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更 以後小寶就是你祖宗
現在外面應該是豔陽高照的時候, 可是太陽光照不進林中，所以這裏陰森森涼飕飕的。
許瑤兒抱着小寶躲在防空洞，不敢大聲喘氣，靜谧的空氣裏, 許瑤兒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遠處隐約傳來那幾個工人的哈哈大笑聲, 那些人正到處找着許瑤兒, 似乎是覺得許瑤兒這麽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應該跑不出他們的手掌心。
小寶能聽見許瑤兒的心髒聲，跳動得特別快。
“阿姨, 他們會打我們嗎？”小寶小聲在許瑤兒耳邊問道。
許瑤兒搖搖頭，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不過是來談一樁生意, 沒想到碰到這種倒黴的事。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些人進了旁邊的幾個防空洞找尋着, 很快就要過來這邊了。
許瑤兒覺得自己和小寶死定了, 抱着小寶親了又親。
“小寶, 可以叫我一聲媽媽嗎？”
如果今天就要遭災, 許瑤兒突然發現她最想要的是聽小寶叫自己一聲媽媽。
小寶搖頭，她叫不出口。
“這裏面沒有。”那幾個工人從一號防空洞出來。
“看看旁邊。”
幾個工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許瑤兒突然覺得特別絕望。
她回城後一直沒結婚, 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覺得自己不配, 因為扔下了孩子。她不敢去問孩子的情況，不問的時候還可以想象孩子被領養後過得很好, 可是一旦問了, 她就怕孩子已經出了什麽事或是過得十分不好。
不敢去面對，許瑤兒強迫自己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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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小寶的時候，她心中只有害怕和恐慌, 怕小寶是來找自己算賬的。
後來接受了小寶，許瑤兒又想着和小寶拉開距離，怕小寶纏上自己。
而現在，許瑤兒什麽也不想，就想聽小寶叫自己一聲媽媽。
可是小寶不願意，她覺得阿姨就是阿姨，突然叫媽媽就是很奇怪。
‘啾啾~’
小笨鳥突然冒了出來啄着小寶，随即往5號防空洞裏的深處飛去。
“嗯？”小寶不解地盯着小笨鳥，小笨鳥着急地飛回來啄着小寶。
許瑤兒突然覺得小笨鳥是想給自己引路。
可是這個防空洞的深處看不見一點光亮，許瑤兒不确定要不要往裏走。
‘咯吱’
地面上的樹枝被踩斷，是那幾個工人過來的聲音。
沒有別的辦法了，抱着小寶的許瑤兒輕聲朝防空洞裏面走了進去。
‘啾~’
小笨鳥時不時地回頭啄着許瑤兒給她指路。
“啊！”
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原來許瑤兒黑暗中踩到了躲着的張北強。
“張北強？”許瑤兒無語，這男人怎麽躲在這裏了？
聽到裏面弄出的聲響，外面那幾個工人趕緊追了進來。
“許主任，我可要被你們給害死了。”張北強看着拿出抽煙用的火柴，點亮一看，周邊有6個方向。
“走哪邊？”張北強害怕地躲在許瑤兒背後。
“嘻嘻~”小寶捂着嘴笑，張北強之前罵自己爸爸是個沒用的男人，結果現在，比許瑤兒還不如。
小笨鳥飛了一圈後給許瑤兒指路，許瑤兒往左邊的第二個洞口走去。
“诶诶诶，那裏有光！”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張北強推開許瑤兒沖了過去推開那些堆積在洞口的雜物，往外一看，原來已經到鎮上了。
被推開的許瑤兒一腳踹在張北強背後将他踹了出去，随即抱着小寶小心地爬出去。
“怎麽辦？要去派出所嗎？”張北強有些摸不着頭腦。
“去個屁，趕緊找到你的車，咱們回X市。”許瑤兒現在只想趕快回家。
車上，小寶開心地玩弄着手上的那古珠。
“阿姨，爸爸會喜歡這個禮物嗎？”
許瑤兒抱着小寶不敢撒手，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我滴祖宗诶，別害人了，趕緊回去把東西上交，送給你爸不怕他被人害死啊。”張北強沒好氣道。
‘啾啾！’
張北強一吼小寶，小笨鳥馬上就飛了過去啄張北強。
“嘿嘿，這鳥兒還真有靈性，咱們從那鬼地方爬出來，多虧了它。綠毛鳥，你就是我救命恩人，我以後一定供着你。”
話說，張北強看着許瑤兒那臉色不對勁，覺得有些奇怪。
“許主任，你怎麽這麽擔心小寶啊，我有時候都懷疑小寶是你的孩子了。”
許瑤兒沒回話，今天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後，她只有一個感想，那就是：不能再對不起小寶了。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唯一的心願就是想聽小寶叫自己一聲媽媽。
思緒流轉間，許瑤兒徹底做下了決定。這次回去廠裏，她就要找機會把小寶的戶口轉到自己戶口上，以後讓小寶在廠區配套的學校裏面讀小學初高中。生命無常，她得替小寶提前打整好一切。
第二天晚上到了X市，許瑤兒和張北強去找領導說清楚了那些泥土的情況，基本上可以申請動工挖泥了。
“價格和市場價一樣？”
“說是一樣，但是村裏的鄉親們後來也說了，每噸泥可以少個幾分的價。”
等許瑤兒辦完工作，小寶嚷嚷着要去找爸爸把禮物送給爸爸。
這個年代，各個地方的文物種類也少。所以地方上有說明，要是找到文物去上交，地方上會給獎勵。
小寶要是把珠子給章少鄰，章少鄰肯定會上交。這個獎勵對于章少鄰來說沒用，可對于許瑤兒來說卻是十分有用，許瑤兒想競争上位正愁沒多少籌碼呢。
“小寶，你也知道，這種東西最好是上交，要不然被壞人盯上了會惹禍。”許瑤兒耐心勸說了很久，最後小寶選擇把珠子交給許瑤兒。
第二天一早，許瑤兒起床後就拿着珠子去到博物館。
當天下午，博物館派人把錦旗和30元的獎勵送到陶瓷廠，同時還來了報社的記者報道此事，許瑤兒好一陣風光。
“太損了這女人太損了！”張北強痛心疾首，早知道他就把珠子搶過來了，這樣受到獎勵的就是自己。
30元的獎勵啊，巨款啊！
小寶也不笨，和爸爸抱怨着。
“那個珠子本來是我想送給爸爸的，可是阿姨拿了。”
許瑤兒這人做這種事，章少鄰如今一點也不意外。
這次出行談攏了生意還受到博物館的獎勵，更是上了報紙，許瑤兒一時風光無兩。
而這樣的許瑤兒，想競争新加的生産線上的負責人的把握又多了幾成。
“咱們今天吃肉，吃海鮮。”許瑤兒拿着博物館獎勵的30元錢給小寶買了很多吃的，家裏都擺放不下了。
今天這頓大餐許瑤兒還叫了章少鄰和典典和紅燕，都是小寶在乎的人。
“瑤兒，怎麽都是小寶愛吃的東西？馨馨呢？你不能這麽偏心啊。”許媽媽突然把女兒叫到一邊。
“我給自己女兒買東西天經地義。”這次危險的出行讓許瑤兒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就是補償小寶。
“不是，你怎麽回事？突然就對小寶這麽好。”許媽媽覺得許瑤兒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媽，馨馨是您孫女，您疼她，應該的。可小寶是我的女兒，我疼她，更是應該的。至于你說我偏心，對，我承認，我偏心，我以後就偏心小寶了。”許瑤兒現在不在乎這些東西。
她現在只想給小寶最好的，希望能早日從小寶嘴裏聽到‘媽媽’這個稱呼。
外面敲門聲響起，賀奶奶把典典送過來吃大餐。
“賀奶奶，您也留下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吃不慣什麽海鮮。”賀奶奶對許瑤兒有意見。
之前許瑤兒把來城裏求醫的婷婷倆母女趕出去，賀奶奶就覺得許瑤兒這人沒愛心，是個虛僞的人。
賀奶奶離開之前又叮囑許瑤兒：“我家那漏水的房間修好了，準備把婷婷倆母女接過來住一陣。許瑤兒，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針對婷婷她們倆母女，但是婷婷之前一直在醫院保守治療，這次來我這裏是散散心的，你可別欺負她們。”
許瑤兒之所以趕走婷婷她們，是因為婷婷在公社的衛生院一直欺負小寶。以後只要婷婷不對小寶做壞事，許瑤兒自然不會欺負一個小孩子。
只是，許瑤兒不欺負婷婷她們，不代表婷婷就不會欺負小寶了。
第二天托兒所的育兒員阿姨們把所有孩子叫了過來。
“孩子們，咱們托兒所來了一個新朋友，她叫婷婷，身體有些不好，大家要多多幫助她哦。”
婷婷在衛生院出生在衛生院成長，誇張點說，從出生開始就會看人眼色了。
因此，她來到托兒所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知道了哪些人是她可以拉攏的。
同時，她也發現了一個好玩的現象，原來小寶這個醜娃娃被托兒所裏面的大孩子們所排擠，帶頭的就是一個叫做彪子的孩子。
婷婷很快就和彪子混熟了，仗勢欺人的婷婷帶領幾個大孩子欺負小寶。
“醜娃娃，我要劃開你的臉。”婷婷惡狠狠道，她最嫉妒小寶這張臉，從小在衛生院就嫉妒，這已經成了婷婷的心病。
“你才是醜娃娃，”典典突然指着婷婷大聲道，“你臉上黑黑的是什麽呀，小寶臉上又沒有這些黑黑的東西。”
“你找死！”婷婷最恨別人說自己臉上的胎記，因此對着典典揍了過去。
一場混戰一觸即發，婷婷和典典打了起來，小寶和彪子也打了起來。其他小朋友都站在彪子這邊，而小寶這邊除了典典，就只有紅燕小朋友幫忙了。
這混戰的場面連那些育兒員也拉不開，最後，小寶敗了，被彪子和婷婷扯着小辮子。
“哈哈，小寶是醜八怪。”婷婷得意地扯小寶的辮子。
小寶住在這麽好的廠裏又怎樣，還不是被自己欺負，嘿嘿。
彪子正拉扯着小寶的頭發，突然被趕過來的張北強一巴掌拍了上去。
“你個小兔崽子！誰讓你欺負小寶的！”
“爸，小寶是廢物啊。”
“老子揍死你個不學好的玩意兒。”張北強把小寶救了下來，随即打着自己兒子的屁股。
“明明就是你說的，讓我不和小寶玩，還說讓我帶着小朋友們欺負她。”
說章少鄰是個掃地的廢物的是張北強，讓兒子欺負小寶的也是張北強，如今，翻臉不認賬的也是張北強。彪子覺得委屈，大人們說話不算話。
咦？小寶聽到這裏疑惑地看着張北強。
張北強尴尬地笑着，拒不承認。
“小子，你老子我差點死在鄉下，你知道是誰救的我嗎？是小寶養的那只鳥給我引路救了我，”張北強訓斥兒子，“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代表什麽？”彪子迷茫地看着老爹。
“這代表以後小寶就是你祖宗！你只準敬着你祖宗，不準欺負你祖宗！”張北強說着去擰彪子的耳朵，“聽到老子我說話了沒？”
“聽到了聽到了。”彪子最怕的就是老爹了，老爹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就這樣，小寶稀裏糊塗地被彪子當做祖宗一樣給供着。
小寶要吃的，絕對要拿到小寶面前。小寶要玩的，彪子帶着小夥伴守着玩具不準其他孩子玩。
“小祖宗，你還想玩什麽？”彪子累癱了。
“嗯……”小寶看着一旁怒氣沖沖的婷婷，拍着小手蹦了起來大笑道，“以後都不準和婷婷玩。”
“小寶！”婷婷氣得擰斷了一樹枝。
從小都是這樣，明明她比小寶先進衛生院，可是衛生院的阿姨們就是更喜歡小寶。現在到了托兒所還是這樣，什麽都沒改變過。
她不服，婷婷氣得捏緊了小拳頭，嫉妒地看着呼朋引伴的小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