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沅水芙蓉（四）
“小康~，今天感覺怎麽樣？”
李昭明單手撐着窗臺跳了進來，順手将今天新折的桃花插.進案上的花瓶裏。
“你終于舍得來看我了？”
被迫留在屋內的完顏康再度見到李昭明，連眼神裏都有了奇怪的幽怨。
他從小到大都是別人捧在手心裏寵着的，盡管母妃愛哭了些，父王嚴厲了些，但是除了早前跟那群纨绔堂兄弟打架之外，還沒吃過什麽大苦頭。
就算是家裏那群奇形怪狀的鬼怪，都是他走到哪它們跟到哪，從來沒有被無視過呢！
——當然，那是因為只有他能看見它們，而自己經常一個人玩，所以被迫當它們的情感發洩地這個，就不能說出口了。
他到哪裏不是中心？偏偏這裏就有兩個人經常性無視他！
尤其是這個人！
世上初見方式千千萬，雖說我跟你屬于最奇奇怪怪的那一種，但是你至少告訴我你的名字阿喂——
事實上，不僅李昭明忘了告訴完顏康自己的名字，他同樣也忘了問對方的名字。
而原本伶俐的黃蓉在他正經的态度下，也完美丢開了這個問題，并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而言之會經常性無視只能躺在床上的完顏康。
金尊玉貴的小王爺很是不滿，于是在某一天被提溜出去曬太陽，表達憤怒繼續被無視後，他爆發了。
“小孩小孩的叫我有名字的！爺叫完顏康——”
本以為自己的姓名會讓那兩個膽大包天的漢人有所收斂，可惜那兩個漢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顧自的在他面前繼續逗鳥賞花論道——胡說八道那個道。
李昭明咬了一口手裏清脆的碧瓜，十分随意的“哦”了一聲：“李昭明。”
“咔擦”一聲，黃蓉小姑娘咽下從小夥伴那裏拿的同樣的碧瓜，滿意地眯起眼含糊道：“黃蓉。”
“昭明哥哥，這果子叫什麽名字啊？”好清爽的果子，可惜沒有核，要不然在桃花島種一株這樣的果樹多好。
“唔，我想想......”
李昭明歪着頭思考了一會兒，用一種不太确定的語氣說：“好像是叫，碧玺吧？”
“沒聽說過诶。”黃蓉三兩下解決了手裏的果子，驚奇的發現自己的丹田開始發熱，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我哥塞給我的，據說是他現在的上司賞賜的靈果，好處蠻多。”
話是這麽說，李昭明一般把它當瓜啃，看戲專用小零嘴。
“真的很有用。”
黃蓉就地調息了一把，睜開眼後，神情複雜。
“昭明哥哥，我好像增加了一甲子的功力。”
“哦，是嗎？那聽起來還不錯，”李昭明十分平淡，不知道從那裏又摸出兩個來，塞給她一個，“還有，再給你一個吧。”
對方的神情過于平靜，黃蓉一度懷疑他壓根不知道增加一甲子功力有什麽樣的意義，不過，看他将這樣珍貴的寶物當做随處可見的野果啃，她忽然也覺得沒什麽了。
一甲子功力？
癱在樹下曬太陽的完顏康檸檬了。
“喂姓李的！到底誰和你先認識的啊？！”
這次終于被聽到了。
李昭明想了想，轉過來指了指黃蓉：“她。”因為他先知道黃蓉的名字呀。
完顏康：氣哭.JPG
“我可是金國的小王爺！你那什麽果子，快給我一個！我讓我父王賞賜金銀財寶給你！”
就算身在別人的地盤，小王爺也還是保持一貫的驕揚作風呢。
可惜因為看起來太慫，導致整個人畫風不太像纨绔公子哥，像個沒有得到大人重視的小可憐。
“哇你好棒棒哦。”
李昭明面無表情鼓掌，“我看起來很缺錢？”
完顏康語塞。
李昭明這小子今天換了一身裝扮，玄衣金裳，白玉長帶，紫金佩壓邊，衣擺袖邊上滿是金線繡着的繁複暗紋，看起來低調又奢華，襯得整個人氣勢都沉穩了些。
就連束發用的金色發帶看起來都比他家裏的繡娘繡的手藝好。
這小子看起來家世非凡啊，等等他哪裏來的和之前風格一樣的換洗衣物？？？
李昭明：謝謝，我哥還不至于嚴苛到不讓帶行李出門的地步。
“就算昭明哥哥缺錢吧——”黃蓉捧着臉，笑嘻嘻道：“這碧玺果的消息要是傳出去，恐怕得有不少人攜帶金銀玉石求得一顆呢，哪還輪得到你？”
吃一個就能平白得一甲子內力，也就是昭明哥哥才将它當做普通果子打牙祭。
“怎麽就輪不到我了，我還先認識他呢。”
完顏康不服氣，他覺得自己可讨人喜歡了，在王府裏誰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啊，怎麽就這兩個家夥都沒把他當回事呢？
活到一十四歲，平生還沒有朋友的小王爺十分傷心。
“可別了，我籠統才帶出來多少，就剩這點吃的了啊。”
李昭明走的時候有點匆忙，只來得及順手撿了幾個帶走，都給別人了他自己吃啥。
“本來還想給你小子留一個，你這麽嘚瑟，看來不需要。”
李昭明拿着一顆碧玺果在完顏康面前晃了晃，然後轉手扔給了黃蓉。
個小子，年紀不大脾氣倒是挺大。
完顏康咬牙切齒：“你故意的！”
“我就故意的，你能把我怎麽着？”李昭明呲着一口小白牙威脅道：“咱們兩個在人家家裏蹭吃蹭喝的，咋地你還打算不給錢啊？我可是連着你的份一起交了。”
完顏康漲紅了一張俏臉，“我、我會還給你的！”
“诶不用——”
黃蓉舉着手裏形如碧玉的靈果道，“還是我賺到了嘛。”
想起自己前幾天被人開涮的情景，完顏康對小夥伴怒目而視。
李昭明扶額，有些尴尬地別過臉，“嗨，我這不是來了嘛。”
他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将一個手掌大小的東西遞到完顏康眼前。
“喏，我想來想去，覺得這個挺适合賠禮的。”
白衣少年立在窗前，眉宇含笑，清俊的好似一副水墨畫。
“哇靠這是什麽？！”
完顏康定睛一看，見少年白皙掌心裏躺着一個形如嬰兒的梨黃果子，頓時瞪大了雙眼。
要不是這果子一動不動，他還以為是眼前人從那裏找了新生兒變小了呢。
至于把活人變大變小這種問題符不符合常理，從小就見鬼的小王爺完全沒有深想。
“你不是吵着要吃瓜麽，上次給黃蓉吃的那種沒了，我翻出了新的。”
李昭明晃了晃手裏的梨黃果子，慢悠悠道：“喏，人參果，我思來想去這個比較适合你的體質。”
當然，這并不是以前他在鎮元子那裏蹭的人參果，要是給完顏康那樣的，這小孩當天就得因為補過頭了暴斃。
這是子樹上結的果，效果大概是原本的人參果的千分之一，剛好能在完顏康這小子的身體承受範圍內，還能補充一下對方因為陰陽眼，常年被鬼吓導致身體裏經常性逸散的陽氣。
當年紅雲很喜歡人參果的味道，但是這玩意兒産量太低，實在沒法滿足當時狐朋狗友們的口舌之欲。無奈之下，鎮元子只得拿着一根人參果樹樹枝去拜托女娲，點化了一株子樹，盡管結出的果子效果遠不如母樹上的，但是味道卻沒怎麽變，導致以前他們時不時就會去那邊打牙祭。
只可惜，後來紅雲隕落在了洪荒那場浩劫裏，鎮元子也在之後抱着紅雲的遺物失蹤了。
及至後來他重歸洪荒，鎮元子突然出現，将那株子樹當做賀禮送給了他，現在還栽在他的神魂空間裏。
哎呀，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他哥跟着封了他的神魂空間，但是他還有好基友偷偷給他敲開條縫呀~
就是這道縫只夠他偶爾摸點小零嘴出來。
李昭明摸了摸眉心那道流雲紋，嘆了口氣。
好吧，至少還是留了道縫的。
“适合我的體質...是什麽意思？”
完顏康眼神愣愣的，心底緩緩浮現出一個想法。
“哎，你剛來那天，不是差點被只小鬼吓死麽？”
完顏康只覺得頭頂一重，下意識掙了掙，卻沒有成功。
白衣少年一手按在他頭頂，将他原本就不算整齊的頭發揉成了雞窩。
“人參果呢，除了能改善一下你這個弱雞體質之外，還能作用在魂體上。”
他微微一笑，桃花眼底滿是璨璨星火。
“我看你精神不太好，被吓的吧？吃了之後我教你點東西，至少你以後碰到鬼了能自保。”
說到完顏康的情況，李昭明可太熟悉了。
畢竟他從小都是這麽過來的。
不，他當年可能比完顏康還要慘。
從有意識起就因為自己堪比行走的人形靈藥的體質，持續性和各路妖魔鬼怪作鬥争，就這樣還讓他活蹦亂跳的茍到了十二歲，李昭明對此深有體會。
他當年第一次被拽進鬼蜮，也不過五歲多一點，要不是之前摸索出了一點應對方法，他差點就折在那裏了。
只看這小子活到一十四歲，對鬼魅居然一點應對方法都沒有就知道，他大概沒有碰上厲害的家夥，并且應該是有人、哦不，有些良心鬼護着他。
真幸運啊。
李昭明摸摸這孩子的頭，感慨道。
“你、你真的能教我？”
完顏康望着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顏，眼中有些狐疑。
不是他不願意信，這個人确實很神奇，永遠氣定神閑好像什麽都難不倒他的樣子，但是，那可是非人之物啊——
他曾經無數次和王府中那些魂體打交道，哪怕被惡作劇了無數次，也要壯着膽告訴自己千萬不要怕，怕就完了。
“安心。”
李昭明笑笑，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面對鬼蜮裏的萬千惡鬼，年幼而弱小的自己。
“在這方面，我可是你前輩。”
縱然如今神魂被封，能調動的本源力量少得可憐，但有些東西，早就烙在了他的骨子裏。
那些獨自對抗魑魅魍魉的方法和經驗，可是他在被卷入洪荒之前，用自己的血親身淬煉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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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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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小康作為趙王府的真·倒黴·鬼們的心靈垃圾桶，脾氣其實已經好了不少了。
嗯，還能救。
昭明崽子的親身經歷比小康還要倒黴，畢竟楊小康只需要面對王府的一些家生鬼，昭明當年那個四面漏風的本源世界，可還有天外域的東西跑進來要吃他這麽一大塊唐僧肉（bushi）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