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未蔔先知(十二) 時以錦頹然地跌坐在……
時以錦一聽到時容的話, 立刻勉強支撐着站了起來,想要走過去去問他堂弟究竟是怎麽回事。
還沒走出兩步,她就腳下一軟。
還在小秋動作快, 将輪椅推了過去。
時以錦頹然地跌坐在輪椅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時容順了順氣才說了他今日去司刑處的所見所聞,他按照時以錦的交待, 送信到司刑處門口,但門口卻是靜悄悄的, 他在門口張望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人影。
他就大着膽子走了進去, 結果繞過影壁也發現一個人也沒有,他喊了兩聲, 卻依舊沒人應答。
他覺得蹊跷, 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 卻發現楊晝叫住了他, 問他有什麽事。
他轉頭看着楊晝,才發現楊晝手裏端着的銅盆裏全是血水。
時容便問楊晝, 宋大人在何處, 楊晝不答,他這才搬出了時以錦,楊晝這才據實已告,說宋陌竹一時不察, 受了傷,末了還囑咐時容先不要告訴時以錦。
時容心裏又豈會藏的住事,他還記得時以錦的囑托, 就飛快地趕回家告訴時以錦這一消息。
小秋也知道時以錦心急,立刻對時以錦說道:“小姐,您先別急, 我現在就去車夫安排馬車,我們現在就去司刑處。”
時以錦跌跌撞撞地上了馬車,心裏卻還是擔憂,有她的事情發生在前,宋陌竹就算不信,以他的武功,又豈會身受重傷。
等到了司刑處,小秋立刻将時以錦推到了宋陌竹的房間門口。
時以錦推門進去,卻發現沒人,她想宋陌竹若是負傷,也不會待在書房,便讓小秋将她推到後院一處可以歇息的地方。
到了後院,她正巧見到了前來送飯的王叔。
王叔對時以錦出現在這裏,也微微有些詫異,但還是将食盒交給了時以錦,讓她代勞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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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錦輕手接過了食盒,站起身來,盡可能放輕了動靜,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
小秋想要将輪椅幫忙搬進去,時以錦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小秋這兩步她還能走。
時以錦提着食盒,輕輕合上了門,扶着房間裏的桌子,想要慢慢走進去,卻還是有些重心不穩。
她只好将食盒先放在桌上,卻發出了“砰”地一聲。
時以錦閉了閉眼,暗暗想着她下手也沒個輕重,萬一吵到宋陌竹休息就不好了。
她一轉身,卻和宋陌竹四目相對。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着話,時以錦卻搶着開了口:“不是說你受了重傷,你怎麽還下地走動,快躺回去。王叔把飯給你送過來,我給你端過去。”
宋陌竹則是低頭看着時以錦的腳:“你能走了?”
“今天拆的夾板,”時以錦愣了一瞬,她聽宋陌竹的聲音不像是傷重,“你怎麽還不回床上去。”
時以錦想要動手去推宋陌竹,轉念想到她也不知道宋陌竹傷在何處,也不敢貿然下手。
宋陌竹轉身坐到了床邊,看着時以錦将食盒裏的裝了飯菜的碗給拿出來,他在內心揣摩着也不知道是誰将風聲洩露給了時以錦。
時以錦看到食盒裏似乎就是正常的飯菜,有葷有素,甚至還有些白斬雞,根本不是什麽清淡的飲食。
她狐疑地看着面前的飯菜,想着是不是王叔太忙,一時拿錯了。
她又轉頭打量了宋陌竹,發現宋陌竹穿的中衣,外衣就随便地披在身上,面色也看起來紅潤,唇色也沒有失血過多的蒼白。
她後知後覺地問宋陌竹:“你傷到哪兒了?”
“胳膊上被劍劃傷了,沒有大礙。”
時以錦聽到宋陌竹這麽說,她這才明白誤會的根源就在于時浩的敘述上。
時浩說得又是血水、又是不讓告訴她的,害得她腦補了一出宋陌竹即将不久于世的生離死別的場景。
她真是鬧了好大一個烏龍。
她面上不顯,在身側的手卻悄悄握了握拳又松開,想着她跟她這個堂弟梁子是結下了。
時以錦将飯碗端在碗裏,慢吞吞地挪着步子。
宋陌竹見狀在床邊挪了挪,給時以錦留出了坐的位置。
時以錦坐下,将碗往宋陌竹手裏一塞。
她多少有些遷怒宋陌竹,若是沒有大礙,他為何不在她一進門是就同她說清楚。她想了想這事歸根究底也不是宋陌竹的錯。
想到這裏,時以錦心中浮現出了些名為愧疚的情緒。
她偏頭看着宋陌竹用受傷的那只手拖着碗,另一只手用勺盛着飯菜,碗在他手裏還晃了晃,一副不穩的樣子。
她從宋陌竹手中搶過了碗和勺,盛了一大勺的飯菜,直接送到宋陌竹的嘴邊。
宋陌竹從時以錦進房門開始,就發現時以錦的臉上的表情就仿佛梅雨天的天氣,一會兒陽光明媚,一會兒陰雨密布,有時候似是還有些愁腸百轉。
時以錦從他搶過碗勺的時候,他就愣了愣,她看着時以錦的動作和送到面前的飯菜,這才張了張嘴。
時以錦邊喂宋陌竹的時候,也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看着宋陌竹胃口不錯,她也有些餓了。
小秋就仿佛聽到了時以錦的心聲。
外面傳來了小秋的敲門聲:“小姐,飯我給你放門口,你拿進去和宋大人一起吃。我在你房間裏等您。”
時以錦看了眼手中的空碗,正想歡天喜地地去門口拿飯,她剛站起身,就被宋陌竹按着坐下。
宋陌竹拿過他手上的空碗,放回了食盒,将食盒拎到了門口。
在門口正在偷聽的小秋,立刻站直了些,剛到嘴邊的“小姐”,也硬生生地轉了個彎變成了“宋大人”。
宋陌竹将空的食盒交給了小秋,将剛送來的食盒提了進去。
宋陌竹将食盒放在了桌上,時以錦也在宋陌竹出門的這段時間,挪到了桌邊坐好。
時以錦将飯菜從飯盒裏拿出來,小口小口扒着飯,這才問宋陌竹:“你怎麽會受傷的?”
“我們在陳豐之的畫舫上發現了他同其他人往來的書信,約定這幾日在城北的一處民宅會面,”宋陌竹皺了皺眉,繼續說道,“我們就派了人潛伏在那裏,卻一直沒有動靜。今日就是他們約好的日子,到了時辰也不見人影,我就進了門。一時大意,沒注意到房裏藏了人,這才被劃傷了。”
宋陌竹沒說的是,當時其實是楊晝先進了屋,一時輕敵,沒察覺到房中有人,他趕着救人這才不小心中了招。
時以錦聽聞:“那這人是不是知道你們來潛伏過後,從未露過面?”
“這人耐力着實不錯,在我們監視這幾日,未曾點燈,也未用過柴火,我們進去才發現地上有碎屑,他似乎應該是吃了好幾日的幹糧。”
“那有沒有可能那處民宅有密道之類的地方,就是還沒發現。”
“有這可能。”
時以錦為宋陌竹提供了一個全新的思路,确實是宋陌竹他們沒有想到的,當時他一受傷,楊晝和畫眉都擔心劍上有毒,催着他回了司刑處醫治。
在聽着宋陌竹講着今日發生的事情時,時以錦将碗裏的飯菜一掃而光,喝了口茶,還不自覺地打了個飽嗝。
時以錦平時在家吃飯随意慣了,一時不察,也沒想到會在宋陌竹面前出醜,臉上騰地一下竄紅了。
時以錦偷觑着宋陌竹,見對方面上入場,這才悶着頭喝了口茶,正色道:“既沒抓住那人,陳豐之和他的小厮又在牢裏,但他的預言又應驗了。不過這次我感覺更像是特地設的圈套。”
宋陌竹贊同道:“我也有此感,他此舉更像是為了脫罪。”
“不妨先将民宅徹查一番,若是發現地道或者秘密空間,便能知道通向何處,說不定能找到些別的線索,”時以錦略微思索了一番,“既然陳豐之這麽想走,我們不妨成全他,但是先不放他走,先将那個小厮放走,看他會去哪裏。”
時以錦卻想到她當初将陳豐之和小厮分開住會不會太魯莽了些,若是兩人都提高了警覺,知道他們放了他們是欲擒故縱之舉,他們也只有竹籃打水一場空。
宋陌竹似乎看出了時以錦的憂慮:“你是不是在想放其中一人走會太刻意。”
時以錦的想法跟宋陌竹的說法差的也八九不離十。
宋陌竹卻接着說:“你放虎歸山他們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有行動,但這一句比的是耐心,時間長了他們必然會有動作,到時再将這幾人一網打盡便可。”
時以錦和宋陌竹商量完對策,時以錦看了窗外,夜幕已至,她也就不再多做停留。
宋陌竹找來了小秋,時以錦又重新了坐回她的輪椅。
他将主仆二人送到了司刑處門口,時以錦看着宋陌竹受傷的手臂,對着他囑咐了一句:“好好休息,有事的話讓楊晝和畫眉去做就好。”
“不用擔心我。”說完,宋陌竹格外注意地看了一眼時以錦的腳踝。
時以錦被宋陌竹這一眼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讪笑着跟宋陌竹告別,內心卻想着也不知道他們去民宅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宋陌竹望着時以錦離去的背影,牽了牽嘴角,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
正準備鎖門的王叔,看到宋陌竹站在門口久違的露出了笑容,再看了看剛不久離去的馬車,也心知肚明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