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的書童,第一次被自家少爺這麽盯着,捧着碗拘謹的退後一步,可憐兮兮道:“少爺,藥雖然難喝,可您的身體要緊。老爺說您的傷不好,就不能出這院子。”
聽到自己親爹的名頭,柳長生更生氣,恨得咬牙切齒:“不喝不喝,讓我死了算了。”
要說柳長生為什麽對這爹這麽痛恨,還要提到這幾天發生的事。
那天,他撞破了頭,昏過去後,卻也還有一絲意識。他親爹火急火燎的請了數名大夫過來給他治傷,那着急的怒吼聲他都聽到了,當時他還被感動,認為親爹只是一時失手。可惜他很快就真的暈過去,陷入沉睡,不能寬慰親爹。
等他從昏睡中醒過來,無法睜開眼睛,卻恰巧聽到了親爹江遠仕和那個狐貍精孟之林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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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了,長生高熱不退,一直沒醒過來,會不會……”孟之林站在柳長生的床前,擔憂的問江遠仕。
“我們都請了這麽多大夫,如果醒不過來,那也是他的命。”江遠仕來回踱步,無奈暴躁的瞪了眼床上人事不省的兒子。
“要是長生真的出了事,我這輩子都良心難安!官府會抓我們去坐牢!”對于長生這個孩子,孟之林比江遠仕還要複雜。這是他愛人背叛他的證據,偏偏又是個無辜的孩子,江遠仕是為了護着他,才傷到那個孩子。
“死了就死了,只要不讓外人知道就行。把其他傭人都撤了,就留小童照顧他。要是他好了,皆大歡喜;要是他死了,就當他一直在這院子養病。小童那邊,你讓他嘴巴嚴一些。”江遠仕果決道。
“他也是你兒子,你怎麽能這麽冷血無情。”孟之林不可置信的指控江遠仕,“你當年為了錢財入贅柳府,如今竟然不顧親兒子的性命,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江遠仕?”
江遠仕奇怪的看着孟之林:“別假惺惺了,最想他死的不是你嗎。要不是你故意在書房纏着我,我們那天能讓他撞見?你不就是要我下定決心,把柳府完全控制住,以後你就能光明正大在我身邊。”
“可我沒想他死。”孟之林堅決否認,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害人性命。
“你當然不想他死。畢竟我只是入贅,他才是有柳家血脈的孩子。他要死了,柳家其他旁支就能把柳府的産業都搶過去,到時候你我什麽都拿不到。之林,你我相識二十載,你以為我還不了解你?”
孟之林被江遠仕這麽說,被氣的臉色通紅,聲音裏帶上了被愛人冤枉的痛楚:“這麽多年,你一直都是這麽看我的?我在你眼裏是那種人?如果不是太愛你,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這你另娶他人,還舍不得離開。為了能有個光明正大得理由進入柳府,和你有機會在一起,我甚至去考了秀才功名,只為當長生的先生。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想過破壞柳府的安寧,也從來沒想過要介入你們夫妻之間,我只要能分到你一點點時間就滿足了。那天明明就是你拖着我,我……才會跟你在那……”
如果不是兩人一直偷偷摸摸,太久沒溫存,他又怎麽會一時心軟,順了江遠仕的意,在那書房行茍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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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柳長生不知道,他當時魂魄都差點被那對狗男男氣得出竅。他發誓,等他醒了,一定要這對狗男男好看,讓這兩個罪魁禍首惡有惡報。正好小愛感受到他強烈的愛恨情緒,找上他,于是才有了這次的交易。
不過這孩子的确很軟,前一刻還氣得很不得殺了他們,等小愛提出可以幫忙報仇,柳長生又猶豫了,根本不知道要那兩人付出什麽代價。
“把藥喝了。”羅成仁在書童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結束打坐,本來還想再觀察柳長生一會,但發現完全沒必要。這家夥真只是個孩子,完全不懂得什麽叫忍辱負重,什麽叫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你怎麽還在!”柳長生被吓得一抖,高聲尖叫起來,差點又要哭!
娘,那個妖怪陰魂不散,怎麽辦!
“聽話,把藥喝了。如果你求死,那這個身體還是給我物盡其用的好。”
說到物盡其用,羅成仁舔了舔唇,似乎在考慮得從哪下口。
柳長生被他那一臉興味的表情吓到,以為對方是會吃人的妖怪,欺軟怕硬的轉頭對小童吼:“快把藥給我!”
小童也被吓得不行,剛剛少爺對着床裏面說話,臉色吓得蒼白,是不是有不幹淨的東西!想到之前少爺流了很多血,可能招來鬼怪,小童腿有些發軟,不過捧着藥的手即使在發抖,也端得牢牢的。這藥要是灑了,就是賣了他也賠不起,比鬼怪還可怕。
小童不過來,柳長生怕妖怪反悔,自己用盡了全力,哆哆嗦嗦的下床,接過那碗一看就知道非常苦的藥,仰頭猛灌。嗚嗚嗚~娘,藥好苦,孩兒好慘,前有渣爹,後有妖怪,快來救我。
“乖孩子,嘴裏苦就去漱口。”對于聽話的孩子,羅成仁并不讨厭,即使知道對方在心裏罵自己,也無所謂。
難得被對方誇獎,柳長生驕傲的挺了下小胸脯,不過他現在虛弱得很,最後一絲力氣用完,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倒。
作者有話要說: 柳長生:妖怪好可怕,他吃人!
羅成仁:放心,我只吃活人!
柳長生:娘親,救命!妖怪吃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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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渣攻之子,很軟萌
羅成仁眼疾手快跳下床,來到他身邊扶住他,并扶着他往床邊走:“躺着吧,吩咐那書童幹活就行。”
柳長生大概是真被寵壞了,之前還很害怕這羅成仁,現在見羅成仁不兇他,還會關心他,又開始賭氣的撒嬌:“他是爹的眼線,我想不理他。”
羅成仁真拿這個無腦的孩子沒辦法,他難道沒發現那書童已經被吓得腿抖得更厲害了嗎。要不是小愛現在有所準備,屏蔽掉了柳長生的聲音,那書童就知道柳長生已經發現他的身份。
書童是真被吓壞了,少爺之前神神叨叨就算了,現在走路的姿勢竟然這麽怪模怪樣,而且張嘴說話竟然沒聲音!救命!這房裏一定有鬼!
“少爺--廚房--還有事--小人--先去--”書童望着柳長生的背影,帶着哭腔哆哆嗦嗦祈求。
柳長生正好也不想理會他,冷哼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書童得了允許,帶着空碗逃也似的跑了,似乎後面有一群野狗在追他。
羅成仁過去把門關上,讓小愛設置結界,開始調教這個腦子白得可以當粉擦的少年。
自認為擺出一副後娘臉,羅成仁一臉兇相對着小屁孩:“知道錯了嗎!”
“不知道!”柳長生眨巴着大眼,笑嘻嘻的耍賴。他是笨,但是誰對他好,他還能感覺得到。對方要是真是壞妖怪,直接把他吃了或者殺了就行,哪還會苦口婆心教他。
羅成仁也的确不能傷了這小笨蛋,特別是小笨蛋傷還沒好,只能罵不能打。罵人多有損格調,羅成仁才不會做這種事。不過不能打,羅成仁自然有他的辦法教訓小混蛋。
“好,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第一,明知道有外人在,你還跟我說話!你想讓我暴露?就算找道士來做法收我,也沒用。”
柳長生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急急辯解道:“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唬他!”
對于可憐的柳長生來說,妖怪固然可怕,但是這個妖怪不同,只吓唬人不傷人,比府裏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親近。他現在連一個能談心的人都沒,就是妖怪,也要當朋友抓住。
羅成仁當然知道少年不是真要害他,這個笨蛋腦子還沒那麽聰明,真聰明就不會混到這個境地。不過這孩子就是欠教訓,他故作陰沉道:“無論說什麽做什麽,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把傷害挽回,以後做事過過腦子,這筆帳我先記下,等你身體好了再跟你算。如果再有下次,我就附身你的身體,然後脫光了出去繞城跑一圈,讓所有人都知道柳府少主人是個變态。”
柳長生傻眼:“你開玩笑的吧?”
羅成仁笑眯眯道:“你要不要再犯一次試試,看看我是不是開玩笑。”
作為一個家世不錯的古人,只穿着亵衣亵褲連房門都不敢出,在院子裏走動必須衣冠整齊,否則無臉見人,更何況裸奔這種超乎他想象的事情。被羅成仁的厚顏無恥吓到,柳長生原本的愧疚被打的煙消雲散,但擔心不講理的妖怪到時候來真的,小心問道:“還有其他需要改的嗎?”
“第二,小童的确是你父親安排過來監視你的眼線。但是他同時還是你的仆人,你為什麽不使喚他?明知道他對你不忠,你還讓他去休息,這不是便宜了他。你就應該盡力壓榨他,累死他最好。就像剛剛,就應該讓他繼續呆着,吓死他算了。”
柳長生大感佩服,崇拜的看着羅成仁:“妖怪和尚,你的法子真高,我一定聽你的。”
羅成仁嚴厲的看了他一眼,直到柳長生再次沮喪的垂下頭,才繼續道:“第三,別什麽話都往外說,即使是你爹你娘都不行。你自己看看,如果當時你知道你娘被關起來,先去查下到底是什麽事,再想辦法,而不是跟你爹直接鬧,你也不至于被關禁閉。另外你發現你父親跟那孟之林之間的龌龊事,當時如果跑出去喊人,而不是直接沖進去,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被羅成仁說得沒臉見人的柳長生,想到還被關着的娘親,更加自責:“那我該怎麽辦?”
“很簡單,聽我的就行。”羅成仁摸摸他的小腦袋,笑眯眯道。
“你為什麽要幫我?”柳長生不明白,妖怪這麽強,要是想要自己家的家産,直接像之前那樣占了自己的身子就行,何必還給自己。
“各取所需,你不用太感激我。”羅成仁手癢的又揉了下小屁孩的腦袋,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還有點弟控的屬性。
柳長生很失望,扁扁嘴,又想哭。難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祖父和娘親,就沒有人是真心對自己好嗎?
羅成仁通過小愛和柳長生的契約,自然之道這孩子又在想什麽,恨鐵不成鋼的給了他一個腦瓜子。
柳長生還在自怨自艾中,突然被打,也忘了害怕,生氣的瞪羅成仁:“你打我!這次我又哪錯了!”
但是被羅成仁冷眼一瞄,他又心虛膽怯的低下頭。對上妖怪和尚,柳長生總覺得自己底氣不足。
這孩子,欺軟怕硬。
羅成仁嘆了口氣,該教育的還要教育:“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別人都要對你好!而你,又對誰好了!”
柳長生不服氣的頂嘴:“我尊敬祖父、孝敬娘親,在這之前,我也孝順我爹,尊敬先生。”
“你祖父把偌大的柳家都留給你,把你寵上天;你娘親舍不得你受一點苦,把你嬌慣成現在這樣;你爹,在你祖父去世以前,一樣把你寵的沒邊;你先生,他礙于身份,一直在讨好你。如果你祖父不疼你,如果你娘親不愛護你,你還會孝順他們嗎?而你的孝順,也不過是撒撒嬌。你看,你一發現你爹和你先生的另一面,不就馬上恨上了他們。無論誰對誰好,都是有條件的,如果想要別人向着你,你就要讓他們認可你的能力,并且認為能從你這得到足夠的好處。”
柳長生從來沒想到過,原來自己這麽自私,他很想反駁,但是又找不出理由,沮喪的垂下頭,傷心難過的問:“那我不應該恨我爹嗎?”
這小孩果然單純,而且立場也不堅定,被人随便說說就改了主意。羅成仁有些失望,但又覺得理所當然,會向未知存在去祈求,期待借住外力達成目的的人,又有幾個是內心堅定的。他只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實在沒必要為了這個孩子費太多心思,還是完成任務要緊。
“為什麽不能恨,你有足夠的理由和立場去恨他。”
少年一臉迷茫:“你不是說,我爹沒有理由必須無條件對我好嗎?”
“我只說沒有人必須無條件對你好,但你卻有恨他的理由。他欺騙你娘你祖父在先,入贅柳家過上富貴日子,本就欠你們柳家。又因你的關系,你祖父才開始器重你爹。你祖父以為虎毒不食子,當爹的總會幫兒子守好家業,又哪能想到你爹一開始就包藏禍心。”
“那我該怎麽辦?”柳長生從未缺過錢,從他懂事起,祖父就告訴他,柳府的一切都是他的,他也一直認為,自己的東西,就應該是爹娘的,所以也從未想過什麽時候繼承家業。
“你不應該問我怎麽辦,而應該問你自己,你希望要一個什麽樣的結果。他們是你的親人長輩,愛恨都是你自己的事。如果你覺得保持現狀就行,那我更高興。”
看小孩低下頭沉思,羅成仁也不打攪他。他從來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對于他來說,什麽都不用幹就能拿報酬走人,更好。之前那樣逗小孩,一來是發洩被小愛耍的怒氣,二來,大概是對那素未蒙面弟弟的移情。愛烏及烏這種事,也頂多就是一點點,總歸不是自己親弟弟,羅成仁難得的善心到此為止已經用盡。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有一群人正在往這邊走來。羅成仁移步到床裏面盤腿坐下,雖然那些人碰不到他,但作為一個人來說,被人穿來穿去也會煩躁,當然他耍人的時候例外。
柳長生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好不容易有的一點血色,瞬間褪去,緊抿着唇盯着門,似乎要把門盯出一個洞來。
房門吱呀一聲被兩個仆人推進來,兩人進來後恭敬的退到兩邊站定。緊跟着進來的是位身着圓領錦袍,頭戴鑲金束髻冠的貴氣男子。男子俊逸的五官,在發冠前頭那顆鴿蛋大小如火的瑪瑙襯托下,更顯得高不可攀。
這男子今年三十有二,正是柳長生的親爹江遠仕。
要是之前,柳長生大概在見到渣爹的時候就會開始砸東西,發洩他的不滿。但是現在,他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克制,他已經十二了,不能讓旁邊那個妖怪看不起。人争一口氣佛受一柱香,他一定要那妖怪和尚對自己刮目相看。
江遠仕無視了柳長生那憤恨的表情,走到床沿坐下,帶着和煦的笑容,伸手摸他的頭:“長生,你可把為父吓壞了。你這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對的起你死去的祖父祖母。”
柳長生厭惡的轉頭避開對方的爪子,不再看這個幾天前差點殺死自己的父親。即使對方不是故意的,他小命差點丢掉也是事實。轉頭後,正好看到羅成仁。
羅成仁對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做的很好,繼續保持。記得別開口說話,要說什麽我會教你。”
得了妖怪和尚的誇獎,柳長生極度憋屈的心情好了很多,臉上的神色也放緩了下來。
江遠仕手落空後,也不再碰柳長生,見柳長生臉色不再那麽緊繃,以為柳長生只是要面子,其實已經原諒他。暗自得意自己兒子果然孝順,江遠仕繼續笑着哄道:“怎麽,還在生爹爹的氣?爹爹當時看你摔倒就後悔了。”
柳長生張嘴想罵人,想說後悔有什麽用!但是妖怪和尚沒發話,他只能又把話吞了回去。
江遠仕也意識到兒子可能會把那天的事說出來,對仆人們揮手:“你們先下去,退到院外,我們父子有話要談。小童,把長生的藥膳端過來,我來喂他。”
其他的仆人得了江遠仕的吩咐,對他行了個禮,便退出房。小童這才把藥膳拿出,恭敬的遞給江遠仕,才跟着其他人退出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你真敢裸奔?
羅成仁:色女,激将法沒用,你死心那條心。
作者:切,你全身上下數據,不用裸,我也一清二楚。
羅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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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渣攻之子,很軟萌
江遠仕端起藥膳,舀了一勺喂到柳長生嘴邊。柳長生嘴巴抿得很緊,避開頭,堅決不吃這個渣爹喂的食物。
江遠仕心裏惱火,面上依然慈愛有加:“長生,爹爹這不是跟你認錯了?乖,就是生爹爹的氣,也要先把身子養好。”
在柳家,真正擁有家業繼承權的人是他這個什麽都不會的兒子,他雖然是柳長生的親爹,卻更像被雇傭來的管事,只是代為管理産業。如果是在柳長生出事前,他只要端出嚴父的姿态,這孩子就跟耗子見了貓一樣聽話。只是現在被兒子撞破了他和孟之林的事,又害兒子去了半條命,他就不敢再賭兒子的孝心,暫時還得把兒子哄回來。
“問他,今天下午怎麽沒來。”羅成仁一邊看好戲,一邊湊熱鬧。
柳長生得了吩咐,轉頭質問渣爹:“為什麽我醒來,你不在!”
被柳長生這樣怒視質問,江遠仕不但沒生氣,反而松了口氣,以為兒子只是賭氣,其實是想自己這個親爹,在跟自己撒嬌。他笑着安撫:“自從你祖父去世,爹爹要管的事一下多了很多,下面有些人認為他們自己是柳家老人,跟爹爹對着來,爹爹要跟他們周旋,才不能一直守着你。”
言下之意,是被別人絆住了腳,錯的都是別人。
“那娘親呢,為什麽娘親不來看我!”柳長生憤怒不已,自己都差點死了,娘親難道還被關着。
江遠仕早想過應對之策,面帶愧色:“你娘親最心疼你,爹怕她知道你昏迷不醒會傷心過度,一直瞞着她。現在你醒了,等一會我就去叫她來見你。”
“我現在就要見娘親,現在就要!”柳長生蒼白的小臉上,因為激動氣憤浮上了兩朵紅暈,也因為現在體虛力氣不濟即使生氣也更像撒嬌,讓江遠仕以為以為自己兒子已經原諒自己。
“好好,爹爹馬上讓人去請你娘親來。”江遠仕溫柔的哄着,“不過長生啊,你娘的性子你也知道,是個爆脾氣,那天的事,可不能跟你娘說,不然她一定會鬧得雞犬不寧。你也不希望我和你娘鬧別扭是不。”
柳長生被渣爹的厚顏無恥氣到,啪的一下拍開碗,再也不顧不得粥撒在床上:“你要我幫着你騙娘親!你不是我爹!”
碗從江遠仕的手上跌落,粥大部分都糊在了他的衣服上。甚至有幾滴沾在他頭發、臉上。
江遠仕抹了下臉上的粥,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拼命告訴自己,忍住忍住,十三年都忍了,只要再忍幾年,柳家就是自己的。
自從入贅柳家,江遠仕什麽時候這麽狼狽過,即使是柳員外也沒給他這種氣受過。江遠仕心裏氣極,恨不得給這沒良心的小王八一個巴掌。是他忍辱負重入贅柳家,才有了這個小王八,小王八是沾了他的光,才能成為柳家的子孫。
但是無論他怎麽安慰自己,都沒有用,他已經不想忍。自從柳員外去世,他自認已經到了他掌控柳家的時機,之前更是費盡心思把柳嫣然哄住關了起來。如今柳家幾乎是他的一言堂,也才會在那天一時得意忘形和孟之林在書房行魚水之歡。倒黴的是被小王八撞破,看小王八打自己情人,江遠仕一時脾氣上來,失手把柳長生揪住摔出去。
他當時的确沒想要柳長生的命,但是柳長生頭破血流差點死掉的時候,他有那麽一瞬間,真的期盼兒子死掉。這個兒子對他來說,是恥辱,是他入贅柳家的證據,是被當成種豬的産物。更何況這兒子還不跟自己一個姓,那就更加算不得自己江家的子孫。
但是那天晚上,就有柳家宗族的人過來過問,才讓他從飄飄然中驚醒,猶如被潑了一盆涼水。他只是個貧寒子弟,根本無法跟柳家這樣的大家族比拼。當年北方幹旱鬧饑荒,食不果腹,他和村裏人一起逃難來到這裏。他和孟之林的父母都在路上就已經餓死,兩人相互扶持才能活着到這。可到了這,他們不幹活一樣得餓肚子,為了活命,他們到柳家做長工,因為識字,被高看一眼一年後成了個小管事。
也因為他是北方人,相對與南方的男子,長得人高馬大。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儀表堂堂,便入了柳員外的眼。幾年後,得以入贅柳家,成為未來柳家家主的爹。他對柳員外既感激又憤恨,是柳員外讓他過上了富貴日子,但是也是柳員外害他被別人暗地裏笑話。但對兒子柳長生,江遠仕就完全只有厭惡,這兒子可是靠着他才能成為柳家子孫,卻敢不聽自己的話,還向着那個柳嫣然那個賊婆娘,簡直吃裏扒外。
心裏惱火,而且兒子也沒出事,江遠仕不再忍着,反正只要兒子沒死,在兒子二十行冠禮前,人人都會認同由他來代管柳家的一切。他只要繼續把兒子當廢物養,柳家以後還是得靠自己。
既然不打算忍了,江遠仕站起來冷眼看着床上的兒子:“長生,三天禁閉你還沒學會尊敬長輩,從今天起,你繼續在這院子裏閉門思過。”
說完拂袖而去,也沒再讓人去叫柳嫣然。
柳長生根本沒想到明明對方錯在先,竟然又倒打一耙。在房門被關上後,跟羅成仁告狀:“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這樣做,就是不想放我娘出來。”
羅成仁正眼都不看他,閉目打坐:“你現在才知道?誰讓你給了他借題發揮的機會。”
“不是你讓我問他的嗎?”柳長生被渣爹氣到,又被羅成仁瞧不起,低聲抗議。
“我只讓你問一句,誰讓你說後面的話了,更沒讓你打翻碗。”
羅成仁之前故意沒阻止這小屁孩,就是知道這小孩肯定會把情況弄糟,也是要給這小孩一點教訓,省得他老自以為聰明卻幹傻事。特別是這脾氣,被他娘嬌慣壞了,必須要敲打敲打。
提到粥,柳長生才記起自己肚子還空蕩蕩的,頓時後悔起剛剛把粥灑了,而且被子上也有粥,頓時全身都不舒服起來。
“我餓了!”柳長生從小就沒受過這種罪,委屈的紅了眼。
羅成仁小時候也餓過肚子,他當然知道饑餓的痛苦。不過為了加深小屁孩的印象,他決定讓小孩多餓一會,所以沒有搭理他。
柳長生親近羅成仁,所以才會跟他撒嬌。但他也要面子,見對方不理他,他也賭氣不說話。
這時門被推開,兩個丫鬟抱着棉被進來,低頭換走了柳長生蓋着的那床被子,又留下一個食盒,什麽話都沒說就走人。
柳長生自從被江遠仕關禁閉,就已經知道家裏這些仆人都聽他爹的,只要他爹的命令,就會無視他,所以也沒跟她們說話。在她們出去後,自己下床準備去拿桌子上的食盒。現在為了肚子着想,他已經顧不得賭氣不吃飯。
但是他本就渾身無力,之前上床都是羅成仁扶的,這下才站起來,就感到自己雙腿無力,往地上倒去。
羅成仁本是要讓小孩受教訓,但是他沒想到這孩子這麽魯莽,明知道自己體力不行還逞強。由于怕他摔倒再傷了頭,羅成仁只能上前扶住他,把他又再次送回床上。
“我餓了,要吃飯,不要回床上!”柳長生抗議的想掙脫羅成仁扶着他的手臂。他要面子,但是羅成仁主動扶他,讓他又找到了撒嬌的借口。
“得了得了,你坐都坐不穩,快靠着坐好。”這孩子太會打蛇随棍,羅成仁覺得有點吃不消。而且他一向對人體貼慣了,只要對方乖一些,沒有觸怒他,他都願意當一個表面君子的好好先生。所以等柳長生躺好,羅成仁轉身打開了桌上的食盒,拿出粥,一勺一勺喂柳長生。
這還是羅成仁第一次給別人喂食,以前他最多就是幫人擺一下餐具,以顯示自己的體貼。喂飯這種事,在他看來太肉麻也太過親昵,沒有人值得他這樣做,現在看在未來弟弟的面子上,便宜了這個小屁孩。
一口一口的,柳長生吃的不快,非常斯文,和他說話的暴躁脾氣完全不同。他一直盯着羅成仁看,對方認真的眼神讓他有些羞怯又難過,等喝完粥,臉上已經淚流滿面。
“你怎麽又哭了。”這個孩子簡直是水做的,眼淚不要錢!
“我想我娘了。”柳長生抹眼淚,“以前我生病,娘都會這樣喂我喝粥。這次我病得這麽重,她也被關着,不知道她有沒有受苦。”
這孩子還算有良心,羅成仁對柳長生的觀感好了一些,決定盡快去做任務,也順便寬下這孩子的心:“等你有力氣,我就帶你去見你娘。”
“可以嗎?”柳長生激動的眼睛一亮,馬上又沮喪道,“外面有護衛攔着,那些護衛不會放行。你一個人去別人發現不了,帶着我出去一定會被攔住。”
羅成仁笑眯眯的揉了下他的腦袋:“我可是妖怪,能讓他們聽不到你說話,自然也能讓他們看不到你。”
“對對,我們現在就去。”柳長生興奮的掀被子急着又要下床。
羅成仁斜了他一眼:“這麽快就有力氣了?”
尴尬的停下手,柳長生讨好的讪笑:“一時忘了,那你再等我一會?”
羅成仁點頭:“本就要再晚點,不然你到時候怎麽跟別人解釋你到你母親那,難道說跟我這個妖怪在一起?別人聽說妖怪,只會連你一起燒死。”
柳長生被吓得抖了一抖,要不是他親眼見到妖怪和尚,又哪會知道妖怪也有這麽和善的。為了不被人燒死,他也不可能透露任何關于妖怪和尚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羅成仁:不聽話的孩子,就要讓他吃點苦。
柳長生:我--我一直很聽話!
羅成仁:你說什麽?
柳長生:沒,剛剛有蚊子。
☆、009渣攻之子,很軟萌
在這個時代沒有現代社會豐富的夜生活,也沒有明亮如白晝的電燈,當日落西山後,夜色籠罩了整個大地,即使是柳家這樣富足的大戶,除了必要的燭火,其他都已經熄滅。
一直守在柳長生房門外的仆人,也只剩下小童一個。
這時候大家已經吃完晚飯,羅成仁在小愛的提醒下,從打坐中醒來,拍了拍被瞌睡蟲找上門的柳長生:“醒醒,再不起來,估計你娘也要睡下了。”
柳長生迷糊的睜開眼,看到屬于羅成仁那标志性短發,總算清醒過來,慌慌張張下床:“嗯,我們快一些,我很擔心我娘,她已經被關了十天。”
吃飽喝足,柳長生的力氣已經回來。下午之所以會渾身無力,只能怪這個時代沒葡萄糖吊瓶之類,重傷昏迷後,柳家再有錢也只能給他喝些湯湯水水,能量不足。
守門的小童已經在外間睡着,羅成仁和柳長生在小愛的屏蔽下,隐藏了身形和聲音,大搖大擺的開門走出去。
路上經過江遠仕的院子,柳長生停下了腳步,商議的問道:“能去我爹院子看下嗎?我……如果他沒有跟那個人再在一起,我就不把他和那人的事告訴娘。”
這個孩子畢竟對親爹還是抱着期待,希望親爹能知錯就改。畢竟無論對哪個孩子來說,父母都是無法選擇的,既然已經這樣,只能認命。柳長生現在的想法就是,如果能當成沒發生過,他也希望沒有發生,一切就像以前一樣。
對此羅成仁沒意見,又不是自己爸媽的事,他才懶得管:“你想去就去,我會陪着你。”
這句話對柳長生來說,簡直就是甘霖。在他無法依靠母親,孤立無援的時候,有一個人能始終站在他這邊,幫他出謀劃策,當他的後盾。
“謝謝你,妖怪和尚,以後我一定會聽你的話。”柳長生抓住羅成仁的袖子感動得眼淚汪汪。眼淚糊了一臉,沒有帕子,他順手就想往羅成仁袖子上抹。
羅成仁嫌棄的抽回手:“快走快走,你的聽話不值錢。婆婆媽媽的,什麽時候你像個漢子,什麽時候你就能獨立,不用再依靠別人。”
又被嫌棄了,柳長生失落的收回空落落的手,在前面帶路。
不過他已經被羅成仁嫌棄慣了,才走幾步就自己寬慰好自己,再次挺起小胸脯,雄赳赳的往前走。他要像個男子漢,一定要在氣勢上先鍛煉出來。他相信,自己只要努力下去,遲早有一天,一定能達到妖怪和尚的标準,讓他對自己誇贊一聲“好男兒”。
江遠仕的院子,除了最外面有人守着,一路進去,竟然無人。看到這樣的情況,柳長生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那一天,也是這樣,那兩個人,不會又勾搭在一起了吧!
柳長生疾步往書房走去,書房外面漆黑一片,他急切的趴到窗戶上去偷聽,裏面靜悄悄的,并沒有聽到聲音。他心裏一陣竊喜,幾乎是祈求般的問羅成仁:“妖怪和尚,我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