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大姐頭出山
林家花園的陣法出了岔子是肯定的了, 原本和儀還覺得蒙着淡淡黑氣的祠堂晦氣,然而和外頭比,這祠堂竟然還算是林家數一數二幹淨的地方了。
也不知是星及和靈娘的眼神實在不好, 還是……還是幹脆雲鶴霄就打算在今天破釜沉舟。
七月廿五, 諸事大吉。
和儀眉眼一冷,挽挽袖子, 叮囑衆人:“就在祠堂待着吧,這裏比外面還好點, 我出去看看。”
“晏晏。”杜鵑連忙喊住她:“你要小心啊。”
和儀轉頭對着杜鵑一笑, 作為安撫。
花園裏瞧着仍是生機勃勃、花團錦簇的, 和儀也不客氣, 繞了兩圈後一腳把臨着祠堂的一棵桂樹踹倒了。
這金桂本是庇佑子孫蟾宮折桂來的,今年開花尤其早, 如今還是盛夏,花期未至,金桂的花苞已經早早挂在了樹梢。
和儀還聽林伯母和杜鵑念叨是金桂有靈, 今年林毓成也出息了,當時沒覺得怎樣, 現在一看, 好生嘲諷。
林家的植物長得很怪, 除了陣法那一個陣眼上的樹木花朵生機蓬發之外, 其餘地方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和儀越看越吃驚:這是把林家別處的生機都聚集到這一個地方了。
林家這個陣法是個套圈似的, 大的保家族運勢, 小的保人丁安康,說到底也是相輔相成,大的那個就坐落在祠堂這邊, 連着一下片花園,桂樹正正好好就在陣眼上。
和儀這一腳下去,花木應聲倒下,祠堂裏的早上嘲諷過她的那兩個齊齊瑟縮一下,抱作一團,感覺那一腳不是落在樹上,而是落在自己身上。
地下果然有不尋常的東西,一個黑漆的小匣子看着就古裏古怪,和儀盯着那鎖看了一會兒,一拳上去,暴力把盒子敲開了。
武力值回歸的感覺就是爽啊!
和儀發出一聲喟嘆,低頭一看盒子裏的東西,忍不住撇嘴嫌棄:“媽耶,雲鶴霄是多和人血過不去啊!”
一節暗紅暗紅、散發着腥臭味的木頭,八根四寸長的大釘子也是暗紅暗紅的顏色,這是敗壞家族運勢的,于倒轉生機上卻沒什麽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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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儀眸色深沉,将那匣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兩回,忽然沖裏頭喊了一聲:“遞支簪子出來!”
林毓望聽了,把自己頭上的一拔,蹬蹬蹬跑了過來,從窗戶裏把簪子遞了出來。
“行了,去吧去吧。”和儀接過簪子擺擺手:“把窗戶關上。”
林毓望有一點點不樂意,但剛剛才被那一腳威懾過,又經歷過祠堂裏的事兒,對和儀的崇拜值還處于巅峰狀态,于是乖乖關上了窗。
和儀拿着那只簪子在匣子表面的凸起上扒拉了一下,土層滑落,露出裏頭的原貌來,原是鑲嵌在盒子上的一顆不知什麽質地的珠子。
“這玩意——”和儀三兩下把那顆珠子撬了下來,拿在手上感受一下,心裏一沉:就是它!把林家的生機氣運吸收轉走的東西就是它。
她快速起身,強忍起身過猛導致的眩暈,走到池塘邊把珠子上的污垢清洗掉,露出珠子的原貌來:那珠子約有蓮子大小,圓溜溜的,青藍色,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似鐵非鐵、似玉非玉,拿在手上堅硬非常,和儀現在身體大概恢複了有六成左右,全力下去也沒能讓它變形,估摸着,即使是鼎盛時期,對它也無可奈何。
回到窗邊,看着地上擺着的那幾樣亂七八糟的東西,鬼使神差地,和儀沒有把它和那些東西放在一起,而是攥在了手上。
這時星及由遠及近而至,一看到和儀就連聲道:“周先生和周小姐就在後面,還帶着港城玄術師協會的人,他們開車,應該也快到了。”
和儀應了一聲,将手裏的東西塞給她:“收好。”
星及微微睜大了眼睛,點點頭。
快步走進祠堂內,和儀先檢查過林伯母的情況,果然,她生機的流逝已經停止。
和儀猜得不錯,那個陣法一開始只是吸收林家庭院內花木的生機與林家的氣運,等到吸收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對林家人“伸手”。
至于為什麽是林伯母……想到林伯母今天的異狀,和儀心裏有了一點猜測,卻暫且壓下了,起身對大家說明了周老先生即将到來,林家許多人就長長松了口氣。
而且,現在和儀算是知道她為什麽一步入林家大宅就身體不适了,前天她身體虛弱靈脈封閉,正是最不能經受刺激的時候,體內陰氣勉強和生機達到一個能維持和儀正常生命水平的比例,林家大宅內的晦氣怨氣與陰氣一沖,和儀的身體當然受不了了。
杜鵑快步走到和儀身邊,挽住她的胳膊,壓低聲問:“還好嗎?”
“媽媽放心。”和儀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後對衆人道:“花園裏的陣法我已經處理了,大家出去吧,沒關系了,咱們去大廳裏等。”
這一下子,祠堂裏就熱鬧了,不斷有人走上前對着林正允和杜鵑說他們“有福”,有人誇獎和儀少年英才,又暗地裏打探和儀的來歷,甚至還有人隐隐就恭維上了。
林正華走了過來,神情懇切地對和儀說:“晏晏,今天的事,多虧你了。”
和儀對這些一向有經驗,但對着面帶感激十分真誠的林伯父,她竟然難得地有幾分不知所措。
“好了爸爸。”林毓昭看出來了,笑眯眯地走了過來,摟住和儀的肩膀:“既然都感謝了,不如來點實際的。”
和儀一時間哭笑不得,林正華放松些許,看向女兒,似笑似嗔:“我還能虧了你妹妹不成?”
大部隊來得很是時候,周存普老先生親自出動,給足了和儀面子,和儀也做足了小輩應有的姿态,請着他進了大廳。
“晏書丫頭啊,”周老一坐下,端着茶杯呷了一口,笑着對和儀說:“你也有燈下黑的時候。”
他說着,伸出手遙遙一指樓梯口:“整個林家大宅顯出頹廢之态,唯有祠堂旁與這邊的樓梯口生機濃郁、金光陣陣滿是瑞氣,這難道不是不對勁嗎?”
和儀回頭一看,也笑了:“是晚輩眼拙了。”
她說着,擡手解下了壓襟的那一串玉珠,雙手奉與周存普老先生:“今日幸得此物相助,不然晚輩的傷勢不知何時才能好全,只怕也要耽誤了這一件事。”
周老輕笑道:“這都是緣分啊!”
和儀吩咐星及:“去把樓梯口挂着的那一副畫取下來。”她又問林毓成:“我只問一遍,那副畫是怎麽來的,買的時候有沒有什麽奇怪之處,為什麽把畫挂在樓梯口,有什麽說法嗎?”
林毓成仔細回想,“那副畫是我在拍賣會上買下來的,當時堂、林毓龍也在,也怪我耳根子軟,他一鼓吹,我看那副畫就怎麽都好,腦袋一熱買下來了,正好那之後沒兩天就是我媽的生日,那副畫的寓意也好,我就送給我媽當生日禮物了。至于為什麽挂在那兒……我也不知道了。”
果然。和儀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剛才被林毓昭拎過來的林毓龍。剛剛恢複過來,虛弱地坐在沙發上的林伯母已經開口:“是姓胡的那個賤人,前段時間她不知道怎麽就和我熱絡起來,好話連篇,經常帶着禮物過來,伸手不打笑臉人,我也沒有趕客,那天我收到這幅畫很開心,和她說了兩嘴,她就和我建議把畫挂在樓梯口,說能讓子孫興旺昌隆。”
說到底就是保林毓成有出息呗。
星及抱着那一幅畫下來了,和儀拿過展開鋪在茶幾上,對着周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跟着周老過來的除了周蘭還有好幾個年輕人,各個身具靈力,其中一個年輕氣盛,頭一次見到這種豪門陰私,性子又直,忍不住輕嗤一聲:“別家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說法,可你們林家的那個樓梯口可是陣眼!這幅畫用的顏料特殊,再多挂一周,大羅神仙來了都無濟于事!”
“阿飛!”周老皺眉呵斥一聲,那個小少年連忙低頭退後,周老笑道:“諸位莫怪,這是我家的小輩,跟着出來見見世面的。”
和儀輕輕搖頭:“年輕氣盛,不外乎此。周老,聽這話,這畫上的顏料是有什麽特殊的嗎?晚輩不怕告訴您,前兩天晚輩靈脈封閉天眼未開,看這畫只覺得畫技精妙,也讓兩個下屬探查了,都說金光很濃,是佛家的路子,她們兩個的眼力可不是會把怨氣看做金光的啊。”
周老聽了呵呵一笑:“這東西平時是看不出來的,又挂在陣眼上,有偌大林家的氣運鎮住,等閑人也只能看出上面的佛光,要說這東西,和佛教倒也搭得上邊,只是搭的不是咱們這邊的邊罷了。泰國那邊的佛牌小鬼,和師聽過吧?”
和儀下意識皺了皺眉,心中有了猜測。
果然,周老慢慢說:“按說正經路子的佛牌是沒問題的,那都是稱得上‘可惜’的孩子為來生積攢功德,但也有心思陰暗之輩,練出孩童屍骸來,為自己斂利。這就是那屍骸研粉入顏料畫出來的,佛前停駐過的小存在,自然也帶着佛光,只是此佛光,非彼佛光罷了。”
“荒唐!”和儀一拍桌子,複又強壓怒意,把那個匣子給周老細看:“這就是在祠堂邊那個陣眼裏挖出的東西,您過目。”
周老仔細看着,然後拿手指了指繞盒子一圈的紅印:“雲鶴霄的本命法器是一條紅線,那條紅線不同于尋常紅線,來歷陰晦,是在血池裏泡過的,十分邪性,這上頭的印子,就是那紅線留下的。”
認證物證具在,和儀:“敢問周老,如今我要對着雲鶴霄動手,不算犯忌了吧?”
周老一笑:“我們還得多謝和師出手,為玄術師協會除了這個禍害。”
周蘭及一衆少年紛紛上前一步:“願同行。”
“那就好。”和師站起來,掐訣召了靈娘來,氣勢洶洶一揮手:“走,咱們為民除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