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沅水芙蓉（十一）

李昭明被完顏康連帶着拖進了時空裂縫裏，視野頓時如永夜無光。

此時風暴驟起，他死死拉着完顏康，不讓這小子被洪流卷走。

李昭明心想，這該不會要我現在就把我的劍強行喚出來吧？

還不等他行動，時空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罅隙之間風暴頓時小了很多。而後明光乍現，完顏康身邊忽然打開一道門，将他整個人吸了進去。

卻在進去的一瞬間把李昭明丢了出來。

李昭明：你怕不是找死。

“過兒，你可知你為何名‘過’，為何字‘改之’？”

陸家莊中，廳上鴉雀無聲，只看的眼前這難以言說的一幕。

方才他們還在歡慶楊過與小龍女打退了金輪國師，道着中原自古英雄出少年，簇擁着新生的少年英雄，狹促地打趣着兒女婚事。

自古美人配英雄，楊過這少年英雄自然配得上郭大俠與黃幫主的掌上明珠，更何況靖蓉夫婦與楊過有教養之恩，豈不是再合适不過的美事一件？

連話題中的佳人郭芙，也難得羞得霞飛雙頰，美目流轉。

看熱鬧自古以來就是人類的天性，金輪國師敗走，此時危機解除，群雄見郭靖有意将自己女兒與楊過湊成一對，自然也樂得做這個見證者，紛紛為其叫好。

那少年英雄當即拒絕了。

盡管楊過說的話足夠恭敬，也奈何不了他确實拒絕了和郭家女成親。

郭芙當即臉色就變了。

這也就罷了，郭靖正說着自己與楊過父親乃至親兄弟，八拜之交，且郭楊兩家的兒女早就有一樁婚約定下。而今郭芙長成，相貌較好，家世非凡，楊過少年英雄，豐神俊朗，本就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卻不防那被楊過認作師父的白衣美人一句“我是要做過兒妻子的”震驚當場。

兩方争執不下，僵在了當場，廳上一時靜默如冰。

半晌，郭靖舉起手掌，聲音哽咽：“你可知道，我當你是親生兒子，絕不允許你做錯了事，卻不悔改！你可知龍姑娘是你師長，絕不能有男女私情！”

“我沒做錯！我沒做壞事！我沒害人！*”楊過昂首，斬釘截鐵。

郭靖大怒，“你怎麽能——”

高舉的手掌停在了楊過頭頂，郭靖只見楊過雙眉緊蹙，一臉死不悔改似的倔強，神似當年的義弟楊康。

“康弟啊——”

郭靖大嘆一聲，記憶裏的楊康也是如此，認準了一條千夫所指的不歸路，哪怕血雨加身、衆叛親離，也絕不回頭。

楊過神情堅毅，頂着廳上上百人的異樣眼神和郭芙憤羞恨的目光，說：“郭伯伯，您不要勸了，今日哪怕是我爹在此阻我，我也絕不會妥協！”

“過兒此生此世，有姑姑一人為妻就夠了！”

“轟——”

青天白日，憑空一道雷鳴，炸得群雄暈頭轉向。

“這、難道是這楊過要娶師為妻，驚世駭俗，連老天爺也看不慣劈了雷下來了？！”

一位江湖宿老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被劈開的屋頂，喃喃道。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在場衆人皆是精修內力之輩，哪裏能聽不到呢，頓時望向場上的楊過小龍女二人的眼神愈發不對起來。

晴日天雷劈下，場中塵霧升騰，時有細小電流閃過，一時如夢如幻。

只是有陽光透過被劈開的屋頂照下來，塵霧中央，隐隐透出一個人影。

“咳、咳咳咳咳——”

完顏康只覺得眼前風起塵揚，一陣天旋地轉後，他終于覺得自己站到了實地上。

頭重腳輕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他半跪在地上掙紮着站起來，捂着嗓子拼命咳嗽。

呸呸呸這什麽鬼，風裏面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味兒。

他不在家的這幾個月，母妃到底又雙叒叕在院子裏添了多少只雞鴨鵝兔！

以前的雞鴨不夠她養的嗎？！

咳了大半天，他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完顏康拍拍身上的灰，忽然覺得不太對勁，怎麽感覺有很多人在看本小王爺？

他擡頭，對上了一雙分外熟悉的眼。

“你是誰？！”

我了個大槽槽槽！！！

完顏康頓時蹦起來，也不抱怨頭疼腿疼了，驚恐道：“我才要問你是誰？！為什麽在我家？！”

不能怪他震驚成這樣，眼前的少年，分明長着一張跟他近乎一模一樣的臉！

此刻，這少年也是一副驚吓到的模樣，下意識另一邊望去。

完顏康心思急轉，這該不會是自家父王的滄海遺珠吧？哇靠那不就是父王還有別的女人？

不不不，這個想法出來的一瞬間，完顏康頓時将它掐滅在萌芽中。

看這模樣分明是更像母妃一點，他父王生不出這麽好看的臉。

那，難道是母妃以前在大宋的...他兄長不成？

這麽想着，完顏康這才擡起頭來看周圍的情況，頓時發覺，自己似乎已經不在家中母妃的院子裏了。

不是，這是哪兒，發生了什麽，怎麽這麽多人？

完顏康十分迷茫。

“什麽你家，這裏是陸家莊。”這時那與他相貌無二的少年又出聲了：“郭伯伯，陸家莊什麽時候有這個人了。”

呸，這人分明是被雷劈下來的！

衆人在心中吶喊。

楊過才不會管別人什麽心思，此時，他正直勾勾盯着突然出現的少年，眼神亮得驚人。

唯有手一直被他握着的小龍女察覺到，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那麽冷靜。

她悄悄握緊了楊過的手。

而此時，以郭靖為首的諸位也沒有心思去關注她這點小動靜了。

楊過在問郭靖，郭靖卻也想問別人。

眼前人一身錦繡衣袍站在衆人中央，修眉俊眼，顧盼神飛，神情中帶着這個年齡段應有的稚氣。

他真的年歲尚小，眉眼卻已經能看出日後的無雙俊美。許是自幼被當作真正的王室子弟一般教養，眼角眉梢還帶着神采飛揚的傲氣，自然嚣張。

就像是很多年前一樣，他一貫是比任何人都要飛揚跋扈。但他實在生的好看，又能言會道，一旦出現，必然成為所有人的中心。

哪怕他驕縱、氣性大、膽小、怕吃苦、怕死，甚至最後也不願悔改......

郭靖清楚知道這個人有多少缺點，但也清楚，這個人，無論如何，都是他義弟！

是的，郭靖認出來了。

哪怕年歲不對，哪怕匪夷所思，但在看到那雙熟悉的桃花眼時，他就已經确認了。

這不是楊過心中猜測的血緣兄弟。

這是楊康，曾經他叫做完顏康，是他多年以前，死在鐵槍廟的兄弟。

“你、”郭靖大步上前，兩手制住他肩膀，形容激動，“你是康——”

“靖哥哥！”

黃蓉忽然打斷了郭靖沒有說完的話，上前拍了拍郭靖的手。

“金輪國師已然退走，武林盟主之位如龍姑娘之意暫且空懸。”這位執掌了丐幫多年的傳奇女俠秀美冷凝，朝着在場群雄淡然道：“事發突然，來不及款待諸位，他日黃蓉必親自設宴以示歉意。”

“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黃蓉一發聲，在場哪裏還有人敢留下來，紛紛告退。

霎時間人走的一幹二淨，只餘郭靖黃蓉、楊過小龍女和陸家莊的人在場。

只全真教的人卻留下了。

孫不二目光在楊過與完顏康之間來回流轉，驚疑不定，“這人分明——”

“孫道長，”黃蓉側過身去，站在中間，擋住了全真教人看向完顏康這邊的視線，不平不淡道：“接下來是我郭家家事，全真教也要插手嗎？”

聽聞此話，孫不二頓時想起了小龍女與楊過之事，雖驚疑那突然出現的少年身份，卻也就此作罷，禮畢後離去了。

只在心裏定下，回去之後要禀告師兄此事。

見人都走了，黃蓉才松了一口氣。

“靖哥哥，方才你太魯莽了。”

郭靖雖愚鈍，見狀卻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倘若剛剛他那一聲“康弟”喊出來了，就真的難以解釋。

衆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現的人還可以用武功高強來解釋，那這個人還和死去多年的楊康長的一模一樣呢？

全真教如今，還是有人認識楊康的。

“蓉兒，是我冒進了。可我、”

“郭伯伯，您剛剛是想要叫他什麽？”楊過突兀打斷了他的話。

他的眼神，再沒從完顏康身上離去過。

“過兒？”饒是郭靖，也犯了難。

他是憑直覺認定這是楊康的，這要怎麽解釋？

在他為難之際，黃蓉卻冷下了臉，在心裏琢磨自己要如何開口。

實在怪不得他，突然出現這小子，比楊過更像那個楊康。

她素來是對楊康沒好感的，卻也懂得郭靖重感情，他依舊看重那個義弟。

只是等不到他們說話了。

這廂，懵逼了大半天的完顏康猛地被黃蓉那霸氣過頭的言行震醒。

“你、你是黃蓉？？？”

“怎麽？”黃蓉皺眉，這小子是什麽不可置信的眼神？

完顏康咽了咽口水，再度發問：“桃花島那個黃蓉？”

“正是。”黃蓉傲然道。

豈知下一刻，她就被這小子氣了個半死。

“不是吧黃蓉，我們不久前才見過面，你怎麽一下子比我老了這麽多？”

少年目光明朗，看起來真誠極了。

“你——”黃蓉氣極。

這句話終于還是說出口了，說完完顏康就立刻往後翻了幾下。

“咦，你居然沒有立刻動手？”

站定之後，完顏康見黃蓉竟然還在原地，撓了撓頭發。

黃蓉當然想動手，這個跟楊康長的一模一樣的小子，實在是太能拉仇恨了！

但是郭靖還在這裏，楊過也看着她。

郭靖終于開口了，他虎目含淚，出口之語滿是淋漓情感：“康弟，你不認得我了嗎？”

“啊？”

“我是你大哥郭靖啊！”

完顏康：“？？？”

大叔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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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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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神雕原文第十四回 ，楊過的原話。

對不起寫到最後我想起了，我是你大哥葉英啊——

不！！！你別過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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