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雨一直持續到第三天的下午。傍晚的時候，天總算是放晴了。

艾特拉伊這兩天有點兒感冒，老是憋在房間裏不出來。我心裏有些慚愧，加之無法外出寫生，就想着過去看看她。誰知，到了艾特拉伊的房間，卻發現門上着鎖。

我心裏有些奇怪，雨剛剛停，艾特拉伊會去哪兒呢？

因為無事可做，我就到一樓的大廳裏閑坐。施奈爾太太笑着打趣說：“怎麽了，西蒙，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啊。”說着，在我身邊坐下了，壓低聲音說：“那天跟石讷爾先生吵架，是不是因為艾特拉伊？”

我聳了聳肩，“為什麽這麽說？”

“就在剛剛，艾特拉伊和石讷爾先生一前一後出門了。”施奈爾太太拍拍我的肩膀，“我想，石讷爾先生也是喜歡艾特拉伊的。不過，你不要氣餒，畢竟兩個人還沒結婚，你的機會還有很多的。加油，西蒙。”

“什麽？”我的臉漲得通紅，無奈地聳了聳肩，“我想，您可能搞錯了。我跟艾特拉伊只是普通的朋友，更沒有跟石讷爾先生争人的意思。至于石讷爾先生和艾特拉伊，就更不可能了，石讷爾先生有……”

說到這裏，我嗓子有些發幹，于是就沒再繼續了。

“是這樣嗎？”施奈爾太太皺了皺眉，“我還以為，他們故意一前一後出去是怕被人瞧出來呢。”

我心裏有些難受，站起身快步朝門外走去，“我去外面走走，相信雨後的空氣一定特別得清新。”

沒走兩步，鞋子上就沾滿了泥。我皺了皺眉，準備往回走。就在這時，有人從後面叫住了我：“您好，先生，請問您認識石讷爾先生嗎？”

“石讷爾先生？你是……”我打量着不遠處的男孩兒，那男孩兒頭上戴着一頂紅色的鴨舌帽，上面繡着兩個英文字母“T.S”。我睜大了眼，吃驚地叫了出來：“時間驿站？”

說起來，時間驿站也算是個比較奇特的郵遞機構了。它不同于普通的郵遞機構，不以最快為服務宗旨，而是以客戶要求的時間為标準，一月，一年，三年，五年，有的甚至長達三十年、五十年。

“是的，先生，我是時間驿站的投遞員查爾斯。”男孩兒從懷裏掏出一封郵件，他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這是十年前路易絲女士拜托給我們的，希望我們能在今天将這封信交給石讷爾先生。”

我更吃驚了，“十年前？”

“是的，希望您能幫我個忙，先生，”男孩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發，“如果您認識石讷爾先生的話，能否請您幫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他。因為，我這兒還有另一封信，我不得不趕去下一個小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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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會幫你把它轉交給石讷爾先生的。”我伸手接過信封。

男孩兒很是感激，千恩萬謝地走了。

我仔細觀察那封信，發現收件人的信息寫得很全，包括姓名、地址，還有電話，但寄信人的信息除了寫信人的名字之外，什麽也沒有。不過，字體倒是十分漂亮，看上去很舒服。

“路易絲？”我皺着眉思考，“難道是跟石讷爾先生約會的那人？”

想到這裏，我心裏就像長了草一樣，很想拆開那封信看看，但我知道這樣做很不道德。于是，我控制住好奇心，擡腳向旅館走去。回到旅館，發覺石讷爾先生的門還鎖着，于是就把信帶回了我自己的屋。

“這個路易絲到底是誰呢，”我躺在床上皺眉思索，“為什麽要在十年前寄一封信，而且一定是在今天？石讷爾先生約會的日子就是今天，如果說一切都是巧合，那也太過巧合了吧。”

我認定，寫信的人一定就是與石讷爾先生約定的人。

不過，她為什麽這麽做呢？

晚飯的時候，石讷爾先生還沒回來，與此同時，缺席的還有艾特拉伊。我心裏有種隐隐的不安，兩個人到這時候還不回來，別是出什麽事了。想到這裏，我有點兒吃不下去了。

“施奈爾太太，我想咱們得出去找找他們。”

“你別太緊張了，西蒙，不會有什麽事的。”

“不行，我心裏有點兒擔憂。”我放下叉刀，快速回了房間。我知道，石讷爾先生一定是去見二十年前約定的那個人了，但具體在哪裏我卻不知道，不過，那封信上說不定會有提示。

我撕開信封，打開折疊整齊的信紙，匆匆讀了起來。

“親愛的普羅斯佩，雖然你已經成為了一名受人尊重的畫家，但我還是喜歡叫你以前的名字——勒迦舍石讷爾。每次這樣叫你，我都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你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我知道，你早晚有一日會出人頭地的。果然，你做到了。

“好了，勒迦舍，現在請聽我說。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很抱歉，不能遵守十年前的約定。不過，我更希望，你看不到這封信。因為，這就意味着你并沒有遵守約定，意味着你已經放過了我，也放過了你自己。

“好了，勒迦舍，一切都過去了。我可以告訴你，我過得很幸福。因為我有一個善解人意的丈夫，還有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我很愛他們，他們也很愛我。雖然我的丈夫有時候會發脾氣，不過卻是為了我的健康。你知道，我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了。

“說了這麽多，都是在談我的事情。現在來說說你吧，這些年你過的怎麽樣？看得出來，你的畫越來越出色了，不過，卻也越來越絕望了。你還在迷茫中掙紮，還在尋找自己嗎？我必須得告訴你，你要盡快認清現實，你知道，我們只能是姐弟。

“是的，這輩子，我們都只能是姐弟，希望你記住這一點。還有，找一個愛你的人吧，勒迦舍，你知道，一個人總是會孤獨。好了，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希望你的眼睛充滿了希望和熱情，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永遠愛你的瑪麗路易絲。”

“怪不得看上去有點兒眼熟……原來，石讷爾先生是……”我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信紙，“普羅斯佩奧爾拉維爾。與他約定的人是瑪麗路易絲……這麽說，他愛的人也是瑪麗路易絲了……”

正在這時，忽然覺得地面顫動了一下。我猛地清醒過來，“是的，我必須趕緊去找石讷爾先生和艾特拉伊。”想着，飛快地沖下了樓，剛到門口，就被施奈爾太太攔住了。

施奈爾太太臉上帶着擔憂，“等等，西蒙，你剛剛聽到轟隆的聲音了嗎？是地震。”

“地震？”我吓了一跳，“我還以為是打雷。”

“是的，肯定是地震，就在石讷爾先生常去的那座山。”施奈爾太太也有些着急了，“你知道，這地方經常會有地震，這聲音我聽得多了，絕對錯不了。哦，怎麽辦，如果石讷爾先生和艾特拉伊被困在山裏……”

“石讷爾先生常去的哪座山頭？”我不得不打斷了施奈爾太太。

“出了門右拐，一直往山上走就是了。”見我跑了出去，施奈爾太太急得差點兒哭出來，“等等，西蒙，山上太危險了，如果再有餘震……”

“別急，施奈爾太太，如果我兩個小時後還沒回來，你就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