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離得太遠,連再見都忘記怎麽說出口
☆、離得太遠,連再見都忘記怎麽說出口
小胖說,要是你願意,我一輩子做同桌。
小胖說,因為我喜歡你。
小胖說,你嫁給我怎麽樣?
小胖說,只要你開心,多久我都等。
小胖說,你的心是不起鐵做的?
……
最後,蔣一哲說,我們今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蘇格說,好。
清澈的陽光倒映蘇格的瞳孔裏,寧靜得讓人心痛。她坐在公園的第三級臺階上,用手撐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遠處飛起的一只氣球。
小胖今天要去青島了,可她沒去送機。
他不想再和她見面,怕臨走再害得他沒有好心情,所以當季茗站在她床邊問她去不去的時候,她假裝睡着了聽不見,一直到清脆的關門聲傳來。
她裝睡季茗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戳穿。既然不想再見,又何必強笑着去走到那沒有意義的最後。
她在家待到很晚才出去走走。
她想,她是對不起他的,全世界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
他這一走,估計真如他所說,這輩子,再見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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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表,飛機快到了。
沒想到最後,她竟是以這種方式失去他的。
“唉……”
突然,手機響了,她慌忙摸出來接起,從那頭傳來了一陣喧鬧的雜音之後,傳來了小胖的聲音:“蘇格,你都不肯跟我說再見嗎?”
他的口吻沒有尴尬,沒有憤怒,沒有斥責,只有如從前一樣溫柔的語氣:“我馬上就要登機了,蘇格。”
蘇格捂着嘴,錯愕地濕透了眼眶。
“不說話麽?”他帶着笑意的聲音。
“……小,小胖……”她嗚嗚地哭了,“你在機場?”
“嗯,飛機快到了。”
“去,去青島?”
“嗯。”
“……對不起!我,那天我不是故意那樣,我想好好說的……對不起!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握着手機大哭。
那頭安靜了幾秒,小胖就笑了:“傻瓜,你永遠不需要向我道歉。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天涼多穿點,你一感冒就很難好……”
她拼命點頭。
“還有,要幸福,知道麽?”他說得很鄭重。
“嗯!……”
“以後或許真的見不到了。”
“不會的,就算你不回來,我也會去看你,我保證。”
“……現在,好好地說聲再見給我聽吧。”
她努力地收斂鼻音,一字一頓道:“再見,蔣一哲。”
這輩子,她欠了他太多,給了她那麽多傷害,最後的一句再見居然還要他來讨。
挂斷電話後,她的心情突然間坦然許多。
孟北的婚期定在三月初,從二月底開始就忙得要命,也就有一段時間和蘇格斷了聯系。
那段時間,蘇格提議回高中看看。于是,一群人便說好了日子一同去了。
站在母校的大門前,衆人此刻得心情真可謂五味雜陳,種在校門旁的玉蘭樹的紫花還未散發光華,地面上的雜草已悄悄萌芽,一切都像是朦胧間半醒的嬰兒,從教室傳來清清朗朗的讀書聲。
“這就是你高中母校?”米薇問。
“嗯,漂亮吧。”顧笙遠嘻嘻地笑。
“切,我的母校還要漂亮呢!”米薇不服氣道。
“那怎麽一樣呢?這裏的美好在我心中無可替代。”他的笑容溫柔得令人不禁想起多年前那個喜歡倚在窗臺,淺笑溫言的少年。
蘇格和季茗并肩走在他們身後,雖不置可否,內心還是因他簡單的一句話而動容。這個地方不論是對于他還是她們,都将是生命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印記。
季茗扭着臉安靜地望着那些其實并沒有多少看頭的風景。
蘇格讨好地扯了扯她:“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小胖都沒真生氣,我有什麽可氣的?”季茗指了指遠處那一棵高大的梧桐,“我就是突然想起那時候你抱着那樹嚷着要上樹,結果上去就下不來了,後來還是顧笙遠搬來梯子把你弄下來的。”
【“蘇格!你別上去了!快下來!”小胖在樹下焦急地喊。
蘇格蹲在樹上,神色想當怪異,樹下的人半天才弄懂那表情叫“哭笑不得”:“我,我也想下來,可是下不來了呀!……”
“啊?!——”鄭兮媛的眉心一跳,“你怎麽上去的就怎麽下來呗。”
蘇格的表情更苦逼了:“我忘了我怎麽上來的了……”】
顧笙遠回過頭:“記得那時候差點撥了119。”
“你們把這些破事兒記得這麽牢幹什麽?!”蘇格惱道。這幾個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糗她的“光榮事跡”,這是多麽不厚道的行為!
她氣得鼓着臉的模樣像剛出籠的包子,比平時多了幾分可愛,引得季茗和顧笙遠笑得更誇張了。
蘇格比他們記得更清楚的場景,是那時候她六神無主地蹲在樹杈上,顧笙遠踩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梯子爬到她面前。
他向她伸出了手,用哄小孩子似的口吻對她說:“手給我,我帶你下去。”
那一刻,蘇格特沒出息地覺得顧笙遠像個英雄。
米薇靜靜地淺笑着,注視着聊得無比開心的三人,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她不動聲色地瞥了蘇格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快。
顧笙遠指着田徑場說:“記得有一回小胖體育沒及格,下定決心要訓練,每天下午放學後在操場跑圈,我們一幫人幫他加油打氣,蘇格你喊得總是最響的。”
“你還端着一盤雞翅在終點誘惑他不是?”蘇格笑道。
說到這顧笙遠就嗤笑不已:“得了吧,最後那盤雞翅全進了你一個人肚子裏,你是邊吃邊給他加油。”
“小胖跑完回來盤子裏就只剩雞骨頭了。”季茗每每回想起小胖當時望着盤裏的雞骨頭劇烈抽搐的表情就覺得太可樂了。
蘇格笑了一會,忽然笑不出來了,靜靜地看着空蕩蕩的田徑場:“……我有點想小胖,他應該到青島了吧。”
“廢話,你以為他坐的是環球飛機啊!十幾天前就到了。”季茗說。
“……對哦,報平安的電話都打來過了。”她喃喃。
米薇一臉費解地看着她:“蘇格,像蔣一哲這麽好的人,你為什麽和他分了?”
蘇格頓了頓:“不合适吧。”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人才适合你?”問這句話的時候,米薇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試探她如何回答。
蘇格猶豫幾秒,嘆了口氣:“不知道,目前……暫時沒有。”
見她說得如此淡然,季茗想,這次她是真的放下了吧。也是,人家女朋友都懷孕了,再死纏爛打就成犯賤了。
米薇沒有再往下說。
“米薇,走累了沒?要不要喝水?”自從米薇懷孕後,顧笙遠就很緊張她的身體,家務活他全包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碰碎了似的。
“我不渴,也不累,你不用這麽緊張。”米薇笑道。
“現在你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他可寶貝着呢,怎麽能不緊張?”季茗捅了捅他,深感羨慕。
“你倆打算什麽時候結婚?”蘇格問。
米薇羞赧地笑着:“那得看顧先生什麽時候跟我求婚。”
聞言,蘇格詫異地看向顧笙遠:“不是吧你,都弄成這樣了,你還沒跟米薇求婚?!你也忒離譜了!”
顧笙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醞釀醞釀,這可是人生大事。”
米薇一個激靈:“這你可提醒我了,這是人生大事,鮮花、燭光、鑽戒一個都不能少!”
“是,是,孕婦最大!……”
……
季茗走到蘇格旁邊,小聲道:“你放手是不是太快了,什麽時候決定的?”
“什麽時候不重要了。”蘇格淡淡地微笑着,“明知道不是自己的,抓得再緊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這次舍得?”
“他活得更幸福一點,我就舍得。”
放手的時間不長,一個指間的距離而已。放開了那些年無法忘懷的執着,也放了自己。哪怕幾年,幾十年,她可以學着怎樣忘記,忘記水族館裏擾亂了她的生命的大男孩,忘記他背着她走過燈火斑斓的街道,忘記他溫暖的笑容……等到終于有一天她可以只把顧笙遠當做好朋友,她也可以再次做回原來的蘇格。
季茗目光複雜地看着她:“……我覺得你變了。”
“指好的方面還是壞的方面?”
“說不清。”
“那你覺得以前好還是現在好?”
她思忖良久:“這沒可比性啊。”
蘇格只是嘻嘻地輕笑。
蘇格曾經說,她不喜歡春天,即使花開似錦,即使生命複蘇,即使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紅就像一幅水粉畫,對于她來說卻總感覺少了一點明媚。
她更喜歡初夏。鄭兮媛曾不止一次問她為什麽,她只答複她兩句話。
第一句:因為初夏的蚊子還很少,不用天天噴刺鼻的花露水。
第二句:因為初夏的陽光就像劍橋的晨光,溫暖而澄澈,似有面包的香甜。另外,栀子花會在那個季節盛開。
只是屬于她們的那個無暇的初夏,似乎是回不來了。
走完了學校,他們又去拜訪了從前的班主任,特意請他出去吃了頓午飯。飯桌上,聽着班主任念叨着那時候總是不讓人省心的他們的光榮事跡,還有那些還堆在學校倉庫被灰塵掩埋的長篇檢讨書,衆人就一陣懷念。
“記得孟北有一篇檢讨書還扯到了人類未來發展大計,整整湊給我三千字,我對這篇印象深刻!”班主任笑道。
蘇格看向他:“班主任,你那時候是不是抱着看連載小說的心情在看我們的檢讨書啊?”
聞言,他開懷大笑。
蘇格在上學的時候做夢也沒想過有一天他們能想現在這樣心照不宣,那會兒多恨他呀,規矩一大堆,闖點小禍就要寫檢讨,班裏的人背地裏都叫他“滅絕”,今天居然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不僅如此,此刻她忽然覺得班主任那張坎坷得跟月球表面似的的臉也莫名順眼起來。
這天中午,班主任高興得喝了不少酒,孟北放開了膽子居然跟他劃起了拳!蘇格她們坐在一旁給他們打拍子,大家笑着,鬧着,似乎上次這麽開心的場景是發生在上輩子似的。
傍晚,公寓。
“啊……瘋了一天。”季茗倒了杯水窩在沙發裏,挑眉看着蘇格,忽然就好奇了,“喂,蘇格,你和米薇是怎麽認識的?”
蘇格頓了頓,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驚得季茗噴了地面一片斑駁!
她注視着蘇格的目光忽地變得十分怪異,:“你的意思是,第一次見面,你就送了情敵兩包蘇菲410?!”
“……”
“蘇格,你丫何其令我詞窮。”季茗覺得自己讀了十幾年的書,現在居然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蘇格的行為。
蘇格默默扶額:“我不否認這是件很搞笑的事,可她現在已經不是我的情敵了。”
她兀自嘆息。
那天讓她在超市遇到米薇,她說她從澳大利亞回來,她只是當做一個巧合,根本就沒有把她和顧笙遠聯系在一起。好像只要顧笙遠一回國就等于是她的男朋友,也許潛意識裏,她已經過于天真地把顧笙遠當做她的所有物了吧。
可是就算當時她想到米薇和顧笙遠之間有着什麽聯系,又有什麽用呢?不過是早一點傷心罷了。
人沒吃飽,只有一個煩惱,一旦吃飽了,就有很多煩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