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田螺

七月不光小學放假, 中學也放假。

陳安志比妹妹放假稍晚,等他回家已經七月中,本想在縣城裏找小工活幹,沒找着只好回家裏。

“姐, 時時悅悅非要跟我去摸田螺, 我不讓, 她們還跟着我。”都已經出門的陳安萍,又領着兩個小孩回來了。

“那你別去摸了, 還有哪片田給你摸田螺的?”陳安忻正坐在屋檐下編草席。

“時時悅悅,你們聽到沒有,姑姑不許你們去。”

摸田螺是妹妹自己想到的事, 和陳安忻沒關系,前幾天妹妹從外面野回來, 說是從自家田裏摸到田螺, 讓她炒了吃。

陳安忻認識田螺, 她早飯鋪子附近就有家小炒菜館子, 九十年代初開的,螺蛳是店裏的招牌小菜, 陳安忻有時候會去小炒館借點油鹽, 他們家老板娘缺了什麽,也會來她的早飯鋪子借。

小炒菜館子一家人經營, 他們一家人都喜歡在她這裏買早飯吃,陳安忻不太在外面吃飯, 因為這家人太經常來她家吃, 又是老對接,偶爾休息她就過去吃,也吃過炒螺蛳炒田螺。

人家清理得很幹淨, 家裏小朋友還愛教她認螺蛳和田螺。

她當時不太懂,小朋友還經常說什麽樣的田螺是不能吃的,吃了會死人。

見她好奇會吃死人的田螺,老板娘就帶她去看了她店裏用的幾種田螺螺蛳,說那些是常見可以吃的,別的長得奇怪的,就不要去碰,回老家村子和小孩們也說清楚,省得亂吃吃壞自己。

村子裏并沒有多少人家吃田螺,費柴火和鹽,吃起來和吃泥似的,不頂飽還難吃。

她嘗過螺蛳,人家是吐泥吐幹淨了,味道很不錯。

陳安忻早飯鋪子不做炒類,不供米飯,所以老板娘也很熱情,告訴她如何炒更好吃,不介意她“偷學”。

她有時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周圍都是飯館炒菜館子,沒人做早飯,附近就她一家賣早飯。

只她一家,說明她了不起,早飯做得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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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拿了田螺回來,她尋着記憶裏老板娘說的法子,炒了妹妹帶回來的田螺。

妹妹第一天帶回來的田螺只有兩把,她手還是小孩手,根本不多,陳安忻覺得炒着浪費柴火調料,田螺帶回來也得吐泥,就叫妹妹攢攢,攢到了前天,昨晚炒了一頓。

吃了一頓炒田螺,妹妹就更加來勁。

時時悅悅今天因為爸爸媽媽去幹小工活,就被爸媽放在爺爺奶奶家,麻煩姑姑帶着了。

聽到小姑姑要去摸田螺,兩個小朋友很想去。

時時知道小姑姑瞎說,悅悅不懂,悅悅只知道小姑姑要出門,她也想出門。

時時明白小姑姑在騙小孩,悅悅不明白,還看向二姑姑。

陳安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哥,你帶小孩子吧,你整天看書,眼睛都要看壞了,我們校長眼鏡花了快一百,戴了好多年都不舍得換。”

校長的眼鏡算是小學的鎮校之寶了,學校真沒什麽東西比校長的眼鏡還貴。

說起眼鏡,陳安忻想起來了,弟弟個子不矮,小學初中還好,班上沒幾個學習的,弟弟都坐在前面,高中按個子排,高中和小學初中完全兩個世界。

弟弟最開始班級排名不靠前,高中看書學習就更加認真,很快到年級前三名。

再後來次次考第一,不是多有天賦,是太努力太勤奮。

方嵘她媽的鬧劇在學校裏過去後,陳安忻也成了弟弟陳安志的代理家長,弟弟高三的時候眼睛壞了,近視,一直沒說,還是班主任老師在家長會上,單獨找她,她才知道這事。

她問弟弟,弟弟說沒事,他能看清黑板,班主任都找她反映了,怎麽沒事,陳安忻就拿自己存了快兩年的錢給弟弟配副眼鏡。

她那時候沒開早飯鋪子,已經來縣城打工一年多了,眼鏡還是她提前找了地方,問價格,心裏有數後,又借了些錢才夠的。

“安志,你先別看書了,你帶時時悅悅跟着安萍吧,不能一直盯着書本看,看會兒書,也讓眼睛休息會兒。”

姐姐都開口了,陳安志只能放下看書任務,去帶小孩。

...

“你們都別下水啊,我穿雨靴,還戴了手套,全身嚴實才下水摸田螺。”陳安萍是對兩個小孩說的。

他們家田不算水田,但田旁邊一圈是水溝,她就是在小水溝裏摸的田螺。

姐姐告訴她田裏有螞蟥,以前被螞蟥吸血,死了的人不少,還是縣城專業的人員到鄉下來,想了法子,才把螞蟥消滅的。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不能滅了一次就覺得安全,有還是有,只能說不泛濫了,縣城仍舊會一年來一次,派人滅害蟲。

陳安忻有段時間吃中藥,到縣城的時候生病也習慣找中醫,知道螞蟥是能入藥的,但在農村就是害蟲,是吸血蟲,蚊子也吸血,但蚊子煩人,它是令人害怕。

陳安萍也知道螞蟥的,她還反駁姐姐,告訴姐姐幾個如果被螞蟥咬了,如何去掉螞蟥的法子。

她說的幾個法子沒錯,尤其是用鹽,可等她回家拿鹽,螞蟥都吸很久血了,難不成她出發前還能裝點鹽到兜裏?

被螞蟥咬了傷口愈合很慢,你除掉螞蟥,傷口又沒除掉。

遇到螞蟥就算了,遇到水蛇呢?

以前饑l荒,有人吃蛇,蛇沒毒還好,有毒的蛇,人沒事就萬幸。

被姐姐說得害怕了,但是陳安萍仍是不死心,就靠“全副武裝”去摸田螺。

別人家不敢去摸,被發現要罵小孩打小孩的,大哥家和自家的能去摸。

他們自家的田要比大哥家的大,夠她摸好幾天。

“蛇!”陳安萍吓得不敢動,在姐姐說毒蛇前,她是不害怕蛇的,姐姐說了後,她就怕自己交代在這裏了。

“蛇!”悅悅跟風大喊一句。

陳安志剛才也看到了:“不是蛇,是黃鳝,能吃的。”

“吃的!是黃鳝啊,讓它跑了!可惡!我看看還有沒有,時時悅悅,你們看好盆,哥,你看好時時悅悅。”陳安萍繼續摸索。

她走哪,剩下三個就移到哪。

“你們幾個小孩在這裏做什麽?”

“蛇!”悅悅記不住叔叔的話,但是記住蛇了。

見到來人,陳安萍直接道:“哥,我姐一個人在家呢。”

陳安志大概了解過方嵘和姐姐的事,由着妹妹說話,不用他說就行。

他也沒對號入座,知道妹妹是喊方嵘哥。

來人正是方嵘。

“姐姐一個人在家啊。”方嵘意動,但沒莽撞到現在就奔陳家去。

“嗯,哥,你要去的話,繞路到我們家院子後面,敲窗戶,姐姐能聽到聲。”陳安萍順便當個好人。

她已經願意喊哥了,方嵘不小氣,她願意喊哥。

“我們摸田螺,田螺吃的。”時時也認識方嵘,他有點興奮的,小姑姑沒說,叔叔不說,妹妹說不清楚,他自己把事情告訴高個子叔叔。

“那你們摸吧,我先走了。”方嵘離開。

陳安萍繼續摸田螺,媽媽的破手套太影響她捉黃鳝了,先摸一圈田螺,摸好田螺再去捉黃鳝。

說是這麽說,見到黃鳝,她還是忍不住去捉,沒有一次捉到就是了。

“你們幾個小孩也不怕熱,大熱天在這裏尋摸啥呢。”

“摸田螺。”依舊是陳安萍先說。

“田螺有啥好摸的,燒了吃也是浪費柴火和鹽。”

“嬸子,我姐炒的田螺可好吃了,香辣的,特別下飯,如果有飯我能吃好幾碗。”

“安忻還能把田螺炒好吃了?”這次路過的人是李真鳳。

要去陳家,會先路過陳家的田。

“是的,嬸子你沒要緊事找我姐吧。”

“沒要緊事,就是來還碗的。”李真鳳經常會借一口碗或者借個搪瓷缸子。

不是她家裏缺,是見着陳家有可口的吃食,帶點回自己家,又沒多餘的碗缸子裝。

陳安萍:“嬸子,你給我哥就好,讓我哥拿着,不麻煩你多跑一趟,嬸子回去摸田螺吧,你家田裏的田螺肯定比我們家多,炒田螺的法子等明後天可以問我姐。”

李真鳳聽陳安萍把田螺誇成寶,又很相信陳安忻的手藝,就順了她的話,把碗交給陳安志,自己先回家摸田螺去了。

...

幾個小孩走了,陳安忻仍舊待在家裏編草席,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站起來休息,走會兒路,歇歇眼睛。

休息好剛要坐下,就聽到廚房窗戶發出敲打聲音。

陳安忻連忙悄聲走進廚房,對方不光敲門,還叫她名字。

陳安忻:……

她以為家裏進賊了。

“你膽子咋那麽大,白天來我家。”

方嵘意動後過來了:“我不進去,就跟你說幾句話。”

“你有要緊話?”

“沒。”方嵘一本正經搖頭。

陳安忻又一次被他逗無語了,想到李嬸子,不得不開口:“李嬸子下午或許會來,你見過我就走吧,繞路。”

“嗯。”

“嗯完就走呀,你是從木欄門進來的吧,出去也從門出去,別翻過去。”

方嵘就站在她家後院自留地上,自留地豎起圍欄,除了門,別的都是削尖的木棍。

他看着就是不想走,陳安忻讓他身子前傾,靠在窗框上。

院子門只是合上,廚房門也沒帶上,陳安忻頭次親吻分神聽着周圍的動靜。

心髒不受控制狂跳,臉上溫度驟升。

“不許白天偷偷來找我。”親完,陳安忻捏了一把方嵘的臉。

方嵘沒點頭沒應好,就說他走了。

陳安忻哪會知道方嵘的膽子是妹妹給的,李嬸子也不會在今天下午過來。

見方嵘走了,她才關窗。

她也沒說錯,家裏就是進賊了。

方嵘這個偷心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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