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未蔔先知(十七) 時以錦回過神來問道……
時以錦再來到司刑處, 一進門發現畫眉正拿個燒餅在吃。
畫眉一看到時以錦,三口并做兩口吃掉了燒餅,轉身回房喝了口水, 就跑出來拉着時以錦說話。
畫眉一開口就是對時以錦的勸慰:“昨晚的事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我換做是你, 估計也一樣。”
時以錦“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麽。
畫眉也覺得這是個不怎麽愉快的話題, 話頭一轉:“昨晚好在終于抓到那個漁夫了。他也算是聰明了,扮做給孫其正送飯的小厮想要混進去, 還好頭兒管的嚴,在院門口就被攔下來了, 不到寅時就抓住人了。連孫其正的身邊都沒靠近。”
畫眉說得得意洋洋, 時以錦卻是有點心不在焉, 感覺陳豐之他們一行人昨日的目标應該也不真的在孫其正身上。
看起來更像是聲東擊西, 漁夫只是一顆棄子,為了就是将司刑處所有的人力都吸引到丞相府, 讓王叔幫助他們兩人從森嚴的司刑處監牢裏逃跑。
這一舉動也是基于陳豐之被抓的基礎上才得出的猜測, 若是陳豐之沒被抓,他們又作何打算。
還是說陳豐之被抓也早就被列入了他們的計劃之內,他們也是将計就計故意為之,為的就是想要警告司刑處他們故複會的勢力無孔不入。
更何況那漁夫也是嘴嚴, 只字不提關于故複會的事,只說是自己是個被陳豐之買通的殺手。
畫眉見時以錦在發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時以錦回過神來問道:“宋大人呢?去哪裏了?”
“頭兒啊, ”畫眉看向宋陌竹的房門,“這個點應該是進宮去了,頭兒也一晚上沒睡了, 不知道還撐不撐得住。昨天一回來就就派人手去各個城門堵人,現在人又跑了,估計是得挨聖上訓了。”
“大早上的就在那兒胡說八道什麽?”楊晝的聲音在畫眉背後響起。
畫眉毫不客氣地回怼了回去:“哪裏胡說了,不都是真的嗎?聽說聖上對陳豐之的事情格外上心,之前我還聽頭兒說了一句聖上要見陳豐之。”
楊晝看着時以錦的方向,沖畫眉使了個眼色:“那皇宮裏的事是我們能議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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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撇撇嘴,假裝沒看到楊晝的眼色,還是小聲說道:“也不是不能說。”
時以錦見兩人一來一去也頗有趣,自動地走到了一旁,将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
皇宮中。
一身明黃朝服的乾天帝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的幾人。
丞相孫引首當其沖,手持笏板上前進言:“此次陳豐之的事情在都城內影響惡劣,司刑處卻未及時控制,任由謠言擴散。如此還不算,此番更是将歹人放走,恐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平日與丞相孫引走得近的幾位尚書也都紛紛上前說道:“臣附議。”
乾天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幾人,輕笑了一聲,點名問道:“刑部尚書沒有出列,你怎麽看啊?”
刑部尚書在乾天帝的壓迫下,不由地冷汗涔涔:“臣認為此次陳豐之的案子,司刑處的處理和做法也都沒有出錯,發生犯人越獄的事情,想來也并非臣等所願。”
孫引一聽頗為不滿,提高了音量說道:“刑部尚書此舉可是在為司刑處說話,若是如此,尚書您可是在誇贊陳豐之等人手段高明,讓你等防不勝防。”
刑部尚書看了一眼孫引,又看了一眼乾天帝,立刻跪在了地上:“請聖上明鑒,臣絕無此意。”
“行了,起來吧,”乾天帝懶洋洋地擡了擡手,“朕也沒說你的不是。”
刑部尚書這才站了起來,躬身退到了後面。
“刑部尚書說完了,我看禮部尚書也說說吧,”乾天帝點着還位出列的人,“時愛卿作何看法啊?”
時容拱手說道:“臣的小女也在司刑處當女官,從臣的觀點來說,難免有失偏頗。臣看此次司刑處有功也有罪,不妨功過相抵。”
乾天帝聽着時容的話也來了興致,微微傾身向前:“那愛卿不妨展開說說。”
時容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宋陌竹,這才開口說道:“臣認為這次的謠言,已經以丞相公子的事情而不攻自破,現在都城的百姓就算談起陳豐之也大多說他是騙子,并無誇贊之詞,此乃司刑處之功。
至于過則是宋大人對屬下看管不嚴,致使犯人從獄中逃竄。但臣聽聞宋大人已經在城門各處嚴加盤查,想來也不日就會有消息。”
“愛卿說得也有理,”乾天帝點了點頭,他看着孫引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丞相可是有話要說?但說無妨。”
“臣無話可說,但臣依舊堅持這次一定要嚴懲司刑處。”
“愛卿還是如此堅持……”乾天帝意味深長地說,他身子往後靠了靠,指向宋陌竹,“作為司刑處的總管事,你可有想要說的。”
宋陌竹拱手說道:“此次的事情臣責無旁貸,若聖上要罰,臣絕無怨言。”
“既然如此,那就罰俸,罰俸三個月,各位愛卿覺得如何?”乾天帝還沒給其他人說話的間隙,“那便這麽決定了,今日就散了。”
乾天帝說完,也不給其他人說是罰輕的機會,就帶着身邊的姜公公離開了。
孫引冷哼了一聲,就帶着其他人離開大殿,宋陌竹和時容兩人落在了後面一步。
在一旁的姜公公見狀,借這個機會上前去找宋陌竹,小聲說道:“皇上讓您過去一趟。”
時容也聽到了姜公公的話,對着宋陌竹微一颔首,徑直離開了。
宋陌竹跟着姜公公來到了南邊的晴暖閣,姜公公先掀起簾子進去通報了一聲,接着就将宋陌竹請了進去。
乾天帝正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棋盤,見到宋陌竹進來,眼都未擡:“我這次罰你,你可有怨言?”
“臣不敢。”
“行了,”乾天帝這才将目光從棋盤上移開,“這次的事情你也确實有點責任,罰你也是正常的。不過朕叫你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你可知是何事?”
“還請聖上明示。”
“哎……”乾天帝看着面前這個少年,明明年紀還輕,卻總是露出一股不合時宜的沉穩,“你都不急,那朕更不急了,那就等到中秋宮宴再說,也給你辦得風光點。也算不辜負你爹當年對朕的恩情。”
宋陌竹臉上也有了松動,顯出了一絲詫異,他原以為他不主動提起,乾天帝也會默認暫時不提。
他回過神來才說了句:“臣謝過皇上。”
“給你安個心,沒事就退下吧。”乾天帝揮了揮手,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棋盤上。
姜公公看着乾天帝正專注地看着棋譜,旁敲側擊地說道:“之前就聽說這位時家小姐膽識都頗為過人,幫助司刑處也破了不少案子,也不知道這人究竟怎麽樣。老奴就是前往司刑處也還未見過這位時家小姐。”
乾天帝聽到了姜公公的話,卻良久沒說話,姜公公自覺失言,也就噤了聲。
“能讓丞相府也有意求娶的女子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乾天帝回想起聽暗衛禀報當日在出雲寺的事情,撚起一顆黑子把玩着,“只可惜這姻緣都已經定好了。”
随着乾天帝的話音落下,他手中那枚黑子也“啪”地一聲落在了棋盤上。
另一邊,宋陌竹得到了乾天帝的回答,便出了宮,直往司刑處而去。
看到宋陌竹回來,楊晝和畫眉第一時間圍了上去,兩人圍着宋陌竹七嘴八舌地說着。
畫眉急不可耐地問道:“怎麽說,陳豐之的事情可有影響?那些老臣可有參頭兒一本。”
楊晝拍了一下畫眉:“別瞎說話,再難的事,到頭兒這兒,總有辦法解決的。”
宋陌竹似乎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簡單地扔下了五個字:“罰俸三個月。”
兩人一聽愣了一下,看着宋陌竹離去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畫眉跑到宋陌竹前面,一臉緊張地問道:“頭兒,罰俸三個月是罰你的,還是司刑處全體都要罰。”
“我的。”
畫眉長籲了口氣:“那還好。”
随即畫眉也是到剛才脫口而出的話:“頭兒,你聽我說,我沒別的意思,我也不是幸災樂禍。”
宋陌竹看着畫眉一臉忐忑,“三個月而已。”
宋陌竹進屋關門前,看到了躲在門邊的時以錦,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後,立刻就躲進了房。
躲進門後的時以錦将宋陌竹剛才的對話盡收耳中,想着這三個月宋陌竹日子大概不太好過,更何況現在司刑處也還沒個廚子,衆人也都搭夥出去吃飯。
看來宋陌竹最近的荷包也是雪上加霜。
到了傍晚時分,時以錦正要磨磨蹭蹭地去找宋陌竹,想着他罰了俸,準備邀他一起吃個晚食。
她拉開門,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高然站在門口:“高大人,許久未見,不知高大人這幾日去了何處?”
“別提了,”高然揮揮扇子,“我爹給我安排進了寶鑄局,也沒時間在外面閑晃。我這還是聽說有人被罰俸了三個月,特地來看看。”
說到後面,高然特地提高了聲音,高然的話音剛落,宋陌竹的房門就被他從裏面拉開了:“你很閑?”
高然搖搖扇子:“總歸比你閑就是了,畢竟整天也就是跟銅錢打交道。”
時以錦聽了高然的話這才想起寶鑄局是何處,正是負責鑄造銅錢的管理處:“你之前對寶鑄局的事可是多有了解,這才去的?”
“咳咳。”高然頗不自然地咳了兩聲。
宋陌竹看着好友吃癟的表情,暢快地說道:“他就是去挂個閑職,寶鑄局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他人。”
宋陌竹話音剛落,從司刑處就響起了一道陌生的女聲喊着:“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