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保護欲
大四的課業明顯輕松了下來,學校鼓勵學生出去找實習或考研,所以課程安排得很少。林路只有周二上午和周三下午兩個半天有課,至于話劇社也是到了大四就自動退社,他一下閑了下來。
薛文松要走了林路的課表,不過林路并不是很擔心“打工”的問題,因為他總可以找到借口出門,偶爾能去一次影視城他也滿足了。
張一航把領到的課本帶給了林路,林路的心思本身就不在學習上,一上午的課聽得雲裏霧裏,這讓他更加堅信了他和計算機确實毫無緣分。
下課後,林路和張一航去食堂吃飯,他沒有告訴張一航自己結婚了,因為他本身也沒有太拿這件事當回事。然而兩人吃着吃着,林路卻突然從張一航的嘴裏聽到了薛文松的名字。
林路放下筷子:“你說什麽?”
“你自己看啊,群裏都炸了。”張一航的眼神停留在手機屏幕上,用筷子送到嘴裏的飯幾乎都掉回了餐盤裏。
林路連忙拿出手機看了看微信群消息,只見幾分鐘前老唐通知明天下午的課換人上了,而來上課的老師正是薛文松。
“我們學校也太牛了吧。”張一航感嘆道,“竟然能把薛大神請來給我們上課。”
林路覺得有點奇怪,他翻出昨晚才加上的薛文松的微信,發了個消息過去:你要來上課?
過了好幾分鐘消息都沒有人回複,林路鎖上了手機屏幕,餐桌對面的張一航還在感嘆:“我聽說這次XW大賽薛大神也會參加,他上次參加是什麽時候?五年前?”
“六年前吧?”林路回想了一下說,“年年都拿一等獎,後來就不參加了。”
“是啊,真是可惜,大神跑去經商了。”張一航遺憾地說,“還經商失敗了。”
薛文松在IT行業就是業界的焦點,所以他公司的事,即使是普通大學生也多少聽說過一點。
“不過他現在回歸了。”林路強調道。
“這可不好說。”張一航搖了搖頭,“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林路立馬皺起了眉頭:“他沒有老。”
林路完全忘了自己昨晚才稱呼人家為老流氓。
“沒有老,但總該生疏了吧?”張一航仍舊不太看好。
“我吃飽了,我先回家了。”
林路拿起餐盤轉身就走,留下張一航一臉莫名其妙,他怎麽感覺林路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林路确實有點不太高興,但他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薛文松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這樣的男人有朝一日突然跌下神壇,他多多少少還是感到一絲惋惜。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喜歡聽到別人說他的風涼話。
不過他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跟薛文松結婚了的緣故。薛文松一下變成了“自己人”,他才下意識地在室友面前維護了他。
但話說回來,林路非常明确他對薛文松并沒有任何愛慕的心思。他知道薛文松是萬千少男少女的偶像,但是他的偶像另有其人。
也是在給薛文松遞話筒的那一天,林路第一次見到了陸邵陽。
那一天他本來還在聽薛文松的演講,結果突然接到了老家居委會打來的電話,得知外婆去世了。他訂了最近的火車票,但出發時間也是晚上了。
他心情非常糟糕,中途離場來到一個小休息室偷偷哭泣,後面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最後他是被陸邵陽叫醒的。
那時陸邵陽的劇組正好在P大取景,他在休息時間偷溜來人工智能大會看熱鬧,結果被人認出,為了不引起騷動,他躲進了一間小休息室中,然後就看到了邊睡邊抽泣的林路。
陸邵陽安慰了林路幾句,那是林路第一次感受到成熟男人的溫暖,而陸邵陽本身就長得很帥,溫柔說話的樣子讓林路的耳尖都紅透了。
等陸邵陽離開後,林路調整好心情,拿起筆記本打算出去,這時他看到他筆記本的首頁上多了一行字:
人生就像算盤,無論是加法還是減法,最後都會歸零。
字體蒼勁飄逸,林路似乎能透過這行字看到那握着筆的有力的手指。
林路平時很笨,但在當時的心境下,他竟然悟透了這句話的道理。
無論是高興還是難過,最後都會歸于平靜。他的外婆完整地走完一生回到了起點,這是誰都會經歷的過程,應該以平常心去看待。
林路的心髒就好像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他似乎能接受外婆去世這件事了。
自那以後,這句話就成為了林路的人生信條,每當他遇到不開心的事,就會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與此同時,成熟穩重的陸邵陽也成為了他追逐的那道光,一直在前方指引着他的方向。
林路離開食堂後就回到了家裏,薛文松一直沒有回他消息,他怕薛文松在午睡,所以輕手輕腳地進了家門,結果一進去,他就對上了三雙陌生的眼睛。
林路一愣,連忙退出了出去:“對不起,我走錯了。”
大門啪地關上,背對着門的薛文松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沙發上的另三人說道:“那是我家傻媳婦。”
林路再三确認了一下門牌號,正打算重新進去,就聽裏面傳來了一陣爆笑。
他怯生生地走進家門,薛文松放下手裏的筆電,回頭對林路道:“過來。”
見到熟悉的人,林路總算松了一口氣,他走到薛文松坐着的單人沙發邊,這時他才發現客廳裏的四個人手裏都抱着電腦。
他聽到薛文松自然地說道:“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婆,林路,P大計算機專業大四的學生。”
老婆兩個字讓林路耳根有些發熱,他對他和薛文松已經結婚的事實還沒有什麽實感,所以忽然以家屬的身份被薛文松介紹給朋友,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薛文松又道:“這邊是我的團隊,從左到右依次是小羅、小譚、小宋。”
燙着栗色小卷的男生吐血般地說道:“老大,這介紹也太敷衍了吧?還有你什麽時候叫過我小羅了?”
薛文松懶懶地說道:“人名太多他記不住。”
坐在中間的一個年紀不大的女生翻了個白眼:“他根本就懶得介紹我們,就是想顯擺一下老婆罷了。”
另一個理着平頭的男生并未擡頭:“附議。”
薛文松輕笑了一下,擡頭對林路說道:“他們都是從未來智慧跟我走的。”
小羅接嘴:“放棄了百萬年薪。”
小譚跟上:“違背了行業競争限制,背負了大筆違約金。”
小宋點破:“還好秦戈集團給付清了。”
林路愣了愣,這他倒是沒想到。他好奇地問道:“秦戈為什麽要付呢?”
“泰戈和許氏是死對頭啊。”小羅道,“能付得起那筆違約金的也只有泰戈了吧。”
小譚順嘴接了一句:“老大自己也付得起吧?”
“程序碼完了嗎?”薛文松突然開口,打斷了聊得興起的三人。
三人立馬噤聲,眼神一齊落回屏幕上。
薛文松看向林路:“課上得怎麽樣了?”
林路随意點了點頭:“還行。”
薛文松繼續道:“都學了什麽?”
“啊?”林路沒想到薛文松會問得這麽具體,他突然覺得就像被家長檢查作業一樣,不由得感到一陣緊張。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今天上課的內容,然後幹巴巴地擠出了幾個名詞。
一旁的小羅突然笑出聲:“噗,這也基礎了吧?”
林路一下漲紅了臉。小羅雖然年紀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但既然能入得了薛文松的法眼,那肯定是實力不錯。
薛文松冷眼看向小羅:“你框架搭好了?”
小羅立馬縮成了一團。
薛文松輕輕拍了下林路的後腰:“我們還得忙一陣,去做自己的事吧。”
林路立馬點了點頭,身為學渣的他和一群學神呆在一起實在是太煎熬了。
林路去衛生間換了一身家居服,然後摸到床上睡起了午覺。
薛文松時不時就擡眼看看睡得老老實實的小家夥,一旁的小譚實在忍不住了,壓低聲音問道:“老大,以前怎麽沒聽你提過嫂子?”
“才認識的,怎麽提。”薛文松看着電腦屏幕,頭也不擡地回答。
“還真是才認識的?”小羅摸了摸下巴,“我怎麽看着不像。”
薛文松懶得再搭理他們。
小宋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老大,季哥有來找過你嗎?”
薛文松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幾秒後,他又開始敲鍵盤:“他為什麽要來找我?”
“就覺得你們當時挺好的,你還為他讓出了股份……”
小譚連忙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小宋的話。
“就當是嫖資了。”薛文松漠不關心地說道,“我不欠他,他不欠我。”
薛文松的語氣輕飄飄的,但熟悉他的三人都知道那話有多決絕。
“不過嫂子挺好的。”小羅識時務地轉移話題道,“一看就想日。”
敲鍵盤的聲音集體頓住,客廳的氣溫猛地驟降到零度。
薛文松冷冷地看着小羅道:“你說什麽?”
“我我我開玩笑的。”小羅吓得連忙縮起了脖子,他解釋道:“以前我們不是也拿你和季哥開玩笑嗎……”
小羅說的沒錯,他們團隊男性居多,所以經常說一些葷段子。按照以前的氛圍,薛文松多半會不冷不熱地說一句,那你去問問季星烨讓不讓你日。
薛文松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收起盛氣淩人的眼神,淡淡道:“他不一樣,還是個小朋友。”
小譚微微挑眉,悄悄切換界面,在僅有三人的讨論小組裏發了個消息:原來老大也會有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