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周斌(2)
周斌死了!
吳笙迷惑而又極度震驚的看着對面的警察,他似乎忘記了呼吸,他希望對方是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又或者是警察的慣用伎倆。
他一個疊聲問道:“他怎麽死的?為什麽會死?誰殺了他?”
老警察緊促而又兇狠的問道:“我還想問你,你為什麽殺了他?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吳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我沒有殺他,我不知道他死了。”
老警察:“吳笙,現場都是你的指紋,你不要狡辯了。”
吳笙胸膛劇烈的起伏,心髒跳動的讓他感覺肋骨都有點發疼,他盯着桌面,喉嚨啞然:“我沒有殺他,我沒有理由殺他。”
老警察手裏的記錄本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吳笙,你還是自己說比較好,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殺了周斌。”
審訊室裏靜的聽得見時間的流淌。
過了很久,吳笙緩慢的擡起頭,與老警察對視,他感覺身體內久違的狂躁在一點點蘇醒,一字一句:“動機,證據。”
老警察看着對面這個年輕人,這個人眼眸像是一汪不見底的深潭,剛才的驚慌完全淹沒在了與這個年齡不相符的陰沉,老警察見過無數狡猾的罪犯,但是也被這樣的眼神盯得汗毛倒立。
他錘了一下桌子,以此來提了一下自己的底氣:“因為他要跟你複合,他再三的糾纏你。”
吳笙眼睛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紮在他的身上,一言不發。
老警察繼續:“在他的身上發現了你的銀行卡,而且匕首上是你的指紋”說完他甩在桌子上一把照片。
吳笙低頭,眯着眼睛看着,照片上一把綠色的水果刀,滿是血跡。
這把水果刀确實有他的指紋,因為當天周斌想要給他削蘋果,由于手抖,是吳笙代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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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笙的大腦飛速的運轉,整個身體仿佛只剩下運轉的大腦和緊繃心髒,其他的感覺漸漸的流逝。
老警察繼續說的什麽吳笙沒有聽清,只知道對方生氣的離開了。不一會又換了一個年輕人。然後年輕人也氣憤的離開了。
吳笙的腦子在2月5日的記憶裏慢慢的搜尋。周斌開門的時候,神情完全不是在等待一個愛人,而是警惕。幾次的欲言又止,分明他知道自己的危險。但是最後他卻沒有像吳笙發出警告或是求助。
吳笙離開時,周斌的眼神悲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以及出門撞到的工人,那一晃而過的訝異的神情,對,一定是這個人。吳笙的腦子裏像是撞了一下鐘,那個神情,分明就是震驚,震驚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哪裏。
那麽周斌的死,是因為自己沒有跟周斌離開?
那麽為什麽是周斌死?
這是一種警告,到底是什麽事值得用一條鮮活的生命做警告!
吳笙的腦子生疼,恐懼慢慢的纏上了神經。有些情緒就像是即将決堤的大壩,一旦突破了一點口子,就是勢不可擋。吳笙又一次感覺自己身處黑暗,心髒漸漸收緊。
外面的監控室裏,幾個警察注視着審訊室內的年輕人。
“邢隊,這小子太難對付了,接下來怎麽辦?”一個女警說道。
被叫做邢隊的警察面色冷峻:“安排人三班輪訓,再狡猾的罪犯也不可能沒有破綻。”
“是。”
審訊室跟外面隔離,吳笙的時間感漸漸錯亂,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待了多久。
桌子上的巨大臺燈對着他的臉,他的眼睛被刺的睜不開,燈光隔着眼皮都宛如白晝。
對面的警察不眠不休的問着他同樣的問題。
這是警察的慣用伎倆,疲勞戰,一個人可以說一次慌,但是無休止的重複加上疲勞,一切的謊言都會原形畢露。吳笙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但是他的幹燥到開裂的嘴唇只是不斷的重複兩組詞:“動機,證據。”
“邢隊,48小時了,還是沒有實質進展,看樣子再下去嫌疑人怕是受不住了。”
“讓他休息三小時,再審。”邢隊嚴肅的說道。
審訊室的燈呼的全滅了,屋子裏像是被潑了黑色的墨汁。但是吳笙的眼睛裏依然全是光亮。
吳笙的手縮在衣服的袖子裏,一下一下扣着指腹,鮮血順着指甲滲透到棉衣裏,這是很有效保持清醒的方法,他以前用過很多次。
如果警方拿不到實質證據,那麽陸南就一定有辦法來救他,他要堅持到哪個時候,陸南會來救他的吧。
警察們三班替換了12次,中間有一班明顯的洗刷過,在到剛才的女警察新擦的粉底還沒有暈開,兩天,48小時,每次換班4小時。吳笙閉着眼睛,一點點搜尋時間感。
在密閉的空間,時間,空間感的淪喪是第一步。然後是恐懼、心裏崩潰,再到五感的逐步消失。吳笙太清楚死亡的流水作業,他感覺體內的抑郁和狂躁一點點的爬進了大腦,越來越不受控制。
陸南,請你快點,一定不要讓我失望。吳笙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吶喊,他希望再次聽見那句“我找到你了,別怕。”
渾渾噩噩的,吳笙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很清晰。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拉開,又一輪審訊來了,吳笙沒有動,依然趴在桌子上,等着又一次被警察拉起,甚至由于不配合被拷在椅背上,用燈泡抵在臉上。
腳步亂了幾陣,大家像是把他忘了,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又過了一會,門再次被打開,一陣皮鞋聲,然後是椅子被拉開。
“我需要跟我的當事人單獨談談”一個男人的聲音。
吳笙擡起頭,精神先與眼睛蘇醒,他揉了揉疲憊的眼睛,視線慢慢聚焦在對面的一團黑影上。一個帶着眼鏡的男人,西裝熨的服帖,看上去三十多歲,但卻很老練。
“吳笙,我是你的律師,沈良平”男人聲音平穩而堅定。
吳笙謹慎的看着對方。
沈良平笑了笑,在他的包裏掏了幾下,然後把一包牛奶放在吳笙的面前。
吳笙的眼睛不知怎麽就酸了,他嘴角微微上揚,抓起牛奶的手都有些發抖“果然是個白癡,就不知道送點飯嗎。”
沈良平:“現在警方是以殺人嫌疑犯的名義拘捕,只要沒有拿到實質證據,明天我就能把你保釋出來。”
吳笙吸了一口牛奶,感覺懸了兩天的心踏實了:“你要知道什麽?”
沈良平:“你們的關系。”
吳笙歪了一下頭:“情侶,準确說是前男友,這點希望你跟陸南保密。”
沈良平筆尖停了下:“自然。2月5日你去找他原因?”
吳笙雙手握住牛奶盒子:“他要走了,我去告別,沒有不愉快的争吵,我給了他一些錢作為路費。”
沈良平:“只是路費?十萬?”
吳笙嘴唇抿了一下:“或者說分手費,畢竟好聚好散。”
半個小時候後。
沈良平:“我會要求警方保護你的合法權益,接下來安心等待。”
吳笙擡起他血淋淋手指:“希望你快點。”
沈良平瞳孔震了一下,點頭出去了。
沈良平走後,沒有警察繼續審問,也沒有人來過這間審訊室。四周靜的只剩吳笙的呼吸。他拿起喝空掉的牛奶瓶子,緊緊的抓在手裏,那是他的希望。幸好這次沒有讓他白等。
吳笙心裏的狂躁被稍稍撫慰了,困意慢慢的蘇醒,他窩在椅子上漸漸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吳笙嗯了一聲,手裏的牛奶盒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吳笙一個激靈,迅速彎腰撿了起來。進來的人好像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發出一聲驚呼。
吳笙擡頭,是哪天把他按在地上的高個子警察:“你可以走了,但是不許離開渾城,随時配合警察調查。”
審訊室門開了,一個女警進來:“邢隊,嫌疑人律師來了。”
邢隊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女警過來打開吳笙的手铐。
吳笙用右手揉了揉左手手腕,又想換手揉揉右手的手腕,但是左手的食中二指血肉模糊,好像不太适合完成這個任務。
沈良平辦好了手續,帶着吳笙走出警局大門。
冷空氣灌進鼻腔的時候,吳笙才感覺每個細胞在慢慢的找回知覺,自由的感覺再次擁抱了他,他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沈良平跟他一起跨步走下臺階:“後續的事情還比較麻煩,等你回去休息一下,我們再商量。”
吳笙點了點頭,然後頓了一下腳步:“周斌的屍體,什麽時候能夠下葬?”
沈良平猶豫了一會:“這是最奇怪的地方,周斌屍體已經火化了。”
吳笙愕然,而後又吐了一口氣:“那麻煩沈律師幫着取回吧,畢竟好過一場,我不想他不安生。”
沈良平看着對面的年輕人,心頭突然冒出兩個字,滄桑。他點了點頭。
陸南在馬路對面不斷的走來走去,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刻都停不下來。路邊的煙頭散落了十幾個。晚上還在自己身下***的上不來氣的人,開個會的功夫就成了殺人嫌疑人。
三天,他幾乎心都是懸着的,他顧不得什麽後果,把老陸身邊最牛的律師沈良平找來,他要把人撈出來,無論什麽事,總要在自己身邊守着才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