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遮住視線的手掌慢慢離開,希遙看見伏城,他眼眶有點濕,顴骨以上都是潮紅,蒸熟了似的。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揉一揉他的臉。熱得吓人,她再摸摸自己的,兩人差不多,但她可是在發燒。

伏城慌得舌頭打結:“我,我去洗個臉……”好冷靜一下。接着就像個被人□□的良家婦女,抓過衣服遮住自己下身,埋頭跑到衛生間去。

希遙看着他背影好笑,一轉頭,看見床頭櫃立着的相框。

遲疑一下,她拿過來,擦一擦玻璃上的細灰。

伏城拿冷水洗臉,順便沖個澡,清洗時回想起剛才的觸感,又是一陣臉紅耳熱。躲在裏邊調整半天呼吸,他拎着拖把回到卧室,看見希遙倚在床頭,捧着相框發呆。

那相框他認識,常年擺在床頭,裏邊是兩個女人的合照。看起來很久遠,黑白照片邊角泛黃,他猜想是希遙的家人,從來沒問起過。

三下五除二,把他造的孽清理幹淨,他爬到床上,跟她并肩坐。很自然地順口問道:“這是誰?”

兩個女人,一個長發,一個短發,青春洋溢年輕漂亮,看起來年齡不大,穿着也樸素,大概還是學生。短發那個,眉眼跟希遙格外的像,而她果然也指着她說:“這是我媽媽。”

似乎打算給他講一講,她把床頭櫃上镯子拿來,遞給他:“這上面刻的,就是她的名字。”

伏城接過來看,其實早都偷偷打量過不知多少遍了,看也是裝裝樣子。然後說:“你媽媽名字很好聽。”

希遙笑一下:“我也覺得。”

他随即又問:“那她呢?”指的是長發那個。

“這是常姨。”希遙說,“她跟我媽媽是大學舍友,這張照片,也是上大學時拍的。”她說完翻過相框,伏城看見照片背面右下角,寫着拍照日期和攝影師名字。

某年某月,徐逸州。

雖然已經知道希遙和徐逸州的關系,可看見這三個字,還是難免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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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遙神色倒是很淡,語氣也平靜,像是聊家常:“我媽媽死的時候我還不到四個月,徐逸州不要我,常姨就把我帶回醞州,送到孤兒院去。她大學時就經常在這種地方志願服務,當年為了照顧我,她也在那所孤兒院留下來了。”

“常姨一直都對我很好,後來我長到五歲,奶奶來到院裏,指名要收養我。”她還管程秀蘭叫奶奶,伏城眉睫動一下。

“她來的那天,常姨不在。本來奶奶是不符合領養條件的,但那時候政策不全,地方也窮,能有好心人願意收養就很不容易,加上奶奶執意要帶我走,院長也就同意了。”

“再後來,”她垂着眼說,“我就在家裏住了。”

這是多少年前的舊事,即便被她說得這樣波瀾不驚,也還是帶了些歲月的灰塵味道。伏城把玩着那只镯子:“那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也不算。”希遙說,“她應該沒想要留給我……”

畢竟,她應該也沒想到自己會死。

但希遙沒說下去,把镯子搶過來,放在床頭,順便也把相框放好,然後話鋒一轉:“明天不是還要上課,早點睡吧。”

伏城聽她話,打算躺下,又記起她的病,拿掌根去試她太陽穴。希遙自己有數,大大方方給他摸:“我好多了。”

也不給他時間判斷,是不是真好些了,她接着仰起臉,歪頭仔細看着他:“你現在有沒有高興一點?”

伏城點點頭,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問,一時有點茫然。跟她生活時間久了,知道她話不愛明說,因此,他習慣性地去琢磨這句話的含義。

幾秒鐘的思量,他隐約明白些,愣一下神:“你剛才那樣……就是為了讓我高興?”

希遙裝沒聽到這句,自顧自笑說:“高興了就好。”

說完就轉身去關床頭燈,伏城一下子從後邊抱住她,埋頭吻她的背:“幹嗎對我這麽好。”

他抱得很緊,希遙差點喘不過氣。她笑着,去撥勒在腰上那條胳膊:“對你好,你不喜歡?”

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現學現賣,以牙還牙。伏城失笑松開她,希遙也折騰得累了,沒過一會,沉沉睡過去。

伏城一直沒有睡意,聽着她呼吸漸勻,慢慢坐起身來。

無聊至極,他輕輕去拿床頭的手镯。沁涼的銀質躺在掌心,他指腹撚過那個女人的名字。随即想起那天在酒吧跟高彥禮的通話,聽他說起徐逸州故去的初戀,那三個字他似曾相識,聽到後,整顆心都緊了一下。

靜谧的夜裏,有些記憶清晰又真切,許久,他終于記起這份熟悉感。

也終于明白,原來那時的揪心壓抑,不是因為他曾在希遙镯子上看見,而是因為這個名字,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聽到過了。

不知不覺,他出神到淩晨,将镯子放回原處時,他借着月光端詳希遙的睡臉。

好迷人,也好迷戀,卻不知道往後還能有多長時間,可以在清晨的枕邊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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