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應該
第54章 不應該
小姑娘說的事情,變成了現實。
真的有任務者無緣無故地消失了,并且在是在被成精的設施殺死之後。
……替死鬼?
直播間裏的觀衆們還沒有發現這一點,而即便發現的話,他們估計也會以為,不過是玩家強退了噩夢罷了。
況且肌肉男凄慘的死狀,以及他“一無所獲”的噩夢經歷,估計就會讓他在極度的恐懼和憤怒之中,憤而強退游戲吧。對于觀衆們來說,這似乎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但是徐北盡知道,事情當然沒有那麽簡單。
消失……在窄樓中,幾乎就等同于沉淪于永恒崩潰的噩夢之中了。但是這個噩夢并沒有崩潰,僅僅只是有任務者失蹤。
在那些傳言中,永恒崩潰的噩夢中,會不斷地複現循環噩夢中發生的事情。任務者們會在死亡、複生、再死亡的無限輪回之中陷入瘋狂。
他們将無法逃離這個噩夢,他們将跟随噩夢一起墜入深淵。他們将成為真正的行屍走肉,永遠無法逃離既定的命運。
就像是陷入了bug的一團廢棄數據,只能在網絡世界裏,成為被主腦NE嫌棄的垃圾數據。
成精的家具……
徐北盡想,那些消失的任務者,是否真的就成為了替死鬼,永遠地困在了家具之中?除非有人來代替他?
他感到背脊生寒。沉吟片刻之後,他将主視角固定到蔣雙姊那邊,而右下角卻單獨框出來一個小窗,內容卻并不是他這邊,而是那臺殺死了肌肉男的電梯。
徐北盡的舉動引起了觀衆們的些許好奇,而他的解釋是:“這臺電梯在上一輪殺了人,想看看這一輪會有什麽表現。我在想,他是不是故意殺人的。”
觀衆們立刻就被他的思路帶跑了:“我覺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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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故意把人頭往地上撞了……我覺得是!”
“啊,好恐怖啊!我決定今天明天都不坐電梯了!”
“樓梯會有監控攝像頭默默地看着你……(惡魔低語)”
“啊啊啊啊你閉嘴!你家的燈就在你頭頂盯着你看!”
“……球球你們了,我膽子真的很小,我怕今天晚上睡不着覺啊……”
“床……”
“……拒絕。他不通電不聯網,我就不信他能成精。”
“我記得,之前誰許願床成精,變成自己的男朋友來着?”
“我錯了!我一定找個活人當男朋友!”
徐北盡忍俊不禁。
直播間畫面上,那臺電梯靜止在八樓,動也不動。那是肌肉男乘坐上這臺電梯的地點。徐北盡懷疑的,肌肉男是否會成為這臺電梯,短期內似乎無法得到答案。
他又看了看其餘任務者的情況,發現他們都安分地待在公寓裏,等待着最初的一個小時過去。
于是,徐北盡就站了起來,打算又一次開啓自己的遛彎之旅。上一輪噩夢他沒有離開書店,困倦地度過了一個多小時。這一次,他決定還是不要和自己作對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不得不說,徐北盡常年的情緒就是十分沉悶低落的,遇上這種熱鬧的場景,能出門走走,從而驅散他心中孤獨的塊壘,也是一件好事。
直播間的視角仍舊對着任務者們和那臺殺人電梯,并沒有對着徐北盡。他時不時就看一眼,免得錯過什麽重要的信息。
但是他實在是心不在焉。幾分鐘之後,他已經左手提着一杯奶茶,右手捧着一杯奶茶了。
他又去排隊的時候,他的那位扮演者同事也忍不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讓他白嫖了兩杯奶茶,這讓徐北盡感到十分幸福。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挺慶幸,自己是扮演者而不是任務者。
如果是任務者的話,那麽這些扮演店員的扮演者,可不會這麽輕易地送他奶茶喝。嗯……林檎除外。
扮演者們也是十分欺軟怕硬的嘛。
他在商業區內部來回走動,路過一家火鍋店的時候,突然瞧見一個光頭大漢獨自坐在桌前,汗流浃背、表情扭曲地吃着辣鍋裏的菜。
這家火鍋店是半開放式的設計,外面的游客直接就可以看見裏面的場景。
徐北盡好奇地看了這名窄樓居民兩眼。
那個光頭大漢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主動打了一聲招呼。
徐北盡遲疑了一下,走到他的身邊,有點困惑地問:“你不喜歡吃辣鍋嗎……?”
“喜歡……”光頭大漢有氣無力地往嘴裏塞着菜,“個屁!”
徐北盡茫然。
“兄弟,我好慘啊。”這個光頭大漢一把鼻涕一把淚,“被NE安排成吃火鍋的,結果那群任務者不停地重啓噩夢,我他媽活生生困在這裏吃了四個多小時的火鍋了!我要吃吐了!”
徐北盡:“……”
光頭大漢絕望地說:“而且我不能吃辣啊!狗屎的NE……殺了我吧!!”
徐北盡欲言又止,最後他舉起了自己手中還沒喝的奶茶,說:“喝吧,解解辣。”
光頭大漢:“……”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徐北盡遲疑了一下,把奶茶遞給他。
光頭大漢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喝了兩口,請徐北盡坐在他對面。
盛情難卻,于是徐北盡也開始吃火鍋。
徐北盡:“……”
他恍惚覺得,他真的回到了地球。在某個商業區偶遇到一位獨自吃火鍋的自來熟,他們相談甚歡,于是就一起吃火鍋了。
但是,盡管眼前火鍋湯底熱氣騰騰,盡管周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這終究是一場噩夢。
最後他反而想起了戴無笑嘻嘻的話。他說,這是他們的第二人生。
盡管是游戲,是噩夢,但是,也可以成為第二人生……嗎?
徐北盡猶豫片刻,就真的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白菜。他一瞬間就被辣得淚眼汪汪,惹得光頭大漢哈哈大笑:“兄弟,你這比我還菜啊!”
……徐北盡發現戴無和眼前這個光頭大漢,都喜歡叫他“兄弟”。難道這就是自來熟的打招呼方式?
光頭大漢主動自我介紹說:“我叫魏樂章,快樂的樂,文章的章。”
“徐北盡。”徐北盡遲疑了一下,學着魏樂章說,“北方的北,盡頭的盡。”
魏樂章随便地感嘆了一下:“嚯,你名字還挺有趣的嘛。”
徐北盡不好意思地笑笑。
魏樂章是個大大咧咧、粗野随性的男人。比起戴無那種半真半假的随便态度,談及噩夢、窄樓、主腦等等,魏樂章總是更加的無所謂。
他說:“關我屁事。只要主腦不再把我扔進這個噩夢,讓我吃四個多小時的火鍋,我就謝天謝地了!”
徐北盡不怎麽動筷,但偶爾也吃兩口。他說:“總比做家具好……”
說着,他突然一怔。
他只是開玩笑一樣地随口一說,用這個噩夢中的某些元素回應魏樂章的話,但是他卻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成精的家具……會不會是扮演者們扮演的?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魏樂章就說:“哎喲,你也知道啊?”
徐北盡眨了眨眼睛。
魏樂章随口就出賣了他的朋友:“我跟你講,我認識一個扮演者,老慘了,在這個噩夢裏當馬桶。”
徐北盡:“……”
他一陣反胃。
魏樂章反而嘻嘻哈哈:“總之,他只要進這個噩夢,我就三天不願意見他。”
徐北盡瞥了一眼紅紅的辣鍋,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魏樂章還毫無自知之明地繼續說:“不過呢,反正在窄樓裏也不會吃喝拉撒的,就是覺得變成馬桶……哈哈哈哈又慘又好笑啊!”
徐北盡心想,你怕是不知道,有個任務者……
算了。
吃飯的時候想這些幹什麽呢?
他順水推舟地轉移了話題:“所以這個噩夢,真的有人扮演那些家具?”
“有啊。”魏樂章顯然不把徐北盡當外人,“就我認識的那個扮演者。他跟我說就這個噩夢裏,還有個什麽……網絡,能讓他們這些扮演家具的相互溝通,還可以流動。
“不過他嘛,頂多也就是從這個馬桶,流到那個馬桶……哈哈哈哈,真可憐。”
他用着“真好玩”的語氣,說着“真可憐”。
“不過好像也不只是扮演者吧。”魏樂章又說,“還有任務者。”
徐北盡怔了怔:“任務者?”
“就是……類似永恒崩潰的噩夢那種吧。”魏樂章解釋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好像有任務者也進到那片扮演家具的網絡裏了……也不能說家具吧,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亂七八糟的。”
“那原來的扮演者呢?”
“被擠出來了呗。”魏樂章說,“不過,我也好久沒在這個噩夢裏扮演過了,不知道什麽情況,全是聽我認識的那個扮演者吐槽的。
“哦對了,我記得樓上有一家電影院……有個收銀員?他以前就扮演過家具,後來被任務者擠出來了。”
徐北盡想,這說的是……戴無?
所以戴無才會對他說,“小心背後”?因為他曾經就是被小心的對象?
話說回來,戴無曾經扮演的,會是什麽形象?
十幾分鐘之後,徐北盡告別魏樂章,去往四樓,找到戴無,問出了這個問題。
戴無:“……”
他翻出一對死魚眼,生無可戀地說:“你這又是從哪兒知道的?而且……”他狐疑地看看徐北盡,着重看了看他手裏的奶茶,“你這未免也太悠閑了吧。”
徐北盡學着戴無的樣子聳聳肩:“這樣的噩夢比較少見。”
這樣繁華的、有各種美食和店鋪的噩夢,确實比較少見。絕大多數的噩夢中都是一片衰敗荒涼之景,有的甚至宛如末日。
戴無笑了一聲,說:“所以你就來享受生活了?”他又說,“不過這樣也好……”
徐北盡說:“別扯開話題。”
戴無:“……”
他翻了一個白眼,唉聲嘆氣:“難道這種醜事也非得說出來嗎?”
“所以你變成什麽了?”徐北盡好奇地問,他又體貼地補充說,“如果是馬桶這樣的,可以不說。”
戴無驚得咳了一聲:“什麽?真有人……算了。我不是啊。我是……”他沉默片刻,然後說,“抽油煙機。”
徐北盡:“……”
他嘴角一抽。
“我可沒殺人啊。”戴無說,“那些消失的任務者,會随機分配成為某些扮演者的替死鬼,然後我就歐氣爆棚了。”
原來是随機的……徐北盡暗想。
這麽說的話,在上一輪噩夢中死去的肌肉男,還真的是已經進入那個特殊的網絡平臺了。也不知道他成為了什麽。
徐北盡心情複雜,一方面覺得這人死有餘辜,另一方面,又覺得這樣的死法和死後的遭遇,令人不寒而栗。
不過……以肌肉男的性格,他如果變成什麽很有殺傷力的設施,那麽現在噩夢中的這幾名任務者,特別是蔣雙姊、瘦子等人,說不定就危險了。
此時,第四輪噩夢開啓之後,時間來到第三十分鐘。
直播間的畫面上出現了特殊的變化。
雖然蔣雙妹已經知道,因為她在第一輪噩夢就死過一次了,所以噩夢中這些成精的設施不會在追殺她,但是基于恐懼、戒備和謹慎,她還是選擇在第四輪噩夢一開始,就縮到了大門邊上。
死亡帶來的驚恐依舊如影随形。她不想再讓自己陷入到那種地步了。
她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度過了噩夢最初的半個小時。站久了腿也有點麻,她活動了一下身體,但是腳踝一扭,就朝門那邊歪到過去。
“诶诶……痛!”
她的頭直接就撞到了門把手上,把門把手都給按下去了。
下一秒,她震驚地發現,門好像可以打開了!
她伸手嘗試了一下,結果真的就輕而易舉地把公寓大門給打開了,壓根就沒有了必須等待一個小時的限制!
……怎麽會這樣?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鐘。噩夢剛剛開始半個小時,窗外已經濃黑如墨。
是因為,第四輪噩夢……發生了崩壞?所以他們可以提早一些出門了?
蔣雙妹猜測誰都不會想到這一點,畢竟,他們在前三輪噩夢已經形成了慣性思維,也不太可能在第四輪噩夢的時候嘗試破局。
可是……萬一就在他們白白浪費的這段時間裏,錯過了一些通關結局的必要條件怎麽辦?
蔣雙妹雖然沒有那種推理思辨的能力,但是她也曾經見多識廣,見慣了噩夢中主腦坑害任務者們的陷阱與詭計。
于是,她立刻就意識到,她得趕快找到姐姐,得把這件事情告訴蔣雙姊。
有時候,頭腦簡單、思維直線的人,反而會擁有更加強大的行動力。
就在她下定決心的下一秒,她就立刻行動了,也不管門鎖開啓是否會是另一重陷阱,也不管噩夢的崩壞是否會帶來其他的改變。
蔣雙妹直接就離開了自己的公寓,奔向樓梯間,快速地下樓前往807。在抵達八樓之後,她正要敲門,餘光卻瞥見什麽,頓時就停了停。
她看見一臺電梯,電梯門打開着,而那電梯的地面上,似乎落着……幾張道具卡?
幾分鐘之後,蔣雙妹敲開了蔣雙姊的公寓大門,興高采烈地說:“姐!你看我撿到了什麽?”
那一共是三張道具卡,其中一張是面板卡,一張是攻擊卡。而另外那張“惡魔的假面”,實在是難得一見的、較為有用的詭計卡。
蔣雙姊立刻就吃了一驚,甚至都沒問蔣雙妹怎麽這個時候就離開了公寓。她趕忙問:“你從哪兒撿來的?”
蔣雙妹說:“就外面的電梯裏。”
蔣雙姊心中不解,随後她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那一輪莫名其妙就重啓了的噩夢……
她的心上驟然蒙上了一層灰。
蔣雙姊沉默太久,讓蔣雙妹有點困惑:“姐,怎麽了?”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道具卡,“這卡有問題?”
蔣雙姊嘆了一口氣,說:“雙雙,你不想想,怎麽可能有道具卡莫名其妙掉在地上?”
“但是我撿到了。”蔣雙妹眨了眨眼睛,說,“而且我不打算還。”
蔣雙姊:“……”
她頭痛地看着蔣雙妹,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和自己的妹妹解釋。
明明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情,但是蔣雙妹卻不願意深想……她知道,這是因為她的妹妹習慣性地依賴她。
在噩夢中,從來都是蔣雙姊負責思考,蔣雙妹負責行動;那麽自然,現在也是蔣雙姊在思考這幾張道具卡的來源,而蔣雙妹興高采烈地撿着就完事了。
此外,蔣雙姊也明白,為什麽蔣雙妹會這麽高興。
因為,她們時隔多年重新回到噩夢,嘗試去往更高的樓層,盡管有着多年之前的積累,以及數張道具卡,但是必然是困難重重的。
在這種情況下,蔣雙妹撿到這幾張道具卡,當然會喜出望外地占為己有。
蔣雙姊理解她的想法,卻不知道如何告訴她自己的顧慮。
姐妹兩個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播間裏,觀衆們大呼小叫:“我靠!這個不會是死了的那家夥掉落的吧?!”
“?死亡還有概率掉道具的嗎?這個游戲對非酋也太不友好了吧!”
“之前死的人也沒掉落道具卡啊……迷茫地扣扣頭。”
“這就是我的知識盲區了。”
徐北盡看着觀衆們好奇這件事情,也沒說話。正常情況下任務者死亡當然不會掉落道具卡,但是這個噩夢,任務者的死亡顯然不是正常的情況。
第三輪噩夢,肌肉男被電梯殺死。噩夢重啓之後,他就消失了。
他的物品之所以會掉落,恐怕就是因為,他已經徹底陷落到崩壞的噩夢……不,應該說,他自身崩壞了。
他就像是從任務者變成了扮演者,并且還是永遠停駐在這個特定的噩夢、扮演着特定的家具的扮演者。
而扮演者當然是不需要道具卡的。
窄樓中,用以判斷任務者是否沉淪于永恒崩潰的噩夢,辦法就是看他的屋子是否還被鎖着。
有些偷家賊,專門就會去嘗試那些長久無人進出的屋子;那裏面或許就有着已經沉淪噩夢的任務者的,所有積攢的家當。
不少任務者都因此而暴富。
他們被戲稱為禿鹫,因為他們就像是以屍體為生。然而奇妙的是,偷家賊雖然也屬于任務者中的底層,但是他們的名聲卻比卡販子好上那麽一些些,只不過更為罕見和隐蔽。
肌肉男恐怕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眼中的獵物反而成了偷家賊。
不管怎麽說,肌肉男的消失都意味着,第三輪時候的噩夢,事實上就已經崩壞了。即便第三輪噩夢最後死去的不是肌肉男,而是其他的任務者,恐怕他們也會立刻消失。
因此,任務者們從第三輪開始,就不能讓自己死亡了。
……這未免有些太強人所難了,難怪之前小姑娘說,即便打出了普通結局,也有任務者永遠地消失了。
在噩夢的一開始,任務者們分散在不同的公寓裏。這個噩夢的場景如此龐大,任務者們根本不可能在很快的時間裏就發現,有任務者消失了。
他們必定要經過一個較為長時間的探索、彙合和信息的整合。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甚至能否清楚地知道噩夢中一共有多少任務者,都不一定。
徐北盡是靠着直播系統的提示,才知道這個噩夢中一共有七名任務者。
可是對于這些任務者來說,其他人的情況一直都是無法實時把握的。甚至有可能,他們永遠無法在噩夢中找齊所有參加噩夢的任務者,直至一些任務者消失,他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在噩夢中,信息的價值是如此重要。
正如此時的蔣雙姊,盡管她本能地認定,這些道具卡的出現必有蹊跷,可是她卻不知道,這背後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她不像徐北盡,掌握了那麽多的信息。
她希望蔣雙妹把道具卡放回去。她不想在這個詭異的噩夢中擔風險。此外,她們現在應該去找瘦子他們,盡快嘗試斷電的辦法,離開這個噩夢。
但是蔣雙妹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所得。
誰知道這幾張道具卡屬于哪個任務者?為什麽會出現在電梯裏?誰也不知道!
她甚至美滋滋地說:“指不定是主腦給我們的福利呢?”
蔣雙姊:“……”
她用一種嶄新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妹。她怎麽不知道,她的妹妹還有這麽傻白甜的一面?
她真的頭痛了起來。
難道她真的把她的妹妹保護得太好了?
蔣雙妹犟着脾氣不願意把道具卡放回去,她甚至失望地說:“姐,我們真的需要道具卡。你忘了嗎?我們是想要去更高的樓層的……”
“我當然記得!”蔣雙姊有些煩躁地說,“可是雙雙,這幾張道具卡出現在那裏,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不覺得。”蔣雙妹堅定地說,“就算有問題,我也要留着。離開這個噩夢之後,誰會知道我們從哪兒得到的?”
蔣雙姊欲言又止。
她不想責備她的妹妹,可是她真切地在想,她真的把她的妹妹寵壞了嗎?讓她連對噩夢的絲毫判斷都沒有了?
重點從來不在于這幾張道具卡的原主人是誰,而是,這幾張道具卡為·什·麽會出現在電梯裏。
主腦發善心?
怎麽可能!
蔣雙姊不想罵蔣雙妹蠢,所以她努力解釋自己的意思,可是蔣雙妹壓根不聽。她直接把道具卡往懷裏一塞,然後往公寓外走。
她背對着她姐姐,說:“姐,我不跟你多說了。反正這是我撿來的東西,我有權處理的……對吧?”她吸了吸鼻子,甚至有點委屈地說,“你難道不覺得,這幾張道具卡很有用嗎?這可是我撿來的!”
說着,她甚至覺得不甘心。她獻寶一樣地将這幾張道具卡捧到她姐姐的面前,可是她姐姐卻說,撿來的東西“不幹不淨”。
可是……這是有用的啊!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孩子……被她的姐姐當做孩子一樣呵護、寵愛,卻從未得到過任何平等的尊重與信任。她想證明自己,想讓姐姐知道,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必須由她保護的孩子了。
但是,越是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孩子的人,不就越像是一個孩子嗎?
在這個噩夢,蔣雙妹因為在噩夢中死亡而幾乎發瘋,又因為不明來源的道具卡而被蔣雙姊斥責……她突然意識到,她仍舊無法證明自己,甚至,會更加地被蔣雙姊看輕。
其實,她仍舊希望,她的姐姐可以誇獎她。
蔣雙妹失望地說:“姐姐,你是覺得我……不道德嗎?”
她沒有聽見蔣雙姊的回答。
于是她更加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也不轉身看蔣雙姊了,直接就走出了公寓,低聲說:“我在外面等你,姐。”
她不知道,就在她的背後,她的姐姐被公寓的窗簾勒到青筋爆出、眼睛充血。蔣雙姊無力地朝蔣雙妹的背後伸出手,卻眼睜睜看着她的妹妹走出了公寓。
公寓房門砰地一聲合上,那聲音久久回蕩在八樓走廊之上。
直至她的死亡。
當蔣雙妹在807外悶悶不樂地等待,卻突然等到了噩夢的重啓的時候,她自己都茫然了。
出了什麽事?
全程圍觀的直播間觀衆以及徐北盡:“……”
……搞什麽??
“卧槽!這就是熊孩子的殺傷力嗎?!”
“對不起,我這就把我妹拖過來打一頓。”
“無辜的妹妹:???”
“……她姐姐可是……她一點兒聲音都沒聽見嗎?!”
“我注意到窗簾捂住了她的嘴巴……草,真的好慘啊。”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妹妹離自己而去……”
“還是因為那種滑稽的鬧脾氣理由……”
徐北盡也不免嘆息一聲。等到噩夢重啓,當他發現蔣雙姊已經消失了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更加複雜了。
那可能是一種混雜了恨鐵不成鋼、同情、悲哀等等的思緒,甚至多少為蔣雙姊的遭遇感到惋惜。
但凡蔣雙妹轉過身,看一看她的背後究竟發生着什麽……
可是她沒有。
她看不見她的背後,所以,她再也看不見她的姐姐了。
噩夢重啓,蔣雙妹立刻就懵了。她有一種奇怪的、不祥的預感,就如同她的姐姐在第一輪噩夢時,因為她遭遇了危險而察覺到的心悸。
現在,她感到了同樣的心悸,微弱卻始終不停歇。
她坐立難安,在噩夢重啓的瞬間,就立刻嘗試離開這間公寓。她成功了,随後她奔向樓梯間,飛快地下樓。
她心中有一個模糊的念頭,但是她想,不……不可以,不應該這樣……怎麽會?!
她的腳步停在807室門口。
她看見大門開了一條縫,這讓她瞬間就怔住了。她低聲喃喃說:“……不、不對……怎麽可能?”
她不敢相信,立刻推門進去,卻發現公寓裏空無一人。她在公寓裏轉了一圈,随後,看到了沙發旁掉落的幾張道具卡。
她撿了起來。她認識,這是她姐姐帶過來的幾張道具卡。
她僵在那兒。
就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那一瞬間,她究竟都想到了一些什麽。
片刻之後,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
她說:“姐……不是吧?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難道你不知道我會來先來找你嗎?”她自言自語地說着,“你還故意耍我……自己先下樓了?”
她捏緊了手中的道具卡,喃喃說着,自顧自轉身,離開了807室。
公寓內,窗簾不甘心地動了一下,随後靜止。
徐北盡看到了這一幕,眸光微深。他想,也許……
也許那窗簾就是肌肉男,對吧?
蔣雙妹不知道自己與殺死了姐姐的元兇擦肩而過。她恍惚地朝着樓梯口走去,卻突然停住了。
她看見了電梯。
電梯,導致她們争吵的電梯……她着魔一般地盯着電梯,随後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她終于面對了那個可能。
她終于想到……那個問題,想到她姐姐是不是死了,想到瘦子曾經說過的,噩夢中無緣無故消失的任務者。
她想到,如果姐姐死了,那麽她也應該去死才對。她們在窄樓中相依為命那麽多年。
她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麽,也應該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真的想要去死。她的姐姐會抛下她嗎?她并不是……她真的想要……陪着她的姐姐。她很後悔。她為什麽會……
或許電梯可以殺死她。或許……她應該被電梯殺死。道具卡……道具卡當然沒有她的姐姐重要。
可是有的時候,人們就是會因為不及所愛的人重要的東西,與他或她鬧別扭,甚至發生争吵和矛盾。
蔣雙妹已經後悔了。
如果……
她恍惚地按下一樓,随後蹲在角落裏,頭埋在膝蓋中,泣不成聲。
電梯緩慢地運轉,最後停下。
蔣雙妹聽見一個溫柔的女聲:“一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