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紅:“沒有意義?你覺得我為這種事情發脾氣很可笑很幼稚?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這方面永遠無所謂?永遠也不能有脾氣?章之恒,我不知道在你心裏我原來還是這麽個聖人!我告訴你,我不是,我他媽非但不是個聖人,還是個卑鄙自私的流氓,我忍你很久了,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一個很好用的工具?我的确不要求你償還我什麽,但是你真的對我一點那方面的感情都沒有?那我也太失敗了,媽的,要不是老子喜歡你,早他媽不幹了!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愛跟誰跟誰,我才不搭理你!”
章九看着他氣沖沖的臉,兇神惡煞的樣子。他想起以前的時候趙欽時常擺出這樣的一幅神态,別人見了就要發憷,但其實他并不真正會把脾氣和拳頭宣洩下來,多數時候只是雷聲大雨點小。他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伸出手環住對方的脖頸,輕輕地拍着,寬慰他:“別生氣嘛……你一生氣就很吓人,我會怕。”他将嘴唇在對方的面頰上挪移,來到了那緊抿着的嘴角,重重地親了一口。趙欽将他的手拽下來,然後拖着他往電梯口走。章九被他拖得手臂生疼,直喊停,趙欽腳步緩了下來,回頭瞪他:“是不是非得我抱你才肯走?”
章九恬不知恥地朝他伸開雙臂。
趙欽背着他在地下停車場裏走着。章九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他将這種熟悉給壓了下去。趙欽問:“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章九将面頰埋在他的肩膀裏,“你是個好人,雖然兇了一點。”
趙欽差點把他甩下去,他面色鐵青,簡直要吃人了。
章九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又貼着他的耳朵,将濡濕的氣息都吹進去:“趙欽,我變心了。”
“嗯?”
“我變心了。”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不愛李世遠了。”
“那你愛誰啊我`操……”他的心跳如擂鼓,快沖破胸膛一般。
章九笑了一下,不予回答。趙欽而後又連着問了好幾遍,他也是這幅故作高深的德行,惹得趙欽心頭火起,進了車,把人摁在副駕駛座裏,捏着下巴猛親了好一陣,才肯稍稍露`點口風。章九喘着氣,說道:“我,我可能愛上一傻`逼了,但是他剛剛才兇過我,我不要跟他說。”
“說不說?”
“我不!”
“操,你還來勁兒了,不說的話我現在就把你褲子扒了,在車裏辦了你信不信?”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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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欽還真的就開始扯他褲子,當那白花花的大腿和屁股終于暴露在空氣裏的時候,章九終于忍不住發脾氣了:“說說說,媽的,你還來真的!趙欽,老子喜歡你,滿意了吧?”
趙欽露齒一笑,“哪種喜歡?”
“還能哪種喜歡?哎你廢話咋這麽多?”
“是不是想當我媳婦兒的那種喜歡?”
“不是……哎哎你別在這兒亂摸,給人看見了怎麽辦?”
“到底是不是?”
“好好好,是是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那你給我親口說一遍,不然我就在這裏強上了你。”
“說什麽啊?!”
“說你想當我媳婦兒。”
章九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褲子稍稍提了起來,他擡頭親了親趙欽的嘴唇,面紅耳赤。“趙欽,我想當你媳婦兒,想和你在一起,但是這種事情基本沒什麽實現的可能性,所以說出來有意義嗎?”他撇過頭去,地下停車場的燈光将他的面龐分成明暗各半,“你扪心自問,我到底值不值得你放棄那麽多,甚至連你爸都不要了。你現在也許可以因為所謂的愛情沖昏了頭腦,但我畢竟只是一個平凡的人,甚至脾氣比一般人還要差,總是給你惹麻煩,你能耐得住多久?如果會淪落到一個相看兩厭甚至互相指責的地步,那我寧願現在就放手。”
“我忍了快十年。”
章九回頭,眼神晦暗不明。
“關于你,我忍耐了十年,你現在來問我到底能耐得住多久?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趙欽靠他很近,章九可以看見他下颌上冒尖的青色胡茬,他既狼狽又憔悴,章九想。“還有,你什麽時候變成這畏首畏尾的德行?我認識的章之恒,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從來不瞻前顧後,也很少猶豫,你這樣簡直一點都不像他。”
“你說得對……”章九喃喃地,“我這樣的确很不讨喜,連我自己看了都煩。可是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人了。”
趙欽将車發動起來,開出了停車場。外面的陽光很稀薄,在車玻璃上照出淺淺的人影。章九看着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各懷心事。他開口說道:“趙欽,你給我點時間和空間,讓我認真考慮一下,好嗎?”
趙欽沒有回答他,只是将方向盤捏得更緊,汗水都滲了進去。
30(最終章).
兩張機票躺在茶幾上,起飛時間相差五個小時,其中一張飛往曼徹斯特,一張飛往蘇北某城市。李若樸端着盤子出來,上面是洗好的青葡萄,一串接一串,冒着水淋淋的光。她問章九:“到底想好了沒?”
章九拿起了那張起飛時間較早的機票,扇了扇,“想好了,咱們回姥姥家住一段時間吧。”
航班起飛前,有空姐過來囑咐他将電子設備關閉,他對着微信界面想了想,發了一條:“陪我媽去英國,過陣子就回來,勿念。”然後不等對方回應,将手機給徹底關機。頭等艙的空調溫度調得有些低了,他感到有些冷,空姐給他遞了毛毯,他接了過來,将自己包了進去,陷進了深而黑的睡眠裏。旅途中大約是因為飛機遇上氣流,有些晃,他所做的夢離奇而詭異,忽而有人尖嘯,忽而有人哭泣,山高水深,懸崖萬丈,他抓緊了邊上的一棵古木,差點墜落下去。但夢境到了最終點變得平緩而溫柔,似有巨大的水床将他裹了進去,他感到一陣安心,睜開眼的時候李若樸告訴他,飛機快降落了。他拉開舷窗看了看,陽光刺目,浮雲萬裏。
上次回這蘇北小城的時候已是他十六歲的時候,這些年來,他與母親這邊的親屬并不相熟,見面的時候也少,故是有些不大自在。李若樸出身不算太好,文革時因了個富農的成分,連學都沒能怎麽上。但後來因自身相貌才藝過人,加上一段機緣,巧遇上章君國,進了文工團唱歌。再之後便是逐漸往社會上層爬升的道路,按她自己的話來說,都是時事造人,而章君國,則是她命中的福星。章九在青石板上陪着她走,冬季嚴寒,沒有積雪的地面上遍布了淺淺的冰坑,一腳踩上去,稍稍顯出些裂痕來。他說:“爸是你的福星和貴人,那你一定很愛他。”
李若樸笑了,“傻孩子,命中的貴人和命中的愛人,那是兩碼事兒。”
“那你愛不愛他?”
“愛不愛,這些都是小事了,擺在人生面前,可以說是微不足道。像你這樣年輕的孩子,才會覺得那就是天大地大,也沒有愛情來得偉大,但對于我們這些老了的人來說,也就那樣吧,有沒有愛情,日子還不得照樣過。”
“說來說去彎彎繞,你就是不愛他呗。”章九撇了撇嘴。
李若樸摸了摸他的頭,“當年剛遇上的時候自然是愛的,但時間慢慢把它消磨掉,讓它沒了,徹底消失了,你能怪時間嗎?”
章九沒有說話。此時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棟小洋樓,是普通的蘇北鄉下常見的樣式,洋樓前圍了幾處籬笆,種滿了花果蔬菜,還有幾只幼犬追來逐去,它們的母親是一只尋常土狗,但毛發被打理得很好,光滑順溜,一看就是富養大的。李若樸攜他進了屋,喊了一聲:“媽!”,随即便從裏屋出來一位老太,身上衣紋和腳下步子一樣,都是碎的,她顫巍巍地走過來,借着光看兩位來客,然後噢噢了兩聲,說道:“是小妹啊,回來了……回來就好,趕緊坐、坐。”章九叫了聲姥姥,然後扶着老人家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了。待得茶被斟上,裏屋又急匆匆出來一個人,是李若樸的二哥,他見到章九便叫了幾聲,見對方完全是不識得自己了,不免得有些尴尬。李若樸提醒了幾聲,章九才醒悟過來,連回了幾聲小舅,才将這尴尬給揭了過去。
李若樸在家中是幺女,頂上還有一姊二兄,自小雖因文革而落得家徒四壁,但好歹也是被寵着長大的。在這點上,她對章九的教育方式,該是完全貫徹了自家的經驗與方法,養出了一個與她自己外貌性情都相似的兒子,這該是很不好的,十幾年前章九姥爺還在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