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初晴能看見,那一只巨獸的眼裏,流露出了傷痛的光。

***

慕初晴“啊”的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她并沒有這一段記憶,而畫面當中的自己,穿着的衣服……應該是在Las Vegas旅游的那段時間之內的事情。

難道說,抹去自己的記憶,是因為當時的自己無法接受他是神獸的事實麽?

是因為自己害怕他,害怕跟他接觸,所以才抹去記憶的麽?

也不對啊,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又怎麽會跟他結婚呢?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在再一次見到他之後,她卻根本就對他的獸型并不恐懼。

慕初晴抱着被子,神色陰晴不定。

王恂大概是剛剛被她從夢中驚醒,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呵欠懶洋洋的看過來,像是一只被吵醒了的大貓,蔫蔫乎乎的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頭,聲音低低啞啞的摟住了她的腰:“慕慕,怎麽了?做惡夢了麽?”

天光已經破曉。

慕初晴神色有些不定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個噩夢罷了。”

沒打算問他。

她有預感,記憶會漸漸的回來。而且,有了這個線頭,之後的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而碎片,最後會拼湊成完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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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不問,她等着自己原原本本的拼完故事的拼圖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為什麽,前段時間犯懶的厲害。

今天開始恢複正常更新。

嘤嘤,再斷更我剁手。

☆、73陷阱(1)

王舜第二天就帶着自己碎裂了一地的玻璃心跑路了---去向不明。

按照王恂的估計,他應該是回老巢舔自己被折騰的都快掉光了的毛去了。

當然,臺面上的理由是“是時候出下一張唱片了所以要回去尋找靈感”。

不過王舜嚴肅的告誡了一下自己的弟弟,而對象,就是萬世保險的女BOSS,薛總。

他說的很是隐晦。如此丢臉的具體過程,當事人當然要對此細節三緘其口,但是這件事的另外一個當事人,卻是必須要告誡小弟對她嚴加戒備的:這樣一個會借用陣法之力,會玩弄男性的女人,王舜說的時候雖然吞吞吐吐,但是卻頗有些‘小弟你別跟我一樣貞操不保’的意味。

這個意思一透出來,王恂完全是樂得偷偷差點笑破了肚子。

不過,薛總這個人,在這件事之後,他跟王舜都只能确定一點:的确有問題。

而“陰婚”這件事,以“不知名者”集體在學校BBS上開貼,向死者道歉并且洗清冤屈告終。

在這件事之後,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陰森可怖的情景的确讓燕桐銘記在心,她至少看上去,像是安分了不少---最少,在“被分手”之後,收到了王舜寄過來的支票,她也安安靜靜接收了,這件事,似乎就此結束。

于是,慕初晴也就暫時的放了心。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自己肚子裏的寶寶和她的異能上頭。

懷孕進入六個月,慕初晴的身體開始越來越笨拙。

并且,肚子是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開始漸漸的膨脹起來。

最最最煩惱的是,她開始泌乳,并且偶爾的,那些淺黃色的液體,會浸濕了她的內衣---這就很麻煩了。

王恂當然不肯跟自己懷孕的老婆分房而睡,于是經常的,他醒過來就嗅到自己老婆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母乳味道---很淡,但是他也是嗅覺無比發達的動物,一聞之下欲念更重,經常起來的時候一柱擎天,只好夾着腿自己到浴室裏去打飛機。

慕初晴每次瞧見他這個的窘态就覺得很是開心愉快。

因為她的肚子開始凸出,走路也有點兒重心不穩,在陰婚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慕初晴決定暫時不再多出門了。

但盡管如此,因為在陰婚這個案子被虞漾認為是高人進而一直保持了聯系,她卻也一直從這個女孩子那邊聽說了很多的新情況。

比如說,在王思文死後,她的爺爺奶奶終于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來為了遠離這個傷心地,終于答應了搬遷,而他們是最後一戶釘子戶。于是在這之後,舊市街的改造工作,終于開始漸漸的順利起來。

實際上對于舊市街的規劃一直以來有兩種:因為舊市街上大多數都是上百年甚至兩三百年的老房子,古色古香很有韻味,所以有一種開發路線,是将這條街作為一個整體,變成一種結合古韻氛圍的商業街。而非天國際采取的卻是另外一種:全部拆遷,一個不留,之後再從廢墟之上,平整土地之後建造起大樓來。

虞漾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理解:“其實這麽多年以來,之前的開發商們多數建議的都是結合環境再開發,那些房子可都是有來歷的。說起來這麽一大片明清時候的建築,能保存的這麽完整的實在不容易,誰知道我們薄總倒是實在有魄力,說拆就拆,當真一點兒都不留下……這拆的錢就不少了,還要再清理幹淨建造,聽說啊,集團裏的流動資金都掏空的差不多了,還借了不少外債。”

慕初晴先前不過是“嗯嗯嗯”的聽着,聽她說到外債才頓了一下,挑了挑眉毛:“你說外債?”

她遲疑了一下,聲音裏帶上了大惑不解。

她當時在非天做財務的時候,非天國際的財務狀況她是知道的。多的不能說,拿出個一兩億的流動資金來,應該不是問題。

舊市街因為是塊燙手山芋,幾次上拍都是流拍,而價格也就一次比一次低,一直到這會兒,落到了非天國際的手裏,想來,成交價應該不超過五千萬。

這麽算起來,非天國際至少應該還有一億左右的流動資金在手裏,光是拆和建造,應該是足夠了的。

還是說,非天最近發生了什麽狀況,以至于錢不湊手?

這些信息從腦子裏一流而過,慕初晴倒也沒有詳細的去捕捉,只虞漾神秘兮兮的:“慕姐姐你不知道吧,聽說啊,薄總為了我們下屬的建設公司員工,投了巨額的人身保險呢。光光這一項的支出,聽說就要上千萬……”

慕初晴瞬間屏住了呼吸:“你說的人身保險,可是萬世保險?”

那邊顯然易見的驚訝了:“慕姐姐你怎麽知道的?難道說,你還在關心薄總?”

慕初晴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是萬世!

為建築公司的員工投人身保險,這麽說,薄懷或許是知道這條街上有古怪,為了保這些人的性命,為了不像之前一樣在施工途中頻頻出現各種問題,所以他才選擇了在萬世保險砸下大筆錢財的吧。

人身保險上千萬……薄懷還真是,大手筆啊!

但就算是這樣,算起來也不該有上億的虧空啊?

她再和虞漾聊了幾句,知道了BBS上頭澄清事情真相的帖子也有她的一份,慕初晴便笑的由衷了:“這樣就好。”

“慕姐姐,”那邊的聲音裏帶上了沉重,“我後來是真的後悔了。那個跟帖,雖說是上司讓我發的,但是這種虧了良心的事情,導致了這麽嚴重的後果……我是真的覺得對不起那個姑娘。現在一切說清楚了,我不敢說自己松了一口氣,但是最少,我覺得心裏的歉疚能夠稍微的少一點點。”

“嗯,她沒再去找你了吧?”這個她說的是什麽,他們都有數。

虞漾搖了搖頭:“自從那天你老公幫了我一把之後,就結束了。”說到這個她輕松起來,兩個人再哈拉了幾句有關“王恂真帥”之類的贊美之後,便結束了這一次的通話。

王恂這時候正好從廚房裏出來,瞧着她握着話筒沉思的樣子,他招呼了一聲:“慕慕,吃飯了。”

慕初晴驟然回神,帶着些許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她忽然想起來,王恂說過,舊市街的事情,就是他特意做給薄懷的陷阱。

她原本以為,讓薄懷買下這條街本身就已經是天大的陷阱了---畢竟這條街是個大泥潭,H市的老人大家都知道的,只有傻子才會去把錢砸在這條街上。

但如今看來,或許王恂暗中做的,遠遠不止于此?

她笑吟吟的瞅了他一眼,揚了揚手機:“我剛跟虞小姐,虞漾通電話。我們說起了舊市街的事情,對了,你到底都對非天做了些什麽啊?”

“啊,”王恂眯着眸子微微揚了揚唇角,笑容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得意的奸詐味道,這在他臉上是很少出現的,不過他這會兒,絲毫也不掩飾他聽說了‘非天倒黴’的好心情,幸災樂禍的夠開心,“你沒聽說麽,非天今年連連砸了好幾項投資啊。所以,薄懷才會被逼無奈,去做舊市街的開發。因為舊市街的位置到底擺在那裏,如果真能開發出來,他立時就能把所有的虧損扭回去,這是他如今最後的孤注一擲了。不過,他自己認為,是有百分百的把握的。”

“砸了好幾項投資?”慕初晴愣了一下,“……我怎麽沒聽說?”

“他當然不會說出來了。”王恂攤了攤手,“非天除了房産之外還做什麽?”

“古董買賣,翡翠珠寶……”慕初晴扳手指頭,“這些都很穩定啊,怎麽會玩砸?”

“假如說他買了翡翠石頭回去開的時候,發現他買的原石都變成了真石呢?他花了大錢買了古董,但是買回去才發現,都是贗品呢?不需要多,這種事情,只需要發生那麽幾次,他就傷筋動骨了。不單單要賠傭金不止,就連買材料的錢,也收不回來……”王恂冷冷勾起了唇角,笑容裏帶着幾分淡淡的寒意,“非天國際,又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多少次?”

而這,就是他的天賦,也是他對那個始終在觊觎他老婆的男人,下的戰書。

而輸的人,絕對不會是他。

但凡活在金錢裏的,不會有人能夠在這一項上贏過他。

慕初晴瞧着他嘴角的壞笑愣了一下:她很少看見王恂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就像是做了壞事的淘氣的孩子一樣。

不過想起來,她還是對薄懷上一次的措辭相當不滿,于是她這會兒的反應就變成了縱容---對自己親近之人的縱容,到底,還是親疏有別,她只是輕輕瞥了一眼王恂,微微一笑:“這麽說,如今若是舊市街的開發再出了狀況,非天國際就要垮了?”

“垮倒是不至于,”王恂得意的彎了彎唇,“但是若是到時候再爆出來翡翠礦是廢礦之類的消息,這股價一落千丈,就是必然了。”

“……”慕初晴無語的過去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啊,真是個壞小子。”

☆、74陷阱(2)

慕初晴和王恂,在懷孕的這個敏感時期,過的是接近于半隐居的日子。

所謂的半隐居,就是兩個人幾乎足不出戶,但是也通過各種通訊工具,關注着外界的情況。

但至少在這段時間裏頭,王恂死死壓着慕初晴,不讓她的好奇心冒頭,也不再讓她參與各種外界活動了---保胎第一。

饒是如此,慕初晴卻敏銳的發現,越是臨近第七個月,自家男人就越是有些神神叨叨,每天盯着她看的樣子,那個專注之态,竟像是近乎于驚惶。

驚惶藏得很深,但作為枕邊人,卻是瞞不過她的眼睛的---如果連枕畔之人的情緒變化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她也枉為人.妻了。

可是在這件事情上,慕初晴采取的态度和她對于漸漸回來的,在美國初見并且結婚那一段漸漸回返的記憶的态度一樣,都是采取了一種故作不見的,故作不知的沉默。

因為王恂始終在試圖掩藏,而這樣的态度,就決定了她更應該默默查找真相,而不是大大咧咧的,什麽都直言以對。

這半個多月以來,她常常有夢。

這些夢境,有些她醒來的時候記不清楚,有些卻記得十分分明,拼湊起來,大約也能讓她将那塊拼圖拼個七七八八。

***

在贏得了十數萬美元的第二天,他們決定結伴去游覽周邊的盛景。

Las Vegas是位于沙漠中的城市,但它周圍也有極為壯觀的自然風光---最鄰近的,就是科羅拉多大峽谷。

慕初晴和王恂選擇的,是坐直升飛機橫越大峽谷的旅行方式。

但就是這個選擇,導致了後來一系列的事情。

慕初晴是在驚呼,痛苦,和小腿肚抽筋的震驚當中醒過來的。

從高空墜落的恐懼和面臨死亡的慌張,仿佛還殘留在她的大腦皮層裏,而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伸縮着,讓她忍不住的緊緊揪住了身下的床單。

她想起來了。

飛機失事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必死,但一睜開眼睛,卻正對上王恂焦急的臉孔。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還活着,她甚至不敢确信自己的感觸是不是真實的,于是她重重拉下王恂的頭,深深吻住了他的嘴唇。

黑暗裏,她的臉孔驟然火燒起來。

王恂當時瞳孔中的震驚,說明了他根本沒想到這樣的結果。

他們本可以不發生太多的交集,但就是她那一刻的不自信和害怕,以及依舊被恐懼控制導致的欲望,才讓事情變得那樣的複雜。

“啪嚓”一聲,王恂睡眼朦胧的打開了床邊的夜燈,揉了揉眼睛看了她一眼,聲音裏還聽得出睡意殘留:“慕慕,怎麽了?”

慕初晴眼神複雜的看着他,半響,她方才幽幽說道:“……我忽然想起,我真的不确定,你是不是愛我?是不是,我拖累了你?或者,這個孩子拖累了你?畢竟,那時候的你,的确沒有想過要和我在一起,更沒有想過,我們會有這個寶寶……我不确定,你的生活是不是可以像你的舜哥那樣精彩,但如今,卻被我生生拘役在了這個地方。”

王恂原本呵欠連天。

但她話到一半,他臉上的睡意已經一掃而空,等她說到了最後,他已經神色森然,眼眸張合之間甚至帶着一種罕見的,銳利的像是刀鋒一般的憤怒。

王恂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都想起了些什麽?我當初是有過猶豫,我承認。但我從來都沒有否認沒有懷疑過,我對你的感情。”王恂一字一頓緩緩的說道。

他忽然苦笑着搖了搖頭:“也難怪你會這麽想,你現在記起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不是麽?實際上我固然動搖過,但我那時候要你打胎,為的只是你不會後悔而已。更搖擺不定的人,對感情無法執着無法堅定的人,不是我,反而是你!”王恂深深看了她一眼,慕初晴被他後來的話說的怔住,當下欲要再問,王恂卻苦笑了一下,臉上的銳色全無,只默默拉過了被子,苦大仇深一樣的遮住了臉。

哼,只記得一點點就來跟他算賬,到底是誰欠了誰比較多啊!

算了,不記得最大,孕婦最大,算他倒黴,這大半夜的跟自己枕邊懷孕的女人斤斤計較,他還真不敢!

慕初晴卻能感覺到他是真的在難過。

她怔了好一會,王恂背過身去裝睡,她愣愣盯了他後背好一會,忽然咬牙切齒的一下子扒住了他寬闊的肩膀,王恂一震,卻死都不肯回頭:“我是不記得了,但是你記得啊。我要是說錯了,你就告訴我,到底什麽才是真相。我只是……我只是也會患得患失,因為這些日子和你相處下來,我很确定,我越來越無法承受,有朝一日失去你。”

聽到最後,王恂渾身一震,這才驟然回頭。一雙漆黑如墨一般的眸子緊緊盯着她臉上的愁容看了半天,卻忽然“哈哈”長笑了兩聲,緊緊捧着她的臉“吧唧”重重親了兩口,笑道:“你要聽,好,我講給你聽。”

***

故事從王恂嘴裏說出來,就多了一些,站在慕初晴的視角沒有看到的內情。

那一次飛機失事,并不是意外。

在賭場,他們贏了那一筆開始,就已經有人在注意他們了。

盡管十幾萬,在Las Vegas這個堕落而腐敗的城市裏并不算什麽大數額,但是巧就巧在,王恂和慕初晴是兩個外國人。

他們又是剛剛玩老虎機沒多久就贏了這麽大一筆數,再加上老虎機實際上的勝率,都是有過特意的設定的,而他們當時玩的那一臺,實際上剛剛開出過大獎,并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又出一個大獎。

所以賭場的人,就對王恂的身份存下了疑問。

但是層層上報上去,上頭的人卻只是吩咐盯住他們,卻不讓立刻動手。

王恂藝高人膽大,暗地裏和他們交了幾次手,但明面上卻照樣玩,照樣High,并且,異能界其實有規定,非緊急情況不得在普通人面前露出異能,以及假使真的萬不得已,也必須盡量清除影響,所以他也就沒有擔心,他們會在他和慕初晴在一起的時候下手。

但他當時忘記了一條:那些人,占着地利和人和,他們大可以用不是異能界的手法,連着慕初晴一起除掉的。

而直升飛機的失事,對方用的正是這種手法。

上機之前,飛機的駕駛員的藥被人偷換過---維生素片被換成了安眠藥,就是這種拙劣的手法,讓這個駕駛員在操縱飛機的時候昏昏欲睡,而飛機在半空之中開始跳起了Disco。

半途失事,眼看飛機就要墜毀,王恂迫不得已,眼看着她就要墜落死亡,在半空中變了真身,把她救了下來。

等兩人到了地上,他原本想的是檢查一下她有沒有什麽不妥,誰知道當時慕初晴生死之際受了刺激,完全是不管不顧的直接抓着他就親,王恂當時也是血氣方剛,面前的又是自己曾經暗暗動過心思的女子,又哪裏還忍得住,兩個人就在漫漫黃沙之中,烈陽灼烤之下,有了第一個吻。

接着等到慕初晴平靜下來,左思右想,又看見隔着不遠處飛機還冒着青煙的殘骸,她就知道自己“高空墜落”的記憶不是妄想了。

從她平靜下來之後,她看着王恂的眼神,就開始帶上了審視。

王恂說到這裏攤了攤手:“你自己的性子,你自己清楚的很。你想一想,那種時候你會怎麽做?”

慕初晴沉思片刻,竟然像是臉紅了紅,低低咳嗽了兩聲,帶着不太确定的試探:“離開你?”

以她素來求穩的個性,遇到如此神秘的男人,并不會勾起探究欲。

反而,她會想着離開。

畢竟她在美國多年始終不談戀愛,為的是一次就能天長地久,而王恂這樣神秘的,甚至能避開死亡的人,似乎并不是一個能夠天長地久,腳踏實地的伴侶。

所以她會想着躲開對方,從此遠離,大概才是正常的吧。

王恂輕輕打了個響指,眼神裏凝聚上了輕輕的譴責:“沒錯。”

她回過神來,當時想着的就是要躲開他。

而王恂顯然不能同意了:哪裏有莫名其妙撩撥了人家就要跑路這樣的好事情啊!

絕壁不能忍啊!

也不知道飛機墜毀的地方是不是經過了“精準”的預算,距離最近的公路,大概要走好幾天。

而他們四周都是懸崖峭壁,兩個人幾乎是位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與世隔絕”的煩惱之中。

慕初晴倒是想跑,但是當時的情況,卻是被迫的,把他們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王恂看出來了她的打算,他不動聲色的,故意的帶錯了方向。

當然,這句話他到現在也是不會說的。

這種小心思,他才不會承認呢---先愛上對方所以要使盡手腕什麽的,這種事情才不是他會做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日更ing。

☆、75回憶(1)

正午的驕陽像是烈火一樣的灼烤在兩個人身上。

因為是乘飛機飛越大峽谷,所以不管是王恂還是慕初晴,在飛機墜毀之前,都沒有做好徒步旅行的準備。

作為神獸,王恂當然并不在乎補給的缺少,但是慕初晴卻不一樣,沒走半天,她就已經氣喘籲籲,汗流浃背了。

擡頭看一眼天上的豔陽,低頭看一眼自己腳下坡跟的鞋子和發疼的腳,慕初晴簡直有就地一屁股坐下去短時間裏不起來的沖動---走了半天依舊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這完全讓她懷疑,自己到底還是不是在美國,以及身邊這個像是胸口成竹的一直說着“我知道該怎麽去找下一個村落”的男人,是不是虛有其表。

她的頭發絲已經被身上滲出來的汗水黏在了皮膚上,再加上灰塵和飛沙,在臉上淌開了黃色的一條條痕跡---看上去十分狼狽。

但跟在她後頭從頭到尾都走的不疾不徐,好像根本就沒在意他身處環境的王恂,卻像是根本就沒有走上半天的路,俊顏玉面,穿着休閑衫額頭卻連一滴汗都沒有出。

瞧着她的确已經氣喘籲籲,再加上越看他的眼神卻帶上狐疑,王恂掩飾了一下自己實質上的心虛,幹笑了兩聲:“你累了,我們休息一會再繼續走吧?”

她看着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王恂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具體哪裏露出了馬腳----他當下有一點沮喪,畢竟從開始想要接近她,為的只是希望有一個美好的開始和結局,他卻不希望,以她被迫被洗腦,最後完完全全的忘記他,将他繼續當做陌路而告終。

慕初晴當時自然看出了他閃爍的眼神。

總覺得,這個男人在掩飾着什麽。

從飛機墜毀開始,他就不再言辭坦蕩無畏了。

她的确體力不支,于是也就沒有拒絕他的這個提議,兩個人找了一塊背陰的地方坐下來,王恂四周看了一下,便對她說道:“慕小姐,你在這裏呆一會不要亂走,我去附近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得到水源,或者是食物。”

慕初晴定定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嗓音因為缺水而暗啞:“好。”

王恂一離開,她就開始迫不及待的急急忙忙清點起了自己剩下的“裝備”。

飛機墜毀的時候,她記得很清楚,自己已經從飛機上頭掉了下來,盡管沒死,但所有的随身物品,全部都落在了飛機上,和當時在冒着青煙的機身一起,變成了燃燒的廢物。

這其中,包括她的手機,包括GPS,包括地圖,包括她的信用卡護照駕照身份證等等。

也就是說,她現在除了自己和這一件衣服之外,一無所有。

這也是她為什麽清楚意識到這個中文名字叫做王恂,英文名字叫做Alexander的青年十分危險又神秘,但她依舊選擇留在他身邊,而不是分道揚镳的原因。

因為她如果自己留下找路,以她對這裏地形的熟悉程度,她是活不下去的。

慕初晴仔細翻找了一下衣服口袋---暗袋裏頭還有兩塊巧克力,盡管已經被烈日融化,但這依舊能量的來源,好在暗袋的拉鏈拉的結結實實,這兩塊小東西幸存了下來,她這會兒走了大半天,早就已經又累又餓,慕初晴盯着這兩塊巧克力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将其中一塊剝開了錫紙,送進了自己嘴裏。

她那會兒甚至有點兒得意的想着:看那個男人也不像是會覺得餓覺得累的人,所以她還是先顧着點兒自己吧。

暗處,小心的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的王恂,這時候才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走開真的去查探地形了。

有食物下肚,慕初晴再趴了一會兒才覺得自己頭暈眼花手抖腳抖的狀況好了一點兒。

窮極無聊,她開始努力的回憶自己看過的google地圖,開始回想,自己和王恂大概掉落在了哪個位置。

飛機大約是在起飛之後一個多小時出的狀況,而他們原本的飛機時間應該是兩個多小時,按照這個判斷,如果飛行航線沒有出錯的話,他們現在最近的景點大概是……Death Valley(死亡谷)

慕初晴看了一看自己四周荒涼的地貌,甚至于是自己身下即使背陰卻依舊熱燙的石頭,大熱的天氣,她卻莫名的顫抖了一下:當初在選景點的時候因為不喜歡死亡谷這個名字,所以她已經刻意的避過了這個點,但如今看來,卻好像是非去不可了麽?

她靠着岩石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休息。

沒多久,王恂回來,手上提了兩條蛇,臉上還濺着星星點點的紅色,瞧着慕初晴閉着眼睛,他也沒把她推醒,只丢下手裏的動物自己去旁邊找了木頭開始蹭蹭蹭----沒多久那些木頭裏就冒出了青煙,最後生起了火來。

蛇肉的香味撲入鼻端,慕初晴睫毛一顫這才醒過來,鼻子不由自主的動了動,肚子裏也咕嚕一聲---想想也知道了,一塊巧克力怎麽夠飽?

她有些垂涎的看了一會那塊蛇肉,再看了看在火堆旁邊看似專心致志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卻始終有些不好意思說:我餓。

王恂卻好像一無所覺她的內心動搖,看她醒來,也只擡頭微微一笑,揚了揚手裏的烤架:“就快好了。你介意吃蛇麽?”

美國人是不吃蛇的。畢竟蛇在他們的文化當中,代表着的是惡魔。

但慕初晴看着王恂手裏肥滋滋的蛇肉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急急搖頭---蛇肉啊!

她真是饞這口!

在國內的時候還吃過一兩次,在美國就……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作為一個老饕,看見蛇肉她只會雙眼放光卻絕對不會拒絕的。

王恂瞧着她的樣子失笑:“可惜沒有調料,就快好了,一會嘗嘗我的手藝?”

慕初晴低了頭,沉默片刻才擡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重重點了點頭,誠懇的說道:“謝謝。”

她這時候,才開始懊惱起自己之前藏着巧克力自己啃的行為。

瞧瞧他,再瞧瞧自己,這覺悟簡直不是一個級別的啊!

王恂當然看出來了她的不自在,不過他心裏笑開,表面上卻一點沒表現出來,只繼續翻着手裏的烤架。

蛇肉沒多久就好了。

焦香酥脆的,咬在嘴裏咯吱咯吱的很是有嚼勁。

到底是餓了,慕初晴這會兒嚼着蛇肉,竟覺得比自己和他之前在Las Vegas酒店裏吃的大餐更香甜。

她甚至一口氣啃掉了一條半這才發覺自己吃的太多,而王恂只是看着她微笑,慕初晴吃完才臉上一紅:“我……你是不是沒吃飽?”

王恂順手将手裏看上去只稍稍啃了兩口的蛇肉丢開,拍手站起來笑了笑:“你吃飽了就好。我方才看過了方位,我們沒有走錯,但這裏距離最近的一個村落,還要再走上大概兩三天,對了,你這樣失事,忽然中斷了聯系,想必家人朋友也要心急如焚的吧?等到了村子裏,咱們再想想辦法吧,雖然……我現在也是身無分文。”王恂攤了攤手抖抖口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表示他的确也在飛機墜毀當中失去了所有的財物和個人所有品。

但他提到家人朋友,慕初晴原本笑吟吟的臉,卻驟然沉了一沉。

當然理由,王恂是很久以後,看到她和家人的相處才明白的究竟。

但那時候,他只是瞧着面前本來面帶羞澀的女孩子驟然沉默下來,面上好看的紅潮瞬間褪卻:“不,兩三天不打緊。只要在半個月之內,不,或許更久……對我來說都不要緊……我的生死,并沒有那麽重要,”慕初晴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半響這才勉強彎了彎唇角擠出一個笑容,“別擔心我,唔,我并不是需要你太過分照顧的姑娘啊。”說完這句話,她臉上才顯出了幾分俏皮,瞧着王恂得意的笑了笑,續道,“只要你能堅持走,我相信,我一定也能堅持下去的。”

王恂看了她一眼,卻忽然嚴肅了一下:“不,在我看來,你就是需要我多照顧呵護憐惜的女孩子。”

而剩下來的這兩三天的路程,王恂也的的确确,把她照顧的很好,他是切實履行了他的這個諾言----甚至,出乎慕初晴意料的好。

原本看王恂的打扮和他那一口和美國當地人毫無二致的英文,慕初晴将他當做了某些行業的精英。

但這些天同行下來,見識了他随随便便就能從野地裏變出吃的東西來的本事,以及他辨別水源尋找栖息地的本領,慕初晴才發現,這個男人的野外生活經驗,好像和他裹着的那層“精英”的皮一樣,在兩個領域涉獵都極為廣泛。

不單單如此,王恂對待她的方式,讓慕初晴在那個時候才忽然感覺:這麽多年了,我才像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被人捧在了手心裏。

“………”慕初晴聽到王恂說到這裏,忍不住的愣了一下,“喂喂喂,有沒有你這麽自吹自擂的?”

“這話是你自己後來說的吖。”王恂挑了挑眉,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要不然,你後來怎麽會嫁給我?”

“……”慕初晴啞口無言:難道說,自己真的說過這麽煽情的話?簡直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啦!

作者有話要說:Death Valley小副本開啓。

☆、76回憶(2)

眼看着村落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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