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個男人本能感很強

林語綿以為只要自己拼命地跑,頭也不回地跑,總會跑來一線生機。可是,事實卻是無論她如何努力,如何上氣不接下氣,如何汗流浃背,這片樹林卻總是跑不出去。

而且,就在她告誡自己千萬不要絕望,不要灰心,堅持不懈時,身後那個陰險的笑聲卻總是如影随形地響起,她聽到他說:“你跑吧!若是日落之前逃出這片林子,我便放了你!”

她捂着耳朵,閉着眼睛,拼命地往前跑,一遍一遍一圈一圈,直到月上樹梢,直到星光燦爛。卻終究因為體力透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并且再也無力爬起。而那個聲音的主人,就那樣悠閑地甩着飄飄衣擺,如風般自月光下信步而來。

他停在林語綿面前,懶散而自在地抱胸而立。一雙墨色瞳孔星光璀璨地亮堂着,嘴角微微上挑,清隽的笑容沾染了整個面龐,連月光都遜色了不少。

他蹲下身,伸手摸摸林語綿那頭被風淩亂的長發,突然雲淡風輕地歪嘴一笑,聲如清泉般緩緩流淌而下:“幾萬年來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舍命只為從我身邊逃離的人,何況,還是如此不堪一擊的凡人。你着實對了我的胃口,非吃不可。”

林語綿匍匐在草地上,鼻尖被草葉抓弄得甚為瘙癢。她咬緊青紫的嘴唇,苦澀地感慨此情此景真真是虎落平陽被草欺,竟絕望地渾身冰涼。

因得她幾乎跑盡了一生的坎坷,雙腳已如千斤大石般再也擡不起。即便是面對腦袋頂上這雙不安分的大手,她亦無力反抗。

逃跑,已經變得遙不可及。

但是,她是那麽不甘,那麽不忍。如果生活被禁锢在這個禽~獸不如的家夥手裏,她寧願再死一次。

“走吧!且與我分享一下重生的樂趣!”

語音裏,林語綿只覺天地颠倒,盡管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卻只能癱軟進禽~獸帥哥的懷裏。如一只斷了翅膀的妖蛾子,失去了翺翔蔚藍天空的勇氣。

“看你如此拼命,真是頗為享受!”禽獸帥哥戲谑地緊緊摟着她的手臂,眼神如夜風般掃過她那張慘白的臉。

“你為什麽要救我?如果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痛快!”林語綿擡起臉望了一回碧藍的蒼天,頓覺微風太暖了,天空黑得刺眼。

“嗯!”禽~獸帥哥歪了頭,若有所思地擰起眉,思考了一會兒,随即眼中亮光一閃,唇角牽起一抹極淡的笑,毫不拖泥帶水地回答道:“不過,有趣罷了。”

林語綿在他懷裏苦笑半聲,如大徹大悟般明朗過來,此時此刻,她不過是他撿來的一件玩物。

見她過分安靜,禽~獸帥哥有些吃驚,遂垂首俯視,瞧着她那過分冷靜的臉生出些疑惑,嘴角一沉,問道:“可是屈服了?”

林語綿聞言,只緩緩睜眼,眼神卻輕輕地刮過他的臉,繼而定格在他們身後那棵健碩的老槐樹上。

她扭扭勉強能動的胳膊腿,淡然道:“我要拉屎!”

一句極端不雅的話瞬間擊碎了剛剛還舒緩的氣氛,禽獸帥哥面色微震,随即嗤笑道:“果真有趣。”

“放我下去,我要到樹後解決!”林語綿躲開他那死纏爛打的視線,只凝視着那棵老槐樹。

那樹長勢極好,枝繁葉茂,斑駁的樹影如披上了一層薄衣,恰似諄諄老者,含笑捋須間顯出一股淡雅睿智。

禽獸帥哥難得順從地将她放下,大約自信着即便是她再耍什麽花招也斷不會逃出自己的手心。

果然,林語綿踩着過分輕盈的腳步行至樹下,卻沒有按部就班地脫掉那件短到不能再短的短裙,亦未蹲下,只仰臉向上沐浴着月光,呢喃道:“何謂士可殺不可辱?此刻,可算懂了!”話罷,猛踩一腳,穩妥地朝樹幹撞去。

老槐樹擁抱了大力撞擊,只晃了兩晃甩下幾片落葉祭奠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

落葉飛舞中,林語綿癱軟地緩緩下滑,額前鮮血紅得觸目驚心。

她又死了,這一次卻比上一次稍顯光輝!

禽獸帥哥立在原地,細長的眼中湖光四起,眉間一蹙,笑得心驚膽戰。

他竟理不清,一個弱如蟲蟻的凡人因何有此勇氣兩次直面生死。他望着樹下那團卑微卻忽閃着光芒的身體,面上終究籠上了一層深邃的陰郁。

他邁開雙腿,徑直走了過去,俯身間撈起漸漸冰涼的身體,拖着她的下巴,複又吻上了那片浸過鮮血的雙唇。

和暖的仙氣流入林語綿的身體,她漸漸暖了起來。但是,眼睛卻依舊被血色蒙蔽着,并未睜開。

禽~獸帥哥抱起她,在胸前穩妥地摟了摟。在感受到溫暖的體溫後,嘴角展開一抹如雲絮般綿密的笑容。這笑容展得如此肆無忌憚,可見心情有多好。他氤氲着嘴角,縱身一躍。

湖面被攪起一朵輕快的水花,層層漣漪切碎了月光,鋪開滾滾碎玉。

水底本該暗不見光,但此刻卻是珠火通明。靜水流轉裏筆直地延展着一條藍水晶鋪成的路面。顆顆頭大的夜明珠眨巴着幽藍的光芒,亮得令人暈眩。它們就這般直爽地瞧着禽~獸帥哥緩緩而來,腳步輕盈地踩過“水晶宮”的長階。

守門的兩個蝦兵,頭戴蝦米皮高帽,見他進門,便雙雙俯首行禮,目下敬畏地低問:

“太子殿下可要小的幫忙?”

左側頭戴紅色高帽的小蝦兵觑一眼盤踞在他家殿下懷裏的林語綿,面上騰起兩坨紅暈,熟練地伸過手去,準備借機占個小便宜。

往日這東海水晶宮的九殿下若是帶了女子回來,不管神仙凡人都是要小蝦兵先背至流月殿洗刷幹淨再行裹了送進他的朝雲殿的。這個流程對于守門的蝦兵蟹将來說可是不錯的油水,雖則無福消受各色美人,但仗着親密接觸多少也滿足了一時無法宣洩的枯燥心情。便是宮內流傳着做殿前大将不若守門來得悠哉。

可這次,小蝦兵的手懸在空中半響,卻只迎來一句:“今夜月色甚好,賞月怎可無美人相伴?”

兩個小蝦兵對視一眼,繼而面面相觑地耷拉了腦袋,萬分遺憾地将手臂心不甘情不願地抽了回來。這是刮了哪股海風,吹得這九殿下轉了性子。

現如今,東海老龍王敖廣年近十萬大壽,神仙雖可長生但那壽命也斷然會有個盡頭。因此仙界自有規矩,滿十萬高齡時便要上天受業火炙烤之刑,算是歷劫。若挺得過便可迎接下一個十萬年,若挺不過,也只得壽終正寝,假裝圓滿。

這敖廣生得孱弱,恐大限将至,在九個兒子裏精心挑選了一番,終選了同是水龍之身的第九子敖子嘯繼位太子,待日後也好承襲他老爹的龍王之位,統東海安寧。

只可惜這敖子嘯雖則生得眉如青山,目如朗月,鼻挺如峰,唇紅皓齒,且性情高邁不羁,天性好色。更流傳其儲在宮內的女侍多達數百人,上至天界女仙下至凡間民女,但凡看對眼即刻便擄了回來。老龍王恐兒子年紀輕輕便累壞了身子,影響其水龍家的傳宗大業,定要在其年滿三萬歲前替他選一門正正經經的婚事,也好斷了他那收集美女的劣根性。

可是,這九殿下擔心成婚後便不得随心所欲,只更加變本加厲,連着數日天天往家裏添人,一時間主宮朝雲殿便人滿為患。

這不,當這位好收藏女子的下任龍王敖子嘯殿下抱着不屈不撓以死明志的林語綿踏入殿門時,女官美人魚漣漪便搖着她那光澤潤滑的尾鳍撲上前來,愁苦道:“太子殿下這是老毛病發作,怎得又撿了凡人回來?如今後院全部占滿,這位又要如何處置?”

敖子嘯眉都沒擡,直往自己居住的錦華宮扭身而去,口內不慌不忙答:“我那院子不是還空着麽!”

漣漪愣神地僵了面上神色,眼神不安地徘徊在那條颀長的背影上,不禁悵然。

那錦華宮乃老龍王為勉子勤學善政而專設的雅宮,只為讓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如今,卻怎得忽然被凡人女子占去了先機,毀了水龍家的規矩?

漣漪一嗟三嘆,恐紅顏禍水即将上演。

敖子嘯哪知身後那灼灼目光透視得如此長久,只兀自腳下輕快,踩着節奏踏進院子,瞧了瞧含苞待放的五彩珊瑚,扭身閃進前院寝房。意欲将仍舊昏迷不醒的林語綿擺上雕花大床,卻見她衣着盡毀,草屑灰土沾了滿身,便擡手捏了個訣将她洗扒幹淨,平整地塞進了錦被。

末了,還不忘擡指在她那受傷的額前劃拉了兩下,散了猙獰的傷口,擦幹觸目的鮮血。待林語綿一張臉恢複幹淨,他亦高深莫測地凝了不染凡塵的臉久久不移視線,似要看透她心中所想,夢中所念。

林語綿算是再度起死回生,因得耗費了過多體力,這劫後重生的一覺睡得酣暢淋漓,待睜開雙眼瞧見路過臉蛋的瑩光時,她以為自己順利升入了天堂。

觸目所及的地方,是一片湖藍色的幔帳,水光粼粼間,時有氣泡滾面而來。她瞪着眼睛感慨半響,忽覺果真是天上神殿,竟然在水底都不用呼吸,委實方便的很。

她滿足地動動手腳,卻發覺身上沉重,扭頭一瞧,竟是一張美豔絕倫的睡臉。

她驚恐地喘息半聲,嚷道:“你是什麽東西?怎的在我床上?”

敖子嘯被震耳欲聾的聲音喚醒,只甩手攬住她的腰,微睜雙目,懶言道:“這是我的床榻!”

“哈?!”林語綿只覺腰上有一圈柔韌的手指逡巡而過,驚了一片雞皮疙瘩。

她很快回憶起這個聲音和這個觸感,頓覺心中一抖,腦中炸開一片血霧。

現如今,她竟然還活着,并且依舊陷在這個來路不明又難纏的混蛋手裏。到底是哪裏出了錯,讓她連求死都無門?

“我并非凡人,起死回生乃傍身之技,況你如今吞了我的仙氣,便是死不了的。”敖子嘯閉上雙眼,自然而然地将唇瓣湊了上來,企圖含住林語綿因驚愕微微顫抖的雙唇。

不過,他還是晚了一步。

林語綿飛身滾下床,預計撒丫子逃跑。卻不料俯頭一看,竟荒唐地□。又羞又怒的她只扭身抽了被子,将自己裹嚴實,眼底閃出刀鋒一樣的銳利。因得氣極攻心,面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待赤橙黃綠青藍紫輪番演變後方才找回意識地吼了一句:“你到底想怎樣?”

敖子嘯撐着哈欠直起身,撓撓身後睡亂的長發,慢悠悠地自榻上下來,撈起裹成粽子的林語綿道:“你覺得,我欲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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