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程瑞楓一直在打噴嚏。
入了冬,溫度開始斷崖式下跌,暖熱突然的交替沒有一絲的預告,讓每個人都猝不及防。
從早晨的早自習開始,程瑞楓就在他旁邊一直哼哼唧唧,不停的打噴嚏,拿紙擦鼻涕,搖搖晃晃的時不時就碰到他。光是聽着,就難受的很。
他終于忍不住,在一個課間轉過頭皺着眉頭朝趴在桌上的人開口:“你是不是快死了?”
程瑞楓聽聲,慢騰騰的從桌子上做起來,眼睛半眯着,像是視線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搖晃着頭,迷茫的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張開口。
卻發不出什麽正常的聲音,開口就啞了聲,程瑞楓咳嗽兩下,語氣裏因為生病而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委屈,每個字都粘在一起,輕輕的從口中吐出來。
“我感冒了,難受死了……”
程瑞楓難受的撐不住,側卧在肩膀上,整個人貼在桌子上歪頭看着他。
他看程瑞楓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滿是擔心的問:“你不是發燒了吧?”
程瑞楓眼珠轉了兩下,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伸出手附在自己的額頭上:“好像沒燒吧,挺正常的啊。”
他聽得急了,都病成這樣了,一看就不是啥事兒沒有。
“你能摸出來個屁。”
于是他笑罵一聲,伸出手,附在程瑞楓的手上,程瑞楓感覺到了,朝他開口笑道:“你的手比我的還熱呢!”
他察覺出不對,無語的掰開程瑞楓的手,附在對方額頭上,可他手是在是熱,怎麽也摸不出什麽來。
于是他心一急,身向前傾,将自己的額頭抵在了程瑞楓的額頭上。
他眼看着,程瑞楓的眼睛開始是沒有神采的,而後漸漸的雙眼睜大,緊緊的盯着他,好似要用這點距離把他整個人都看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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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上的溫度不斷的傳來,他感到自己的額頭也被程瑞楓染的升了好幾個度。
對于那天的事程瑞楓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只是後來在高歌繪聲繪色的講演中,他才知道,那天溫新秋的臉,比發燒的他還要紅上許多許多,是從脖頸紅到了發梢。
沒有精神的眼中,他看到溫新秋低語出一句:“燒這麽厲害!”
就匆忙的跑出了教室。
他擡頭看着早就遮蓋住溫新秋身影的門框,發了很久的愣,忽然想到,自己這個位置旁就是窗戶。
他慢慢得轉過頭去,伸長了脖子往樓下望。樓外的空氣冷的已經呼氣可見了,大地安寧靜谧,鳥兒早以飛向南方,空剩了些光禿禿的樹幹在搖曳。
忽然的,冒出一個移動着的小點兒,他眯起雙眼,勉強的看出這個小點兒是一個人。
他靜靜的看着,歪着頭,托着腮,他看着溫新秋。
溫新秋回來的時候氣喘的快要把心吐出來,他一手握着藥,風掠過他的臉頰,只剩下隐隐的刺痛,吸進去的冷氣呼出來以經變成了溫暖的氣息。
他把要放在桌上,敲敲程瑞楓的桌子,把睡着的程瑞楓叫起。
“嗯?怎麽了?”程瑞楓揉揉眼睛,懶得起身,幹脆趴在桌上問他。
“起來吃藥。”他幹脆利落的發話。
程瑞楓不說話,低下眼簾看着桌上的藥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小秋,特意給我買的藥嗎?”
他忽的擡眼,正對上程瑞楓的眼睛,那雙眼睛中幹淨的他看不出什麽心思,只能在朦胧中窺見一點點呼之欲出的期待。
“啊,我下去散步……順便買的。”
他突然理解程瑞楓為什麽一次次的矢口否認,原來要承認自己急切的心,是這樣難以開口的羞澀啊。
“不吃。”
聽到他的話,程瑞楓卻是發了脾氣一般,把頭扭過一邊,語氣堅決的像是在和他賭氣。
他怔了一怔,對着程瑞楓的後腦張了張口,沒說出什麽話來,只能繳械投降,軟下聲音哄道:“好吧好吧,我特意去給你買的,快吃藥吧,啊。”
程瑞楓忽的坐直身子,把桌上的藥抓在手裏,像是抓住了什麽寶貝一般的輕輕摩挲,擡頭對着他笑道:
“嗯,小秋真好~謝謝小秋~”
程瑞楓笑的極無辜,像極了書上所說的天真無邪的孩童。
溫新秋也笑,只是在心裏想着,
就沒人告訴他,他可愛的要讓我發瘋嗎?
——
漸漸的程瑞楓的身體适應了這樣的寒冷,病情開時間漸漸的好轉。
幾天之後,已經要好的差不多,不過他還是在溫新秋的“威脅”下妥協,再吃這最後的一天藥。
他喝藥喝的很奇特,不要什麽杯子,更懶得去沖泡,于是他總是吃的膠囊之類,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溫新秋特意去給他買的,就是生吞硬咽,他無論如何也要吃。
他旋轉把玩着手裏的顆粒,等水涼了,撕開顆粒的包裝,悉數倒入口中,藥物特有的苦澀味道沖進他的鼻腔,有的已經被口水融化,在他口中回轉。
他趕緊抓起桌上的水杯,灌進去一口。
可水和顆粒之間還是混合不好,使得有的顆粒無法融化,使他無法下咽,于是他搖起頭,希望這樣能夠更快的讓顆粒融化。
可他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被溫新秋的身影籠罩。
——
溫新秋很高興程瑞楓的病開始好轉,也很高興自己身邊終于不再坐着個“病原體”。
他歡快的拿着水杯去打水。
正哼着歌往回走,一轉進門,卻見程瑞楓正不停的搖晃着腦袋,他心下一驚,趕緊趕緊快步走過去。
他拍拍程瑞楓的背,急切的問道:“你怎麽了?啊?你別搖頭啊!說話啊!”
程瑞楓見他來得急,想要把口中的東西咽下肚去,可越是着急越是事與願違,吞不下又吐不出,含在嘴裏憋的滿臉通紅。
他見狀,拍着程瑞楓的背,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幹着急。
等程瑞楓終于咽下去,大口的喘着氣時,他腦中繃住的一根弦突然的斷裂,後退幾步跌坐在過道那邊的一個座位上。
他感覺自己有些害怕,又夾雜着委屈的想要哭出來,眼角抑制不住的濕潤,鼻尖一酸,語氣裏帶了哭訴,他有些激動的說:“你吓死我了,你幹什麽啊,搖頭搖的我以為你發瘋了,抽搐了呢!”
程瑞楓見狀,本要開口責備的話被攔在嘴邊,他裝作無事的站起來拍拍溫新秋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吃個藥,能有什麽事兒?倒是你吓了我一跳,差點嗆死我了。”
“你喝藥你不會用個杯子啊,你一直在那搖頭,我差點都要去掐你人中了,你吓死我了!”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啊,別哭啦~”
見溫新秋吓得魂不守舍的抹着眼淚,程瑞楓心一軟,溫聲和他認錯,輕輕的哄道。
“那你以後,”溫新秋吸着鼻子斷斷續續的說,“你以後喝藥都好好喝,用杯子喝!”
“好~我好好喝~”
——
病好後的程瑞楓又一次活躍在球場上。
今天溫新秋和高歌被語文老師叫去默寫,很多人嫌冷,只有程瑞楓和柳行在。
他雙手來回交叉的運着球,假裝着随口問道:“诶,我說,溫新秋就沒個女朋友?”
“什麽?”柳行盯着球,沒注意聽他說了什麽。
“我說啊,”他索性直接把球抛給柳行,緩着氣說,“我說啊,溫新秋,他人也不錯,長的也不錯,也不是什麽不開竅的東西,怎麽他就沒個女朋友處對象談戀愛?”
他又忽然的想起那天溫新秋拒絕那個女孩兒的樣子,一拍手,恍然大悟道:“難道是因為他潛心學習!?”
“什麽潛心學習,他找也不是女朋友啊。”
“哦……啊?”問題有了答案,可更加的撲朔迷離,他追問道:“什麽不是找女朋友?”
“你真不知道?”柳行聽了他的話,有些驚訝的問。
“知道什麽?”
“你真不知道?我以為你,我以為他會告訴你……我以為你知道呢!”
“到底什麽事兒啊。”他皺着眉頭。
“你過來,”柳行對他招招手,附在他耳邊,“你啊……”
程瑞楓的眼睛慢慢睜大,漸漸的填充上了滿滿的期待與憧憬。
次日,程瑞楓的一對黑眼圈和腫得跟兩個核桃似的眼睛,着實把溫新秋吓了一跳。
溫新秋戳戳他,“你昨天連夜挖煤去了?”
“你懂什麽,這是為愛情流過淚的偉大标志!”
他嗔怒的一放書包。
溫新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