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後座放了禮物。”程隔雲說:“一會兒你自己給楊導。”

“啊?”剛坐上車的顧眷愣住了, 而後反應過來,确實是她自己不通人情世故,沒有考慮周全, 只能對程隔雲道謝。

“不謝。”程隔雲伸手示意小林開車:“真的感謝的話就多賺點錢吧, 讓我也開心點。”

說實話, 顧眷在演戲上的天賦實在是很一般,就連程隔雲這個外行人來看, 也找不出什麽亮點。

看着楊導越來越緊的眉頭, 程隔雲很自覺地靠近了些。

“隔雲, ”他搖頭:“這有些難啊。”

“我也知道我這小姑娘演技有些馬虎, ”顧眷表現得就那樣, 程隔雲就算閉着眼也沒辦法昧着良心吹出花來,只是語氣微微變了,問:“不如您看, 我們不要這片酬,純當向您學習怎樣?”

“哦?”白給的事情人人都感興趣, 他笑了笑:“可是人小姑娘自己都還沒說什麽呢,你不先問問她意見?”

“能在楊導這裏學習是我的榮幸。”顧眷剛剛結束要求的表演沒多久, 已經在原地停了一會兒,聽見他們二人的對話沒有反駁, 而是應承下來:“我們這些小輩,還需要您多多指教。”

楊導留顧眷吃晚飯, 因為就在家中,人家夫人也待着, 就算他是個老色鬼也做不出什麽來。于是程隔雲找了借口和小林先行離開,讓小林留着等,用完晚餐直接送她回家。

他自己沒開車, 用軟件叫了車人家也沒辦法開進來,只好自己往外走。

程隔雲脾氣古怪,出了門卻嫌悶,脫了西裝外套挂在臂彎上,低頭看手機,拇指往下翻動通訊錄。

他點擊到那個從前獨一無二的備注中,動作遲了半晌,還是點下删除,系統彈出“是否删除此聯系人”的問句。

“哥哥。”有人叫他。

程隔雲匆忙回首,原本要按下的确認莫名轉到了取消上,他關掉手機屏幕,見到何聊以朝他招手。

“你來找楊導的嗎?”何聊以問。

程隔雲點頭。

他往下移動目光,看到了何聊以身邊的狗,是只純白的薩摩耶,頸上圈着紅色遛狗繩。

或許是這狗看起來太好摸了,程隔雲沒忍住上手揉了把,狗不止皮毛柔軟,性子也好,還抵着蹭了蹭他的手。

“它叫可樂,”何聊以在他面前蹲下,揉揉狗臉,而後擡頭看程隔雲,眼神竟然和身邊的可樂有兩三份相似,他問:“哥,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一圈?我想和你說話。”

程隔雲取消了訂單。

“你不戴口罩?”

“我遛狗為什麽要戴口罩?”何聊以把跑遠了的可樂往回拉了拉:“誰規定當明星還不能遛狗了?”

“你一個人遛狗當然不用帶,但我們兩一起遛狗的照片,可能明天就會被某個不知名的營銷號貼到網上,然後附帶疑似出櫃這四個大字。”程隔雲居然從衣袋裏掏出了口罩,遞給他:“戴上。”

是,人家紳士的西裝放手帕,土豪的西裝挂墨鏡,而他程隔雲西裝裏放着個小小的折疊口罩。

何聊以戴好了口罩。

“哥,”他突然問:“我能不能改簽你的公司?”

“你好好的改簽幹什麽?”

“我要是你的藝人的話,和你一起走路就不用躲躲藏藏帶口罩了啊。”

他說出這句話後,程隔雲半天沒有回應。何聊以心想是不是自己說錯話惹他不開心了,但又實在想不出什麽名堂來,因為線索太模棱兩可,無從猜起。

直到程隔雲忽然走到他前頭去。

“你經紀人是誰?我敢說她遲早被你氣死。”

“陳夢姐姐。”

程隔雲回憶了一下,神色坦蕩:“哦,她哥被我渣過。”

何聊以有些疑惑:“原來人是想渣就可以渣的嗎?”

程隔雲沒回答他了。

遛完狗後,何聊以聲稱家中阿姨做飯很好吃,邀請程隔雲去晚餐。

也許是習慣使然,程隔雲居然脫口而出:“我不吃晚餐。”

“那我們打游戲?”

這回程隔雲倒是直白很多:“我菜,所以不愛玩。”

“那哥你——”

“我是gay,還是男女通吃的那種雙性戀渣gay,陳夢她哥被我渣得傷心欲碎,酒吧遇到我不知道哪一任前男友,兩個人打成重傷進醫院了。”程隔雲實在懶得再找理由,自暴自棄:“你一個小孩邀請我去你家不好吧。”

“這有什麽。”何聊以糾正他:“我不是小孩,已經二十了。”

于是程隔雲去他家吃了晚餐,和他一起打了游戲,明明兩人菜得連扣腳的資格都沒有,卻還能打着人機瘋玩到淩晨,看着一片血紅的戰績哈哈大笑,最後程隔雲在人家家中浴室洗了澡,躺在了何聊以家客房的床上。

何聊以睡在隔壁房,可樂睡在籠子裏,程隔雲枕下頭,眼睛卻還睜着。

他又翻出那個自己沒來得及删掉的聯系方式,手機屏幕發出的白光點亮房間的黑,靜靜映在他臉上。對方或許不會再讓他撥通這串數字,可他更不會去嘗試,所以到底能否接通,此後也不會有人再知道了。

程隔雲閉了一會兒眼睛,翻來覆去依舊睡不着,是他幹脆坐起身來,打開燈準備穿好衣服直接離開。

何聊以敲了敲門。

“進。”

“哥,”他揉着右眼,問:“你失眠了嗎?”

程隔雲不解:“我吵醒你了嗎?”

這屋子隔音效果絕對不差,再加上他只是翻身,大概率是發不出什麽吵人的聲音的。

“沒有,”何聊以走到他面前,在床沿坐下:“我做了噩夢,想喝水,發現你房間燈亮着,就來問問。”

他剛醒,聲音還有點懶,問:“哥哥,你有男朋友嗎?”

“沒。”程隔雲像是在對自己重複強調:“沒有。”

“那我能和你睡一起嗎?”何聊以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就是怕,等一覺睡醒就好了。”

程隔雲直接拒絕:“不可以。”

何聊以不以為意,他已經躺下并且背對程隔雲,輕輕打了個哈欠:“哥,我挨都不會挨到你的,晚安,快睡吧。”

程隔雲還想說些什麽,但左翻右覆煩躁了一通,還是與何聊以拉開距離,規規矩矩躺着閉上眼。

天一亮程隔雲就走了,跑得飛快的那種。他匆匆回家洗漱,正好葉舒楓的電話打來。

“姐姐。”程隔雲對着鏡子看着自己臉上明顯的黑眼圈,無精打采道:“早安。”

“隔雲,來開門。”葉舒楓說,“我在你家門口。”

程隔雲如夢初醒,頂着一臉的泡泡去開門,葉舒楓着一身幹練的西裝,卷發随意地披在身後,她手裏提着鴨血粉絲湯,看見程隔雲有些呆滞的臉:“去把臉洗了,買的是你喜歡的那家。”

程隔雲溜進盥洗室,一邊伸手用水洗掉臉上的泡沫,一邊問:“你不是在出差嗎?”

“出差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昨晚熬夜了?”

“不愧是我姐,一眼就看出來了。”程隔雲拿毛巾擦幹臉,推着她到餐桌前坐下,自己解開鴨血粉絲湯,還是熱的,故作開心道,“這幾天基本天天吃魚,這個還真的好久沒吃了,讓我嘗嘗哈。”

他不主動跟葉舒楓提起,就是不想提,葉舒楓并不多問,只是柔和地看着他,問:“這幾天工作還順暢吧?”

“順暢得很,”程隔雲喝下一口湯,拿紙擦擦嘴,才繼續講話:“給顧眷簽了楊導的新電影,上去頂女二。”

“好啊,”葉舒楓說,“等過幾天了我們一起出去旅游怎麽樣?我讓別人幫你帶幾天顧眷,也放松放松。有個地方我想了很久都沒去成,這段時間難得工作不忙了。”

程隔雲知道她的想法,手中的勺子在湯裏攪了又攪,點點頭,“好啊,我一直想着能出去旅游,走遠點。”

葉舒楓嘆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不要自己憋着,姐姐看着很難受。”

“我憋着什麽啊。”程隔雲發出笑聲:“我有什麽好憋的啊,我開心都來不及。我跟你說,我們前兩年不是投資了一個醫藥項目嗎,馬上就快有收益了。還有,最近我一個房産商朋友的樓要開盤了,我還準備入兩支,繼續我包租公的生活,而且我昨天和人打游戲,十局裏面居然贏了三局……”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值得高興的事情,大的也好,小的也罷。可是說得越好,其實心裏越難受,程隔雲只好偏頭躲過葉舒楓的手,遮掩着自己的情緒,嘆氣,“姐姐你也是啊,我已經二十八了你還摸我頭,有沒有考慮過我還能不能長高了?”

“是我錯了,不摸你頭了。”葉舒楓收回手:“那你說話算話,答應要陪姐姐出去玩的。”

收工之後,狐朋狗友的電話在晚上九點準時響起。

打來第一次,程隔雲直接拒絕了。

打來第二次,程隔雲再度拒絕,并且将對方拉入了黑名單。

過了兩分鐘後,對方不甘心地打來微信電話,程隔雲終于不耐煩地接通,一口氣吐出所有話:“別拉我,不來。戒酒戒蹦迪能長命百歲,過健康人生,拒絕再玩。”

雖然身邊沒人,可程隔雲确實也不想再回到從前的那種生活了。他隔了十年才回到家,趴在程彧的床上大哭的時候,其實什麽都沒想通,只想通這一件事。

難道沒人管他了,他就不好好活了嗎?

程彧也好,姜猶照也好,無論誰走了他都得好好活下去。

“不是,”狐朋狗友怕他又挂斷電話,忙地說,“大哥,你先別挂,我給你打電話可不是叫你來玩的,是叫你來領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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