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8
7.
伏姝和周琛走後,酒吧的人就散了,施睿正準備打烊,見夏晔走了過來。他随口問:“聊完了?”
夏晔搖搖頭,有些脫離地開口:“沒有。不過今晚真的要謝謝你——”
“我來漓川十年了,這裏大大小小的地頭蛇混混基本都認識,你這點事不算什麽。”施睿嘆了口氣,“要不是你非得強出頭,那錢即便不掏,昆虎也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暫時放過鄭阿來。一看你就是對這種事沒經驗,只能砸錢——”
“十年?”眼下夏晔的腦子裏全是伏姝的事,其他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你比伏姝來得早?”
“我那時候就來漓川開了個小酒鋪,伏姝常到我這裏喝酒。”施睿從吧臺裏端了杯水,放到夏晔面前。“喝點水——”
“謝謝。那——”夏晔欲言又止。
施睿像是看穿了夏晔的心思,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問:“說吧,你想問什麽?”
夏晔緊擰着眉喝了口水,那清亮無味的液體滾入他的喉間,算是給他煩亂的心淋上些許涼意:“她是不是很絕望?”
“你怎麽知道?”施睿玩味地開口,“好像你親眼見過一樣。”
“我?我猜的——”夏晔尴尬地笑了笑,“聽金一說,伏姝當時懷孕了,而且她的男朋友出了意外。她的男朋友,叫什麽?”
“我記得應該是叫林南,那會兒他常和同學來喝酒。”
“浚生漓生怎麽都不姓林?”
“這點我倒也挺意外的。不過按伏姝的話說,孩子是她生她養的,又憑什麽不跟她姓。”施睿付之一笑,“想想也是,何苦呢,那對她而言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林南來漓川是旅游的?”夏晔幹笑一聲,緩緩開口。
空蕩的酒吧透着清冷,而施睿沉沉的嗓音落在空氣裏又平添了絲寒意:“六七年前的漓川哪有這麽熱鬧,他們好像是來做畢業寫生的吧。不過在回麗江的路上遇上了泥石流,很不幸,據說人當場就沒用了,還是伏姝去認的人。
男朋友的死對伏姝打擊實在太大,她起先動不動就跑到這兒來買醉。不久她發現自己懷孕,非但不戒酒,居然喝得更兇了——”施睿無奈地搖着頭,言語間隐隐可以聽出愠怒的意味,“她喝醉了就哭,哭累了就倒在桌子上,直到半夜三更我把她架回去。”
“後來呢?”
“後來我就禁止她踏進我的店。可她在漓川沒什麽朋友,也沒有別的去處,就賴在我店門口不走——”施睿深深嘆了口氣,“她起初死都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成天自暴自棄。整個人看上去就是絕望的,瘦得不像話,臉色也難看,和崩潰幾乎沒兩樣。
有一次她人都到了醫院,準備做手術,誰知又被白凝硬生生拉了回來。
孩子嘛,畢竟是無辜的。
她後來跟我說她想通了,她說白凝勸她勸得對,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男朋友的,男朋友出意外死了,她更加應該為他把孩子生下來。
這個邏輯其實很簡單,但我難以想象伏姝為什麽花了那麽長的時間才轉過彎來。”
夏晔愁眉不展,不解道:“白凝——是誰?”
“就是白家阿婆的孫女,是個水靈讨喜的姑娘。”施睿頓了頓,“就可惜了,那麽好的姑娘得了場病,才半年多人就沒了。”
夏晔想起方才鄭阿來說的話,竟全對上了!看來已經沒有必要親自去白家确認這個消息。
“額——我不知道怎麽說,你能告訴我這些——”夏晔單手扶着額頭,有些詞窮,“我的意思是,我們才認識不久,在你眼裏我不過是一個管閑事的外人。”
“你想問我為什麽會告訴你這麽多。”施睿一語中的,“你放心,我不圖你什麽。”
夏晔沉默不語,只凝眉沉思。
施睿啞然失笑:“非要說個所以然的話,只能說我看你比較順眼。”
前幾年顧着養孩子,伏姝一心撲在賺錢上,生活上挑不出什麽大問題。可這兩年日子好過了,她反倒變本加厲起來。施睿甚至覺得伏姝這日子過得簡直比懷孕的時候還亂!
施睿年長,經歷也多,他一直把伏姝當個小妹妹看,自然希望她改變一下現在的生活方式,活得更開朗一些。
此時出現在漓川的這個名叫夏晔的年輕人,有着和其他游客都不同的氣質。
夏晔從未來過這間漓川最熱鬧的酒吧,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追随着伏姝的身影,他刻意保持着距離又懂得分寸進退。
施睿認定,夏晔不是游客,而是專門沖着伏姝來的。更值得一提的是,夏晔的動機必然不是惡意的。這樣的人若能留在伏姝身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再不濟,也比那些二十不到的小男生們強。
不得不承認在看人這點上,施睿的判斷和浚生漓生的單純想法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8.
一夜過後,漓川的天氣忽然變得陰沉起來。雨,一副要下不下的樣子。
清晨,白色的炊煙袅袅升起,老情街上的小店鋪子都開始忙碌起來,一天的生活從熱騰騰的早餐開始了。
周琛驟然醒來,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不對勁!昨晚上發生的一切在他腦子裏慢慢拼湊出來——
他喝多了,但神志還是有的。他清晰地記得自己摟着伏姝回了房間,然後把她狠狠地壓在門上,無休止地啃噬着那誘人的唇舌。一陣濕熱的狂吻過後,伏姝衣衫半褪地被他壓在了床上!他要徹底撕碎這個女人傲慢與自尊,他想看她哭,看她求饒!
一切都完美無缺。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可就在這時,周琛猶如晴天霹靂般察覺到自己竟然——不舉!他的好兄弟居然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出狀況,沒反應了!
對于一個男人而言,還有什麽會比這件事更丢臉,更難以啓齒?
周琛大着舌頭企圖辯解,但伏姝一點一點變冷厲的目光轉眼将他淩遲。
最後他活生生得被自己最想征服的女人釘在了恥辱柱上!他脫力地赤|身躺在床,不甘而羞憤地看着黑暗裏伏姝曼妙雪白的胴體重新被布料包裹,毫無缺口。
“今晚是——是意外!”周琛在黑暗裏胡亂抓住了伏姝的胳膊,“明天一定沒問題——”
伏姝冷笑着,一把甩開周琛的手,輕巧地開口:“小朋友你省省吧,發育都成問題了,還逞什麽能。我問你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你——”周琛氣得整個人暈乎乎的,簡直就要炸了!
“你什麽你?”伏姝掩嘴嗔笑,“值夜的大爺就耳朵好使,我估計,明天整條街的人都會知道這個答案了。”
此刻,伏姝穿着大紅的長裙迎着晨光立在裙臣門口,宛若雕塑。唯有那長發随意垂落,随風揚起。她懶散地看着不遠處周琛羞憤離開的倉惶身影,惺忪的臉上終于露出幾不可察的微笑。
酒容易讓人亢奮,但過多的酒精攝入是會抑制人體興奮的,逐漸使腦部和神經系統反應遲鈍,自然要什麽反應沒什麽反應了。
伏姝收拾完心情,轉身上樓,準備贏下賭注。
她走到夏晔的房門口,敲了門。沒反應。
她試探着轉動門把手,門是開的!
伏姝面對着空蕩蕩的房間,愣住了。
一陣晨風透過窗戶吹進來,掀起那明豔的裙擺,翻飛舞動。
他走了。
連夜走了。
她本應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