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黎明的光提醒着世界新一天的到來,是程瑞楓回家反省的最後一天,也是籃球賽決賽的日子。

他起了個大早,或者可以說根本沒有睡着。

他還是給劉邵傑發去了消息:

[老劉老劉,我能不能今天回去啊?就早這一天]

[等明天吧,你第一次處分,別搞出太大的問題,對你以後不好]

[可是今天都決賽了]

[我看他們挺行的]

[诶呦我求您了,頭發我都染回去了,您幫幫我吧~]

[唉,我想想辦法]

[謝謝老師!]

劉邵傑看着程瑞楓的消息,擡眼往出窗外,賽場上正熱身的少年鬥志昂揚。

這關乎到集體榮譽,幾乎所有的人都去給自己班的選手加油打氣。

賽前常規的禮儀,溫新秋心事重重的,有些提不起精神。

高歌拍拍他的背,說:“小秋!想什麽呢,賽場這就是戰場,分心是會出大錯的。再說了,誰說咱贏不了?贏一個給他們看看!”

“嗯!”他終于放下一切,沖高歌鄭重的點點頭。

比賽開始,二十九班的人不愧是賽場上的“人氣選手”,配合默契,戰術恰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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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起初得了幾分,後來被壓着,無法得分。

三個人的練習因為程瑞楓的缺席而無法施展,與柳行臨時的訓練也是破綻百出,對面好似看透了他們的薄弱點,來回戲耍的,把分數控制在一個固定的值。

這比賽打得真特麽憋屈!

十七班的氣氛逐漸凝重,同學們的喊聲漸漸弱下去。

看着一個兩個的孩子急得都要落下淚來,賽場上溫新秋高歌和柳行三人還在頑強的抵抗,雖說一直丢分,可也絕不言敗。

劉邵傑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程瑞楓出現。

他的心也被帶動的洶湧澎湃,好似自己也回到了高中,終于是于心不忍,他心一橫,往教導主任辦公室走去。

清脆的敲門聲,換來一聲緩慢的回應。

“進來。”

他推門進去,讨好的笑笑:“主任。”

“小劉啊,”主任放下茶杯,“來和我品品這茶。”

“好!!!”球場上的歡呼清楚的穿到他的耳中,他分辨得出,這些聲音中,裏面沒有自己的一個學生。

“主任,”他沒坐,“能不能,讓程瑞楓早點回來?”

“程瑞楓,”教導主任眯起眼,回憶起這麽個人來,“哦,那個黃毛的小夥子。”

“他染回來了,也知道錯了,這麽多天,再不回來,該跟不上課了。”他找着合适的借口。

“比賽打到哪了?”教導主任突然把話題轉到了賽場。

“上半場快結束了吧……”他有些茫然,小心翼翼的答着話。

“他回來就能贏?”

“有希望。”

“小劉啊,你知道我為什麽把他開回去嗎?”教導主任又把茶杯送至唇邊。

“因為,他染頭發?”

“染頭發也不至于這麽嚴重。”

“那,這是……”

“小劉啊,你是新老師,一來就擔起班主任的任務,你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你出事兒嗎?”教導主任解釋到。

他說不出話,教導主任說的這些他都明白,他确實新的過頭。

“轉來個人,你壓不壓得住他,壓不壓得住這幫學生,能不能在學校繼續幹下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你呢。你不管他,說這說哪的,說什麽的都有,你得讓他們知道,你有這個本事帶起這個班來!”

他知道教導主任有意栽培他,默默的聽着。

“這個學生是你的學生,你看着辦吧。”

教導主任一揮手,放了話。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說,可賽場上的陣陣歡呼硬拉着他不得不開口。

“那,那什麽時候能……”

“你的學生,你還做不了主?”

“謝謝主任,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負您的期望!”

驚喜打昏了他的頭,他語無倫次的感謝起來。

教導主任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出了教務處,他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程瑞楓,你能回校了!”

“真的!?”

“但是你現在也來不及啊。”他擔憂起來。

“來得及,我在高鐵上呢,一會兒就到站了!”

電話那頭傳來程瑞楓歡快的聲音。

“我去接你。”

他挂了電話,快步的下樓,向停車場走去,歡呼還在繼續,比賽還在繼續,他帶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去迎接回驚喜。

半場過後,高歌緊緊的咬着牙關,悶下半瓶水,“要是楓哥在,咱能讓這群玩意兒在這威風!?”

溫新秋放下水瓶,安慰他:“這不是還有半場,還沒輸呢。”

高歌看着他佯裝鎮定,難受的不行“拉倒吧,你也好受不到哪去。”

“切。”他無奈的回嘲。

“高哥,高哥,怎麽樣啊?”

“對啊,小秋,你們還行吧?”

“他們怎麽能這麽羞辱人啊,跟有病一樣!”

“沒傷着吧?都賴那誰,把楓哥開回去了,要不然……”

同學們湧上來圍住他們,義憤填膺的說着關心的話。

“沒事兒。”溫新秋說不出什麽別的話,只能溫和的沖他們笑笑。

大家都說不出話來,沒有人再應聲,也沒有人再出生吶喊加油,大家心裏都堵了塊石頭,不甘,憤怒,委屈,種種情緒交雜充斥在全班人圍成的這一個圈裏,有感性的幾個女生已經落了淚。

“咳咳咳!”

一聲刻意的咳嗽聲,由遠方傳來,這樣故意加重想要引起注意的聲音,引的大家都擡頭看去。

“我看看是誰在等我啊?”

程瑞楓嬉皮笑臉的在校門大道上出現,他揚着眉,壓不下嘴角,校服随意的披在肩上,他像是救世主一般。

在此刻十七班同學們的心中,他就是光。

人群爆發出驚呼聲,争先恐後的朝他湧來。

有人迎頭熊抱住他,含着抑制不住的驚喜,說:“楓哥你回來了!”

他拍拍溫新秋的肩頭:“楓哥什麽時候騙過你,說回來就回來,別哭,有楓哥呢。”

随後擡手,摸上溫新秋泛着紅的眼角,抹去那一滴欲落卻不下的淚。

“這特麽楓哥回來了還不幹翻他們!”高歌重拾自信的喊着。

“幹翻!”

同學們都被他的出現感動的一塌糊塗,重複着高歌的話,聲音響徹盛華,震耳欲聾。

半場換上的程瑞楓,二十九班的衆人并不陌生,可還是趾高氣昂——他們已經被勝利挑起了傲慢的心。

程瑞楓握住對方隊長石勝宇的手,壓低聲音:“就是你們欺負我的人來着?”

手上用力向前一帶,兩人肩膀相撞,

“好好看着吧!”

裁判将球抛起,他找準時機,快對方一步跳起,搶到了球。

幹脆利落的動作,雖不是什麽得分的點,但對于場下衆人的鼓舞是極有利的。

有人迫不及待的吶喊出一聲:

“楓哥加油!十七班必勝!”

把球傳給溫新秋,他抽空回了個OK的手勢。

又是一陣歡呼。

程瑞楓的上場,無疑是十分振奮人心的。十七班的每一個人,場上的,場下的,都像是打了雞血,重新活了過來。

而他和溫新秋還有高歌研究的戰術終于,發揮出了威力。

二十九班的人之所以能夠稱霸球場,靠的是速度快,配合默契,又有相對來說紮實的基本功。

而十七班的優勢,在于身高。

開始時,程瑞楓他們試探着對方的深淺,丢了不少分,可也緊緊的跟着,絕不掉出三分的差距。

“楓哥,不行啊。”

石勝宇擋在他跟前,激将的諷刺。

“手生,打打就好了。”

程瑞楓也不惱,拍了幾下,把球傳給溫新秋,溫新秋守過一個聯防,找準角度投了出去,沒有碰到籃筐。

“小秋你行不行啊,”他一邊小步的向後退,一邊含着笑喊道。

“手生,打打就好了。”

“咦~”全場爆發出一陣嫌棄的聲音。

“沒辦法,默契。”

他沖不遠處的石勝宇和他身旁的人無奈的一攤手。

那邊高歌搶過球,命中三分,比分被追平。

他回過頭沖自己的隊員們吹了聲婉轉響亮的口哨。

開始了。

他拍拍手,示意傳球,球還沒到手,卻又一次的被石勝宇攔住,

他苦笑着說:“石隊長,球不在我這呀。”

假動作閃過他,程瑞楓借力跳起,有人把球抛給他,他在空中接住。

身高之外,這是他們的另一個優勢——程瑞楓的彈跳力。

他們早有研究,并且在這一方面苦下功夫。

在他跳起時,溫新秋需要迅速判斷他挑起的位置,将球抛給他,他在空中接過球,而後上籃。

這次,他又一躍而起,溫新秋會意迅速就位,他再次起跳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這個高度,沒有人可以攔住他。

這一跳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有人移動,只盯着程瑞楓的身影。

噗通——噗通——

溫新秋的心跳的很快,他仰着頭,看着程瑞楓高高躍起,遮住了太陽,在他眼中變成一個四周都發着光的黑影。

扣籃!

兩分的差距拉開,十七班占據了優勢。

歡呼聲爆發,壓抑了許久的十七班人民終于揚起了笑臉。

這樣大的反轉,二十九班的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在石勝宇的呵責下很快進入了狀态。

所有人的熱情被點燃到極致,球場上的歡呼絡繹不絕,連場下的人都暗暗較起了勁,比着賽的看誰的精彩。

一會兒花式表白,一會兒xxxx。

一切,回到了決賽該有的樣子。

比分漸漸攀升,雙方都緊咬不放。随着高歌的一個投球,比分再一次持平。

與此同時裁判吹起哨子,提醒一分鐘倒計時。

這是賽點,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甚至忘記了歡呼。

拿着球的人沒有機會投籃,攔截的人緊咬不放,球在場上傳來抛去,誰也得不了分。

還有十秒,正控着球的程瑞楓見突破不了石勝宇。

反手把球傳給身後的溫新秋,手在身後沒有立刻收回,順勢豎起拇指,比了個鼓勵的手勢。

溫新秋拿到球,有些猶豫——他正在三分線外,這個距離投球,命中的幾率不大,而且球框下對方的人并不少,若是進不了被……

他正糾結着,看到程瑞楓的手勢,咬了咬牙。

算了,拼一把。

雙手舉球高過頭頂,就要後仰跳投。

所有人的視線都在盯着他,有奔跑過來的對手,有攔上的隊友,有熱切興奮的同學,還有他身前的程瑞楓。

一切都像是被時間拉扯的慢了半拍,他從未覺得投籃的這一刻如此漫長。

離手,哨聲響起,籃球入框,球框下的布網在日光中來回要搖晃,三分!

他們贏了。

十七班贏了。

人群洶湧,大家熱淚盈眶,吶喊聲,尖叫聲,驚呼聲,擊打着每個人的耳膜。

同學們一擁而上,把程瑞楓和溫新秋高高的抛起,把他們的英雄抛向空中,抛在青春的熱血和純真中。

賽後,二十九班的人在石勝宇的帶領下,向十七班全體道歉。

“我們的做法确有不妥,在這裏向你們道歉。”

說完石勝宇鞠躬,二十九班所有人都鞠起躬。

十七班的同學們有些驚訝,程瑞楓和溫新秋卻也向他們鞠躬,于是全班也跟着他倆鞠躬。

二十九班的人一看,又鞠一躬,十七班的人不甘示弱。

籃球場上,相互不斷鞠躬的兩批人成了風景線,像是在比賽,像是幼稚又美好的勝負心。

只有程瑞楓的一句話煞了風景:“诶,道歉得有誠心啊,不請個飯吃?”

溫新秋無奈的搖搖頭,“讓人家請我們的慶功宴,虧你想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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