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程瑞楓回去高考了,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麽早走,可他還是走了,車窗的流水不停的變幻。

随着風的吹拂,起先還沒有那麽的多,只是順着玻璃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痕跡越來越寬,越來越寬,突然有些雨滴走錯了路,分出去一道,有了另一道痕跡。

很快的,玻璃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雨滴和水痕,想是程瑞楓錯綜複雜的心情,千頭萬緒,撲朔迷離。

程瑞楓不自覺的想要去觸碰這些水滴,他緩緩的伸出手,卻只能撫摸上玻璃,好可惜。

其實高考的時間很短很短,只有那麽的幾天,甚至只有那麽幾個小時而已。

可每一個經歷過的人,都會把這段時間反複的回味,放在一個特殊的位置,這是結束,也是開始。

就像一輛車從身邊呼嘯而過,打眼看上去,快的讓人發慌,可若是只盯着一個地方,專注的看着,你會發現,他慢的要死。

盛華的日夜,或斑駁在那些彩虹的走廊,或輾轉在書本晦澀的文章,但也在這些靈動的少年掌心緊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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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醒了,氣色不錯,可這不是什麽好的征兆,溫新秋總是想起一個詞,是叫“回光返照”。

溫父坐在病床邊,他站在一旁。

奶奶在床上躺着,面色紅潤,沒有什麽不甘和恐懼,甚至有些欣喜,她看着淚流滿面的兒子,慢慢的開口,“你啊,還是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我一個老太婆,這輩子都沒幹過什麽壞事兒,你說,我怎麽就落上這麽個病呢?怎麽就落上你這麽個兒子呢?你做了太多錯事,就別怪文涵和小秋不原諒你,我也不原諒你啊。”

“媽……”

“你先出去,我和小秋說兩句話。”

病房裏,只剩了他和奶奶兩個人,他慢慢的坐下來。

“我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奶奶說的平靜,用只是在敘述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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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新秋沒有說話。

“你不跟奶奶說,奶奶知道,是怕我一個糟老婆子沒什麽見識,一生氣就過去了。奶奶啊,可沒你想的那麽脆弱喲。”奶奶在床上伸出一只手,摩挲着他的手指。

“奶奶,你說兩個人相互喜歡,也會分開嗎?”

“小秋,奶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奶奶相信,這兩個人啊,到頭來是講究個緣分,你大可大膽的放手,若是真的緣分未盡,就是風也會刮回來挽留的。”

奶奶走的安靜,把所有人都設法騙出了病房,或許是受苦受的夠久,終于迎來了期待的解脫,她沒有拒絕死亡的邀約。

溫父終于松了口,抽了一只又一只的煙,才憋出來一句:“小秋,爸爸對不起你。”

“別說的多偉大似的,”溫新秋關上用來報志願的電腦,随手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找房子搬出去,別賴在我家。”

他要這一句道歉做什麽?有什麽用,沒有意義。

高三最後的聚會程瑞楓沒來,溫新秋看着一桌子的人,熱鬧荒唐。

他覺得,很多人可能這輩子就見這一次面了,而程瑞楓,他難免的想起來,盡管他不想,可一杯一杯的酒灌下肚去,腦中還是不自覺的浮現出這個人來。

第一次的見面,也是在酒桌上呢。

這個人,他想,連這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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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高歌發的朋友圈,照片裏每一個人都出席,只缺了他,可大家還是把位子給他留了出來,看着那個空的位置,和站得遠遠的溫新秋,程瑞楓苦笑一聲,真冷漠。

程瑞楓總覺得這世間唯有遺忘最傷人心,你看我還耿耿于懷,你卻早已抛之腦後了。

要程瑞楓說,時間過得是在快的吓人。

仿佛在昨日,不,在上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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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行報考了省外的大學,省內一個沒有,溫新秋問她怎麽這麽堅持要出省,柳行想了想,說“我覺得吧,一個人總要出去看看走走,上大學是個很好的機會,而且,在這鬧心,不想待了。”

她說的灑脫,像是小時候厭惡一個發愁的水管,就時時躲着一樣的簡單。

路途遙遠,柳行早早的踏上了離鄉的旅程。

聽到登機的廣播,溫新秋站起身來,幫柳行把東西整理好,伸出一只手,“那就再見了,祝你找到新的生活。”

柳行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往他身後望了一望,伸出手握上,

“也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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