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謝謝您。”範月娘謝道,“不過攤位被砸,我們以後可怎麽辦?”

沈蕭不由想到了褚庭,“衙門應該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說起來,她這好像還是沾了他的光。

兩人一邊說一邊離開了醫館,至于那些咳嗽的病人,誰都沒注意。

天乍暖還寒,人一不小心就會受涼,有個頭疼腦熱,再尋常不過……

——

褚庭這邊,清水因為今天沒買吃的,只好自己親自下廚做吃的。當他端着面送到樓上時,卻見自家公子已經穿好了鬥篷,一副要出門的打扮。

“您要去哪?”清水問。

“去郊外莊子上見個朋友。”褚庭一邊整理領扣一邊道,“有沈從醫的下落沒?”

清水搖頭,“官府那邊到現在都還沒送信來。這邊的地頭蛇也給了銀子,暫時也沒動靜。”

“嗯。”将鬥篷系好,褚庭突然轉過身看向清水,“我找到人,就要走了。這段時間如果有商隊去北方,你就跟着回去吧。”

清水一愣,“您要走?去哪?”

褚庭擡眸看向窗外的悠悠白雲,笑道:“自然是回家。”

清水本想問他家在哪,但又猛然發現,他跟在公子身邊五年,卻發現他只知道公子的名姓,其餘的竟一概不知。

“原來您不是京城人啊。”清水強笑着放下面,“我知道了,面您記得吃。”

說完,他就退了出去。

下樓,清水看着空蕩蕩的庭院,一時有些無所适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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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出門想去找沈蕭,結果兩人在巷口遇上。

沈蕭見他臉色不好,不由問道:“怎麽了這是?”

清水搖頭,一副不肯說的樣子。

沈蕭只好帶着他回了旁邊自己的住處,進門她就道:“現在沒人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清水張了張嘴,然後看向她道:“我要回大漠了。”

“這麽突然?”這回輪到沈蕭驚訝了,“不會是因為剛剛……”

“不是,”話都已經說到這,再多說點也沒關系,“公子說,他找到要找的人的話,就要回家了。他讓我這段時間看有沒有北上的商隊……他大概是不想讓我跟着他了。”

“……”沈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如果褚庭說的‘回家’是她所理解的那個,那确實也帶不了清水走。不過真沒想到,他看上去還那麽年輕,竟然就攢夠了積分……

“那個人脾氣那麽招人嫌,我還以為你跟着他會受很多委屈呢,現在看來,就算有委屈都是你自願的。”沈蕭道,“就這麽舍不得他?”

提及褚庭,清水似乎是想到了以前的事,笑了一下,“工資脾氣确實不太好。一開始他也不喜歡我,說我是個麻煩精,但他還是把我完完整整帶出了沙漠。後來……後來我找到我爹了,但我爹不肯認我,還把我抓了起來,說我是番邦的細作,要把我交給官府,是公子把我從那個狗籠裏放了出來。

再後來,我跟着公子,旁人見我就帶三分笑,我那個爹也上門請我認祖歸宗,可我知道,他們不是誠心對我的,只因為我是公子身邊的人。我之前跟公子說過,這一生都願意追随他,但他卻說我的歸宿在沙漠。現在看來,他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想要我。”

說到最後,清水帶了一絲委屈,“為什麽不願意帶着我,我會很聽話的。”

沈蕭還真不好告訴他,這種事和聽不聽話無關……

“別不開心,”相對于安慰人,沈蕭更擅長做吃的暖他的胃,“早上是不是沒吃東西,要不我做點吃的給你?”

清水點點頭,“好。”

吃了東西後,清水情緒好了很多。也是這時,之前的朱總捕頭帶着一包銀子上了門,說是那幾個打手的賠償,讓沈蕭笑納,同時這事也就這樣揭過。

因為中間隔了個清水,沈蕭不好死揪着不放,她只取了她自己那份,便端茶送了客,至于在她心裏這事有沒有過去,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以為這事就先這樣,等到明天大家都能繼續自己的日子時,哪知第二天就有消息傳來,說是昨天被抓的那幾個打手死了,死在了牢裏。現在那幾個打手的家人都在衙門門口哭呢,事情鬧得挺大。

這事是金桃娘告訴沈蕭的,她一邊說還一邊呸,“就那樣的人,死了才叫好呢。”

“那四個都死了?”沈蕭卻覺得奇怪,總不可能是因為昨天那點小事死的吧。

“只死了兩個,人都吐血了,據說是和人打架被打死的。”金桃娘道。

“這樣。”沈蕭也就沒再關注。

因為攤子被砸,再加上手裏錢夠,沈蕭打算幹脆租個鋪子開店。

不過她跟着掮客去看鋪子走在路上時,卻總時不時能聽到有人咳嗽,那一聲聲,咳得沈蕭都覺得嗓子眼癢癢的。

“怎麽都在咳。”掮客也有些抱怨,“這幾天我嗓子也有些不太舒服。”

“可能是春天到了吧。”流感病毒什麽的,大家都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花錢,覺得硬扛一下就過去了,沒什麽大問題。

說到這個,掮客也道:“今年春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之前還暖了一陣,突然又冷了下來,路上的老鼠都有凍死的。”

“這……可能是誰家的貓咬死的吧。”

“說到貓,我家養了十幾年的老貓前幾天也沒了。唉,還以為撐過了冬天就沒事了,沒想到都開春了竟然還是死了。”掮客說着,自己也打了個噴嚏。他擦了擦鼻涕,對沈蕭道:“再過前面那個巷口就到了。”

“嗯好。”沈蕭本還想着這掮客是個愛貓的,可她無意中卻看到他的鼻下蜿蜒一條血跡,“你好像流鼻血了……”

“是嗎?”掮客一擦,果真,殷紅的血,“哎呀,這估計是昨晚上吃的太補了。”他忙仰起頭,“我沒事,我們繼續去看。”總要把這買賣談好了才不枉他跑這麽幾趟。

“你還是先去止血吧。”沈蕭恰好看到旁邊有醫館,當即讓他過去。哪知兩人剛走進醫館,那掮客卻眼白一翻,人臉朝下,筆直地摔在了醫館門口。

“怎麽回事?”有藥童忙來扶人,把掮客拖了進去。

沈蕭本想跟着一起,卻被禁止入內,她只好在外面等着。

事發突然,沈蕭還有些不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好端端的一個人突然說倒就倒。

十幾分鐘後,掮客的家人得到消息趕了過來,然而醫館大夫卻說人還沒醒,至于是為什麽突然這樣,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再看看。

有掮客的家人在,也就不需要沈蕭守着了。

她離開醫館回到住處,在路過某條巷子時,她看到有只貓躺在巷子的一角,正渾身抽搐着。過了會兒,貓沒了動靜,她靠近一看,卻見貓已經死了,鼻孔嘴巴那裏全是血。

沈蕭給吓了一跳,她想到了剛才掮客的樣子,也是鼻子嘴巴全是血。

應該只是巧合……

她在心裏這麽安慰着自己。

可第二天早上,卻是傳來了那個掮客昨晚死了的消息。

死了……

昨天掮客還活生生的,一晚上過去人就沒了,沈蕭覺得有點難以接受。她想去那掮客家裏看看,但走在路上又看到了幾只死老鼠。那些老鼠靜靜地躺在角落裏,用棍子一撥,能看到和昨天的貓一樣,也是鼻子那裏全是血。

這太不正常了。

老鼠一般活在陰暗的角落,它們很少會在大街上出現。現在不僅出現了好幾只,還只只都是鼻子流血。還有昨天的貓,死之前渾身抽搐,死後也是一鼻子血。

下意識想到生前她經歷過的某場疫情,沈蕭打消了去掮客家的念頭。或許是她敏感多疑了,可面對這種事,再警惕都不過分。

她回到家,恰好碰到來詢問什麽時候開工的金桃娘,她退開離金桃娘三步遠的距離,道:“暫時先不開。還有,你和月娘他們如果可以的話,最近最好盡量別出門,也不好和人靠的太近。”

金桃娘表情愕然,“這是為何?”

“你別問,反正盡量按照我說的去做。”沈蕭道。她自己也不太确定,她只是下意識會想到這些。總而言之,有備無患是好的,“對了,多買點米。”

金桃娘一臉茫然地走了。

沈蕭又前去通知了一聲清水,完後她自己去了外面,買了各種米糧肉蛋,回到住處後,她飛快點開虛拟商城,詢問所有以前說過話的人,“你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查看我有沒有感染什麽病毒嗎?”

“可以花積分請商城檢測。”符師道。

沈蕭找了下,果真發現虛拟商城有這個服務,但是需要1000積分。

這個時候沈蕭已經顧不上肉疼了,她當即花積分讓虛拟商城檢測了一遍,最後的答案是:“宿主身上無任何病菌。”

“呼。”沈蕭這才放下心來。

她私心希望這只是她太敏感了,然而兩天後,官府的人把掮客家團團圍住,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原因是,掮客剩下的一家四口一夜暴斃……

聽到這消息,沈蕭只感覺脊背一陣發寒。

這個情況實在和瘟疫太相似了,而且還這麽迅猛。甚至于,沈蕭覺得死在牢裏的那兩個打手都有可能是和掮客一樣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瘟疫,那整個臨州城即将迎來一場浩劫。

不,如果不加以控制,範圍只會越來越廣,恐怕要遭殃不僅僅是臨州城。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沈蕭自認自己不是什麽能攪動一方風雲的大人物,可此時此刻,她也想盡一點綿薄之力。

她寫了封信,穿好防護服,想了想,又幹脆點開商城詢問符師,有沒有那種能讓人百毒不侵的符篆。

符師表示他沒有,但他可以幫忙問問其他同行。

差不多十分鐘左右,他問到了,“他那出變異護體符,時效是三個月,不過價格有點貴,要6000積分。”

6000積分,這的确有點貴了。沈蕭來到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一共也就賺了兩萬不到的積分,一下就要她三分之一。

“我買。”這個時候積分省不了。

購買好護體符,沈蕭拿着信找到了清水,讓他送信給褚庭。

“你出城之後也別回來了。”沈蕭道,“記得不要出門,能不和人接觸就不和人接觸。無論這邊發生了什麽事,都別回來,知道嗎?”

清水少見沈蕭用這麽鄭重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他直覺到有事發生,“我現在就去送信。”

目送清水離開,沈蕭看着整個籠罩在豔陽下的臨州城,春光燦爛明媚,誰又能想到這是災難的開端?

回到住處,沈蕭守在二樓窗前,她希望能早點看到官府有所警覺。

可一直到夕陽殘照,臨州城仍熙熙攘攘,沒有半分緊張氣氛。

也是這時,沈蕭看到了從城外打馬而來的褚庭。

殘陽戚戚,晚風凜凜。他一襲輕衣,袖袍翻飛,于千萬人中,逆行而進。

沈蕭在信上只告訴他臨州城可能有瘟疫發生,本希望他能提醒一下官府多加重視,她沒想過他來,可他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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