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六章

李安走在路上，任憑他這幫兄弟說什麽都不開口，腦海裏剛才的畫面盤桓不去。

他得回去。

一直有個聲音這樣告訴他，他得回去，他得回去，他得回去！

李安忽然轉身往回跑，把他一幫哥們吓了一跳，誰也不知道發生了點什麽，只能跟着他往回跑。

穿過他們逛過的小店，穿過學校的大門，穿過開着紫藤花的長廊。

葉一生慢慢站了起來，嘴角挂着笑容。

我就說你會回來，李安，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嗎，李安，你看着我吧。

看着我從這裏跳下去。

李安越來越挨近這座大樓，葉一生踏上欄杆，縱身一躍。

有時候死亡就是這麽簡單。

一聲巨響，飛揚的沙土阻斷了李安的去路，他怔愣地看着眼前。

“一生…？”

直到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李安都有好久沒有動靜，周易然他們追上的時候，只聽到他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生！”

帶着無盡的絕望和忏悔，每一個人的心都在悲鳴。

“一生，一生別怕，我帶你去醫院。”李安的聲音打着顫，他幾次想抱葉一生起來都沒有抱動。

如果我知道你的一顆真心有這樣重，也許早就該捧着護着，把你帶到人前，那是我足以驕傲的一生。

手術持續了多久，李安就在手術室門前跪了多久。葉一生的母親站在一旁焦急地抓着往來的醫生。

在此之前，李安向她承認了一切，葉一生的母親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她最後一個要求是：

“離開一生。”

“能不能，等他醒過來。”李安近乎懇求地看着她。

她沒有應聲，許久之後回道：“總之，別讓一生看到你。”

手術室的燈滅掉，李安匆忙站起來，卻摔了個踉跄，他聽到醫生說：

“沒事了。”

沒事，真好，一生沒事。

李安跟着護士把葉一生送到病房，然而他只能站在一邊，葉一生的母親根本不準他靠近。

葉一生像是睡着了，大概也沒做什麽好夢，眉頭好像還輕輕擰着。

“你該走了。”葉一生的母親毫不留情面地下達逐客令。

“打擾了。”李安把手上的戒指摘下來，放到床頭，“這是一生的，現在還給他。”

銀白色的戒指內刻着“YS”的字樣，這讓葉一生的母親沒有多想。

李安退出病房，卻沒有真的離開，他看着葉一生醒過來，他的母親抱着他哭，看着葉一生把床頭的戒指拿過來若有所思。

李安想，他也許真的不能再介入葉一生的生活了，至少，讓他還能看一看。

然後第二天，面對着空無一人的病房時，得知葉一生搬家和辦了轉學的消息時，李安徹底地崩潰了。

葉一生，真的消失在他的世界裏了。

“董事長，您當初真的好渣啊。”

當李安把這個故事完完整整講完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手底下的小姑娘開始抽紙巾了。

她們沒看到，李安的眼眶早就通紅，他接連悶了幾口酒來掩飾。

“那後來呢？”

“後來啊，”李安的眼神有些飄忽，“後來我去了政法，可是那一屆的新生裏并沒有一生。我也找了他很久，可是沒有一點消息。”

“好可惜……”

聽者都在嘆惋，李安卻自嘲地笑了笑，是他活該，他不配。

不遠處的吧臺坐着一個年輕的男人，酒吧裏有不少人都被那個男人吸引了目光。那張臉，實在是太好看了。

然而他眼裏含着的森森寒意，卻讓不少人望而卻步。

這個男人好看是好看，不過太危險了。

“麻煩，”他叫來了服務生，将一枚戒指放到服務生手裏，又指了指李安的位置，“把這個交給那邊那位先生。”

說完站起身就走了，服務生有點莫名其妙，也只好照辦。卻沒想交過去的時候又被人抓着問人去哪兒了。

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李安追着出了酒吧，然而大街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他熟悉的身影，他茫然無措地看着手裏的戒指。

“董事長，”剛才酒吧裏的男人站在李安身後不遠處，司機為他拉開了車門，“您在看……那不是華盛科技的李董嗎，您認識？”

男人做進車內，狹長的眸子眯了眯：“老相識了。”

“那您不去見一面。”司機發動車，跟他打趣。

“不了，”男人擺擺手讓司機乖乖開車，“總會再見的。”

黑色的商務車從李安面前呼嘯而過，那一瞬間李安擡了頭，那人的眼睛落在他的視線裏，一閃而過。

他甚至忘了去追，整個世界裏只剩下那雙眼。

有記憶裏的樣子，卻又多了些他讀不懂的東西。

是他的一生，卻好像又有些陌生。

葉一生坐在車裏，盯着反光鏡裏漸漸遠去的身影。

李安，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