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沅水芙蓉（十）
“總之，我就不進去了。”
李昭明單手扶着門，掃了一眼這間屋子，似笑非笑。
“你跟你的特別朋友們好好聊聊，我出去轉轉。”說完，他轉身就走。
留在這裏，怕是完顏康喊的嗓子啞了，那群鬼也不敢出來。
“哦...等等你去哪兒——”完顏康見小夥伴毫不猶豫的抛下他，頓時急了。
這人生地不熟的，小夥伴去哪兒轉啊？
“安心，就在你家轉轉。”
李昭明背對着他揮了揮手，很快就消失在完顏康眼前。
“好吧。”完顏康嘟囔：“你可別在我家迷路了。”
金國最受寵愛的王爺府邸，還是足夠奢華的，小夥伴到時候可別找不到路回來了。
不過府裏這麽多下人呢，沒事。
“好了，昭明哥走了，你們也該出來了吧？”完顏康喊道。
不一會兒，橫梁上的青衣女鬼“嗖——”的一下竄下來。
“小康，剛剛那個是誰啊，你在哪裏認識的，姐姐一看到他就喘不過氣來。”
青衣女鬼拍着胸口，驚魂未定。煞白的臉蛋配上額頭破開的口子裏流出的鮮血，看起來分外可怖。
随着青衣女鬼的現身，從屋子的窗下、花瓶裏、木櫃中、甚至是書案上的一塊墨裏飄出各種各樣的鬼魂，圍在完顏康身邊叽叽喳喳。
“小康你這幾個月去哪兒了？完顏洪烈派人去找也沒找到你。”
“小子，你跑出去這麽久，老子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呢。”
“呸呸呸你個死鬼，少說這種不吉利的，小康，姐姐最近學會變出新衣服了，給你看看款式。”
“小康你母妃這個月哭了四十九次，你父王站在她屋子外面的次數比上個月少了兩次，你說你父王是不是要變心了？”
“小康，你帶回來的那個人好可怕，妾身遠遠地瞧見他，只覺尊威不可直視。”
“對對對，小康你哪裏認識的那等人物，他一踏進院子裏，姐妹們就動不得了。”
諸如此類，鬼音貫耳。
完顏康卻是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十分熟練地安撫莫名有些焦躁的鬼魂。
“宴會上遇到了刺殺，被人救走了，這幾個月一直在海上。”
“我沒什麽事，感覺還可以。”
“剛剛那個人是救了我的人，也是他送我回來，他叫做李昭明，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完顏康很是輕松答複了他們的問題，全然沒有這是面對一群鬼的應有反應。
如果一個人從記事起就和十來只鬼打交道，也會像他這般淡定的。
“你們不用怕昭明哥，他不會對你們怎樣的。”完顏康拼命替小夥伴挽尊，畢竟小夥伴這幾天都住在他家，以這群姐姐們的驚吓程度，可怎麽辦呀。
卻見衆鬼一臉茫然。
“小康，你剛剛說他叫什麽？”先前那青衣女鬼道。
“李昭明啊。”完顏康道：“青姐姐你還讀過是《詩經》那句給我聽呢，‘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詩經》這句我知道，但是......”青衣女鬼艱難道：“你前頭說的那個名字，我确實是聽不到的。”
“啊？”
衆鬼同步點頭，她們确實聽不到完顏康說的名字。
這邊，李昭明獨自在趙王府溜達。至于完顏康擔心的會在這座王府裏迷路，這是不可能的，在哪裏迷路都不會在王府迷路。
畢竟這座趙王府，也是按照漢家王室的規格修建的，大體布局沒什麽和他以前住的地方沒什麽區別。
誰還不是個王爺了，他連東宮都住過。
李昭明撇撇嘴，溜了一圈，他還是覺得自己當年在大唐的那座宸王府更大氣一些。
找到了。
李昭明站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樹下，目光悠悠。
就是這裏面了。
自踏進這王府，他就在一瞬間察覺到了某種時空波動。這波動十分細微，饒是他也無法立刻确定位置，只得順着感覺一點一點的縮小範圍。
若是全盛時期的他，神識一轉就能知道結果，哪裏用得着動身去找。
李昭明邊找着，邊在思索自己究竟是為何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如今的他，連當初從洪荒被打回大唐時的境界都沒有。
貌似，是因為當時嘲笑了一把又雙叒叕被老婆關在門外的鴻鈞。
那時候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手裏有一道鴻蒙紫氣，卻依舊競聖失敗，郁悶之下去了雲樓宮找他三哥。結果到了雲樓宮，卻發現三哥迫于承諾，正在苦逼的給昊天打工中，手邊疊起的文書比立起來的火尖槍還要高。
為了不觸看起來就快要爆炸的三太子的黴頭，李昭明剛踏進雲樓宮的jio收了回去。
另一個好基友大概在整合他巫族殘部，李昭明也不想去打擾他，幹脆跑到了天外天的紫霄宮，找專用沙包撒氣去。
萬年單身的李昭明并不明白道侶這玩意兒有什麽好，由此在每次砍完洪荒的傻逼天道後，他繼續去找羅睺打架，沒多久就會被鴻鈞以各種理由糊弄走。
得，這下他只能在紫霄宮外的雲臺叉魚起來烤。
道祖曰：“這裏只有鲲，要釣魚打牙祭請去下邊。”
李昭明曰：“鲲也是魚，至少比鵬口感好點。”
道祖說：“魚和鳥本來就不是一個味道。”
李昭明蹦跶起身，“我找羅睺打架去。”
“不可。”鴻鈞道：“你如今神魂不穩，隐隐有跌落境界之象。”
李昭明冷笑：“這得怪誰？”
“你要是動作快點，不要沉迷道侶無法自拔，我能被你坑到嗎？我早就去外面逍遙自在了。”
“羅睺把你扔出來真是明智的選擇。”李昭明補了一句。
道祖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然後他就被踹出來了。
雖然他被扔下紅塵的原因有很多個，但是李昭明一直堅信，一定是鴻鈞那厮看他跟羅睺關系好不順眼，故意把他支開的。
呵，等我回去了看我怎麽給你添堵。
李昭明心想。
前面已經到了時空波動的源頭，那是一座精巧的院子，應是府中女眷的住所，李昭明沒打算直接進去，在外面遠遠地望了一眼。
不知為何，這院子并沒有關上門，一眼就能看到裏面，立着一間...茅草屋？
茅草屋簡陋的就像鄉間随處可見的農家住所，時不時還能看見幾只雞鴨在院子裏散步。
總之，裏面的簡陋和外面富麗堂皇的王府建築很不相容，畫風格格不入。
李昭明迷惑，難道他想錯了，這不是女眷的院子，而是王府哪個打秋風的親戚的？
确定了時空波動的源頭就是在這個院子後，李昭明轉身就走。
還是去跟完顏康說一聲吧，畢竟是這裏的主人，萬一哪天被坑到就慘了。
看罷，李昭明轉身就走。
估摸着時間，完顏康也該安撫好那群鬼了。
“你說什麽？！”
一聲大喊從屋子裏傳來，被迫逃到院外的女鬼們戰戰兢兢地蹲在樹上、癱在窗下，聽到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孩驚吓的聲音，又把頭伸了出去。
“你說茅草屋的院子裏有那什麽時空波動？”
完顏康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怎麽？”李昭明問。
“王府裏只有一個地方有茅草屋。”完顏康深吸了一口氣，道：“是我母妃住的地方。”
“......”李昭明一言難盡，“你母妃的愛好還真別致。”
“那個什麽時空波動，該不會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身邊的那些黑色裂縫吧？”完顏康其實也聽不太懂，但是他下意識就把這個陌生的詞和當初第一次見李昭明時，對方身邊不斷閃現的細微裂縫聯系起來。
“倒也不是。”李昭明遲疑了一下，又道：“還是有區別的。”
“那不就還是有關系？！”
完顏康拖着李昭明就往外走，“我得趕緊去讓母妃搬出來，那地方不能再住了！”
想起自己當時被拖進後的海上漂流記，完顏康打了個寒戰，他可不認為自己母妃能受得住。
李昭明被拖着踉跄了幾步，忙道：“你慢點行吧！”
“不行！”
那院子裏住的可是他親媽！
兩人風風火火跑出來，院子外的女鬼們頓時炸了，忙作鳥獸散得一幹二淨。
再度站到那個院子前，李昭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完顏康一腳踹開了門，大步踏了進去。
...哎，他剛來的時候，這門是關着的嗎？
李昭明疑惑不到一秒，裏面傳來完顏康的慘叫。
“嗷！！！”
“阿康！”
他連忙跟了進去，只見庭院之中，原地卷起了大風。雞鴨拍着翅膀撲騰，草木亂舞。
而完顏康——
這倒黴小孩風卷在半空中，風渦之間，有一道半人高的狹長縫隙，縫隙裏面透出的氣息危險又神秘。
這一切看起來都很不尋常。
然而李昭明只想說，完顏康你這是什麽運氣，你媽在這裏住了這麽久都沒問題，你一來就引爆。
——完全沒有想到，比起完顏康引爆，更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問題。
畢竟完顏康從小在這裏長大，來去這麽多會都沒出現這種特殊情況呢。
李昭明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完顏康的一只腳，正要把他拽下來，卻不防那風勢更大，連帶他也卷了進去。
地面上的落葉、雞毛鴨毛等一并被卷了起來，遮住了風渦中的兩個人，等到大風停息，原地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而此時，茅草屋內對着牆上鐵垂淚的包惜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院子裏一只幸免于難的雞拍打着翅膀走進來，慢慢啄着她的衣擺，才讓她清醒過來。
“你怎麽跑進來了。”包惜弱說着，将它慢慢趕到了屋外。
赫然看見屋外狂風掃落葉般的情景。
“呀，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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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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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兒子又雙叒叕沒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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