做餡的話，太素也太單調了些。
思來想去，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市面上能買的也就只有豬肉了。
沈蕭出了趟門，把豬肉買了來。
蒸荠菜、剁五花肉、和面包餃子。這波餃子包完，荠菜消耗了不少，做出來的荠菜鮮肉餃子還沒熟，就吸引地客棧裏其他人探頭探腦。
不過再沒像清水一樣會幫着推銷的店小二了。
餃子熟了，沈蕭看着虛拟商城給的3積分一碟的回收價，她面不改色地給客棧掌櫃幾人一人送了一碗過去，又裝了一大缽給清水送去，完後自己抱着剩下的蒸餃一邊吃一邊苦惱。
這價格雖然比之前好了一點，可把肉的成本加進去，也沒賺什麽。這樣的餃子拿到外面去賣的話，生意的确會好上一些。但，這還不夠。
沈蕭隐隐覺得自己還能做得更好，她也不知道她哪來的自信，但就是有這樣一種直覺。
重新翻閱着虛拟商城裏其他同行們的作品，沈蕭一個個仔細琢磨下來，一直到看了三遍，沈蕭突然發現，這麽多蒸炸煎煮的餃子裏，她沒有發現米餃。
對，米餃！
那一剎那，沈蕭宛如最後一層障目的葉子被撥開，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了起來。
就是米餃，那個每逢清明時，外公都會做給她吃的米餃。
不同于北方的水煮餃子，也不同于江南的蒸餃，米餃大概是贛地一帶獨有的食物。因為用大米磨成粉包制，粘性比小麥差，所以餃子皮也會更厚，個頭也會更大。
當年網上曾流傳過一張表情包，配字是“我可以去你家吃個餃子嘛，就一個”，那圖裏的巨型餃子就是蒸米餃。
說做就做，沈蕭當即去購買食材。
米餃用的是米粉，一般是包鹹肉最香。這邊米做的粉幾乎沒人賣，鹹肉的話沈蕭也無。于是她先去糧店買了米，然後拜托老板碾成粉。之後再去了趟肉鋪，肉鋪老板一般會把賣剩下的肉腌制或者風幹，能買到鹹肉的概率更大一些。
她運氣不錯，去肉鋪真就從肉鋪老板那裏買到了一塊去年過年時用年豬腌制的鹹肉。腌制的鹹肉不同于臘肉，臘肉是風幹，油脂外溢，鹹肉是腌制，油脂還蘊藏着，上鍋一蒸，風味鹹香。
粉肉準備好，沈蕭按照記憶中的米餃制法蒸制了起來。至于荠菜，也是和在了餃子皮裏。
荠菜米餃蒸好後，厚厚的米餃皮子裹着鹹香的肉，咬一口，餡裏的湯汁都爆了出來，和沈蕭記憶中的味道非常相似。
那時外公做好的餃子，她一口氣能吃四個。吃完，嘴角全是油脂，舔一舔嘴唇，都是肉香。
只可惜，自從外公逝世之後，她就再沒吃到過了。
窩在竈臺邊，在這異界裏吃着熟悉的味道，沈蕭心裏湧起淡淡的思念。
兩個餃子下肚，沈蕭真正開工幹活。
就這樣的米餃，肯定還不夠的。米餃的最大缺點是皮太厚，一斤餃子九兩半的皮，皮太厚重就容易吃起來沒滋味。但如果太薄，這餃子又容易蒸裂，水汽跑進去，味兒就全散了。
所以得想個辦法讓米餃的皮變得更有張力，讓餃子更薄一點。
和一般的面粉不同，一般面粉和完可以放着發酵，米粉是蒸熟了加開水去燙，沒法發酵，黏性就差很多。沈蕭琢磨過其他的辦法，比如加油，又或者混入糯米之類，但都不行，粘性要麽太強，要麽就是米餃本身的風味直接變了。
折騰了許久，多番嘗試無果，沈蕭看着盆裏摸起來粗糙的粉，回想着從前的所學。
以前師父做蟹粉包時，那薄薄一塊包子皮都能做出半透明的效果來，還有蛋餅，也是清透的一張鋪開，他好像從來都不擔心皮子會破。還有面條，幾乎和胡須一樣細的龍須面，裏面是放了什麽來着？
堿水？
不不，米餃裏不會放這個，那是放麥粉裏的。
沈蕭往旁邊一坐，突然想到師父的招牌菜品——牛肉餅。
不是餅裏夾着肉，而是真正的牛肉做的餅。千錘萬鑿的牛肉纖維被破壞重組，本來沒有黏性的肉因為這絲絲粘連在一次。粉碎的牛肉末攪成團，往鍋子邊上一拍，然後迅速收回，黏在鍋上的那一層肉餅就如同面皮一樣，飛快變色，這時用□□一烘，焦香四溢的牛肉餅皮就好了。
牛肉都能被捶成餅皮，那本就和成一團的米粉怎麽就不行呢？
想到這，沈蕭重整旗鼓，她站起來本想拿着擀面杖去捶打面粉，但看到外面天色已暗，為不擾民，她最後改成用手去揉。
和米粉需要用力氣，米粉沒有那麥粉和軟，它們有點像糙漢，你得一拳一拳下去，才能将他們打到服軟。
随着沈蕭頭上的汗水增加，手裏的面團也逐漸由粗糙向光滑出發。令沈蕭感到驚喜的是，因為揉得足夠久，一團面壓成足夠薄的面皮，面皮周圍再也沒有裂開的趨勢。
等感覺面團揉的差不多了，沈蕭這才揪成面團一一擀平，将準備好的蔥段和肥瘦相間的鹹肉包進去。把米餃封邊捏好，再看整體模樣，除去外形一個米餃能抵正常三個餃子之外，無論是皮子的厚度還是飽滿度，都和一般的餃子沒有兩樣。
沈蕭先做了一籠上鍋蒸熟，當她揭開蒸籠蓋子将這幾枚碧玉般可愛的胖餃裝碟時，她收到了來自虛拟商城的提醒：
一碟看着很香的風味荠菜鹹肉米餃，回收價格30積分，是否回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