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端是死活想跟着吃肉的喝湯,當然最好是能直接分肉吃;而牧歸崖也知道這項計劃能夠順利實施,憑借的全都是自家媳婦,他哪兒來這麽大臉拿着出去換人情?

絕對不能夠!

“幹!”最後宋端也沒詞窮了,只好瞪着一雙銅鈴眼,炸開了滿臉鋼針似的胡子,惡狠狠的逼問道,“還能不能當兄弟了?”

牧歸崖沒說讓他去求郡主的話,因為他太清楚宋端這人滾刀肉的程度了,這厮一準兒做得出!

左右牧歸崖知道白芷所圖甚大,當初做計劃的時候就畫了一個圈兒,嗯,把整個大祿朝都包進去的大圈,于是他很幹脆地表示這事兒是郡主一力撐起,成不成的,他得回去問問。

宋端的嘴張得幾乎能塞進去一整只雞,顯然不能接受自家兄弟剛成親就連着點兒事兒也做不得住的事實,又擠兌了一頓,牧歸崖沒受他的激将。

白芷當然樂意啊!送快遞這活兒跑的就是量,區區一個西望府,完全不能滿足她的胃口。

“倒不是不成,不過總有個親疏遠近、先來後到吧?你們隔得遠,往來更加麻煩,在籍将士三十文,百姓六十文。”得了批準的牧歸崖如此誠懇的說。

“咋跟你們西望府的不一樣!”宋端又不是傻子,來之前就知道價格了,故而十分不滿。

“自然不一樣,”涉及到這件事,牧歸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侯爺身份和跟對方多年的交情有什麽值得考慮的,壓根兒沒商量。“若沒有你們,西望府上下多久輪一遍?若加上你們,豈不是要白白多等一倍的時間?幾十文錢算什麽,多的是人想日日同親人閑話家常哩。”

似乎還嫌刺激的不夠,牧歸崖頓了頓又無比真誠的說道,“自然,做買賣的事兒就講究個你情我願,兄弟一場,不好因為這點兒事兒鬧不痛快。”

宋端正等着他改口呢,結果下一刻就聽這厮平靜道:“自然是不能強求的,畢竟中順府那頭估摸也都望眼欲穿……”

中順府就是北延府南邊的,和最南頭的南定府一樣,也是新建立的四座府城之一。四座府城地形各異,規模不等,可基本情況都差不離:

人來了之後跟被流放了沒什麽分別,都是一去杳無音信的程度。

甚至因為西南多山多川,中順府和南定府雖天然物産略豐富些,可閉塞程度更在西望、北延兩府之上,若是讓人給中順府捎個信兒,說說他們西望府新開展的業務,那些兔崽子們一準兒眼珠子都能綠了,哪怕就是翻過兩座山來也願意呢!

宋端倒吸一口涼氣,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沖牧歸崖豎了豎大拇指,“你小子狠,就這麽着吧!”

姓牧的這小子祖上真不愧是做買賣的,這叫一個精!

貴幾文就貴幾文吧,左右一年也使不了幾回,好歹給家人通個氣兒!不然再拖下去,只怕自家連口熱乎湯都喝不上了,回去他先得被自家天天念叨娘家的娘子活禿嚕了皮。

很明顯,這會兒的宋端壓根兒想不到日後“航空部隊”蓬勃發展壯大起來,幾乎可以平均到人人日日收發件的程度……

臨走的時候,他還很不放心的拉着牧歸崖寫了個保證,生怕牧歸崖反悔。

牧歸崖哭笑不得,挑着那紙保證書看了幾眼,随手丢給顧青,轉身就去了軍營。

北延府的主動加入讓白芷無限歡喜,後頭她又翻看一回地圖,想了想若是重修道路可能需要的花費。

航空固然可行,但也只是針對輕便的物件,待來日衆人都嘗到甜頭,說不得就要互通往來,從紙質發展到貨物,難道她還真能造出飛機來?

終究還得調動起陸路運輸。

遠的不說,日後若想正式将北延、南定等三座府城一同拉入固定收發信行列,先得将這幾座府城之間的道路修順了。

修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有百利而無一害。

于公,在此邊關要地,幾座府城之間若得往來便利,也更好相互照應,進一步穩固防線;

于私,幾城之間尋常百姓也便于行走,無形中促進經濟往來和思想融合,提升雙方發展速度,穩定民心。

再一個,一旦修路必然要用到人工,等同于為當地百姓提供了成千上萬的就業機會……

聽說中順府那頭已經發動民夫和當地廂軍鑿山了,若能透山而過,不說出行時間能縮短到原先的十之二三,且危險性也大大降低!

跟中順府比起來,西望府地形略微平坦,且鋪路所需石板也可就地取材,花費也就很有限了。

她正将算盤珠子撥的啪啪響,就聽外頭人通報說姜太醫求見。

白芷有些意外,明日開封來的使團便要回京了,姜太醫在這個當兒來找自己,會是什麽事兒?

她想了想,點頭:“請他進來吧。”

對姜太醫此人,白芷的印象頗為不錯,也很願意聽他來的意圖。

不多時,姜太醫垂手進來,照例是一身半新不舊的青色皮袍,一頭隐約沾了霜色的頭發整整齊齊梳攏起來,渾身上下沒一星兒飾物,同他這個人一般老實。

也快五十的人了,白芷心中暗自唏噓一番,便叫他起來,又問有什麽事。

姜太醫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郡主,微臣想留在這西望府。”

留下?

若不是對自己的聽力有着絕對的信心,白芷幾乎要懷疑她出現了幻聽!

有人竟然主動要求留在這鳥不生蛋的西望府?

雖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白芷對巨大的意外之喜有些承受不來,決定将事實攤開了說,省的日後麻煩。

“姜太醫,您可想明白了?這西望府不比開封繁華,您也在這裏住了幾日,見得也只是皮毛。冬日冷極了,滴水成冰;夏日熱極了,憑空生火;春秋又是漫天風沙,連想吃口綠葉菜都不容易……”

說着說着,白芷自己都覺得委屈了,這完全不是一塊理想的養老之地!

世人安土重遷,除非走投無路,便是死也要死在故鄉的,這姜太醫已近花甲之年,竟主動往外跑麽?

顯然姜太醫也被白芷這樣直白的對話方式震住了,呆愣片刻才苦笑道:“郡主言重了,微臣也不是那等吃不得苦的人。退一萬步說,這些苦比起旁的苦,也算輕了。”

說完,竟直接跪下了,又穩穩磕了幾個頭,正色道:“但求郡主庇護!”

然後就把自己面臨的情況和真實想法和盤托出,算是真真正正的以誠相待了。

其實光從被派了這件差事上,白芷就能知道這兩位太醫混的恐怕不是多麽好,可也确實沒想到會這麽糟就是了。

春寒料峭之際往返西望府,算上中間停留,來回少說也得兩月之久,一路颠簸,對年輕人而言是吃苦,對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就很有可能是送命,但凡能不來的就不來了。

可姜太醫還是來了,甚至臨行前那都是交代了遺言的,出了門就沒打算還能活着再回去。

誰知,天無絕人之路,他沒死!

盤桓西望府這些日子,他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便是這回他命硬,憋着一口氣回到開封又如何?不過是繼續過着以前的憋屈日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給人推出去背了黑鍋,連帶着家人也沒個安生。

而這位郡主和侯爺,甚至上下将士、百姓也多淳樸之輩,知道他有一身醫術,那當真是百般關愛。好歹也在宮中混了這麽些年,旁的不說,姜太醫還是能分清真情和假意的。

既如此,與其在開封茍且一生,整日擔憂朝不保夕,惶恐如喪家之犬,倒不如留在這西望府,便是苦一些也有限,好歹能活的痛快,也真正将一身醫術造福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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