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烏龍
近一周以來,C市醫大教學樓四周的街道上總會出現三三兩兩的警車。
流言盛傳,一舍的女生們下晚自習回寝室的時候,經常碰到一個奇怪的物種——露陰癖。
這要從醫學院做為一個馬路大學這茬講起。
醫大坐落在C市市中心,地理位置是挺好,方便同學們課閑時間去逛街。
相對特別尴尬的是,同學們每天去上課也就像逛街似的,從宿舍到教室這段步行十分鐘的路程,得路過三個紅綠燈,其間穿梭數十輛南來北往的公交車,以及無數輛私家車。
這種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給醫大的同學們提供了近距離觀察“車之吻”的機會。有時候碰見熊司機了,還能順帶聽到一兩句夾槍帶棍的舌戰。
總之十分熱鬧。
學校四周沒有明确标識圈地範圍的鐵栅欄,教學樓、宿舍和居民樓相互混雜在一起。
其間還夾雜着三三兩兩市政建設的豆腐渣工程,兩三棟樓建了個鋼筋輪廓就沒有了下文,木頭架子還在路旁支楞八叉的伸着。
于是學校不成學校,只能說學校範圍。
流言開始于一周以前,并且傳的有鼻子有眼的。
說是一舍女寝的大三妹子們十點半下自習回寝室的時候,在龐雜的木頭架下突然竄出個穿灰色棉服的男人。
那男人迎過來問路:“哎問一下,醫大外科樓怎麽走?”
有個好心的妹子指路:“沿新疆街往廣場的方向走,走到頭再左拐,走十分鐘就到了。不過這個時間只能挂急診了。”
結果那男人插在衣服口袋裏的手揚起來,拉開了半長大衣的衣角:“我要去切掉雞/雞……”
那好心妹子突然“啊”了一聲,吓得撒腿就跑了。
那以後再沒有妹子敢獨自回寝了,妹子們在嚴防冰上摔跤的同時,得躲着變态走。
關鍵那人特別陰險,專門挑新疆街過了男寝、快到女寝的那一截路。
新疆街上突然多出三三兩兩的警察的同時,朋友圈裏也是烏煙瘴氣,說什麽藏/獨分子約好本周要有什麽重大活動,搞得人心惶惶。
再加上街名“新疆街”,流言的可信度驟然上升。
同學們都在猜測這警察出現到底與哪件事情有關。
晚十一點。
男寝114的一幫爺們兒們齊聚一桌,圍在寝室那張堆滿了水杯和書本以及各種雜物的破桌子上打撲克,那下鍋的地方不知是誰蕙質蘭心的給刨了一小塊空地方。
舍長張白嘴裏叼着跟煙,一條長滿了汗毛的腿窩在屁股下坐着,手裏娴熟的擺弄着一幅撲克牌:“要我說,哥幾個明兒給那變态套一麻袋,揍他一頓了事。”
他說着,嘴裏的煙上撲撲簌簌掉下煙灰,“你是沒見女生她們那邊都嚷嚷成什麽了。”末了,嘴賤的啧了一聲:“跟被人上了一樣。”
這張白是醫學院院長張如意的兒子,是個典型的教工子弟。
本人也不是不上進,只是上進程度絕對配不上他的成績以及在學院裏的排名,不過他的學生工作确實做得很出色。
說他是東北大漢,除了汗毛比較豪放,全身瘦的沒幾兩肉,一捏骨頭一把,一蹲在地上,就如同一把折疊傘。
老二劉一鳴順着話茬接下來:“你去,you can you up,別捎上我。”
他不耐煩得解着棉襯衫的扣子,用一種酸溜溜又不屑的語氣哼唧:“不要惹我們單身狗。”
劉一鳴是個長得圓滾滾白胖胖的奇葩,平時好吃懶做,每次洗衣服攢一堆,也不分深淺、內外,全部都塞進洗衣機裏攪一攪,刷牙與起床都得別人三請四邀,出門向來不關門,留老長的尾巴夾門縫裏。
去年某個大型網絡游戲舉辦了一次全國巡回電子競技,那貨默默無聞的報了個名,一聲沒吭得拿下了競技賽的亞軍,用獎金請哥幾個到酒吧裏爽了幾回。
因本性屬二,人稱劉二鳴。
張白手法娴熟的洗好了牌,幹脆利索得往鍋裏一溜鋪開:“去嘛去嘛,我給你期末綜合測評加一分。”
老三于炎悶不吭聲得摸了第一張牌,翻開一看是個老妖,頓時挺直腰杆:“二鳴聽他咋呼,你那成績別說加一分,就是加十分,也是屁事不濟吧?”
劉二鳴同志的成績在醫學院一幫牲口一樣的妹子們的壓榨下,回回都掉在尾巴稍上。
教務處每次抓最後五名不合格,二鳴同志總是堪堪排在倒數第六。
于炎也是外地人,身材矮小,形容猥瑣。
此人屬性沒法兒定義。
有時候賤的人恨不得将他摁在馬桶裏拉倒,但有的時候,比如說給寝室的四個暖壺打水的時候,他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了。
小四路琢刷完牙回來,脖子上還搭着毛巾,臉上被大東北接近零度的水敷得泛紅。
他話也聽了個半全不全,和于炎穿一條褲腿的補刀道:“不啊,二鳴扣一分絕對比加一分的變化要大,扣完一分就要去做學弟嘛。”
路琢的父親路舒是醫大附屬三院的胸外科主任。
但和張白的性質不同,路琢是個認真學習的好孩子。
他志不在與一幫妹子們為個第一名争個零點幾分的,而是早早利用他爸爸路主任的人際,給自己找了個實驗一把手的碩導,死皮賴臉的跟上了人家的課題組,從刷瓶子開始,一點一點積累,終于到現在可以單獨負責一個實驗小環節。
路琢在114寝有個美麗迷人的綽號:“路四娘。”
路琢自己承認也特別大方,認為這是一群糙老爺們兒對自己美貌的高度評價。
他天生是個麻杆兒身材,比起二鳴“喝口涼水胖三斤,每逢佳節胖三公斤”,他是吃什麽都補不到肉上。
張白扔出個牌:“四娘,我們三計劃去打怪,來不來?”
路琢:“來,出了新副本?”
劉一鳴:“不,就新疆街那變态。”
路琢:“那更要去了。”
他順手擋了劉一鳴要出牌的手,十分沒有“觀棋不語真君子”的操守,眼尖手快的從一摞被握的其醜無比的牌堆裏抽出一張:“出這個……不過他行蹤不定啊,跟打游擊似的,到處溜達。”
作為典型東北城市的C市在下午四點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如同深夜了。
那晚過後的第二天,到晚飯時間,已經記不清逃多少次了下午課的路琢從實驗室出來去覓食。
他頭上歪歪扭扭得戴着一頂雜色的帽子,帽子尖上頂着一個圓滾滾蠢萌蠢萌的毛球。人在實驗室裏泡了一整天,整個人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不清醒狀态,走路都七拐八拐得發飄。
此人腦子裏還惦記他方才記錄得那些實驗數據。
冷不丁在辦公實驗解剖一體的綜合樓前一輛白色轎車前,看到一個長長的影子。
影子不奇怪,一動不動的影子可就叫人匪夷所思了。那身影直直得戳在車旁邊,天太黑,燈光不足以照亮那人的表情。
這大冷天兒的,誰閑沒事站零下十好幾度來享受嚴寒?
莫非......
他腦子一激靈,想起了變态——那個暴露狂。
路琢心裏猶豫了半天,不知道要不要多管閑事,腳步就頓在樓門口的陰影裏。
可轉念一想,什麽叫可遇不可求?
于是他暗搓搓的揉了把臉,打算确認以後就來個出其不意的撩陰腳,直接把那變态部分功能報銷掉。
四百度近視、并且不愛戴眼鏡的路琢看到那身影動了一下,在他的眼裏像極了撩衣角的動作。
他就風一樣刮了出去,二話沒說踹了那人一腳。
那人毫無懸念得就躺雪地上了,還伴着一聲悶哼。
可還沒等路琢沖上去補刀,那人身形狼狽但迅速的滾了一圈,避過了路琢的第二腳,同時右腳狠狠踹出去,将來人踹了個狗吃/屎,撲到了他周圍的雪地裏。
路琢沒料到這人反應還挺快麽,而流言裏那變态是個糟老頭。
他那裝滿了實驗數據的大腦才慢騰騰的告訴他,“傻逼,你認錯人了”,頓時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嚷起來:“誤會!哥們兒!”
楊子湄平白無故被人一腳掀翻在地,雖然動作上反應不慢,腦子依然是懵的,聞言本能的停下已經揍到那人頸部的手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