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什麽都依你》/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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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才是重逢的意義。——《許蘇木此人》權鏡第二天一早天未大亮,就已經到了資溪,大抵是只在家睡了幾個小時心裏擔心就出發過來了。
許蘇木半夢半醒間聽到車子的鳴笛聲,然後桐姨跑出去開門,客廳随之傳來他們低低聊天的聲音。
許蘇木沒聽完就沉入了夢鄉。
早飯桌上,權鏡和許安易果然也在。
權鏡有些日子沒見她了,心裏想念,但此次過來也不是見女兒的,招她過來趕緊吃飯,便沒在怎麽跟她說話。
飯桌上,氣氛很凝重。
莊駒也不說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可除了許蘇木之外的其他人似乎都知道原因,商量着對策。
權鏡想讓他出國。
“爸,這資溪,小駒是沒法繼續待下去了。”
權鏡看了莊駒一眼,轉過身面對着老爺子,先說話了。
“這怎麽能行,他都跟着我學五六年中醫了,快出師了,你送他去哪?”
老爺子很生氣:“你們當初說送他來就來,說走就走,當我這是幹嘛的?”
“再說了,你們權家不能做點什麽?”
說到最後,隐隐有了向權鏡求饒的意味,對這些年的霸道無理道歉,想留下莊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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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對這個徒弟很不舍,但他也無能無力,他都這個年紀了,無權無勢,就在這鎮上還有些威望,出了鎮,就是個無人識,頭發花白的糟老頭子,還不如許安易這個藥材商受人尊重。
也就仗着跟許安易的這點父子之情,作威作福,許家上下都怕他。其實他心裏也都懂,依他這個驕縱蠻橫的性子,平常家庭早把他趕出去了,兒子兒媳待他夠好了。
可他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
“爸,小駒是我親侄子,我妹就他一個兒子,我也想護他,我們權家也想護他。”
“可我們不能時時都跟着他啊,像昨天這種事,突如其來的,誰能防住,那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手段。”
權鏡的陳述有理有據:“只要他們知道小駒的落腳點,就會不停地來騷擾,小駒也不是個好說主動哭訴的人,知道說出來會被送走。為了待在這裏指不定暗地裏挨了多少次打沒跟你說。 ”
許蘇木默默吃着飯,時不時擡頭觀察着衆人的反應,至今還沒人跟她解釋莊駒在她眼裏突然變成權迎兒子這件事,還有為什麽會有人來找他麻煩,他必須出國的原因。
許安易也在一旁聽着,并不發表意見,夾了塊排骨給她,叮囑道:“多吃點。”
言下之意,別管。
老爺子表情有了松動。
“我跟我媽那邊也都商量好了,讓他出國,地點随他挑,我們都不過問,那幫人也不會知道。到那邊繼續學習,成人教育,中醫這行還繼不繼續就随他心意。”
“權家那邊也一直會供着他生活不愁,永遠不回國是最好,抛棄在這裏的一切,忘掉所有的不愉快。”
許蘇木看向莊駒,二十出頭的少年眼裏滿是痛苦,攥拳低頭不語,身上的傷還沒好就被商量着送往另一個陌生的國度。
她想做些什麽,說些什麽,可又不知從何說起從哪做起。
最後莊駒出國的事情被正式訂了下來。
下午許安易有事回了S市,權鏡留在資溪陪莊駒收拾行李,置備出國的物件。
那兩天,醫館暫時休業,全家上下心裏都不舒服。
謝杜衡待不了幾天就要回s市,因為她又必須在資溪待着,一走又是一個月不見面,許蘇木即使心裏不大開心,還是想跟他再見一面的,找了個時機溜了出去,跟他在上次春節見面的小橋彙合。
兩個人沿着古街的青石路閑庭漫步,許蘇木興致缺缺,沒什麽玩的心情,自然被謝杜衡察覺到了,腳步放緩,開口自然而然地問她:“怎麽了?為什麽不開心?”
“一個哥哥要出國了,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因為是被迫出國,所以心情不大好。”
“而且我爸媽也不說為什麽出國,為什麽他突然變成了我阿姨的兒子。”
許蘇木跟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她真的憋死了,在家,沒有人跟她解釋過任何事,她剛提起話頭,都一副諱疾忌醫的模樣。
謝杜衡很少追問她什麽事情,除非是她自願,很多時候都是充當着傾聽者的角色,讓她把不開心的事情說完,“出國這事對他好嗎?”
“應該是好的吧”
許蘇木也不确定,眼睛裏閃過一絲猶豫:“繼續待在這裏可能會受傷。”
“所以,你也是想讓他出國的?”
“我當然也想讓他出國啊,聽我媽說那些人一直在找他,找到就打,他都被打成那樣了,而且還不是第一次。”
許蘇木既激動又憤慨。
謝杜衡停步,轉過身兩手牽住她的手,面對着說:“離別才是重逢的意義,出國也許是當下對他最好的選擇。”
許蘇木沒想到,謝杜衡這句用來安慰她說出的話,竟一語成谶。
莊駒身上傷好了大半,第三天早上便離開了,頭天晚上許蘇木去看他,莊駒還在收拾行李,見她過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聲音低沉:“我就猜你要過來送我一程,來這裏坐下。”
“東西都收拾好了?”
許蘇木順勢坐下,看他屋內擺放着幾個大箱子,很随意地問道。
“還差點,快了。”
莊駒回她。
“你真要走?”
“嗯,要走”
莊駒很肯定地回答:“其實早該走了的,這裏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要去哪?美國?”
“是去找權迎阿姨嗎?”
出國肯定要去找權迎,畢竟也這麽多年沒見了,跟母親團聚,出國幾年去學習也沒什麽,早晚會回來,這是許蘇木理解的,所以她并不覺得有多大傷感。
“不是,我媽不在那,她在另一個很遠的地方。”
許蘇木想說到底又多遠還不能過去見,還沒問出口,莊駒已經截住她的話,拍了拍她的肩:“你好好學習。”
說着起身去把書桌前的筆記都給了她。
“你不會再回來了是嗎?”
許蘇木翻了幾下,看清筆記的內容,這才意識到重要性,手中厚厚的一打筆記,是莊駒這些年在爺爺這習得的筆記,之前紀彌思問他借他都不借。
她又看向屋內,看他行李收拾了許多,屋裏除了一些家具幾乎全空了,而且這幾天聽權鏡跟爺爺的聊天內容,還有權家人送來的禮物,真的給了她一種莊駒此去就再也不會回來的感覺。
“或許吧”
莊駒苦笑道,随後起身,對着窗口發呆。
月朗星稀,蒼茫空洞,窗外蟲鳴不已,吱吱喳喳的。
這一片故鄉月色,只怕可能會是他此生最後一次見。
許蘇木沉默了,想問他未來打算的話看到他堅定的神色又憋了回去。
她又坐了一會兒,莊駒蹲下開始收拾最後一波行李,許蘇木臨上樓前,莊駒又喊住了她,“爺爺不愛讓桐姨去打掃書房,所以這些年一直是我負責的,你以後多加注意點,時不時過去打掃一下。”
許蘇木點點頭,看他躊躇着還想說些什麽,沒動,等着下一句。
“幫我跟爺爺說聲對不起,我答應他說以後都要跟着他一起鑽研醫術的,怕是要食言了。我走後,爺爺就托你們多加照顧了,這些年承蒙他厚愛,我莊駒怕是無以為報。”
莊駒面子冷硬,行事利落,很少說些煽情的話,這些真情實意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是費了勁的,不過此時也是情感流露,沒有任何違和感。
許蘇木不忍再看他,複又點點頭,抱着一摞筆記上了樓。
他第一次出國,語言環境什麽都不通,權鏡擔心他生活不習慣,違背說要讓他自己選的原則,說要安排他送去美國或者英國,畢竟那邊還有些認識的熟人,可以幫襯着。
莊駒拒絕了,他自己買了機票,也沒讓他們任何人去送,沒有留任何聯系方式,在跟許蘇木說完話沒多久,午夜,選擇了一個他們都在休息的時候,沒有告別,自己打車去了機場。
這一趟目的地,是真的無人知曉。
大門被重重關上的一瞬間,許蘇木聽到了隔壁權鏡壓抑着的哭聲,樓下爺爺屋裏的燈驟亮,她忍不住也濕了眼眶。
雖非刻意,但莊駒其實半替代了許白前不在的日子,每年寒暑假來老宅,他總如一樹挺拔的青松,原地伫立着,可靠又穩定。
許蘇木很難探尋出他離開的原因,但心裏卻也知道離開才是對他最好的方式,雖然他自己選擇了其中最殘酷的方式。
莊駒離開後,老爺子消沉了幾日,連步也不去散了,過了一個多星期,有人來家裏求醫,才重新開了醫館診療,不過拖後了開館時間,提前了閉館時間。
診療規模也不及以前了。
許蘇木聽從他囑咐,在自己還在老宅的日子裏,時不時去書房打掃。
一日,她吃過午飯後又去書房,開燈後才發現本來應該在午睡的爺爺端坐在書桌前。
她吓了一跳,開燈後走過去問:“爺爺,怎麽不開燈?”
老爺子目光不在她身上,看向書房牆上挂着的一塊牌匾,說出的話卻是對她說的:“蘇木,這醫館怕是要在我這一代斷了,過去,我精心培養白前,可他早隕了。我想把擔子留給你,可現在中醫發展不行了,你身子因為白前也不能太勞累,你爸想讓你輕松點接下他打理好的生意,早為你做好了打算。然後,莊駒出現了,我費心培養莊駒,現在他也出國了。”
許蘇木身子一震,才真正明白莊駒對于爺爺的意義,也看向屋內的牌匾。
“杏林春滿,妙手仁心。”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一更~
可能比較晚,先別等了,我不知道啥時候能碼完,泥萌明天再看。
聖誕節加更發顆巨糖哇,也算是補昨天的,雖然晉江昨天崩了,實際我也沒更新夠。【囧】下面節奏可能會很快,因為後期還要修文,修文的時候就是結合全文來看,那時候估計會很細,現在可能就會比較略,其實前面有些沒寫到,重讀的時候發現了好幾個可以繼續發展或者詳細描寫的情節。
PS:真的,強烈建議養肥!就當我現在碼的都是草稿!不然泥萌看過,知道大致走向,再看之後我修過的章節,就沒感覺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