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活久成精

煙盒裏的最後一根煙,燃了一半,陸南看見那個讓他懸心的妖精,邁步走出了警察局大門。

他顧不得看一看馬路上的車多不多,向着馬路對面奔過來。一輛摩托車的車輪擦着他的腳尖飛過。

吳笙驚恐的大喊:“陸南,小心”快步跑過來,拉了他一把。

摩托車罵罵咧咧:“操,找死呢。”

陸南回手,把吳笙緊緊的抱在懷裏,撫摸着他的背:“不怕,我來救你了。”

吳笙的鼻尖抵在陸南的胡茬上,有點紮,但是感覺很舒服,他鼻子酸了一下,有點囔:“嗯。”

沈良平從身邊走過:“咳,這大馬路上,而且是警局門口的大馬路,要克制一下。”

二人咳嗽了一下,陸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沈律師,你體諒一下。”

沈良平拉開旁邊汽車門:“希望一會陸董事長的三秋怒火你能體諒。”然後發動摩托引擎。

陸南啧了一聲,看着開走的車:“這人真的是。”

吳笙噗嗤笑了一下:“你可以說是陸教授的學生,所以。”

陸南捋了一把頭發,斜了吳笙一眼,然後看向天空:“憑什麽?反正早晚他們都要知道的,暴風雨遲早要來的,早死早超生。”

說完,他拉着吳笙的手,走向馬路對面。

陸南幫吳笙系好安全帶,心疼的握着他滿是血跡的左手,放在唇邊吹了吹:“傻不傻你,幹嘛呢這是。”

吳笙笑笑,掙了掙手,沒掙脫:“保持清醒,免得讓他們鑽了空子。”

陸南心疼地望着他:“我有時候真是有點看不懂你,明明就還是以前的樣子,怎麽感覺突然變得深不可測,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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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笙注視着陸南:“哦?那你是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陸南笑了下,刮了下他的鼻子:“我喜歡在雪山上拉着我,讓我別走的那個妖精。”

--戀愛的人啊,一句話就跟吃了蜜糖一樣。吳笙此時覺得果然是真理。

陸南發動引擎:“下次不許再這樣傷害自己。有我在,你不需要那麽清醒”他放開吳笙的手,汽車緩緩啓動。

吳笙的心感覺像是在溫泉裏泡着,溫溫軟軟,糊的拿不成形狀:“你難道不懷疑我殺了周斌?”

陸南在倒視鏡裏瞟了一眼吳笙:“就你這走十步喘一喘的嬌弱身體,還殺人,殺只雞都難為你。”

吳笙轉頭面向窗外,看着路邊光禿禿的樹丫:“就因為這個?那你有點不會看人,很多殺人犯表面都看不出來,也許......”

--也許你眼裏看到的并不是真實的我。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就被打斷了。

“憑感覺,因為你舍不得我,所以你不會幹蠢事”陸南說。

吳笙心髒漏停了一下,随即又重新工作。他嘴角上揚了一個極小的弧度,但是倒影映在車窗上,分外清晰,他小聲嘀咕了一句:“白癡。”

--活着總要有點信仰。以前貌似聽過這樣一具話。

什麽是自己的信仰,吳笙看了看倒映在車窗上的陸南,嚣張的離譜。

車子開到濱江小區的時候,吳笙倚在車窗上迷迷糊糊的,陸南晃了晃他,沒有反應。至下車的時候,吳笙含含糊糊的說:“陸南,我累了,你背我吧,我一步都不想走。”

陸南寵溺的笑了一下:“還殺人犯呢,就這貓似的小樣。”

陸南一手攬着肩,一手托着膝彎,打橫把吳笙抱在懷裏。吳笙雙手環過他的脖子,把頭供進他的胸膛,一聲聲強有力的心跳,那是信仰的聲音。

陸南把吳笙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又去客廳拿了醫藥箱,牽起吳笙的左手,拿起棉簽,沾着生理鹽水一點點清理血痂。

兩個指腹被生生扣的紅肉外翻,鮮血雖然已經凝固,但是看着袖口那洇濕的一大片血跡,陸南都能感覺到這吓人的心力,他的心裏一陣陣的疼。

明明就還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學生,眼睛裏卻總是透着飽經風霜的蒼涼。有時堅毅的像一個戰士,有時又無助的像個孩子。這樣渾身隐着秘密吳笙,怎麽看都讓人心疼。

陸南身邊各種心機的美女環繞,卻從沒有誰讓他這麽動心,三天來,七上八下的心,在攥住對方手的那一刻落回胸腔。

陸南包紮好最後一根手指時候,輕輕搖了搖頭,也許就是在不夜天對方抿的那一口紅酒,就流進了自己的心。

愛情,就是沒有章法可尋,日久彌新是愛,一見鐘情也是愛,并沒有那種比那種更刻骨銘心,并沒有那種比那種更持久,更濃烈。

手機鈴聲打斷了陸南的沉思。

陸南疾步走進客廳,帶上卧室房門,是陸大成打來的。

他火急火燎的把沈良平從談判桌上薅出來去挖一個殺人嫌疑犯,如果陸大成看不出是什麽原因,那陸南真的懷疑他家老頭是得了老年癡呆。

手機接通:“你現在能給我解釋一下了嘛?”

陸南深呼了一口氣:“有什麽好解釋的?就是你想的那樣,別說你沒想到。”

陸大成有點氣惱:“胡鬧,你怎麽在外面玩我們都不管,但是你不能整一個男人。”陸大成有點說不下去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給予厚望的繼承人居然喜歡一個男人,而且看樣子還是動了真情。

陸南:“爸,從前你就管不了才把我送出去部隊,現在你能管得了嘛?”

陸南很少喊他爸,陸大成一怔:“你這是什麽毛病?不擰巴你過不到頭是吧?”

陸南:“老陸,我認真的,不是玩玩。”

沉默了一會陸南繼續:“我媽走的時候,我挺害怕的,這麽多年,雖然你們都待我很好,但是我就一直過不來那個勁。跟吳笙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是覺得那顆懸着的心落地了。我想有個自己的家了。”

長久的沉默,陸南可以清楚的聽到陸大成喘不上氣的呼吸:“可他,可他是個男的,怎麽成家?沒個孩子能長久嗎?”

陸南笑了一下:“老陸,我媽給你生了一個孩子。”

陸大成剛要說出的話被堵回了肚子裏。

又是一陣沉默。

陸大成了解他這個兒子,平常看起來特別不着調的一個人,卻跟自己一樣的倔強,認真的事別說十頭牛,就算槍抵在腦門上他也回不來了頭。

陸大成想說點什麽,但是卻挂了電話。

他坐在寬大的轉椅上,他想過一萬次陸南這個讨債鬼,也許哪天會領回來一個混混,或者是個買酒女,他都能睜一眼閉一眼的過去。

但這小子天生就是個擰巴種,一個男人。

這讓他把腦子掏出來,放地板上摩擦一遍也不會找到任何痕跡。可陸南的話又讓他反駁不了。

坐在對面的沈良平看着眼前的老人陷入沉思,咳嗽了一聲:“陸董,還要繼續說嘛?”

陸大成回神。

“挺普通的一個刑事案件,但是有兩個疑點,一、被害人屍體被急忙火化了,二、盯這個案子的不是派出所,而是刑偵和經偵。”

陸大成抓住重點:“經偵?”

沈良平凝重:“嗯,按常理,吳笙雖然有殺人嫌疑,應該是在派出所查查,現在被移到市局,刑偵就算勉強了,經偵就有點反常。”

他搓了搓食指的第二個關節接着說:“證據除了一把水果刀基本沒有實質的。而且房間內有打鬥痕跡,這很明顯不會是吳笙幹的,他那個樣子......”

陸大成盯着玻璃窗,像是想着什麽:“吳笙的照片再給我看看”沈良平把照片遞給他。

照片裏的人跟羅成有八分相似,深黑的眸子,讓人隔着照片都能覺出寒意。陸大成悠悠放下照片,轉向沈良平:“良平,可能要變天了。”

沈良平一愣,随即捏緊了拳頭:“你是說?”眯了眼睛:“那跟吳笙這個案子有什麽關聯?”

陸大成點了點桌子上的照片,你不覺得從這個角度看,他太像羅成了嘛?

沈良平拿起照片看了看,确實這個下颌的曲線跟那個人有七八分相像:“那他們這麽明目張膽的找上吳笙,不怕他反擊嘛?”

陸大成:“你看動物世界嘛?當狼群中權力更替的時候,挑戰者從來都不會隐藏,而是不斷的挑釁,直到頭狼再也受不了騷擾,然後被一擊斃命。”

陸大成眼睛眯了起來,透過窗子眺向遠處:“有時候,捕獵的過程比結果更讓人瘋狂。”

沈良平沿着陸大成的目光望去,殘陽如血。

他突然有點明白這個老玩童一樣的叔叔,為什麽被人說是老謀深算了。

沈良平扶了一下眼鏡:“那邊的事都差不多脫手了,還差最後一點,我抓緊辦。”

陸大成把手按在沈良平的手上,目光堅定:“如果不能全身而退,保住陸北和陸南。”

沈良平鄭重的點頭:“我盡力,我爸的事不會在你身上重演,陸叔。”

沈良平轉身急忙走出去,拉開門的時候,陸大成深呼一口氣:“你跟你的那個小醫生,平時怎麽過?”

沈良平回頭,嘴角咧了咧:“叔,我們跟你們并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對的那個人恰好是個男的而已。”

陸大成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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