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遙在望,草屋的尖尖頂落入眼簾,慕初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不緊不慢的邁着步子格外閑适,對比着自己的污髒又格外美貌幹淨的青年,居然隐隐有了那麽一點兒不舍得。

這個村落是以前的老美國人---印第安人留下的遺跡建築群,所以才故意做成了圓草房的樣子,但看上去歸看上去,實際上一旦步入這個村子,這一段短暫的,與世隔絕好像天下只有他們兩個人都生活,就會就此告一段落了。

盡管脫險是她一路以來的孜孜所求,但不知道為什麽,在真的要結束這段旅程的時候,她卻依舊覺得,心中不舍起來。

“這也是我說的?”慕初晴目瞪口呆。

她怎麽可能會說出這種……飽含戀慕又飽含深情的話來呢。想也知道,一路風餐露宿,就算王恂對她再照顧也好,在野外的生活哪裏能比得上坐在現代化的家裏舒服?

不能洗澡,晚上估計也睡不安穩,再加上吃的喝的估計都不會太習慣,還要偷偷摸摸找地方解決生理問題,她若是真的會對這些日子戀戀不舍,那麽真正不舍的,必然不是這種艱苦的日子本身,而是和她一起共度這段時光的人了。

因為和你在一起,所以才會甘之如饴。如果她真的告訴過王恂這種話,那麽當時,她必然對他迷戀至深。

但以她的性格,她更應該……把這種心情壓在心底,讓時光把這種心緒釀成醇酒,而并不是,把它直接的說給對方聽啊。

慕初晴的眼底泛上了懷疑,王恂幹咳了一聲,吶吶道:“這句話的确不是你說的。”

居然瞞不過她!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還是自己嗎?

“但是,我能從你眼裏看出來啊。”王恂旋即自戀而又得意的勾了勾唇角,眨了眨眼睛,“你當時看着我的樣子,就好像這一進村子我就會直接丢下你一樣,就好像是要被活生生丢在野地裏的小白兔……”

“你才是小白兔!”慕初晴羞惱交加伸手捶了他一下,死活不信她當時居然真的露出過那種神态:這不可能!

她一貫都覺得自己是外殼堅硬的姑娘,小白兔,這是什麽爛比喻!

但隐隐約約的,從王恂詳細的描述裏,她卻好像漸漸的想起了當時的點點滴滴,而她無法真正反駁的是,她當時好像真的留戀着那種種不便利又不舒服的日子,好像走進那個村子的時候,還有些緊張的抓住了王恂的手。

他們兩個一看就是滿身狼狽的外國人走進了這個安靜的小鎮,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陽光燦爛,但慕初晴和王恂當時都覺得背上發涼---他們都有一種,好像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覺。

這個小鎮,以前王恂來過一兩次,這是一處印第安人留下的遺跡建築群,大部分的居民,是印第安人的土著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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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時至今日,在以前一波一波的“殺印第安人”的屠殺潮中,真正的印第安人和印第安文化都已經所剩無幾,但再一次步入這個小鎮,王恂卻像是從空氣裏,嗅到了一種名之為“古老”的東西。

小鎮很安靜,街上雖然有人在行走,但那些人不知道為什麽,都故意的避開了他們兩人,居然沒有像一般的,“話痨”的美國民衆們一樣,沖上來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這麽狼狽的出現在這個地方。

這,也讓他們兩人暗中提高了警覺。

但不管怎樣,這個小鎮裏總有電話有網絡有車,王恂也是藝高人膽大,拉了慕初晴就往一處Cafe裏走。

門上風鈴的“叮咚”一響,兩個人剛剛走進,立時滿咖啡廳的人好像都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慕初晴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後縮了縮,王恂便當先一步,拉着她往櫃臺那邊走過去。

被一群人盯着他們看的感覺并不讓人覺得舒服---事實上,大概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的貼切:芒刺在背。

他們走過的地方,所有人都“嘩”的讓開了一條路。

高壯的服務生看着他走近來卻不作聲,王恂只好先開口:“嘿,我跟我朋友在沙漠裏飛機墜毀,我們走了兩三天才走到這個小鎮,我想問一下,可以借一下你們這裏的電話麽?”

那人眼光當中帶着一種叫做陰鸷的光,他盯着他們看了一會,尤其在慕初晴即使粘着塵土也依舊顯得很是秀美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直到王恂直白的露出了不悅,那服務生小子這才咧嘴一笑:“OK,十元。”

“what”王恂還沒說話,慕初晴已經低呼出聲。

十塊?先別說她和王恂現在身無分文了,一般來說,小鎮上頭的服務生并不會這麽“锱铢必較”,也更不會如此貪婪。

這人,從頭到尾就讓她覺得不舒服!從看她的眼光到現在的态度,從頭到尾都透着一種詭異!

王恂卻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他的神色沉穩:“夥計,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這麽狼狽,別說十塊錢了,就是十美分我們也拿不出來。但這只是一時的,讓我打個電話,等我的人到了,別說十元,你就是要十萬,我也可以開給你。”

那人盯了他們半響,忽然咧嘴露出了一個嘲弄的笑,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空頭支票誰不會開?你不會當我是傻瓜吧?說的輕巧,啊,你的妞看上去倒是不錯,要不然小妞,你陪我睡一覺,哥哥什麽都給你怎麽樣?”

這人的英文帶着一種偏遠地方才有的,很濃重低沉的口音。

話語裏頭甚至還帶着幾句髒詞俚語,但饒是他說的又快又有口音,慕初晴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聽出了他話裏的猥亵之一,她當下勃然變色。

王恂卻忽然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反手拉了一把慕初晴,冷冷說道:“我們走。”

在他們背後的,是一連串夾帶着嘲笑的大笑聲。

***

站在店門口,慕初晴猶自在生氣。

她當然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來,但是胸脯起伏,面色鐵青,唇角緊抿,無一不說明了,她還處在盛怒之中。

原本那人的話并不會讓她非常動怒,畢竟人離鄉賤,人在國外,有時候受了侮辱,也要看場合再想想能不能發作出來。

但是她對王恂覺得失望。

因為她暗暗的,總覺得自己對他的期待并不只是忍氣吞聲,并不只是,拉着她走開這樣而已。

王恂拉了她一把,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別生氣。”他的眸子又深又冷,“慕小姐,你剛才有注意看店裏面麽?”

“店裏面?”慕初晴一走進去就覺得滿店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她幾乎是本能的覺得特別不自在。

或許有過被探照燈照着經驗的人能體會到她這時候的感覺---處在無數聚光燈底下,那個人其實看不到別的地方,所以慕初晴當時正是燈下黑,一進去根本沒注意到周圍。

“你沒有發現麽,所有的人,都很壯碩啊。”王恂一字一句低低的說道。

他的眸中,有某種莫名的光,陡然一閃。

沒有想到,這飛機失事之後離得最近的城鎮,居然會是一個這樣特殊的城。

而他居然隐約覺得,或許,就連他們選擇徒步走來這裏,可能也在那夥想用飛機失事制造他們死亡的人的算計之中。

“壯碩又怎麽了?”慕初晴不懂。

那時候的她還沒有見過異能界的人士,所以她想的自然和王恂并不同步,以至于王恂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張了張嘴嗫嚅了一下,卻赫然發現:自己居然沒詞了!

“額……壯碩所以……”他嗫嚅:想詞啊快點想詞啊,你到底在結巴個什麽勁兒?

“哦,你怕打不過他們麽?”慕初晴忽然“悟”了,揉了揉額心,忽然覺得滿身的勁兒一洩,陡然之間覺得疲憊了起來。

也對,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麽不該期待的東西啊。他到底也只是一個人,就算再能打,那裏面有一個咖啡廳的人,自己難道,是在暗暗期待他變身大力水手或者蜘蛛俠,出手把那個侮辱自己的家夥給打的滿地找牙麽?

自己也不是十幾歲豆蔻年華還會做夢的小姑娘了,喂,慕初晴,你成熟一點!

他不是那個超人Clark Kents,面前的只是一個正常人而已啊!

好像頓然之間從一個迷夢裏頭醒過來,慕初晴搖了搖頭,臉色回複了正常----反而是看着她面色幾番變化的王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吧,現在借電話好像是行不通了,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恩……不如,找警察局?”

王恂點了點頭:“嗯,那就找找吧。”他沒說的是,盡管他對這個辦法,也沒抱多少的希望。

滿城都是那些東西,警察局裏,會是正常人麽?可能麽?會是唯一的那個例外麽?

……他要是這麽想的話就太天真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姑娘們都猜到他們到了什麽城裏了吧?

嗯哼哼~~第二更。

☆、77回憶(3)

小鎮來來往往就一條街,鎮上的警察局就坐落在這條主街的街尾拐角處。

王恂和慕初晴拉開門進去----正正對上裏頭接待處坐着的黑人女警察詫異的目光。

王恂開口:“Madam,我和我女友飛機墜毀,請問你能不能幫我們聯絡一下交通公司?”他的目光閃了閃,“我們現在又困又累,手機和通訊設備都在飛機失事的時候丢了,只要能盡快送我們回到拉斯維加斯,錢不是問題。”

面前原本就目光閃爍的女警聽到最後一句,眼睛裏像是陡然點燃了一束火焰。

她點了點頭,拿起手邊的固定電話,撥了個什麽號碼,然後沖着那邊開始叽裏咕嚕。

慕初晴退後一步,小心拉了拉身邊男人的袖子---她有種,越來越不妙的預感。

這個小鎮,從咖啡廳到警察局,都給她一種非常詭異的感覺。

不像是普通正常的美國小鎮那樣,簡單質樸,友鄰和睦。

反而,讓她自從踏足這裏,就非常的不安。

何況身邊這個男人剛才用了“女友”這個詞,Girlfriend……他應該,是故意這麽說的吧?

以他一路上的小心謹慎,并不是那種故意要占她便宜的人,那麽他為什麽要故意這麽講,故意如此說,顯然,就也說明了:別有內情。

“她在說什麽,你能聽得懂麽?”慕初晴小心的問他,兩個人低聲的用中文咬耳朵,“難道她說的是西班牙語?”

美國官方語言是英文沒錯,不過西班牙語也用的很廣泛,而她,對西班牙語一竅不通。

王恂目光閃爍了一下,猶豫了一會,才搖了搖頭,實話實說:“老實說,我也聽不懂。”

“……哦。”也不知是遲鈍還是沒往別處想,慕初晴這會兒,的确沒聽出來他話裏的深意:這“他也聽不懂”五個字,說明的其實只是一個意思:這個女警說的,不是任何一種官方的人類語言。

王恂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個女警,一直盯着她直到打完了電話,直到她最後放下話筒:“溝通過了,但是今天天色已晚,”其實不過只是将近黃昏,“要明天才會有飛機到。”

“那我們今晚怎麽辦?”王恂還沒來得及開口,慕初晴已經皺起了眉頭,她很想趕緊的,迅速的離開這個城鎮,只有離開,她好像才能夠安心。

女警聳了聳肩,攤手道:“飛機時間不是我能控制的,小姐。今晚,要不然你們就在警局過一夜吧,或者,”她指了指門口的路,“往前走到底,再左拐走到底,那邊有一家B&B(bed&breakfast,青年旅社),你們可以去那邊問問還有沒有空房。”

“難道你們這裏就沒有出去的車子?”慕初晴皺起了眉頭。

女警搖了搖頭:“一周才有一班。如果要等車,那麽你們至少還要再等多幾天。怎麽樣,考慮好了沒有?我快下班了,你們如果要呆在這裏,我就鎖門把你們放在這了。”她輕輕哼起了歌,手裏的鑰匙圈,在指間晃晃悠悠的蕩來蕩去。

呆在警察局過夜?

雖然比野外多一點片瓦遮頭,但是,想一想要坐屁股底下冷硬的椅子一晚,對比溫暖的床鋪和熱水澡,這一對比……就怎麽想怎麽不舒服啊。

這簡陋的環境,自己身上髒兮兮的黃沙,還要如此再過一晚……

這麽一想,慕初晴就很快的做出了決定:“請問,那家B&B叫什麽名字?”

“LoveBite(愛之咬痕)。”女警笑了一笑,“走吧,我帶你們出門。”

她似乎,一點也沒為慕初晴他們的決定而意外。

同樣的,王恂卻只是一徑的沉默,但他看着四周圍的目光,卻越來越幽深了。

***

先前态度不冷不熱的女警,這會兒卻主動的提出來,送他們去找B&B。

對方既然态度友善,慕初晴也不好沉默,于是兩個女人稍稍聊了幾句。

雖然她依舊持保留态度,但是卻已經在交談裏,知道了這個女警的名字:Alice。

這是一個典型的黑皮美人:厚嘴唇,輪廓深刻,眼睛明亮鼻梁高挺,一頭黑發,有一種非常野性的魅力。

她開車送兩個人到了B&B,實際上到了這家門口慕初晴才理解了這位女警官為什麽要主動提出送他們來這裏:這房子夾雜在住家之中,并沒有打出一般B&B的招牌,只在大門口,挂了一塊上頭印着烈焰紅唇,露出雪白牙齒,唇角邊還滴着血滴的牌子,再寫了“LoveBite”幾個字。

如果不是Alice開車送他們來,這地方還真不好找。

慕初晴便誠懇的說了一句:“多謝。”

Alice像是愣了愣,舔了舔嘴唇:“不客氣,美女。”

老板娘顯然和Alice很熟,兩個人在門口親密的貼了貼面頰,又用他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交談了幾句,那人到中年卻依舊顯得很有風情的老板娘這才笑嘻嘻的扭着腰臀走過來對慕初晴他們笑:“兩位,裏面請。”

***

在B&B裏頭安頓下來---盡管這裏洗手間裏到處都帶着詭異的污漬和黴斑,盡管水管裏的水也夾雜着淺淺的鏽跡,顯然好像有一段時間沒人來住過了,盡管……他們兩人只要了一個房間并且房間裏只有一張床,但總算能洗了個澡,洗去渾身的疲憊和粘了N天的黃沙,慕初晴從浴室裏擦着頭發全身舒爽的走出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簡直是“宛若新生”。

可算是活過來了啊!

王恂半躺在床的另外一側,手托着頭看着窗外。

她洗了很久,擦洗的很仔細,所以盡管到B&B安頓下來的時候正是黃昏,但等她從浴室出來,卻已經是暮色四合了。

眼看着月亮挂在了天幕之上,從王恂的位置看去,正好能望見窗外的一輪圓月。

他像是目不轉睛,又像是神色游離。

五官輪廓,在暈黃的燈光下,帶着一種格外的俊秀。

慕初晴忽然心中一動,但她旋即搖了搖頭晃去了心中的這種微妙感覺,輕輕敲了敲洗手間的大門表示自己出來了:“你要去洗洗麽?”

“好。”王恂點了點頭。

他剛進浴室沒多久,房門就被輕輕叩響。

慕初晴過去開門,門口老板娘笑吟吟的看着她:“小姐,我聽Alice說了你們的事情,來,應該餓了吧?我做了點兒吃的,要不要來一份?”

她手裏端着兩份肉排和薯條,還有兩杯啤酒,雖然沒有看到蔬菜的影子,但這個待遇,應該比一天到晚的燒烤好多了。

慕初晴卻有些猶豫,她咬了咬嘴唇:“老板娘,不瞞你說,我們是空難所以身邊現在身無分文,就連住宿費,可能也要等我們回到城裏才能給您打過來,這錢……”

老板娘原本看她猶豫不接臉色青了青,這會兒聽她解釋了理由這才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是覺得我廚藝不佳呢。不要緊,Alice都跟我說了,我也知道你們現在不方便,暫且記着吧,等交通公司來了,你們再給我也不遲。”

聽她這麽善解人意的體貼,慕初晴便伸手接過了食物,感激的笑了笑:“那就多謝老板娘了。”

***

但回頭關上了房門,慕初晴卻轉手将食物放在了櫃子上,臉色瞬間蒼白。

老板娘說的話很體貼,但她……卻不敢相信了。

王恂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她手中握着托盤,神色恍惚的樣子。

他急急拿開了那個托盤,匆匆掃了一眼,直到确定食物都沒動過他這才松了一口氣,幾乎是毫不避諱的,捧住了她的臉:“慕初晴,你沒吃這些東西吧?”

看到他的态度,她便确定了自己心裏的疑問。

她搖了搖頭:“沒有。”

頓了一下,她方才湊過去低聲問道:“Alex,我們是不是,到了黑店啊?”

王恂眸光一緊,他仔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不是黑店,而是黑村。”

而今天,卻又是月圓之夜,他們真是挑了一個好時候啊!

慕初晴不敢置信的看向王恂,等待着他的解釋。

王恂接過托盤,把上頭的肉給剁碎了沖進廁所,再把啤酒倒光,倒是薯條和她分着吃了,一邊做這些他一邊冷笑起來:“別怕,有我在。”嘴角的笑容,陡然多了幾分寒意。

慕初晴眼睜睜看着他做完這些,只覺得渾身發冷---自己和他到底是到了一個什麽地方啊!

要和全村人為敵,他們真的能拼的過麽?

王恂和她把薯條分着吃了,然後又下樓去把托盤還給了老板娘,和她交談了幾句才回來,拉了拉慕初晴:“來,裝睡。”

兩個人和衣躺下,之後沒過多久,門口就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此時,正是月上中天。

☆、78回憶(4)

果然,沒過多久,外頭就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房門被鎖匙打開,從腳步聲聽起來,走進來的不只是一個人,而應該是好幾個。

耳邊傳來的是低沉的女聲,說的話她和王恂都聽不懂,然後有人将她抱起,出了房子,又把她丢進了某個完全黑暗的地方。

身下是溫熱的觸感,慕初晴只覺得自己的臉上驟然發燒---那種感覺,不會有錯的,是別人的肌膚!

眼睛能感覺到外界是全然的黑暗,又感覺到身下細微的震動,慕初晴偷偷将眼皮睜開一條縫,正對上一雙睜得大大的眼睛。

她身下給她當做墊子一般墊着的人,正是王恂。

他們現在的姿勢很是尴尬:腿貼着腿頭頂着頭,身體像是完全貼合在了一起,慕初晴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肌膚的熱力,還能聞到他身上浴後的帶着皂角的清香味道,甚至她還能感覺到,自己她下的這具男體是這樣的堅實,和她的完全不同。

黑暗裏,王恂的呼吸,亂了。

即使是在黑暗當中,明明看不見對方,但卻能夠清晰的,無法錯辨的感覺到彼此的存在。

這種親密,對他來說,也是很久以來的第一次。

他甚至敏銳的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了細微的動搖,而這種感覺……卻是不應該出現的。

到底是物種有別,他自問,以自己一貫以來對欲望的壓制,這種感覺根本就不該有。

他心亂如麻,他呼吸亂了節拍。

但在這個時候,慕初晴并沒有體會到他心裏的淩亂,她這個時候,擔心害怕多過于其他:之所以會感覺到震動,是因為他們被仍在了車子的後車廂,而車,這時候已經開動了。

慕初晴的心裏升起了驚惶:這是要把他們帶去哪裏?

或許是因為非常确定他們吃下了迷藥,再加上自恃武力可以完勝這兩個“脆弱的人類”,那些人都沒有把他們綁起來,只是胡亂的往後車廂裏一丢而已。

但就算這樣,後車廂狹窄的空間,卻讓這段其實時間并不久的旅程,變得格外的漫長。

***

沒過多久,車子停了下來。

老板娘和那位Alice手牽手的下了車子,“砰”的關上了車門,車內一時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等了好一會沒動靜,旁邊倒是開始漸漸有了歡樂的喧嚣,慕初晴稍稍動了一下自己已經完全被弄的僵硬了的手腳,卻還是不敢開口---她怕有人就在旁邊。

倒是王恂,稍稍挪了一下腦袋,嘴唇就貼在她的耳邊,呼吸打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怕麽?”

他既然敢說話,大約是确定旁邊聲音能蓋過他們的說話聲了吧。

慕初晴搖了搖頭,然後才意識到他看不見,便也湊過去低聲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人要把我們怎麽樣?”

她的呼吸弄得他越發心癢。

王恂幾乎是瞬間意識到,自己起了不該有的生理變化。

但同時,他卻也清楚的知道: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他,最好也不要繼續放縱自己的內心。

因為一切,不會有好結果的。他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可他的目光卻依舊是灼熱的定在她的臉上。

這一片黑暗,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的影響,他看着她的臉孔,甚至能清晰的瞧見她的每一點情緒變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臉上哪怕是最細微的毛孔。

他的呼吸讓她的耳垂微紅,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她難得的羞澀,他居然心情很好,其實他很确定,車子旁邊并沒有人,但他就是故意的湊到她耳邊說話:“他們是把我們當做了祭品。”

祭品這兩個字,本該是很吓人很驚悚的。

可是王恂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平平靜靜,根本不帶半點害怕的情緒。

慕初晴劇烈的心跳也漸漸的,像是被感染一般的平靜下來。

“祭品?”她甚至升起了幾分好奇心。

“對,祭品。”王恂言簡意赅,卻沒打算對她分說明白。

他是故意的,他心裏清楚。因為怕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就對他避如蛇蠍,所以他只是希望,能把這種親近和依賴,多延長哪怕是一秒鐘。

正因為他清楚他們不會有結果,所以他才如此戀戀不舍。

慕初晴還要再問下去,忽然亮光一閃,有人打開了後車廂的車門,把她抱了起來。

她只好重新閉上了眼睛裝死。

***

當時只能感覺到周圍驟然明亮,皮膚能感覺到火堆的溫暖,而周圍有人在跳着,唱着,像是狂歡的節奏。

慕初晴感覺到沒有人在注意着她,她于是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線----面前是許許多多小鎮的居民們,有他們見過的咖啡廳裏的侍者,有老板娘有女警官,所有他們見過那些,生面孔熟面孔,都在歡樂的跳着舞。

年紀大一些的在外圈,年紀小一些的在內圈,被圍在中間的,是女警官Alice,另外一個年輕女孩兒,再加上咖啡廳的侍者是另外一個男人。一共兩男兩女四個人。

他們所在的仿佛是一片密林當中的空地,火焰明亮,到處都是烤肉的香味。

她和王恂被丢在一處樹蔭下面,另外一側是另一對一男一女,看樣子像是也都暈着,慕初晴當時心裏一動:正好是兩男兩女!

難道說,這祭品之說,指的就是祭品和圍在中間的,人數上的一對一對應?

人堆裏忽然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老者:這人顯然德高望重,在衆人之中很有威望。

因為他一出來,滿座俱靜。連音樂,都停下來了。

這老頭兒是個黃種人,臉上塗得亂七八糟的,再配上身上的西裝,格外可笑。

但他手上卻拿了一把上頭吊着骨頭的權杖---那權杖頂端的,是一張猙獰可怖的,仿佛還在不停的嘶吼喊叫着的人臉。

慕初晴幾乎是一瞥之下,就覺得心髒被什麽緊攥了一把一般的緊縮起來:恐懼,讓她的背脊發涼。

那老頭兒走出來,依舊是用他們聽不懂的話叽裏咕嚕了一番,只有最後幾句,換了英文,慕初晴聚精會神之下聽懂了:“現在,開始狂歡!首先,讓我們進行成年禮!今天成年的孩子們,各自帶你們的祭品上來吧!”

王恂這時候倏然睜了一下眼睛,看了她一眼,慕初晴原本又開始驚跳起來的心,終于漸漸平靜:她在他的眼裏,仿佛是看到了“請信任我”這一句話。

人群正中,Alice和那個侍者手牽着手---像是情侶的模樣。

他們對視一下,甜蜜一笑,然後Alice指了指王恂,淡淡說道:“就他吧。”

那侍者則是微微咧唇指了指慕初晴:“那我就選她了。”

那架勢,就好像他們挑的不是人,而是一塊生豬肉一般随意。

老頭兒看他們各自選中了人,便說道:“好,把這些祭品弄醒吧。”

“嘩”的一下,冰冷的水潑在了他們臉上。

另外一對昏迷的白人情侶醒了過來,慕初晴便也和王恂一起裝作大夢初醒的樣子,那一對情侶一看這種情況,大驚失色,女人尖叫出聲:“你們要做什麽,救命,救命……”

挑了她的男人對她笑了一笑,忽然俯身過去,一把攥着她的頭發,拉近了她的頭,直截了當的堵住了她的嘴唇。

那人力氣很大,那個白人女子拼命掙紮,卻像是他手裏的小雞一樣,根本就動彈不得---慕初晴甚至能看見他手上繃緊的肌肉來。

那侍者看了一眼雖然也很恐懼,但并沒有失聲驚叫的慕初晴,似乎是有些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輕輕一掙,身上的T恤從中撕裂,露出了他肌肉塊壘分明的上半身,男人湊過來,對她笑着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慕初晴溫順的:“Selina.”

态度和順,名字卻是假的。

她連個英文名都不想告訴面前這個人,盡管他這時候在火光下看上去也很英俊。

男人卻像是很滿意:“Abel。”他的名字,“你的态度很乖,聽話,不要亂掙紮……”說着他就已經湊過頭來。

慕初晴的眸光看似下垂,實際上卻在看着旁邊的王恂。

她眼見王恂的手掌已經緊握成拳,原本輕輕勾着面前女人背脊的手,像是瞬間變成了利器要出手一般,她心裏一驚:這麽多人,大庭廣衆,這樣開打,打得過麽?

她立時胸中一動,便對面前一臉癡迷的男人露出了一個乖巧而羞澀的笑容:“我還是處子,不要在這裏,好不好?”

看着那人猶豫,她輕輕咬了咬嘴唇:“你要上我可以,但至少不要在這裏,我保證,除了這個,我什麽都聽你的……只是不要在這裏,求求你……”

那個男人看着她可憐的樣子,眯了眯眼眸,不過顯然這是一個對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的人。

他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半響驟然“哈哈”一笑,捧起她的臉頰重重在她唇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一把抱起她,向着人群那邊頭也不回:“我找個少點人的地方,這祭品羞澀呢。”

而另外一邊,王恂則也對那個女警冷笑道:“要在人群裏表演,對不起,我硬不起來。”

那個女人挑逗了他很久,他只是冷冷的沒反應,她想了好一會,到底舍不得這個英俊逼人的男子---她也是第一次,成人禮,是他們每個人的第一次。

所以她也期待這個對方,至少是一個符合她期待的男人。

她便也同意了,同樣是用一種公主抱的方式,一把抱起了王恂,往草叢裏走去。

慕初晴原本是驚惶的,但這時候看見王恂在她懷裏鐵青的臉,她居然差一點爆笑起來:艾瑪這種場景,太好笑了哈哈哈!

但她這一刻有心而發的笑容,卻讓面前本就被她容色所惑的男子,越發的欲.望勃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給考據黨:此處狼人成年禮需要祭品的說法,來自于某美版電影。

第二更。大家看文愉快。

☆、79回憶(5)

另外一側,被圍在中間圈內的那一對白人男女已經開始沉浸在欲望之中,女人呻.吟連連,男子則是神色猙獰的連連用力。

這個村子裏的人,雖然不是黑人就是黃種印第安後裔,但是各有特色,加上沒有胖子,幾乎個個都是俊男靓女---盡管黑皮大概比較重口味。

慕初晴身上的亞伯沖着她低下頭來,嗅了嗅她身上清新的氣味,微微一笑,低啞的嗓子仿佛是自言自語的呢喃:“我會給你一個美好的死亡。”

她渾身一震----媽蛋,自己不會是遇到S/M愛好者了吧?

重口味啊!

眼看着兩人已經到了一顆巨木背後,背向人群,王恂的手這時候輕輕舒張,緩緩開始做手勢,“五,四,三,二,一……”最後往上一提,十指如刀,無聲無息的切在了Alice的頸後。

腦後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就算是狼人也不能幸免,他的手勢又極重,沉浸在欲望之中的女狼人悄聲無息的,一下子就倒在了草叢裏。

這邊亞伯已經親夠了她的臉,惱恨于女人始終扭動着臉不能讓他碰她的嘴唇,種種不合作讓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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