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未蔔先知(十四) 時以錦同宋陌竹往碼……
宋陌竹想了想, 覺得這賊人身上的腥味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一是之前陳豐之他們的市集,這人假借漁夫的身份, 來掩蓋和陳豐之他們交往的蹤跡。
另外這人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碼頭。
平時碼頭人來人往,漁夫進出也不甚規律, 不會有誰注意到一個人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宋陌竹決定四人分兩路去兩處查探。
時以錦同宋陌竹往碼頭的方向走去。巳時已過, 街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越往碼頭,人卻越來越少, 來到碼頭,也不見人影, 只看見三三兩兩的漁船停靠在岸邊。岸上的石磚上四處都是水漬, 一些夾縫中還殘留着魚鱗, 空氣彌漫着化散不開的濃重的腥味。
時以錦看着面前的停着的一艘艘漁船, 漁船上還放着的漁網、魚叉之類的捕魚器具。
她看向宋陌竹,不由說了一句:“這似乎不太好找人。”
宋陌竹看着面前的漁船, 他們來得晚了些, 似乎錯過了漁市最為熱鬧的時辰,不過他看向別處,還有攤販一樣的人,似乎還在等着其他漁船靠岸。
他朝時以錦使了個眼色, 兩個人朝着那些人聚集的地方走了過去。
“今日這船回港的事情似乎比平日晚了些。”
“我看都差不多,說不定是你今天來的早了點,等得時間長了, 才嫌人家漁夫回來晚了。”
他們兩人走近,就聽到其他人在聊天,聽他們說話的語氣, 似乎也是老熟人了。
宋陌竹和時以錦剛走過去,剛才在聊天的兩人,就将目光放到了他們的身上:“哎,你們是新來的吧,之前從來沒有看到過你們,是生臉。”
面對這兩人的打量,兩人倒也是不怯:“我們之前都在另一處碼頭買魚,但聽說這裏的魚肉質更緊實鮮美,這才來這邊看看。”
聽到時以錦這麽說,閑聊的兩人立刻誇起了這邊:“你們是不知道,我們都城最大的碼頭就在這裏,漁船最多的也是這裏。這裏不僅能停漁船,看那邊,還有不少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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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錦順着對方的目光看過去,覺得似乎貨船那邊也應該納入搜索範圍之內。
另一人還在誇:“你們不知道,我們等的這個漁夫是最良心的,每天都出去打漁回來,雖然回來得晚,東西确實不錯。其他的漁船有的一次都打好多,一天賣不掉,隔日再買,那魚都發臭了。”
時以錦邊聽着這人的誇贊,邊打量着貨船的方向,她突然間看到了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她對着宋陌竹小聲說道:“你看那邊走過來的那個人像不像是陳豐之身邊的那個小厮。”
宋陌竹看着走來的那個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步态似乎都與那小厮十分相似:“走,找個地方躲起來,看看他往哪裏去。”
正巧在碼頭不遠處,有一片樹林,他們二人躲到了林中。
剛才還在同時以錦和宋陌竹閑聊的人,發現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不見了,還嘟囔了一句:“不是來買魚的嗎,魚都沒買到,說走就走了。”
那人剛嘀咕完,就看到又有人朝這邊走來,看到對方的臉又熟絡地打起了招呼:“哎,你又來買魚啊。”
小厮點了點頭,沒有搭話。
不多久,一艘小小的漁船駛進了碼頭,漁夫上岸用纜繩将船固定在岸邊,這才開始招呼客人。
等了許久那幾人更是一窩蜂地湧了上去,挑到了幾條看起來最大的魚,心滿意足地離開了碼頭。
小厮落在了人群的最後,他看着面前一字排開的魚沒有動手挑選,只是在打量。
漁夫拎了條魚給他,意有所指地說道:“這條最好,剛才那些都不怎麽樣。”
哪怕是時以錦遠遠望去,也知道漁夫給小厮拎的那條魚是剛才別人挑走的魚的大小的一半,換了其他人肯定是不會選的。
小厮卻拎着魚爽快地付了銅板。
時以錦看着小厮離開,這才問宋陌竹:“我們要去找那漁夫嗎,還是跟上那小厮。”
“小厮有人跟着,”宋陌竹看着小厮離去的方向,“這漁夫應該每日都在這裏賣魚,先不要打草驚蛇,回去先派人來監視他,等明日再來。”
等到兩人回到司刑處,發現楊晝和畫眉也已經回到了司刑處。
他們從市集回來也并非一無所獲,他們也帶回了一個新消息:陳豐之又開始擺攤算命了。而且排隊的人相較之前的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以錦和宋陌竹對視了一眼,也和兩人交換了信息。
時以錦覺得這主仆二人還真是奇怪,一個開始重操舊業,另一個則不去市集幫忙,反倒去碼頭悠閑地買魚。
能讓這小厮放棄市集的事情,前往碼頭,也許碼頭的事情比市集的事情更為重要。
宋陌竹也下了令:“無論如何都要去打聽清楚今日陳豐之是給誰預言了什麽內容。”
陳豐之對司刑處的人也有些熟悉,這項任務被分配給了司刑處的其他人,他們可以僞裝成街上的路人以此來四處探查消息。
到了傍晚時分,出去打探的消息的人陸續回到了司刑處來彙報。
先是跟着陳豐之的探子彙報說小厮從碼頭上買好魚回去,就将魚交給了廚房,做成了紅燒魚。
時以錦聽着這個消息覺得用處也不大,或許明天去碼頭找漁夫用處更大。
去查探市集那邊的探子卻帶回來了一個衆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陳豐之今日招待的人竟是丞相孫引舊未露面的兒子孫其正,而預言的內容則是更令人咋舌。
說是孫其正因為在外城當巡撫的時候作惡多端,因此命不久矣。
提到孫其正,時以錦對這人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丞相夫人請他們去出雲寺便是為兒子尋一門親事。
當時時以錦就在內心腹诽,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這孫其正卻只知道躲在家族背後,也不真正露面,連高矮胖瘦都不讓人知道。
時以錦問宋陌竹:“孫其正這人真的在外城當官的時候作惡多端?”
宋陌竹沒接口,反倒是畫眉搶着說道:“頭兒大概不會說人壞話,你是不知道這孫其正有多可惡。
在外城的時候,聽說他經常搜刮民脂民膏,讓那地百姓叫苦不疊。只因有個好爹,這才全被壓了下來。”
時以錦倒是沒想到這孫其正背後還隐藏着這麽多的是非。
“頭兒,外面有人找你,好像是丞相府的人。”
宋陌竹看了一眼門外的人:“來得倒是挺快,去請進來。”
進門找宋陌竹的管家一看到宋陌竹就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走了上來:“宋大人,你可聽了傳言,這可怎麽辦才好。我們老爺請您過府一趟。”
這管家急得就像是一直熱鍋上的螞蟻,絲毫沒有當日舉辦宴會時事事安排妥帖的沉穩。
“我們現在就去。”
宋陌竹答應了下來,示意其他幾人同他一起去,順便帶上人手,打算去保護孫其正的安危。
他們幾人跟着管家去到了丞相府,一進門就發現護院裏三層外三層地站着,勢必想要丞相府連一只蚊子也飛不進來。
孫引在廳堂上來回踱着步,看到司刑處的人來依舊是面色不虞。
還沒等司刑處的人同他見禮,孫引就上前開門見山地問道:“我聽說這人之前已經被司刑處抓了起來,為何現在又被放了出來?”
宋陌竹面對孫引的咄咄相逼,卻坦然自若:“孫相,若是此人無罪,司刑處又豈可強拒?”
宋陌竹的話就是火星,點燃了孫引這個爆竹。
“怎麽無罪?”孫引不滿地說道,“之前時姑娘的事,還有你自己的事,你真當我不知道?現在都說到正兒頭上了,你還當沒事人?若是正兒死了,你第一個有罪的就是你!”
“孫相!”時以錦厲聲打斷了孫引的話,“您雖是丞相,但有些話課不能亂說。”
孫引也自覺失言,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了口:“是老夫一時氣急,這才失言了,我并無其他意思,我只是希望司刑處能夠盡快逮捕陳豐之。”
宋陌竹卻據理力争:“現在我們沒有證據一切都是陳豐之所做,現在貿然抓人,說不定只會适得其反。”
“那看來司刑處不打算配合老夫,”孫引的理智漸漸歸位,“那就去找刑部尚書,我想刑部也很樂意插手這件事。”
孫引被氣得就要拂袖而去,轉頭對着管家說:“還不去把人給我請過來。”
畫眉朝時以錦使了個眼色,想着孫引如此态度,是不是能離開此處,畢竟丞相府的氛圍也是夠壓抑的。
時以錦看孫引的态度是打定主意不理睬他們,就将他們晾在一邊。
等到刑部尚書匆匆趕到,看到廳堂站着的人,一時也有些尴尬:“孫相,您這是……”
“你們刑部給我派人去将陳豐之抓進監牢,嚴刑拷打,能否逼他說出他真正的目的?”
刑部尚書聽着孫引的話也是冷汗直流:“孫相,您說這……這人也沒作奸犯科,就是嘴上說兩句話。若是被百姓知道,還不知道怎麽鬧呢。”
“那就偷偷地找人把他給綁了,這都辦不到嗎?”
“孫相,您先冷靜一點,這刑部做事也有刑部的規矩。”
孫引一把拿起了茶幾上的茶杯砸到了地上,上好的青瓷茶杯立刻變得四分五裂,指着面前的人:“你們一個兩個是不是都沒有把我這個丞相放在眼裏?”
“孫相,您不妨先讓孫公子見見各位再說,”刑部尚書出來打圓場,“現在外面也都是傳言,大家也還未聽過事實究竟是怎麽樣的?”
時以錦想孫引能氣成這樣,多半傳言與事實八九不離十。
不過刑部尚書的話也确實起了點作用,孫引這才讓人去請了孫其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