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世遠的身軀,擁抱上去。李世遠總是迷迷糊糊地回抱住他,然後用嘴唇親吻他的額頭,以示安慰。他們做`愛,不為了性的愉悅,更像是為了排遣哀傷的情緒,章九覺得自己命中的一部分支柱被抽空了,唯有李世遠給他的性`高`潮能填滿。在一次次的射`精中,他咬緊李世遠的肩膀,咬得鮮血直流。李世遠說,你跟我做`愛,像在自殺。齊端更不知道的是,趙欽一次次地找上門去,卻被李世遠以不方便為由,拒在了門外。有次帶上了趙修同來,李世遠卻只讓趙修一人進屋,像是完全看不見趙欽似的。章九那時望着窗外趙欽遠去的那輛越野車,轉頭看李世遠,有些莫名其妙。他問:“為什麽?”李世遠過來從背後抱住他,抓着他的指尖把玩,說:“我不喜歡他,我們不要見他,好不好?”章九點點頭,說:“好。”雖然他不明所以。

章君國案子一審開庭的時候,李若樸從蘇北回來了。她那天着了一身燦爛華服,拎着她的名牌挎包,小細跟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叩叩作響。像以往那樣,是一位矜持端莊的高官夫人。但她太刻意了,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出了她像一根橡皮筋一樣繃着的情緒。果不其然,在宣判了結果之後,那根橡皮筋斷裂,呼嘯着拍打上了所有人的視野。那天李世遠沒能進去,他在外頭等候,所以他并不知道那樣的情形,這對母子在聽到無期徒刑的時候,雙雙抱頭痛哭。但具體說來,其實該是李若樸一人在哭,章九紅着眼圈,安慰他媽:“可以争取減刑的,媽,沒事的,沒事的。”其實他知道,按照那金額,能判到可以減刑的無期,已是有所得了。他只是看着他爸,一個手握權力盤踞一方的上位者,從金字塔頂端跌落,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神情疲憊又畏縮的中年男人,年過半百,華發暗生,看着自己兒子的眼神無比滄桑。這讓章九感到沉重而悲涼。

章宅那棟深闊而氣派的大院被封了,連同着另外幾處房産還有章九那一溜的跑車名表,悉數充公。他看着搬運工進進出出,想,其實也沒什麽可留戀的。以前擁有的時候,覺得萬一失去了,豈不是不能生活?但當真的失去,反倒輕松,索性什麽也不想了。況且,他還有愛人,還有媽媽,還有兄弟,他并不是一無所有。他用另外的積蓄在郊區租了房,打算與李若樸一同搬過去,李若樸卻問他:“兒子,跟媽一起去英國吧,去你大姨那裏住一段時日,好嗎?”章九愣住了,說:“媽,你一定要這樣逃避嗎?我們完全可以從頭再來的,還有積蓄,做點別的也好啊。”李若樸搖頭,說:“就現在這樣的情形,咱們還是去國外避着的好,再說了,以後除了探監,我們又有什麽可留戀的呢?”章九握緊了汗濕的手掌,深深地呼吸,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媽……我,有可留戀的人。”李若樸疑惑地看他,他雙手都在顫抖,在他媽面前半跪下來,握住了他媽的手,“媽,我要坦白告訴你一件事,你能不生氣嗎?”

李若樸從小聽過他無數次這樣的話,闖禍了,就總要在她面前撒嬌耍賴,以逃避懲罰。她說:“你先說吧。”章九垂下了眼,“媽,我跟一個人好了。”

“誰?媽認識嗎?”

“認識。”

“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李世遠。”

“……誰?”

“李世遠,你見過他很多次……”話未說完,他面上便挨了不輕不重的一個耳光,李若樸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像看一個從未認識過的人。她說:“怎麽……怎麽會這樣呢?你、你被誰帶壞了?你以前都喜歡女孩子的啊……告訴媽媽,你在說笑,好嗎?”

章九握着她的手,放在面上摩挲,盯着他媽,說:“媽,我沒在說笑,我愛他,他也愛我,我快撐不下去的時候,是靠着他,才撐下來的。我不懂什麽是真愛,但也許這就是了吧。媽,我找不到另外一個人能像他這樣照顧我了,你把兒子交給他吧,好嗎?”

李若樸搖着頭,慘白着臉退回了房間。過了一個下午出來吃晚飯,任由着飯菜涼了一片,然後舉起筷子,給章九夾了一塊雞肉,說:“吃吧。吃完飯咱們給小李打個電話,媽媽有事交待他。”

章九那晚就在旁邊聽着他媽一邊哭一邊跟李世遠絮絮叨叨,都是些淋漓盡致的真心話。他在一旁也跟着安慰他媽,臨到盡頭拿過手機,對李世遠說:“你聽到了嗎?我媽把我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我,只準愛我一個,不然她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李世遠聽他的口氣,像見到了從前的那個章九,他說:“我知道,我會的,你要相信我。”

你要相信我——這五個字在後來,成了章九最大的夢魇。

程乃謹在章家倒後,便如同人間消失了一般,無論是兩次庭審還是後來的查封一系列事件,都未出現。章九本就對他不甚在意,自顧自地療着傷,就更沒想起來了。到後面記起他,則想是這株藤蔓,在高樓倒盡以後,便爬向別處了吧,一堆斷壁殘垣,有何可留戀?他打了個電話過去,程乃謹在那頭冷冷淡淡地,說:“九哥,我現在在別的地方做事了,靠自己雙手養活自己。你也早點振作起來吧,這樣才不讓伯伯在裏頭擔心你。”章九奇怪他如何能這麽快找到下家,又問:“你在哪兒做事?”程乃謹含糊地說:“我一個朋友這邊,你不認識的。”章九也懶得再關心了,便說:“好,那就這樣吧。”

挂了電話,他想,真是名副其實的樹倒猢狲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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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在外頭遇見了自己以往的那幫狐朋狗友,幾乎都是要低着頭走路。但大家以往還算有些交情,就算不搭不理了,也不至于為難。要為難章九的,是那些以往與他有過恩怨的人。要細細數來,這些人可真的太多了。章九以往跋扈又驕橫,行事時常不經大腦,總要拿言語沖突了別人,或是直接行毆打之事,于是那些人如今都在到處宣揚,他章九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若是再見着了,非得打他個痛快。但章九脾性還在,豈能容他人随意欺辱?有一日于一小酒館狹路相逢,對方過來拿了酒敬他,實則意在挑釁,章九冷着臉,不搭理對方,于是那厮火冒三丈,夥同另外幾人,敲碎了酒瓶,就要來一場武鬥了。章九瞪着他們,也敲碎了一個,說:“非要來找你爺爺的麻煩,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那人仰天大笑:“你他媽拿自己當根蔥,誰拿你炝鍋啊?章九,就你這喪家犬的德行,老子今天就算弄死你,也沒誰敢來找我麻煩,要就怪你以前做事太嚣張,報應不爽啊……”章九沒等他說完,上去就是一腳。

那天的戰況甚是慘烈,但章九是發了狠,像是要宣洩出這段日子以來的怨憤一般,簡直是不要命了。對方被他的勁頭吓着了,再加之己方傷情不輕,就吆喝着髒話退了下去。章九抹了抹滿頭滿臉的血,朝對方豎了一根中指。那天李世遠把他罵得很慘,章九一邊被縫着針,一邊握緊他的手,李世遠掐緊了,一字一頓地威脅他:“你他媽以後再敢給我不經大腦地惹事,就不要再來見我了。”章九的肩膀塌了下去,他有些頹喪地說:“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李世遠冷着臉,給他擦面頰上沾着的血跡,然後對那年輕的醫生說:“麻煩您輕點,好嗎?”

某一日,章九在家中待得實在煩悶,于是決定出門走走。他開了車,在城裏四處亂晃,不知不覺地便繞到了他的那所大學。此時已是初夏,穿着短衣短褲的學生們在路上四處走着,跑着,或勾肩搭背,或一人獨行,皆是一幅青澀面貌。章九停了車,進了學校,漫無目的地到處逛。他望着那高聳的圖書館大樓,想起他和李世遠以前的時候時常在那裏邊一坐就是一個晚上。那個時候他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只覺得喜歡和李世遠呆在一起,便時常不知所謂地黏着人家。現在想來,是十分可恥的。但他又不覺後悔,因為那樣的歲月,是值得懷戀的。這裏的路燈,到了晚上會漸次亮起,但距離又是那樣地長,以至于中間會出現一大段的黑暗,他和李世遠在黑暗裏牽手,雙方的手心都汗濕,進了光明之處,又稍稍地放開了,怕別人瞧見了要說不好聽的話。還有的時候,盛夏季節,蟬鳴四起,李世遠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跟,手裏拿着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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